“就是上個藥，自己也可以的。”

    俞晶晶也就是隨便拿棉簽薄涂一層，根本沒什么不得了的手法。

    不是張巧文非要她每天兩趟來盯著弄，趙恒早就自己順手涂了，也省得每天同進(jìn)同出惹人非議。

    為了方便換藥，藥水就擱在客廳柜架上。

    張巧文按手機(jī)要把俞晶晶召過來，趙恒已經(jīng)走過去了。

    “搞什么？！說了不讓她關(guān)機(jī)的！這晚上要是出點(diǎn)事……”聽到電話里傳來的提示音，張巧文一陣惱火。

    “媽……”

    “嗯？”張巧文一回頭，就看到趙恒怔怔望著自己。

    “藥沒了。”

    “什么沒了？”

    張巧文走過去，趙恒指指柜架，“藥沒了。”

    “王媽！王媽！”張巧文翻遍柜架找不著，扯著嗓子住家保姆王媽。

    王媽拿著拖把從復(fù)式二樓下來，“什么事？”

    “這里的藥你收了？放哪兒了？趕緊找出來，時間都來不及了。”

    “我沒收啊。”

    趙恒每天要用的藥，家里看得跟寶貝似的，用了從來規(guī)規(guī)整整跟著上藥工具一起擱在柜架這個位置，王媽平時做衛(wèi)生碰都不敢碰的。

    “那怎么不見了？！”

    “媽，再不出門就晚了。得提前，怕堵車。”趙恒也有點(diǎn)著急。

    “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大早這么倒霉，俞晶晶沒過來，藥也放不見了……”張巧文焦頭爛額招呼王媽，“快，一起找找！”

    “小俞來了的呀。”王媽彎腰摸索，“我開的門。”

    張巧文身子一頓，“她來過？”

    “她不去房里找你們了嗎？我上去做衛(wèi)生了，你沒看見嗎？她一個人先走了？”王媽奇怪。

    “媽，她是不是聽見咱們說的話了。”趙恒最先反應(yīng)過來。

    不用趙恒提醒，張巧文也想到這一點(diǎn)，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我就是隨便說說！怎么了，說說也不可以？又沒真叫她把錢吐回來！”

    張巧文突然靈光一現(xiàn)，“哎呀！藥肯定是她拿的！”

    “你說那些話做什么，好好的……”趙恒撓撓頭，一臉煩燥。

    “這更證明她東西有問題了！沒問題，她怕什么驗(yàn)？不心虛，干嘛要把東西偷著拿走？！”

    張巧文越說越氣，“我就知道不對！你看看，說中了！”

    “媽。”趙恒打斷張巧文，“現(xiàn)在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張巧文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不用藥了嗎？”

    “藥有問題當(dāng)然不能接著用……”

    張巧文突然卡了一下，目光落到趙恒身上。

    因?yàn)闇?zhǔn)備換藥，趙恒已經(jīng)把原先包扎的紗布取下了，露出臂上還未完全愈合的嫩紅新rou。

    換上新藥，維持傷處的濕潤感，對恢復(fù)是最有效的。

    昨天晚上換過，經(jīng)了一夜，這塊rou色已經(jīng)有些泛白了。

    不及時上藥，再拖久一些，傷處會起白色皮屑，表皮變得干結(jié)，稍微動一動都牽著疼。

    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張巧文慌張起來，想打電話又記起那邊關(guān)了機(jī)。

    “沒時間了，先幫我包上。”

    趙恒沉著臉在沙發(fā)上坐下，張巧文拿著紗布剪子坐到邊上，忙手忙腳地幫他弄。

    這些事平時都是俞晶晶做的，換上張巧文，不是碰到傷處就是纏歪了紗布。

    趙恒盯著墻上時鐘，疼就忍著，只眉頭輕跳。

    張巧文越忙亂心里越急躁，想到這事全是俞晶晶鬧出來的，張嘴要抱怨，卻被趙恒目光頂了回來。

    他雖沒開口，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早上那些話，張巧文就不該說，俞晶晶有此舉動，原因都在她身上。

    開車趕著去考場，碰上紅綠燈又多。

    張巧文一肚子火憋得要炸，偏偏趙恒也陰著臉，擔(dān)心影響他心情，只能憋住。

    “早上先忍忍，中午我就把藥弄回來。”張巧文探頭叮囑。

    趙恒沒說話，砰地帶上車門走入考場。

    俞晶晶跟趙恒不是一個考場，一個城西二中一個城東高中。

    到了這個點(diǎn)，過去肯定堵不到人。

    張巧文一早上做事都心不在焉，上午考試快結(jié)束結(jié)束，就讓打電話趙恒父親趙遠(yuǎn)誠去接他，自己則早早去了二中門口守著。

    考完試的學(xué)生陸續(xù)走出，每個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外面焦急等待的父母們一擁而上，瞬間把校門堵了個嚴(yán)實(shí)。

    張巧文不顧形象，踩到路邊石墩子上扒著樹張望，只看到一片黑壓壓頭頂，哪認(rèn)得出誰是誰。

    人走得一個不剩，她也沒等到俞晶晶。

    趙遠(yuǎn)誠在單位是一把手，平時工作忙，中午總有一堆應(yīng)酬。

    家里的事，一般是張巧文張羅，不是高考特殊情況，他根本沒時間去管接孩子這種瑣事。

    趙恒上了車，臉色不太好。

    趙遠(yuǎn)誠沉著臉問了考試情況，知道卷子簡單，題答得還行，這才露出點(diǎn)笑模樣。

    “我中午不回，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開。你還在外面？沒回去嗎？”讓司機(jī)小趙把趙恒送回去后，趙遠(yuǎn)誠打了張巧文電話。

    “馬上回，我已經(jīng)到小區(qū)了。”張巧文單手把著方向盤，把車停到俞晶晶租住的十二棟樓下。

    “你應(yīng)該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工作上的事情能放就放一放，找準(zhǔn)什么是重點(diǎn)！接送這種小事都指望我，你這個做媽是吃干飯的？”

    趙遠(yuǎn)誠語氣不耐，“我看他今天狀態(tài)不行，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上京那邊醫(yī)院排了期的手術(shù)不做，非得找土醫(yī)生看，他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挺好的！前天晚上你回來，不是瞧過了嗎？恢復(fù)得不錯。”張巧文聲音放軟，“你放心，孩子的事我有數(shù)。”

    “下午別給我打電話了，事多。”

    那邊掛斷，張巧文松了口氣。

    趙遠(yuǎn)誠手握權(quán)柄，在官場一呼百應(yīng)，回家也是說一不二。

    張巧文能把生意做這么大，全靠趙遠(yuǎn)誠在后頭撐腰，錢雖賺得多，在他面前卻是十足的小媳婦，啐到臉上都不敢擦那種。

    她怎么安排家里的事，趙遠(yuǎn)誠從不插手，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兒子看顧好。

    在這方面，張巧文一向做得不錯，誰知道今天卻出了這么大的岔子。

    俞晶晶住的小套間是張巧文付錢租的，備用鑰匙也有。

    坐電梯上了樓，敲了兩下門沒人應(yīng)，她就自己打開進(jìn)去了。

    俞晶晶沒什么行李，只床頭上放了兩套換衣物，平時要用的一般都隨身背著。

    柜子里空蕩蕩，臥室清潔溜溜，沒一點(diǎn)生活氣息，看得張巧文心慌。

    再打電話，還是關(guān)機(jī)。

    陽明高中午飯都是在學(xué)校食堂吃，俞晶晶平時中午本就不會回來。

    考場離得遠(yuǎn)，午飯應(yīng)該就在附近隨便解決，也方便下午繼續(xù)考試，這會兒家里沒人很正常。

    自我寬慰一番，張巧文舒服多了。

    俞晶晶是個高中學(xué)生，又不是外面不靠譜說走就走的游醫(yī)。

    拿畢業(yè)證領(lǐng)大學(xué)通知書都得在這邊辦，怎么可能就這樣跑掉？

    偷偷把藥拿走，無非是想握著籌碼談條件。

    實(shí)在不行，就把十萬尾款直接結(jié)了，她又不缺這點(diǎn)。

    這么一想，事情似乎迎刃而解。

    可是當(dāng)張巧文回到家，看見趙恒躺在床上，捂著傷處疼得額上現(xiàn)汗時，剛定下的心又慌成了一團(tuán)。

    “這是怎么了？！”張巧文快步?jīng)_上前。

    趙恒下唇被咬沁了血，抽著涼氣小聲說：“媽，俞晶晶人呢？我的藥呢？你拿回來沒有。”

    “怎么弄成這樣了？！”

    張巧文被趙恒衣袖上透出的片片血痕嚇得臉色發(fā)白，只顧撩著去瞧，哪聽得到他在說什么。

    “我問你把藥拿回來沒有！”趙恒拂開張巧文，沙啞著嗓子加重口氣。

    張巧文被推得一歪，看趙恒盯著自己，不由有些心虛，“我，我沒找見她人。二中人多，我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看著她……”

    趙恒閉了閉眼，“給我弄點(diǎn)溫水。”

    “渴嗎？我去給你倒。”張巧文慌忙站起。

    “把紗布拿來，再找個干凈盆。”

    趙恒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坐正，看張巧文傻站在一邊，沉聲催促，“快點(diǎn)！”

    東西備好，趙恒自己單手脫了衣服，用剪好的紗布沾了溫水，蓋在皴裂傷處。

    沒了藥水滋養(yǎng)，這塊新生皮rou已經(jīng)干燥起屑，因?yàn)榧?xì)嫩，一個輕微動作都會引發(fā)裂傷。

    上午強(qiáng)忍著答卷，細(xì)小裂傷處迸出許多血珠，糊到衣袖上，跟皮rou發(fā)生了粘連。

    趙恒強(qiáng)忍劇痛把衣服撕開，就是想等俞晶晶拿藥回來，第一時間涂上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