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王爺,我之前說,會給你和舒婉一個交代,”林庭訓說道。 “林相打算怎么交呆?”裴展充眉梢挑起。 “娶妻不嫌,家門不幸,一紙休書,休回去吧?!?/br> 林庭訓轉向林竇氏:“從此以后,你同我林庭訓再無瓜葛?!?/br> 林竇氏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腿腳一軟,跌在地上:“老爺,您說什么,您要休了我?” “我方才已經說了,休妻之后,你就不再是林府的夫人了。”林庭訓道。 林竇氏打了個哆嗦,她害林舒婉,謀嫁妝,如果她不是林夫人,做這些便完全失去意義。 一旦被休,她便從風光無限的相府夫人成為下堂婦,遭人唾棄和白眼。 她的父親是六品的官員,在天子腳下京城之中,實在算不上什么,全家人擠在一個不大的院子里。她的娘家要仰仗林庭訓,而她這個林相夫人,靠著這重身份,在娘家是倍受尊敬和追捧。 如果她被休回去,她的那些兄嫂會容下她?她在娘家會有容身之處?即便娘家收留她,也是勉強給她口飯吃。 從前錦衣玉食,今后生活困頓,說不定她那些兄嫂一邊養她,還要一邊嫌棄她。 林竇氏突然掉了冰窟窿,渾身發冷,從骨子里冷出來。 她在地上爬了幾步,狼狽不堪的爬到林庭訓腳邊,抱住他的革靴:“老爺,我伺候您十幾年了,您念在十幾年的夫妻情份上,饒了妾身這一回吧,妾身以后再不敢了?!?/br> 林竇氏抱著林庭訓的革靴,眼淚如注,此時,她也顧不上形象,失聲大哭起來:“老爺,您原諒妾身吧,您不能休了妾身啊,您讓妾身去哪里啊?妾身會沒命的,老爺,求求您。” 林庭訓嫌惡的看了眼林竇氏:“此事已無回轉余地。你收拾收拾,明日就離開?!?/br> “不,我不走,”林竇氏嘶聲力竭起來,“我不走,我是林相夫人,我不走……” —— 東方泛出魚肚皮,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散朝之后,大周皇帝裴凌喊了幾個文臣到御書房討論國事。 國事討論到一半,裴凌突然道:“庭訓啊,你看上去魂不守舍的。你當了朕這么多年臣子,朕頭還是一次見你在議論朝政氏如如此心事忡忡?” 林庭訓誠惶誠恐的裴凌面前跪下:“皇上恕罪,臣家中出了變故,臣心里憂心,竟在御前失儀,臣知罪。” 裴凌訝異的問道:“哦?庭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林庭訓跪著回答:“皇上相問,臣不敢有所隱瞞,這是臣家中丑事。臣的女兒,三年前同南陽侯府的薛三爺私通,被人發現之后,草草嫁到了南陽侯府。昨天晚上,臣才知道,臣的女兒是無辜的,她沒有做出辱沒家門之事,都是臣那續娶的夫人設計構陷的她?!?/br> 林庭訓戚戚然接著道:“臣知道真像之后,便把續娶的夫人休了??墒牵阋丝ぶ飨录尬⒊?,與微臣恩愛有加,她故去時,就只留下此女。臣一想到自己沒有照顧好臣和她的女兒,讓她蒙受不白之冤三年多,臣心中十分內疚。 就算臣已經休了續弦,臣還是自覺對不起女兒,也愧對發妻?!?/br> 裴凌驚訝道:“庭訓家里竟然出了這樣的變故。若如你所說,庭訓啊,你確實失察了,今后要好好補償和愛惜你和秀宜郡主的女兒。” “是,臣知錯,”林庭訓應道。 裴凌做為一國之君,沒有許多功夫去管臣子家里的事,問完話之后,就道:“好了,你的家事,你回家之后,自己再去處理。御書房里討論國事,莫要再分心了。若是再分心,朕便要罰你了。” “臣遵旨,臣不敢,”林庭訓恭恭敬敬的應下來,收了臉上焦慮憂心的神色。 裴凌見林庭訓找回狀態,點了頭。 林庭訓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剛才是他故意在裴凌面前,表現出憂心忡忡的模樣,引裴凌出言相問。 昨夜,他休了林竇氏之后,整夜未眠。丞相休妻,這么大的事,不可能壓得住,很快就會傳出去。而他治家不嚴,被續弦蒙蔽,也會被朝中眾臣知曉,被世人詬病,甚至被人彈劾。 為了降低這件事對他的影響,他想了一夜,終是想出了這個法子。他主動告訴皇上,主動認錯道歉,主動表達自己的愧疚,只要皇上不追究,那旁人也不就不能就這件事再做深究,拿捏他,橫加指責他?閑言碎語當然免不了,但是也好很多了。 他見裴凌說了他兩句便專注國事,便知他的做法奏效了,他打起精神,參與國事的討論。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旁晚,薛佑齡在國子監講完了課,便收拾好東西,往國子監大門外走。 尚未走出門口,便聽回廊墻壁的另一頭,有兩個同僚在說話。 回廊的墻壁是開了窗的,這兩個同僚說的話,清晰入耳。 “聽說了嗎?昨天夜里林相休了妻,這般惡毒的婦人,要是我,我也休了,設計陷害繼女,毀繼女的名節。毒婦啊?!?/br> “是啊,可憐那原配的女兒,原來是秀宜郡主和丞相的女兒,該是多高的身份,可惜了生母死得早,名聲被繼母毀了,好好的,這輩子就毀了?!?/br> “看來當年薛三爺也是無辜,我就說,薛三爺怎么可能因為醉酒和閨閣女子私通?” “是啊,都是那毒婦害的,讓人誤以為薛三爺和林家大小姐私通。薛三爺沒臉,林家大小姐更是名聲毀了,灰頭土臉的嫁到南陽侯府。這么嫁到南陽侯府,有什么好日子過?” “是啊,不是又被休了么?!?/br> …… 薛佑齡站在回廊窗下,仿佛一聲炸雷,響得他發懵。 一直都是他誤會她。 他以為是她對自己動了心,所以下了個套,讓人以為他和她有私情,她也順利嫁給了他。 為此,他一直對她十分嫌惡,成婚三年,他沒有碰過她,也沒有正眼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