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好,”林舒婉起身,“春燕meimei,請帶了路。” “小娘子莫要客氣。” □□燕的繡娘把林舒婉帶到了兩樓的一間小廳。 “小娘子,坐吧,”董大娘說道。 林舒婉坐了下來,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坐在對面的董大娘,董大娘約摸四十多歲,穿著短襦馬面裙,料子是錦緞的,大概因為寡婦的身份,顏色偏深,也沒有花紋,頭發卻梳的一絲不茍,在腦后扎了個垂髻,用一根檀木簪子固定。 董大娘神色冷淡,說話語氣也冷冰冰的,完全不似郝婆婆的熱情。 “你是想來做賬房?”董大娘問道。 “是啊,我看到門口貼了布告,說繡坊在找女賬房,就來試一試,”林舒婉說道。 “這告示已經貼了半年了,我已經見了十幾個要來做賬房的女子了,”董大娘道,“可惜都是不會做賬的。以為會識幾個字就會做賬了,哪是那么容易的?” “東家,我是會做賬的,”林舒婉說道。 “別那么快就叫東家,我還不是你東家,”董大娘語氣十分生硬,“我這繡坊雖小,但是每日進項出項也有不少,采買的繡線,布料,針頭,給繡娘的工錢,賣出去繡品收到的銀子……這還是整的,還有不少零零碎碎的進項出項,什么打賞人跑腿,買菜的菜錢。 小娘子,要做賬房先生,這么多的進項出項,要做的又快又好,那是一錢銀子都不能差的。” “好的,您不必擔心,這些我都是做得到的,”林舒婉頷首道。 董大娘見林舒婉說得既坦然又自信,心里對林舒婉相信了幾份,但是之前不幾次失敗的招人經驗,讓她還有些將信將疑,她繼續問:“小娘子想好了?你得想明白了若是確定了,我就要考教考了。到時候,小娘子答不上來,場面難看尷尬,就怪不得我了。” 林舒婉淺淺一笑:“我想明白了,您考教我吧。” “好,”董大娘說道,“既然小娘子爽利,那我也不啰嗦了。你跟我過來。” 董大娘把林舒婉帶到偏廳的一角,那里擺著一張書案椅子,書案上擺了一本賬冊,幾張宣紙,一方石硯,石硯里的墨已經硯好,石硯上擱著一支細羊毫,旁邊還有筆洗和鎮紙。 董大娘手指著賬冊道:“做賬房先生,要會寫小字,不要求多漂亮,但一定要工整干凈。你把賬冊的第一頁在紙上謄抄一遍。” 林舒婉從善如流:“好的,這就寫。” 林舒婉在書案前坐下,打開賬冊第一頁,用鎮紙壓好,提起羊毫筆,開始謄抄。 不多時,她就把一頁賬冊抄好了了。 “您過目,”林舒婉把宣紙遞給董大娘。 董大娘接過墨跡未干的宣紙一看,神色變得十分驚訝,除了驚訝以外,還有驚艷。 林舒婉有原主的記憶,原主作為相府的大小姐,性子柔軟可欺,字卻寫得漂亮,尤其是那一手蠅頭小楷,娟秀清逸。 “恩,好,這一關算你過了,”董大娘見林舒婉這一手漂亮的字,語氣也柔和下來,“方才我也說了,做賬房先生最重要的是會算賬,賬算錯了,字寫得再好看也沒用。” “您說的正是,還請考教,”林舒婉。 “好,”董大娘又從懷中取出一張宣紙,從旁邊的矮柜子里拿出一把算盤,她把宣紙和算盤一并遞給林舒婉:“這是第二關,這紙上有十個數,你用這把算盤把這十個數加起來,算對了就可以了。我只給你半柱香的時間。” 林舒婉接過了宣紙和算盤。 她把算盤放在一邊,開始看紙上的數字,紙上有十個數字,都是兩位數和三位數,她前世小時候學過珠心算,三位數的連加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董大娘見林舒婉拿著宣紙,看都不看一眼書案上的算盤,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輕輕搖了搖頭,看來這小娘子跟本就不會算盤,字寫得好有什么用?不會算算盤,還是白搭。秀坊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個可心的賬房? 她嘆了口氣,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得冰冷,語氣甚至比之前更加生硬:“既然連算盤都不會用,那還來當什么賬房?” 董大娘話音剛落,卻聽得林舒婉說輕聲道:“統共是三千八百五十七。” 溫和的輕聲細語中透著一股子坦然自信。 第6章 這倒巧了,我也是個寡婦 董大娘一怔,林舒婉的答案正是她事先算好的正確答案,她還是用算盤打出來,而林舒婉只是看了幾眼,就報出答案。 若非她清楚這題是春燕走后,她臨時出的,她都要以為林舒婉是提前知曉了答案。 董大娘瞥了眼書案上的算盤,震驚道:“你究竟是怎么算的?” 林舒婉淡淡笑:“我雖不才,算盤還是會用的,不過加這些數目,還用不到算盤。” “用不到算盤?”董大娘將信將疑,看著林舒婉問:“你是說……” “我是心算的。” “當真是心算的?”董大娘手掌拍了下書案,“小娘子好本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見識淺,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心算這么厲害的。” “您過謙了,您打理這么大的繡坊,生意做的這般好,怎么會見識淺,是巾幗英雄才是。” 董大娘哈哈大笑:“說什么巾幗英雄,我當不得這個稱贊,不過小娘子這個心算的本事,確實厲害。” 林舒婉也呵呵笑:“那我這一聲“東家”,是不是可以喊了?” “好,小娘子爽利,我也爽利,從今往后,小娘子就是我這織云繡坊的賬房先生,”董大娘道。 林舒婉起身:“多謝東家。” 董大娘擺擺手:“你也別東家長,東家短的,我夫家姓程,娘家姓董,丈夫死了十年了,是個寡婦,旁人都叫我一聲董大娘,你就跟著別人一起喊我董大娘吧。” 林舒婉勾起唇角,嫣然一笑:“這倒巧了,我也是個寡婦。” 董大娘又是一怔:“哦?你,也是個寡婦?不知道小娘子怎么稱呼?剛才光顧著考教小娘子,都忘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