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陳星萬萬沒想到,居然來得這么快!當即與秦軍士兵面面相覷,那士兵只以為讀書人正要上吊,一時也不知該不該一刀殺了他。 怎么辦?在這僵持的氣氛中,陳星心念電轉,怎么搞的?!這回我怎么這么倒霉?!完了,該不會要死在這兒了吧! 仿佛隨著那士兵提起刀劍,朝他沖來的一刻,陳星的小命,便要在這等情況下徹底終結。 拼一把吧,陳星把心一橫,在這短短瞬息之間,躬身,躍過矮案,大喊一聲,撲向那秦軍士兵! 士兵頓時措手不及,未料上一刻還在上吊的人下一刻就發了瘋,下意識朝后一退,陳星卻抱著他的腰,將他撲倒在地,摔了出去! 項述:“……” 士兵抓起劍,大罵一句,陳星卻連滾帶爬地起身,生怕他發現藏在床底的項述,喊道:“來抓我啊!你來抓我啊!” 緊接著腳底抹油,跑了。 那士兵果然被引走,并大罵不休,解下弓箭,開始射箭,陳星只想將他引到刺史府主廳去,朱序若還沒走,自然有人殺了他,奈何剛跑過回廊,又見兩名秦軍士兵氣勢洶洶地沖來,頓時一個轉身,慌不擇路地逃了。 先前那秦軍士兵與后兩名士兵會合,三人一起朝陳星追來,陳星心臟已經快跳了出來,跑到走廊中,忽然轉身,兩手一撒,祭起心燈,閉上雙眼。 “看招!”陳星喊道。 又是一道驚天動地的大閃光,三名秦軍頓時慘叫,陳星心想有辦法了,待會兒就靠這個逃出去,趕緊趁他們被甩開,回去抱走項述。 于是陳星出外,沒看見板車,怒吼道:“上一次的板車呢?馬呢?!” 項述從床底望出去,只見陳星又從院外跑了進來,正要進門時,三名秦軍卻又沖到了。 從項述在榻下的視線區域望去,面前是打開的門,門外就像一幅會動的畫,畫里景象是:陳星消失在了左邊,但很快又出現了,右手拿著一把不知從哪里撿來的勾樹葉的笊籬,左手晃來晃去,十分緊張,想把他們引近點再馬上揚手。 三名秦軍則出現在了右邊,各持刀劍,不敢太靠近陳星,雙方又開始僵持。 陳星心想先用笊籬攻擊中間那人的頭,把他勾過來,用劍架脖子上當人質,說不定有用,待會兒釋放心燈時,一定要記得閉眼…… 為首秦軍顯然也開始認真對付陳星,不因他看上去像個讀書人便掉以輕心,抬起手,正要下令,三人呈包抄之勢正要沖上來時——背后墻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只見那人躬身,抖開長刀,一圈轉,白光閃爍。 陳星頓時大喊一聲! 項述:“!!!” 項述的視野里,鮮血飛濺,陳星猛地退后,畫面的另一側,出現了一名戴著斗笠、身長九尺的英俊俠客,三名秦軍士兵同時倒了下去。 俠客瀟灑地摘下斗笠,打量陳星。 “馮大哥!”陳星一躍而起,抱住馮千鈞,騎在他的身上。 “還好趕上了。”馮千鈞說,“我聽你提起過,這天你正在襄陽,天馳,天馳!!” 馮千鈞抱住陳星,拼命揉他,兩人一時又哭又笑。 簡直是與馮千鈞抱頭痛哭。 項述:“………………” 第90章 啟程┃啊!我中箭了!啊哈哈哈,我中箭了! 陳星看見馮千鈞的一刻, 差點樂瘋了, 連聲道:“你怎么來了?” “項兄弟呢?”馮千鈞來不及回答, 先是大步進房。陳星說:“他就在床底!咱們先去找馬!得盡快離開襄陽。” “對,”馮千鈞說,“找輛車, 他現在不方便行動……” 馮千鈞湊到床底下,朝項述打了個招呼,繼而又與陳星轉身出了院子。 項述:“???” 陳星跟在馮千鈞身后, 跑出刺史府去, 馮千鈞說:“他媽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正在河里洗澡!誰來朝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上一刻咱們還在陰陽鑒里的長安城中抓尸亥, 突然就變成了我在三年前麥城外頭的河里洗澡?” 陳星說:“你最后記得的事情是……” 陳星突然就想起來了,那天他們在陰陽鑒中設伏, 馮千鈞與肖山同時被蚩尤控制,其后就再無音訊, 接下來的三個月里,顯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說不定還死了?而當定海珠發動, 時光逆轉, 這個時候的馮千鈞,正在趕往麥城的路上,于是一天后,他們才會相遇。 “我這半夜三更的,”馮千鈞說,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闖了一家民居,問清楚時間,突然想到你這會兒不是應該在襄陽嗎?就快馬加鞭地過來了……” 馮千鈞顯然更快地搞清楚了狀況,當即下了明智無比的決定——先找到陳星再說。 “所以你也記得后面發生的那些事。”陳星說,“我也記得!真是奇怪了,為什么朱序和其他人沒有這段記憶?肖山呢?現在的肖山還在卡羅剎?他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我直到今年冬天才認識了他……謝師兄在建康。等等,肖山在卡羅剎,陸影是不是還活著?!” 想到這點,陳星先前來不及細想的許多事,一下就炸了出來,太多的信息讓他有點應接不暇。 馮千鈞說:“我哥應當還活著,王子夜就不知道了,后來你們殺了他嗎?等等,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找地方慢慢商量!” 陳星喊道:“有人來了!” 一隊秦軍朝著馮千鈞沖來,陳星正要讓馮千鈞閉眼,準備用心燈閃他們時,馮千鈞出刀,隨手瀟灑一抖,朝著街道揮去。 剎那整條長街上的樹木倒了下來,秦軍頓時人仰馬翻,摔了滿地。 陳星:“!!!” 馮千鈞道:“而且我更驚訝的是,森羅刀變得不一樣了。” “因為萬法復生了……”陳星說,“先找馬,咱們耽誤太久了。” “對對!”馮千鈞說,“回頭還得找你仔細琢磨……” 兩人跑向被馮千鈞放倒的秦軍,秦軍士兵卻是大驚,倉皇上馬,又全跑了。 “別跑啊!”陳星道,“把馬留下來!” 馮千鈞還差點被自己放倒的樹絆摔跤,追不上戰馬,只得一籌莫展,看著陳星。 “怎么今天這么倒霉?”陳星回到院中,兩人又出現在了項述的視野里,這下只能抱著項述,徒步跑出城去了,幸好有了馮千鈞。 兩人轉頭,看床底下的項述。 項述眼里充滿了茫然,與他們對視,無法開口說話。 馮千鈞:“天亮了,他還得等多久才能動?” 陳星:“別想了,好幾個時辰呢。” 馮千鈞說:“這不好辦啊,我要扛著他,就怕顧不上你了,你的歲星呢?趕緊讓送兩匹馬來。” “歲……歲星?”陳星說,“歲星!歲星!” 陳星在那黑暗里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呆呆站著,說:“歲星走了!我明白了!因為他走了!我的運氣恢復正常了!” “走去哪兒了?”馮千鈞頓時驚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當真?” 項述:“???” 陳星:“真的走了嗎?”說著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喃喃道:“我不用死了?我可以活下去了?!” 就在此刻,院外流箭四飛,秦軍大聲叫囂,顯然又帶來了幫手,卻不敢闖刺史府,只是以箭朝著里頭亂射,釘在房門外發出亂響。馮千鈞道:“當心亂箭!秦軍箭頭都喂有烈性麻藥的!” 陳星猝不及防,被流箭在大腿上射了一記,頓時痛喊。 項述:“!!!” 馮千鈞喝道:“到里頭去躲著!這里交給我!” 陳星:“啊!我中箭了!啊哈哈哈,我中箭了!” 馮千鈞要炸了:“笑個鬼啊!快自己包扎下!” 陳星一瘸一拐,還在門檻上絆了下,令他絕望了一輩子的宿命,竟在此刻奇妙地解開。 “我中箭了!”陳星轉頭,朝項述笑道,“我……歲星走了……這箭……箭……” 突然,陳星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 “箭上……有毒。“陳星歪倒下來,摔在地上。 馮千鈞出去一趟,只聽外面連聲大喊,已將秦兵全部解決,又回到房里,見陳星麻藥入體,躺著不動了,臉上還帶著凝固的笑容。 馮千鈞忙上前搖晃:“天馳!” 項述:“…………………………………………” 又一個時辰過去。 馮千鈞騎馬,背后中了麻藥、動彈不得的陳星被綁在馮千鈞身上,另一匹馬上橫載著被裹在棉被里的項述,離開襄陽。日出之際,刺史府烈火沖天,慕容垂等人進入府內設立據點后,得到陳星提醒的朱序,當即發動布置,火燒刺史府,繼而帶著所余無幾的士兵奮力沖殺。不敵,落敗被擒,降秦。 太元四年,二月初二,襄陽陷落。 兩騎沖出城外,朝著南面突破黑煙,遙遙而去。遮天戰火里飛出一只金紅色的鳥兒,追著陳星展翅飛往北面。 長安。 天際層云密布,暗雷滾滾,初春時節,陰雨紛飛,已是早上,卻依舊全城昏暗。 這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春日上午,大街小巷商鋪開張,百官入宮上早朝,地面濕漉漉一片,草木在這初春時節萌發新芽。這一天民間也稱為“龍抬頭”,乃是北方之龍蘇醒的一刻。 一切看上去毫無變化,王子夜卻在夜半時突然發現,情況變得不一樣了。 四更時他匆忙來到觀星臺,天空卻陰云密布,什么都看不見,落著小雨。星監聽聞王子夜去了,只得睡眼惺忪地起來奉陪,冒雨上了高臺,說:“王大人?” 王子夜滿臉迷茫,站在臺上,伸出手接了少許雨水,自言自語道:“這天地……今天是什么日子?” “龍抬頭,”星監笑道,“地氣蘇醒。” “萬法蘇生,”王子夜說,“怎么會?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一夜之間,消失了足足三百年之久的天地靈氣,毫無征兆地回來了——正如它無聲無息地銷聲匿跡,甚至無人感覺到,那個確切的時間點。 似乎是子時……王子夜開始回憶,自己開始察覺到不對的一刻,是二月初二的子時。發生了什么?從哪里開始的?沒有明確的變化。 定海珠被打碎了?!這不可能!無論在何處碎裂,都必然引起靈氣波涌的痕跡!項語嫣究竟將它藏在了何處? 王子夜馬上轉身下了高臺,回到馬車上。 “大人,去上朝么?”車夫問。 王子夜說道:“松柏居,現在就去。” 正午,荊州黃村中,溪邊民宅前。 金紅色的鳥兒飛來,停在宅畔一棵梧桐樹上。 陳星的麻藥勁過了,簡單包扎了下大腿,親手打來水,給項述洗過臉。馮千鈞被折騰了一整夜,累得不行,從村里搜刮了些逃難留下的糧米,開始煮粥。 “真是美玉一枚啊。”陳星看著項述,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