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爆破聲響,猶如颶風再起,王子夜哀嚎著化作虛影,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攀爬,陳星被項述抱在懷中,從廢墟里爬出。施法中斷,陳星頓時一口氣轉不過來,倚在柱旁。 “只差一點……”陳星道,“只差……” 但馮千鈞已率先沖了上來,雙目迸發出血紅光芒,持刀斬向項述,項述橫不動如山,怒喝一聲,抵住馮千鈞一式。 “為了施展你們的法寶,”蚩尤的聲音震響,“使用怨氣來替代天地靈氣。” 馮千鈞與肖山同時撲上,身周怨氣繚繞,化作虛影如狂風驟雨一般瘋狂攻擊項述,項述既要保護身后的陳星,又要應付被魔神血強化后的驅魔師同伴,頓時吃力無比。 “卻有所不知,妄圖駕馭這人間至暗之力者,終將遭到怨氣的反噬。孤早已告訴過你,有朝一日,全心信任的,都將背叛于你……” “出……出魔。”陳星嘴角滿是鮮血,支撐著站起,抬起手,手中亮起最后的一點光,按向肖山。 肖山狂喊一聲,揮出蒼穹一裂。 項述被馮千鈞拖住,轉身不顧馮千鈞來救,飛撲向陳星想抱住他,肖山那一爪卻已到得陳星胸膛。 “死罷,”蚩尤的聲音道,“驅魔師的時代結束了。” “還不是時候。”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承讓了,兵主。” 肖山那一爪揮向陳星胸膛,眼看就要將他切開之時,“叮”的一聲輕響,蒼穹一裂爪勢被陳星放在懷中的法寶抵擋住。 外衣破開,放在其中的陰陽鑒在爪擊下現出一道裂紋,“啪、啪”數聲,裂紋擴散,鏡面四分五裂。 現世,伊闕平原。 眾人集結,眼望中央被五花大綁的苻堅,士兵們拿著破布,卻無人敢塞進苻堅的嘴里。 “那個……”一名裨將環顧四周,找不到敢堵苻堅嘴的人。慕容沖是部下,石沫坤是同部,小獸林王是鄰國,也算不上敵對。唯一夠資格堵苻堅嘴的人,就只有項述了,然而項述不在。 “我來吧,”謝安朝其他人說,“在我們大晉,別人不想做的事,都是我謝安石做的。” 謝安根本不管你天王不天王,直接將苻堅的嘴給堵上了。 伊水平原下,三十萬魃軍已除,危機終于得解,只不知在鏡中決戰的陳星等人如何了。慕容沖說:“接下來呢?將他帶走?” 原本說的是將苻堅交給拓跋焱,帶到壽縣或洛陽軟禁,但拓跋焱死了,謝安只得說:“一切照舊?我們不好收押他,須得有貴國的人跟著。” “謝大人。”慕容沖喃喃道。 謝安馬上察覺不對,低頭看自己胸膛,將陰陽鑒取了出來,只見鏡面上,裂紋不住擴散,眾人紛紛退后。 謝安緊張起來,這鏡子拿在手中也不是,放在地上也不是,慕容沖說:“你要不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隨著鏡子的碎裂,內里景象開始破碎,繼而“砰”一聲,整個鏡面碎裂,謝安大喊一聲,石沫坤最先反應過來,喝道:“當心!退后!” 鏡中王子夜被吸走的怨氣頓時爆炸,謝安當機立斷,將鏡面斜斜朝向天空,這個千鈞一發的舉動救了所有人的命,只見怨氣隨著陰陽鑒崩毀而四下爆射,黑色火焰席卷而出。最先沖出陰陽鑒的,乃是一道閃著血光的魂體,繼而是馮千鈞與肖山的身影,再則是抱著陳星的項述。 怨氣爆破險些夷平了方圓近里的平原,黑霧擴散開去,霧氣中傳來蚩尤詭異的笑聲。 馮千鈞剛一落地,便抓起苻堅,與肖山一同化作黑火,轟然飛向天際。 項述抱著昏迷的陳星,站在平原中央,怨氣緩慢消散,蔓過之處,草木枯萎,地面化為一片漆黑。 謝安:“武神?” 項述環顧四周,滿頭是血,喘息片刻,看看懷中陳星。 “媽的。”項述說。 第85章 勸降┃在這亂世里,他是個當之無愧的英雄 地底, 幻魔宮中。 “吾主……吾主……”王子夜的魂魄哀嚎著, 在地面上緩慢地爬向那巨大心臟。 清河公主、馮千鈞、肖山、一名身材宏偉高大, 以先秦頭盔覆面的武將、斷去手臂的王猛、司馬瑋,外加一頭巨大的腐狼圍在王子夜身后,王子夜余下的兩魂七魄, 在地上掙扎不休,爬上祭壇,朝心臟伸出一手。 “你這個……廢物, ”蚩尤的聲音說道, “自詡算無遺策,最終卻落到如此下場。” 心臟滴出了一點魔神血, 落在王子夜的魂魄里,王子夜發出一聲詭異的嚎叫, 魂魄虛影現出漣漪,緩慢散開, 復又重聚,現出朦朧的人影。 “我需要……更多的……怨氣。”王子夜緩緩道,“修煉千年的力量, 就這么被心燈燃燒殆盡……” “愚不可及!”蚩尤聲音震喝道。 王子夜陡然一凜, 以魂魄虛影跪伏在地。 “你的陣法找到了?”蚩尤冷冷地問。 王子夜答道:“是。龍門山中,確實找到了潮汐古陣的遺跡。” 蚩尤:“布陣罷,以定海珠靈氣,引動七件法寶,待苻堅開戰之日, 便為孤重塑rou身。” 王子夜道:“可是定海珠……” 蚩尤答道:“會來的。” 王子夜:“諸般法寶……” 蚩尤答道:“自然會到,鬼王已穩定下來了,此處足夠七名護陣者,你馬上前去安排。” 王子夜望向那身材高大、被稱作“鬼王”的將領。 蚩尤又道:“以孤的力量,暫時還能穩住他數月,令他去哈拉和林,這就去罷。” “是。”王子夜道,“屬下尚需要一具rou身。” “自己去找。”蚩尤沉聲道。 王子夜轉頭,望向眾手下,馮千鈞與肖山雙目迷離,心臟處隱約泛起紅光。 蚩尤的聲音漸低下去:“他為了救陳星的性命,便一定會來,但在此之前,不可再消耗孤的力量了……” 王子夜忙點頭。 太元七年,八月十五。 “這次又睡了多久?”陳星自言自語,起床時頭疼得實在受不了。 經過王子夜那一戰后,自己居然還能活下來,當真是不可思議。 “項述呢?”陳星又喃喃道,“項述!你在哪?” 項述沒有守在榻畔,陳星低頭看,只見自己穿著一身單衣,與每次昏迷時情況也差不多,于是下得榻來,推開臥室的門,正是入夜之時。夜風里帶著少許秋意,已十分涼爽。 天際一輪滿月,這夜的月光極其明亮,亮得甚至不像在夜里。 陳星聽到遠處傳來談笑聲,于是穿過走廊,進了花園里,只見高朋滿座,謝安正與謝玄、王羲之等人在飲酒吃點心賞月,謝道韞則憂心忡忡地坐在一旁。 “你們……”陳星有點分不清狀況。 “醒了!”謝道韞大喊一聲。 “醒了醒了!”謝安馬上快步上前來扶陳星。 頓時滿園賓客全轟動了,趕緊起身來迎,陳星說:“你們在開什么宴呢?等等,待我換身衣服……”說著又有點暈,謝道韞忙道:“快回去休息會兒,你這才剛醒。” 王羲之道:“快去個人,通知武神。” “他說了,”謝安解釋道,“就算沒醒,明后天也會趕回來。” “項述呢?”陳星茫然地問,“千鈞哥呢?肖山又去了哪兒?” 謝道韞讓他回房去,再與他慢慢說來,桓伊也在,王羲之、謝玄等人都進來了。 陳星喝了點茶水,清醒稍許,抬眼帶著詢問之意,望向謝安。 “我睡了三個月?”陳星知道以后,說道,“嗯,不錯,和上回昏迷差不多,比我想象的好多了。這是哪兒?” 謝道韞說:“壽縣。” “你們怎么都在?”陳星疑惑道,“全跑壽縣來做啥?” 謝安頗有點欲言又止。 “一件一件來罷。”謝安最后說,“武神根據司馬瑋的行蹤,去追查幻魔宮所在了。” “哦。”陳星說,“那應當就在附近了,難怪今天沒在我身邊,查出什么下落了沒有?” 謝道韞搖頭,王羲之道:“他每個月都會回來一次,他說不管你醒沒醒,八月十七臨近,他都會回來。” “嗯。”陳星說,“上回打完那場仗之后呢?其他人怎么樣了?” 謝道韞說:“馮千鈞與肖山小師父,都失蹤了。述律空說,他一定會把他倆帶回來,讓你不要擔心。” “我怎么能不擔心?”陳星疲憊道。 這是陳星最不想看見的結果,但它還是發生了。從他們開始使用怨氣去驅使法寶時,陳星隱隱約約就有著不祥的預感。而最后,他們心臟處迸發出的那點紅色光點,起了決定作用,可是他倆又是怎么服下魔神血的呢? 陳星越想越是頭疼,幸而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為了預防,在他們心里種下了一枚心燈的種子,也許還有機會能彼此抗衡。 “伊闕一戰的三天后,苻堅就回到了長安。”謝玄朝陳星說道,“你們除掉了他所有的魃,但苻堅仍然決定開戰。” 王子夜隨著陰陽鑒碎裂,已徹底不知所蹤。苻堅則在回到長安后什么都沒有說,集結了所有軍力,以先前計劃,朝著壽縣進軍,預備開戰,一雪前恥。慕容沖則放棄銀騎,離開了洛陽,目前下落不明。 “落魂鐘在哪里?”陳星說。 謝安答道:“法寶都由武神保管著,想必不會有事。” 王羲之在一旁坐下,點頭道:“我們是過來看看安石的,這幾日就要開戰,大伙兒都得回去了。” 陳星點了點頭,一時眉頭深鎖,說道:“拓跋焱呢?” “走了。”謝安說。 “去了哪兒?”陳星說,“與慕容沖在一起嗎?” “死了。”謝安補充道,“武神為了避免再出現尸身被人利用,在你醒來以前,便已在巢湖上火葬了他。” 謝道韞起身,到書架上找來一個匣子,遞給陳星,陳星打開,里面是拓跋焱曾經贈予他的那枚戒指。 “苻堅的大軍到哪里了?”陳星說。 “他們眼下駐軍項城,”謝玄答道,“還未有開戰的征兆。壽縣已經成為前線,按理說你們應當先撤走才是,但既尚未正式開戰,大家都覺得也不必太驚慌。” 陳星點了點頭,說:“這些日子里,是誰在照顧我?” 謝安說:“大部分時候是我陪著,道韞知道你生病了,擔心你便過來看看。” 陳星點頭道謝,王羲之說:“你再休息會兒罷,久睡初醒,自然是沒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