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野男人? 說誰呢? 傅云深蹙眉不滿,冷生生的少年音含著警告的意味:“這位太太請注意你的用詞,我們是合法的婚前交往關系,我有身份證,不是野男人。” 話一出口,時mama大笑出聲,指著時暮鼻子開始罵;“不,你是被她勾引了!你知道她是個什么貨色嗎?她生下來的時候是四月份,可是村子里的生命全部枯萎,那個雨……那個雨就沒有停過和索命一樣的再下,她的哥哥,她的雙胞胎哥哥成了她的供養品!” 時mama眼神赤紅,看著時暮的眼神愈發怨恨,“時暮,有些事你不記得我記得,你五歲的時候,我帶著時蓉和時黎回去看過你,那天你和時黎時蓉一同出去玩兒,晚上回來的只有你一個人,滿身是血,到處是傷,可嚇壞了我們,你哭著說森林中有狼,傷了你們,我們信了。后來才發現,那是你的謊話,你推時黎時蓉掉入陷阱,你為了讓我們相信故意弄傷自己,那時我就明白,你是個怪物……” “都說娘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可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個邪,你身體里的那東西會把所有接近你的人殺了!吸干!”時mama一把拉住傅云深的手,五官猙獰,“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時暮……心臟處有一只魅蠱,在我們黎族,身懷魅蠱者,天煞也。你知道什么意思嗎?意思是她會用你的命,換她的命,你說你們結婚?不可能的,像她這種小蕩婦……” “我不在乎。”他眼神灼灼,掙開時太太的手,拉著愣怔的時暮向樓上走去。 時mama恍惚回神,驚慌失措的去拉扯兩人,想要阻止他們上樓。 時暮心臟疼的厲害,她捂住胸口,跌跌撞撞推開時蓉房門,空空蕩蕩,她不在里面。時暮閉著眼劇烈喘息,最后轉身跑向閣樓。 那小小的閣樓房門緊閉,女孩詭譎的咒語從里屋傳來,傅云深沒有猶豫,一腳踹開了那扇木門,咒語停止,心臟疼痛瞬間消失。同時,時mama從下跑了上來。 時mama無暇顧及其他,注意力全在時蓉身上。 屋里窗簾緊拉,符紙貼滿墻壁,折射出的紅光怪異,中間是由符紙和卜卦擺成的法陣,陣中央,時蓉盤腿而坐,而她手上,正拿著時暮模樣的巫毒娃娃,她一眼認出,娃娃的衣服用的是她原來在一中的校服。 娃娃在往出滲血,一滴一滴,掉在地面。 被抓了現行的時蓉瞪大眼睛,拿著針的手微微顫抖。 時mama在后面大喊著:“時蓉,動手!你快動手!” 時蓉看了看時媽又看了看時暮,咬咬牙毫不猶豫將針刺下,就在此時,橫空一腳踢飛了那個巫毒娃娃,時蓉身子不穩,摔倒在地板上。 傅云深彎腰撿起娃娃,拍去上面灰塵,小心翼翼放在了口袋里。 時暮側眸,她本應該是憤怒的,可在此刻卻是出奇的平靜。 “你為什么想讓我死?我是你生的,從你肚子里出來的,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她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原主從小和外公生活,就算身體里有個蠱,也沒做什么壞事,頂多就是調皮搗蛋一點,身為母親,她為什么下這么大狠手?甚至不惜用這種法子折磨她。 時mama那雙眼像是要將時暮整個人剜了一樣,“是,是我找大師布的陣,娃娃也是我親手做的,那又怎樣,你敢當著這么多人面殺你親母?” 時暮目光沉沉的:“為什么。” “為什么?”時mama五官猙獰起來,“因為你是個妖怪!!是個邪!你就該死!!對了,你的外婆也是邪,她也是,她和你一樣,你們都一樣……你們都一樣……” 她捂著頭,像是瘋了一樣不斷自語。 “你的外婆和男人茍合,三番兩次的背叛我和你外公,背叛家庭,她給人種情蠱,讓別人為她痛苦,誰讓她不如意,她就害誰,就和你一樣……”時mama笑了兩聲后,慢慢跌坐在了地上,“后來她被村民、被村民連夜燒死了,沒有一個人去找警察,所有人都在叫好,都在叫好,對了,你外公碗里的蒙汗藥,還是我放的,因為都怕你外公醒來,去救她……” 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時mama不禁又想起了四歲的那個夜晚。 她的母親被人五花大綁送上祭臺,大火燃燒,她身體里是怪物凄厲可怕的嘶吼,火光將母親美艷絕倫的臉燒的殘破不堪,她的軀體被吞噬的一干二凈,唯有聲音清晰—— [我會回來的,傷害過我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都不會放過。 后來,她和傷心欲絕的父親搬離了村子。 后來,她走出黎族,再沒有回去。 多年后,她懷孕,當了母親。 那時候的她是如此欣喜若狂,如此期待著雙胞胎兄妹的到來,那時候……她是如此愛著肚子里孕育的生命。 可當時暮出現時,愛變成了恐懼和恨。 母親說的沒錯,它又回來了…… 第102章 它回來,重新附身到女兒身上,重新再給這個家帶來不幸。 時暮踱步湊近,蹲下,雙手捧起時mama的臉,她們有三分相似,時暮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陰沉,平靜,眼里有紅光閃爍。 “你說我是邪物,那我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是邪物……” 她張唇,吟起了黎族最惡毒的招魂咒,剎那萬物歸寂,天光乍寒,時mama和時蓉冷得直打哆嗦,她們緊緊相擁,身子緊貼躲在墻角,就在此時,時蓉感覺有人在耳邊吹了個涼氣。 她慢慢扭頭,一張漆黑猙獰的臉龐近在咫尺,無眼,黑色大口占據全臉三分之二,他張嘴,喉腔深處竟有一張嬰兒的臉,正沖她咯咯笑著。 時蓉尖叫一聲,驚恐無助的縮到了時mama懷里。 地獄惡鬼隨著招魂咒接二連三從腳下爬出,它們向時蓉和時媽逼近,每深吸一口氣,她們的壽命就會縮解一分,且會遭受非人的虐待和苦楚。 “時暮,我是你母親,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時mama被禁錮在墻壁之間,臉上已有部分皮膚變黑,她瞪著眼,像是要將時暮撕碎。 時暮閉著眼,吟誦不停。 時蓉掙扎著爬到時暮腳邊,拉扯著她的褲腿苦苦哀求,“我錯了,時暮我錯了,求求你讓它們走,讓這些東西離開,我好疼……嗚,我真的好疼……”她是真的怕了,那些東西在不斷發出刺耳的呻吟,吵得她腦袋都要炸了,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和rou體正在被這些惡靈拉扯,疼,四肢再疼,五臟六腑再疼,疼到難以思考,更恐怖的還是它們的面容,丑陋,扭曲,散發著難聞的惡臭。 時暮停下,睜眼,冷冷生生匍匐在她身下不斷哭泣的時蓉,她的眼神掃過時蓉的臉,時蓉的身,最后停在她腿上,笑了,眸中竟帶著勾魂的魅: “你傷我兩次,都在腿上,是嗎?” 時蓉再哭,沒有回答。 時蓉彎腰看她,修長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著自己的雙眸,說:“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被大人慣壞的孩子,所以我處處包容,處處忍讓,就算你把我推下樓梯我都認為你只是沖動不懂事。可是今天,我發現你壞了,你的人壞了,你的心爛了,你讓我厭惡無比。” 她緊緊拉著時暮,哭的肝腸寸斷:“時暮,是mama……mama讓我做的,求求你……放過我,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下一秒,在時mama凄厲的慘叫聲中,兩只惡鬼竟狠狠擰斷了時蓉的一條腿,時蓉張開嘴瞪大眼,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她都沒來得及叫,就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時蓉暈死過去了,是疼暈的,也是嚇暈的。 時暮踢開時蓉的手,后退兩步,垂眸斂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斷你一條腿,很公平。” “不不不不,蓉蓉……蓉蓉。”滿身狼狽的時媽爬到時蓉身上,看著臉色蒼白,只剩下一條腿的時蓉,抱著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時暮拉過傅云深,“我們走吧。”沒有再看她們一眼。 “嗯。”傅云深攬過時暮,攙扶著她向外走去。 望著兩人背影,時mama被淚水浸染過的雙眸迸發出nongnong的陰銳,目光閃爍,看到他腰間流露出的巫毒娃娃,時mama咬咬唇,連滾帶爬到傅云深身后,趁其不備竟直接奪了過來。 傅云深瞳眸一緊,扭頭看去。 時mama摘下發叉,緊緊握著,笑的jian險:“時暮,燒死你外婆的那把火是我點的,我殺那邪物一次,就能殺第二次。”說罷,狠狠把發叉刺入到了娃娃胸膛。 只聽娃娃發出凄切慘叫,血液源源不斷從娃娃胸口滲透,巫毒娃娃猩紅一片,她笑著,得意洋洋。 時暮捂住胸口倒在傅云深懷里,她能感受到纏藤蠱溫暖的藤蔓將心臟緊緊包裹,也能感受到纏藤受到攻擊時的痛苦,甚至能聽到它的喘息和魅蠱不安的跳動聲。 [哥們兒你沒死了吧?] [喂,纏藤?] [格老子的,你不會真死了吧?] 魅蠱再叫,一聲比一聲急促。 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曾吞噬下去的力量源源不斷輸送到纏藤身上,時暮感受到魅蠱的力量越來越小,心臟的跳動聲也越來越大,同時,傷口開始修復,愈合。 這是纏藤,把魅蠱給它的力量再給了她,這么一來,時暮本身的力量已經大過了這兩條蠱。 感受著那細密的溫暖,時暮眼眶驟然紅了,明明只是兩條蟲子,甚至都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樣子,卻讓她切身感受到了被保護的感覺。 [龜孫孫,仙人你個鏟鏟,莫挨老子,離老子遠點。]纏藤說話了,雖然替時暮承受了巫毒娃娃的致命一擊,但還活著。 魅蠱沒吱聲,又把力量往纏藤身上送了點,小小聲:[老子給你的,不準給外人。]語氣有些別扭。 外人時暮:[……]搶了它們的蠱力還真是對不起了。 “時暮?”頭頂,傅云深視線灼灼,帶著擔憂。 她沖傅云深懷里出來,仰頭,毫不猶豫的親上了他的唇。 傅云深一愣,有些手足無措,“你……” “我沒事。”時暮笑的很燦爛。 她的確沒事,臉上的傷口沒了,眼睛更亮了,也不知是不是傅云深錯覺,總覺得……時暮變的更好看了,是的,好看,甩開了少年感,骨子里散發出了女兒家的嬌柔。 看著還好端端和傅云深聊天的時暮,披頭散發的時mama有些接受不能,她眼神放空,手上發叉更加兇狠的刺著那娃娃,被這么一陣瘋狂猛戳后,娃娃很快變得破破爛爛。 突然,時mama像是被驚雷劈到天靈感一樣,全身都動彈不得,她眼神閃爍,嘴里呢喃:“時、時黎?小黎,我的小黎……”她大哭著繞過時蓉,跌跌撞撞向樓下跑去。 剛才的天色變動已經讓賓客全部離開,她跌跌撞撞來到二樓,摸索出鑰匙開門,手很抖,半天都對不準鑰匙孔,正當絕望之時,時暮奪過鑰匙開了門。 屋內窗簾緊閉,漆黑一片。 床上被褥凌亂,滿是血跡。 時暮往前幾步,時黎倒在身上,捂著胸口眉眼痛苦。 他死了,身上有著和時暮一模一樣的傷痕,可惜的是……沒有兩條蠱為他抵擋最后的致命攻擊。 時暮總算明白,為什么在時蓉第一次刺入她心臟時她還能站起來,她和時黎雙生,從母胎出來時只差了十幾秒,巫毒娃娃上寫的是她的名字和月份,遭受傷害的是她和時黎。 時黎先天體弱,重病纏身,注定難遭此劫。 時mama跌坐在地,在這黯淡無光的房間里,在倒地的時黎面前,同時倒塌的還有她的期望。 她辛辛苦苦培養的兒子死了,她疼愛的小女兒殘疾了,她的心血沒了,未來……也沒了。 她到底報復的是誰?是時暮,是魅蠱,是她的母親? 或者,是母親再報復她? 時mama眼神游離,已然陷入到了瘋魔的狀態。 寂靜無聲之中,時暮看到那白衣纖細的少年出現了窗前,他看了腳下的尸身一眼,最后又望向獨自呢喃的母親,神情平靜,無怨無憎。 最后,目光定定落到時暮臉上,輕輕說;“帶我離開。” 時暮睫毛輕顫,推了推身旁的傅云深。 他皺眉,上前把時黎抱了起來。 時黎面無表情:“你能不要公主抱嗎?” “屁話真多。”傅云深嘟囔一句后,把時黎的尸體抗在了肩上,只聽哐當一聲,時黎的腳丫子重重磕在了床腳。 “……”看著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