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柴氏是個急性子,又自覺自家在理,看了看蕭淑云平坦的肚皮,就不快道:“這么大半年過去了,怎的你還沒好消息出來?” 蕭淑云便知道柴氏是為了催生來了,笑著回道:“郎中說了,需得調養一年,再有孕對身子好。” 柴氏皺起眉:“莫要聽他們胡說。”看了看蕭淑云:“你年級輕輕的,哪里用得著調養那么些時候。家里頭都是女娃子實在是不像話,你大哥沒了,便不提你大嫂子了,你且說說看,你究竟什么時候要給家里添一個小子來?” 這話說得不講理了,見柴氏如此跋扈厲害,蕭淑云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起身道:“母親說得是,只是這事兒究竟也急不來,總是我們年輕,母親不必過分憂心了。” 柴氏一聽便惱了:“我如何不急,老二是我兒子,我盼著要孫子實在是情理之中,你莫要凈說些廢話,我和你講,再給你一月時間,你若是不肯生,那我就找人來給我們孔家生個孫子出來。” 本是清凈的日子,因著柴氏的強勢加入,倒是生出了一些波瀾來。 林嬌自是氣得最狠的那個,她本是不知道,還是偷聽了綠鶯和三朵的話,才知道家里住下來的那個老女人,竟是來為難她姐的。當下就要沖過去,被孔月梅攔了下來。 孔月梅勸道:“jiejie性子也忒是急躁了些,二伯娘雖是厲害,但她到底是長輩,又捏著無后為大的把柄,jiejie可莫要沖動,不然只會給嫂子添麻煩。” 林嬌恨得牙根直癢,氣道:“當初你娘就是這般拿捏著各種由頭,頂著長輩的名分,凈給人添堵,我瞧著這日子,怕是又要難過了。” 孔轍從外頭回來,便聽雙瑞說了這事兒,本是喜氣洋洋的臉上登時沒了笑容,耷拉著臉皮就去了屋里,見蕭淑云坐在那里,正托著下巴望著條案上花瓶中的水仙,不由得忙上前去,雙手輕輕按住了蕭淑云的雙肩,嘆道:“委屈你了。” 好半晌,蕭淑云搖搖頭,轉過身抬頭看著孔轍,面容平靜,眼神卻是堅定不移,道:“母親說如意養在我們身側,怕是要分了我們的精力,不好專心生孩子,就把如意要了去,說是要自己養著。” 孔轍面容一變:“這如何使得,如意那般小,自是不能離開生母的。” 蕭淑云點點頭:“幸而夫君和我一般的想法。”說著垂下眼角,淡淡道:“已經抱去了半日,我正想和夫君商議,這事兒要怎么辦?” 依著蕭淑云心里的想法,不管這孔轍是個什么主意,或是會忍氣吞聲,就叫如意養在了二太太身邊,可她這里卻絕對不行。若是孔轍不肯為她做主,那她便親自去用強。如意那孩子是她兩輩子才得了的骨血,任憑是哪個,都決不能從她身邊奪了去。 “你且稍安勿躁。”孔轍并未察覺出蕭淑云心中的決然,只將她往懷里摟了摟,說道:“這事兒你不要cao心,等會兒,我,我親自去把如意抱回來。” 究竟孔轍如何和柴氏說的蕭淑云不知道,總之,外頭剛擦黑,如意被孔轍用小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從外頭抱了回來。 見著孩子面兒,蕭淑云的一顆心才終于安寧了下來,親自給孩子洗了臉,抱著哄睡,這才騰出空,來和孔轍說話。 “母親她,很是不高興吧?”蕭淑云靠在床頭上,想著柴氏一副要常住的模樣,心里難以抑制的,生出了一絲厭煩來。柴氏跋扈厲害的模樣,叫她想起了當初在鳳凰縣里頭,夏氏那難纏無賴的模樣。 哪里是不高興,分明就是憤怒崩潰了。孔轍想起當時二太太的模樣,心中也難免生出了厭煩和憂慮來。他的身份本就尷尬,這般惹怒了二太太,怕是日后要生出更多的麻煩事兒來。 “我想著你許久不曾去岳母家小住了,岳母總是來信說思念如意甚是厲害,眼見年關將近,你帶著孩子去住上段時日,等著要過年了,我去接你們娘兒倆。” 這是叫她避開了柴氏?蕭淑云心知當下的境況,避開了去,卻是是再好不過的。既是他出的主意,想來他也有法子應對吧? 蕭淑云本是想硬著心腸,只顧著自己便罷了,可想起如意,再想起往日里他的真心愛護,到底心里不安不舍起來。 “那你呢?”蕭淑云眼中難掩憂慮:“這當口兒我們走了,怕是二太太那里,要饒不過你的。” “不怕。”孔轍見蕭淑云關心他,心里極是高興,笑道:“總是二房還要靠著我,倒也不怕她鬧得厲害。” 可蕭淑云卻總覺得這樣不好,若是原先,她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便是。留下他們一家子,再怎么鬧騰,都是他們家的事。可是如今有了如意,不管是為著如意,還是心里頭那抹難以抑制,還是生根發芽出來的情愫,蕭淑云都不能這樣撂下了爛攤子,就走了。 “暫且先不走。”蕭淑云遲疑道:“看看又在說。” 夜色深重,柴寧一面擰了干凈的熱帕子,遞給自己姑母擦眼淚,一面勸道:“姑母也著實急躁了些,到底是人家頭一個孩子,正經嬌貴在意的,你這樣光明正大就把孩子要了過來,也難怪人家做父親的,要不高興。” 這話說得柴氏更惱,恨聲道:“到底不是親的,若是親的,我這邊兒不肯,他又哪里會忤逆了我的意思來。當初在鳳凰縣,三太太住在他那里那般不合規矩,可他為著自家親娘,硬是和老太爺硬扛著。我也聽說了,那女人在那兒鬧得著實厲害,竟是連蕭氏生孩子,她都不安生,分明是想要了蕭氏的命。若不然,老二那性子,再不會把三太太給送了回來。” 柴寧抿唇低眸一笑:“原就是親娘,自是不一樣的。” 這話卻還不如不說,柴氏惡狠狠瞪了柴寧一眼:“你這死丫頭莫要在這兒給我拱火,我不上你的當,自然不會去和他硬碰硬。” 柴寧提起帕子抿唇輕笑:“姑母這話說的,忒是冤枉人了,我可是好心好意的。” 柴氏擦了眼淚,把帕子往柴寧身上一扔:“少廢話,你還當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曉得你是起了叫我過繼你家相公的心思。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別說這事兒難辦得很,就是能辦,我也不要老三那風流浪蕩子,過繼了來,怕也是個敗家子。”說著又忍不住瞪著柴寧:“當初你可真是豬油蒙了心,那般的好男子你不跟,偏要跟著這種人。便是老四老五,都比老三強。” 柴寧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她此番跟著來這里,便是因著院子里烏煙瘴氣的,她實在待不下去。 正是守孝,孔軒那賤人自然不敢鬧出什么實實在在的幺蛾子出來。只是香rou撈不到,心里自是癢癢得難受。 柴寧不樂意看那男人在屋子里東摸一把丫頭的手,西擰一下丫頭的臉,再是背過人去,摸一把屁。股,捏一下乳的,見著柴氏有來老宅里看看的想法,就附和著說了幾句,也跟著來了。 她本不樂意和老二夫婦為難,只是眼見他們夫妻和順,那個二爺,更是屋子里素凈的只有這么一個正妻,她心里就難免有些不順平。加幾把火,添幾根柴的,卻也只是在暗地里,平面兒上,她倒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自己先躲避開了去。 “我家那個自然是個不爭氣的。”柴寧說了這話,卻是一掃臉上的怨懟和不平,漸漸浮出一抹笑來:“我說姑母,咱們娘倆兒在這兒互相擠兌有什么意思,眼瞧著二伯那人待姑母如此不敬,姑母倒是想想看,這之后的日子,可要如何過下去呢?” 柴氏哪里會不想,此番把如意那丫頭抱在屋子里,說自己要養,一則她是真心著急著要蕭氏趕緊有孕,生出個小子來。二則,也是想瞧瞧看,這小兩口,會有什么反應出來,結果真是叫她大失所望,另帶寒心如刀割。 “許是你說的對,老四老五雖是庶出,對我倒是尊敬。若是過繼一個,不見得就比老二差。”柴氏這般說著,卻想起孔轍身上的功名,和未來仕途上的前景,心中一番糾纏,終是無法定下心意來。 因著柴氏的猶疑,兩廂倒是詭異地平靜下來,蕭淑云見二太太不再生事,就只當不曾出了這事兒,見面自然還是要笑意然然,禮敬有加。 這日,柴寧閑得發慌,又顧忌外頭風寒冰冷,就把如玉留在了家中,自己坐了馬車,往遠處半山坡的一處寺廟行去。 寒冬天氣,自然是沒甚好看,逛了一會兒,柴寧便覺受不住,回了寺院里的凈室,只覺手腳冰冷得厲害。本是想要走,又覺凍得受不住,就叫丫頭去尋了熱水,心思先泡一泡腳,等著身子暖了,再回去也不遲。 丫頭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柴寧,跺著腳正在原處取暖,忽聽得一陣聲響,一抬頭,卻是一個身披厚絨大衣的男人,從窗格上跳了進來。 柴寧只覺冰冷的寒風吹得她臉皮幾乎要凍破,而那男人熟悉的眼神和輪廓,卻好似冬日里最為尖銳的冰錐,直把她內心的一片安寧,扎得粉碎。 “是你?”柴寧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好似被這寒日里的冷風割得支離破碎,她顫顫巍巍地站著,卻覺得頭暈目眩,幾欲跌倒。 “是我。”男人的聲音沙啞暗沉,他往前走了走,見面前這女子恍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敏銳地就往后頭縮,不覺冷然一笑,譏諷道:“既是這般怕我,為何膽大如天,竟敢帶著我的孩子,嫁給了旁的男人去。不但沒了干凈的身子,我的骨血,竟還姓了旁人的姓。你如此不顧后果,可是覺得,我會待你不忍心嗎?” 第101章 冰冷的風從大開的窗扇不斷往屋子里吹, 柴寧顫抖著身子, 恍惚回到了那一夜。冰冷的地面, 冰冷的夜,男人火熱的身軀壓在身上,卻好似地窖里新起出的冰凌, 讓她從里到外,都冷得禁不住打起了寒戰。 男人似如鷹雕的眼睛冷冷望著柴寧, 見她臉色煞白, 抖如篩糠的身子仿佛下一刻便要傾倒在地, 不覺唇角微勾,涼涼笑著, 就轉身關上了窗扇。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男人冷漠地說道,回身在床榻上坐定,繼續冷冷道:“那丫頭, 你想法子帶出來,既是我的血脈,就決不能流落在旁姓人家去。” 提起女兒,柴寧已經破碎成渣的勇氣這才稍稍找回了些, 雖然聲音顫抖如寒風秋葉, 可她仍然努力地說道:“你,你不是被圈禁了?如玉雖說是姓了孔, 可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總好過跟著你, 做了那暗無天日的籠中鳥雀。” 男人立時憤而起身,大步上前揚起巴掌便打在了柴寧的臉上。柴寧本就是弱不禁風的女子,哪里禁得住這鐵砂掌,立時唇角流血,就跌坐在了地上。 “好言給你聽,偏你不知好歹。”男人居高臨下,冷冷說道:“你水性楊花,委身他人,污了我的威名本該殺你泄恨。看在你生下了孩子的份上,留你一條命已是網開一面。你且好生把孩子給我送來,以后你過你富家太太的日子,橋歸橋路歸路,咱們互不干擾。”說著,也不管柴寧是何反應,大步就往門扇那里走去,邊走邊說道:“三日后,還是這處廂房,你把孩子帶來,給我好好候著。” 男人從窗格上跳了出去,并沒有理會大開的窗子,徑直離去。屋子里寒風席卷,真真如冰窖般冰冷。柴寧在地面上慢慢蠕動著,將身子蜷縮了起來。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辦。但是有一點她卻很清楚,如玉那孩子,她定然不會給了這人去。她千辛萬苦生出的孩子,決計不能跟了那逃亡的人浪跡天涯。雖是不知道那人怎么從圈禁的府中逃離出來,可想著當今圣上清明睿智,想來那人,也不會有翻盤的機會了。 丫頭從外頭推門而入,一進門便見得地上癱軟的主子,大叫著就奔上前去。又見主子形容狼藉,不覺大驚失色,再瞧見那唇角一抹嫣紅,登時尖叫起來。 “噤聲!”柴寧發起狠來。 丫頭沒見過主子這般狠厲的模樣,說是地獄的夜叉也不為過,她哆嗦著收回了手,也不敢再去觸碰面前這模樣凄戾的人。 柴寧卻漸漸緩和了氣息,見丫頭面如土色,說道:“不必害怕。”又問道:“熱水呢?打來給我暖腳。” 丫頭回過神來,忙扶起了柴寧在床上坐下,又去關了窗子,折回身才提了水桶進來,伺候著柴寧泡腳。 滾滾熱水驅散了滿身的冰寒,柴寧一面看著丫頭給她擦腳,一面說道:“回去后,什么也不許說,記得嗎?” 這聲音溫軟和氣,可看過方才主子狠絕的模樣,這丫頭心里正是膽怯,點點頭,忙不迭地回道:“記得記得,一定不會忘了的。”心里卻想著,回頭得和老子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她要了回去,安置到其他院子里伺候才是。 因著聰兒吃壞了肚子,跟著去的丫頭,并不是柴寧的心腹,這事兒到底是瞞不住的,蕭淑云很快就知道了。吩咐那丫頭不要透漏出風聲去,又找了事由,把這丫頭從柴寧的院子里頭要了出去。 柴寧坐在屋子里,懷里緊緊抱著酣睡的孔如慧,臉上的淚珠禁不住地往下墜落。那丫頭一走,她就知道,廟里那事兒,怕是瞞不住那姓蕭的女人了。心里卻又藏了另外一份渴盼,她是個無依無靠的,若是孔家不庇佑她,她就只能任憑那人宰割欺辱了。 蕭淑云這邊兒也在擰眉暗思,那丫頭說她進去屋子的時候,窗子是大開的,她去關窗時候,窗臺上也是有腳印的,又說三奶奶臉上帶傷,這般想來,大約那人是個男人。卻也不知道,是來尋仇,還是有什么私情。只是這事兒,到底也不好去直接詢問。 因著這事兒事關孔家聲譽,蕭淑云只賞賜了那丫頭一番,又警告了一番后,就吩咐三朵盯緊了那丫頭,自己坐在屋子里,也是頭疼得要死。 等著孔轍從外頭回來,蕭淑云深思熟慮后,就把這事兒說給了孔轍聽,而后嘆氣道:“我想著這事兒總是要該你知道的,尋思著,不如我尋個機會,去三奶奶那里探個口風。” 孔轍雙手握拳擱在膝上,氣得額角青筋直蹦,忍不住罵道:“我就知道她不是個好的,水性楊花,勾三搭四——”卻是忽然住嘴,抿著唇,眼神頗有些慌亂地往蕭淑云那里瞄了一眼。 蕭淑云立時就意識到,怕是那個三奶奶和自家這夫君之間,還曾有些什么。于是也不說話,只是將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長地看著孔轍。 把個孔轍看得受不住,自己說道:“就是她嫁個三弟之前,曾有段時間,一見著我就搔首弄姿,語言挑撥,我自然不會搭理她,只是沒想到,后來她竟是說給了三弟。當時木已成舟,我也想著,許是這女子婚后,就會改了性情,安心做個好妻子,好母親。” 蕭淑云勾勾眉,心說這事兒聽著怎么這么怪,總覺得里頭該是還隱著什么官司才對。于是沉眉想了片刻,說道:“既是這般,我去和這個三奶奶,且先說上一回子話再說。” 只是還不曾等著蕭淑云尋到了時機,家里頭就出了事兒。大家都以為是進了飛賊,只有柴寧心里清楚,這是因著她并不曾按時赴約,把孩子帶了去,那人就來了孔家,親自來找她了。 柴寧心里清楚,破船還有三千釘,她只憑著自己伶仃一副身板,大約是難護著了如慧的周全。于是,倒在蕭淑云去尋她之前,去了正院兒。 蕭淑云立在廊下,見柴寧一副面色蒼白,懷里抱著小如慧竟是滿身倉皇的模樣,心里隱約覺出了不好來,擺擺手叫下人去了,淡淡道:“三奶奶屋里請。” 進了屋里坐下,柴寧眼睛四下一轉,說道:“勞煩二嫂子,我有些私話要單獨和你說。” 蕭淑云深深望了柴寧一眼,抬手又叫三朵一行人都往外頭去了。關門前,孔如慧忽然放聲啼哭起來,三朵極是有眼色上前來,拜了拜,笑道:“三奶奶,奴婢抱了姑娘出去,也好逗她開心,奶奶們也好說話。” 這本是好心,卻不料柴寧身子一僵,就將孩子往懷里緊了緊,滿臉警惕之色。如慧人小,卻知道不舒服,于是哭得更厲害。柴寧這才恍然,一面手忙腳亂哄著孩子,一面又勉強和三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如慧離不開我的,我還是自家來哄,多謝你好心了。” 三朵奇怪地往蕭淑云那里望了一眼,見蕭淑云給她使眼色,這才福了福,往外頭去了。 蕭淑云靜坐著看柴寧好一會兒才哄好了孩子,如慧漸漸沉睡,柴寧這才落了眼淚,道:“曉得嫂子是個聰慧的人,必定是瞧出了。” 將茶碗往桌上一擱,蕭淑云深覺此時不能再云里霧里繞來繞去了,直截了當道:“我是瞧出來了,你待如慧這丫頭,緊張過頭了。只是好端端的,你這是怎么了?” 提起這事兒,柴寧哭得更兇了,起身抱著孩子就在蕭淑云身前跪下,仰起臉淚眼瓢潑:“求嫂子救我。”又垂頭在如慧小臉兒上親了親:“也救救我可憐的孩子。” 蕭淑云受驚不小,勉強穩住心神,起身扶起柴寧:“你且先說來聽聽,我才能曉得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柴寧便一面含淚,一面哽咽,把事情給說了。 “依著她的說辭,原是那王爺使了強,見她貌美,夜里就潛入進去將她的清白給毀了。只是不知為何,卻只肯迫使她私下茍合,卻也不提婚嫁的事情。”夜里,蕭淑云躺在床頭,就把事情細細說給了孔轍聽。這事情不小,她卻是壓不下來的。 孔轍一聽是那位王爺,心里就有數了,細算了時間,道:“難怪他不愿意聲張,那段時日他被先皇譴責,正是在家里頭閉門思過。他若是此時鬧出來這事兒,怕是先皇更要生怒。” “那后來呢?”蕭淑云不解:“我聽三奶奶那話,那王爺離開的時候,分明就是知道她有了身孕的。這么不管不顧的,就扔了她一個人。” 孔轍哼了一聲:“他當然顧不上,后頭沒多少時日,先皇就病逝了,他急著要趕回京都,哪里還顧得上一個無媒茍合的女子。” 蕭淑云聽著不順耳,剜了孔轍一眼:“雖是她無婚有孕,只是瞧她如今的模樣,我瞧著也不像是對那王爺有情誼的。我看著,她的話里虛頭不多,想來真是被強迫了的。” 孔轍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只是想著那女子被人污了身子,后頭竟是尋思著要找他們孔家的男子做了冤大頭,心里就不舒服。雖也知道,蒼蠅不叮無縫蛋,到底是他那弟弟不爭氣,才著了人家的道兒,可想起如慧那丫頭不是孔家骨血,孔轍到底心里不舒坦。 “既是人家非要自己的骨血,想要自家孩子認祖歸宗,也是人之常情。依我說,不如把那丫頭給了那人就是了。”孔轍擰眉說道:“那人如今是落魄的鳳凰,聽說京都里頭,因著他的私逃,圣上一怒之下,賜死了他府中所有的妻妾和子女。”頓了頓,似有嘆息道:“我聽人講,當初圣上繼位,京都很是生了一場驚變。權柄之下,哪有不流血爭斗的,有人說,那人當中被人傷了身子,后頭雖是養好了,可惜,卻是不能人道了。” 蕭淑云大驚,而后疑惑地看著孔轍:“這種消息,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孔轍似有拘謹,眼神驚慌地瞅了瞅蕭淑云,抿了抿唇,才道:“他雖是敗了,可到底爪牙遍地,瞧他被看管起來都能出逃,可想而知當初他的氣焰有多盛。如今有了這事兒,怕是也要影響了他的威望,想來一些跟隨他的人,也會因此而略有遲疑。” “哦——”蕭淑云恍然,這便是無所不用其極,各方位打擊政敵了。 “只是如今可要如何是好?”蕭淑云面露為難:“我瞧她哭得可憐,不是我爛好心,這世上肯愿意和孩子分離的母親沒幾個,當初她雖是不懷好意,嫁進了孔家,可到底已經嫁進來了。這事兒弄不好,敗壞的也是孔家的名聲,又害怕她鬧騰起來,再傳出去了消息,倒叫旁人誤解了咱們跟那人有牽扯。再者——” 蕭淑云憂心忡忡道:“那孩子到底無辜,我這心里也難為得很,一面覺得她是燙手山芋,若是能給了那人,以后撇清了關系,再和咱們孔家毫無瓜葛。一面又覺得她可憐,到底稚子無辜,我想著那人如今狼狽逃竄,孩子跟了他,顛簸流離,怕也是要受罪的。” 孔轍曉得自家妻子是個心軟的,將她的手握住,慢慢摩挲著道:“這孩子,要是那人非要,咱們是留不住的。你擔心的正是我所憂心的,圣上能下了狠手,處死他府中所有妻妾孩子,必定是心里懷恨的。這丫頭若是留下來,那就是禍端。孔家世代書香,便是為官,也都謹遵著秉持本心做事,絕不卷進皇家的事。那事兒可是不能沾,一個不好,便是家族敗落。孔家向來只求安穩,高處不勝寒,并不曾想過,要聞達天下。” 蕭淑云聽了這話,便知道孔轍心里是如何打算的,心知這事兒她也是愛莫能助,只能點點頭:“這幾日我會叫人好生看著三奶奶,不要她鬧出風言風語來。” 柴寧知道孔轍的意思后,很是大哭了一場,拉著蕭淑云的衣角,又是磕頭又是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