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夏氏哭道:“我哪里每日尋事了,是那小蹄子沒上沒下沒規矩,她便是孕中辛苦,也不該放了那丫頭胡作非為。” 孔轍說道:“那丫頭才幾歲,母親又多大年紀了,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母親又何苦跟個孩子計較。再者,是母親先在背后說道云娘的不是,那丫頭護姐心切,才會上來和母親吵鬧。不然,又哪里會故意來尋母親的不是。” 夏氏不依,反駁道:“你這話說得真是偏心,我便是說了那女人幾句又如何,我好歹也是她婆婆,怎么說怎么講由著我的意思來,她也只有忍著的份兒。” 孔轍聽得這話一陣氣噎,松開了手,轉過身就要走。 夏氏見得兒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曉得又是說了兒子不愛聽的話,她如今怕得兒子真把她送回去,心思,且先過了這一遭,秋后再算賬,也是不礙事的。便扯住了孔轍:“得了得了,曉得那是你的寶貝疙瘩,不說就是了。” 見得孔轍只站著不回頭,夏氏滿心不快,也只能忍氣說道:“我都說了,以后不說了,你還要我怎樣?” 孔轍便回了頭看著夏氏:“此是最后一遭,若是再有,娘別怪兒子很心腸。” 說得夏氏眼淚立時出了來,一把甩開了孔轍手,怒道:“你別叫我娘,我是你嬸娘,才不是你娘。我也沒有你這狠心的兒子。” 孔轍心里好似被刀剜了一般,一口氣憋在胸口,幾乎沒氣死過去。好半晌,才慢慢說道:“行,既是娘不認我,不認便不認罷了。”說著轉身要走。 夏氏哪敢讓他這般走了,忙又拽著袖子,哭道:“你怎的如今變得這般冷心涼肺的,我可是你親娘,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了你,又把你養得這么出息,你這個沒良心的!”說著,手上只死死扯住了孔轍衣袖,伏在他背上,嚶嚶哭個不住。 孔轍抬頭看著陰沉的天,幾片鉛云沉沉的壓著,叫他心里頭好似也壓得幾層厚厚的棉絮,悶得透不過氣來。 而這廂,春喜慌慌張張跑了回去,林嬌還在廊下悠閑地打著絡子,見得春喜面有慌色,先是眉梢輕皺,隨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樣?” 春喜緩了氣息,才小聲道:“倒是成了。” 林嬌瞬間就笑了起來:“既是成了,你這丫頭,還怎的臉色這般難看,嚇了我一跳。” 春喜勉強笑了笑,低聲道:“那事兒倒是成了,只是姑娘的身份,卻是叫那老妖婆知道了去。還在老爺跟前咬舌頭,可是不好。” 林嬌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道:“不怕,姐夫原就知道我的身份,若是在乎,早就說道起來。jiejie說,她只是提了一句心里惦記著我,姐夫回頭就把我接了過來,姐夫的心意可昭日月,不必擔心那老妖婆背后戳刀子。” 雖是說了這話安慰了小丫頭,林嬌心里卻是惦記上了這事兒,暗搓搓盤算著,總是要找了機會,叫老妖婆知道了厲害,曉得了姐夫心里頭,jiejie的分量才是。 春喜那事兒,蕭淑云到底還是知道了一些,于是把林嬌叫了來,還沒說她兩句,就見林嬌把身子一背,就裝模作樣哭了起來。 蕭淑云哪里不知道,這小妮子如今jian猾得很,曉得她是在裝哭,可是見她真的長睫沾淚,小臉瑩然的模樣,嘴里那責備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來。半晌,嘆道:“這般任性,以后嫁得人去,可要如何是好。偏我又狠不下心腸去管束你,可是要了不得了。” 林嬌一回頭,就含淚笑了起來:“jiejie莫要擔心,嬌兒心里是有分寸的,不會胡來的。” 這話蕭淑云聽得明白,不過是告訴她,前院兒那事兒,她心里是有數的,并不曾耍小性胡來。 蕭淑云理了理鬢間碎發,嘆道:“你總是理她做甚,說破了天,她也是你姐夫的親娘。好歹瞧著你姐夫的臉面,不好叫他為難傷心。再者,左右鬧不到我跟前,不過是過了把嘴癮罷了,我也少不得一塊兒rou,擱在你姐夫眼里,又是我吃了虧。他是個明理的,不會叫我真個兒吃了虧去的。” 林嬌卻搖搖頭:“jiejie這話聽著有理,但是細想來,卻也是有隱患在的。任憑她肆意大鬧,日子久了,下人又要如何看待jiejie,jiejie的威信將要何在?一旦她在這府里有了地位,一些心懷鬼胎的,不就跟著就湊了上去了,到時候,才是要了不得了。”說著湊了上前去,低聲道:“我就不信,jiejie就沒看出來,那個叫什么銀鳳的,心里不是存著鬼的。瞧她那雙眼睛,每回瞧著姐夫,就恨不得滴出半升的水來。好在姐夫壓根兒沒注意過她,只是這做人啊,還是要居安思危,萬一她投到了那老妖,呃,咳咳,三太太那里,到時候鬧出些花樣子來,豈不是惡心。” 蕭淑云聽了這番話,先是陡然一驚,不知不覺的,這小丫頭竟是長大了,心里竟是存著這么多的事情來。可再一細想去,心里就難受了起來。若非是經歷過風雨,好好的小姑娘,哪里會有這么多的心思來。 伸手拉住了林嬌,讓她挨著自己坐下,蕭淑云伸手給林嬌打理打理發髻發誓,然后憐惜道:“這種事情,哪里輪得上你這么個小丫頭cao心勞力的。有我在一日,你只管開開心心就是。我再是不濟,也總能護著咱們周全自在的。” 林嬌笑道:“jiejie自然是厲害的,只是jiejie的性子自來都是閑散少事的,不然,也不會揣著明白裝糊涂,只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蕭淑云點了點林嬌的鼻尖:“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倒是看得清楚。”說著嘆了嘆氣,笑道:“并非我閑散不管事,只是有些事情,我懶得去管。那位三太太,到底身份不一般,輕了重了的,都是要惹了你姐夫難受的。既是他娘,就由著他去理會。他護得了我一日的清閑自在,我就跟著他在這鳳凰縣里過上一日,哪一日他終于還是向著那三太太了,日子不好過,咱們就收拾了包袱走人就是。再者那個叫銀鳳的——” 蕭淑云睨了林嬌一眼,想了想,搖搖頭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總是有些事情,是你無能為力的。那銀鳳不過是個小角色,本就不必看在眼里,浪費精力。你且看我如今身子重了,若是你姐夫真個起了心思,便不是銀鳳,也會是別的,我都是攔不住的。要我去哭哭啼啼攔著,我也是做不得的。這人心隔肚皮,本就不是人力能控制的。既是如此,不如放寬了心思。你姐夫待我真心一日,我便真心待他一日,哪一日他變了心,換了一副面孔,還是那句話,日子不好過了,咱們收拾了包袱,就回家去。” 說著,蕭淑云輕輕捏了林嬌的臉蛋,笑道:“總歸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數,你就好好兒的,別再和前頭那位鬧騰。左不過就是些嘴皮子上的便宜,何苦來著。”又點了點林嬌的額角,面上稍顯嚴肅:“你這性子可是不好,太是好強張狂了些,女兒家,還是性子溫軟些,以后嫁了人,才不會吃苦頭。” 林嬌起先也是個性子柔和的小姑娘家,后頭也是一串子的變故,才成了如今這潑辣的性子。潑辣的性子自有潑辣的好處,如今叫她去改,卻好似叫嘗過了葷腥的貓兒去改吃素,卻是如何能夠的。 故而林嬌只是嘴上應得利索,心里卻是不以為然,并不曾真心想過要去收斂性子。 夜里,孔轍忙碌了一整日,又出門應酬一番,才踏著沉沉夜色,往后宅子里去。 夏氏攔在半路上,見得孔轍回了家來,立時就轉身從丫頭捧著的漆盒里頭,捧出來了一盞的豆羹來,殷切走了上前去,笑道:“轍哥兒家來了。”聳了聳鼻子,笑道:“瞧這滿身的酒氣,喝了那么多的酒,肚里不舒服吧,快來把這羹喝了。” 夜色深沉,穹頂星光銀水般點點撒撒,孔轍看著面前這已顯老態的婦人,臉上的笑容,卻是和記憶里的一般模樣,慈愛,溫暖。 孔轍心里一酸,就忙伸了手去,接了羹盞拎起勺子就舀了兩口喂進了嘴里,笑道:“一嘗就是娘的手藝,好吃。” 自從夏氏來了這鳳凰縣后,孔轍雖是心里也糾結十分,但是背著人去,還是常常喚那夏氏娘的,心知這是不對的,但是,又只覺看著夏氏就覺心酸。 隔著幾道墻的后宅院里,蕭淑云正吩咐了碧兒將熬好的豆羹往溫水里放,笑道:“等著老爺回來了,就能吃口熱的。”又去吩咐春芽,把解酒湯端了來,搖頭嘆道:“這席面也實在是太多,每日里這般喝著,身子骨可是要壞掉的。”說著,就盤算著,要如何想想法子,給孔轍養身子。 等著孔轍進了屋子里,撲鼻便是熟悉的豆羹味兒,心里一頓,立時覺得為難起來。他猜到了,這是云娘為他專門準備的,只是他剛才吃了許多,這肚子里頭,卻是飽得很。 蕭淑云卻哪里知道孔轍的心思,見得他回來,便喜氣盈盈□□芽端了那豆羹過來給孔轍吃。 燭火瑩然,孔轍瞧著面前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卻如何拒絕得了,只得裝著滿臉的歡喜,就把那羹給吃了。 蕭淑云又忙叫人端了醒酒湯,喝了這醒酒湯后,孔轍就撐了。這般難受得躺下去,睡到半夜里頭,就鬧起了肚子來。 第086章 夜半三更, 鳳凰縣縣衙的后宅子里燈火通明。 林嬌扶著蕭淑云在外頭的長廊坐下, 抬頭瞥了眼黑黢黢的天, 又往屋子里瞪了一眼,低聲罵道:“天殺的老妖婆。” 蕭淑云一聽就擰起眉,伸出手指點了點林嬌的額, 嘆道:“你這丫頭,這是哪里學的混賬話。” 林嬌不高興:“我就是不想忍, 你聽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哪一句不是在埋怨jiejie, 說得好像姐夫吃撐了都是jiejie的錯,真是氣人。” 蕭淑云心里自然也不高興, 她哪里知道那孔轍竟是個憨子,外頭叫那夏氏灌了一肚子的豆羹,回來竟又喝了那么一大碗,還有那醒酒湯…… 只是蕭淑云卻也知道, 那憨子,不過是怕拂了她的好意,她臉上過不去,心里不高興, 這才做下了這種蠢事。 “得了, 且都看著你姐夫的臉面。”蕭淑云擰一擰眉:“再者,我也犯不著和她一般見識。”說著低眉一笑:“我還懷著身子呢, 才不要動怒生氣。” 林嬌立時笑了起來:“沒錯沒錯,jiejie說得極是。”又去抬手摸那肚皮:“也不知道是個男娃娃, 還是個女娃娃呢!” 蕭淑云憐愛地抬手撫在肚皮上,抿唇笑道:“男娃女娃都好,只盼著他好好兒從肚子里出來就成了。” 林嬌笑道:“jiejie身子康健,又是精心養著的,必定會平平安安生下小寶寶的。” 姐妹倆高高興興的,就把方才的不快都給忘了,湊在一處,低聲私語著肚子里的孩子。 偏這時候,夏氏走了出來,見得蕭淑云竟是在笑,哪里忍得住,立時就上前去,指了蕭淑云就罵:“沒心肝的混賬婆娘,夫君在床上受苦,你為人妻室,竟還笑得出來!果然是商門的出身,冷心薄情,沒心沒肺,枉我兒待你那般癡情真心,真真是個沒良心的!” 林嬌立時就繃緊了臉皮要發火,被蕭淑云一扯衣袖,只得忍氣吞聲,把眼睛瞪得圓圓的,恨不得立刻就把面前那婆娘生吞活剝了去。 蕭淑云卻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著夏氏,而后微微一福,掉轉身,就拉著林嬌要走。 這可是比出言不遜還要叫夏氏憤怒。 什么意思?這是看不起她?連話兒也懶得和她說? 夏氏立時攔住了蕭淑云的去路,怒目圓瞪:“你這個目無尊長的賤婦!” 林嬌哪里還能忍得住,立時就反唇相譏:“你這個不慈惡毒的老婦!” 夏氏聽得這話,自然是冷水滴進了熱油里,即時就炸開了鍋,抖著指頭去點蕭淑云:“你聽你聽,這就是你養出來的賤蹄子,這般的不知禮數,沒上沒下,你就不羞慚嗎?” 蕭淑云只還冷著臉,淡淡道:“瞧太太說的這話,甚個叫作賤蹄子,太太說話也太是不尊重了些。再者她還是個孩子,太太都多大歲數了,何苦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倒是顯得自家跋扈厲害了。” 夏氏嘴巴一撇,冷笑道:“如今我是瞧出來了,怕是之前這小蹄子去尋我的是非,都是你這賤婦在后頭指揮慫恿的吧!可憐我兒卻是個瞎眼的,竟是瞧不出你的本來面目,卻是每每都要來委屈了我。” 蕭淑云一伸手又攔住了火冒三丈的林嬌,緊緊閉住了口唇并不和夏氏爭吵,然而臉上卻是冰冷譏笑,唇角上揚輕勾,眼睛一轉,就轉過身去拉著林嬌要走。 這下可把夏氏氣死了,便是蕭淑云和她吵上幾句嘴,她也不至于氣成這樣,然則這女人,也不和她多言,卻是臉上一副欠抽的表情,似笑非笑,面有譏諷,真真是把她氣得半死。 “你給我站住!”夏氏吼道。 蕭淑云卻不理會她,只扶著林嬌,小碎步就下了石階。只是如今她懷著身子,到底不如以前腳步靈活,就被夏氏攔住了去路。 夏氏恨得咬牙切齒,眼淚都出來了,恨聲道:“好歹我也是你男人的親娘,你就這樣子對我?” 蕭淑云只冷冷看著夏氏:“太太莫不是忘記了,我可是商門女,無知又無禮,哪里知道這書香門第,婆媳間到底該是個什么樣子的。再者,太太雖說是夫君的親娘,到底夫君是被過繼出去了,不過是隔房的嬸子罷了,咱們合則聚,不合則少言少語便罷,您又何苦和我扯不清楚,鬧不明白的。” 夏氏直氣得渾身哆嗦,被蕭淑云噎得一時間竟是無話可說。 蕭淑云一抬頭,便看見門檻上頭,孔轍扶著丫頭,正立在那里。夜色暗沉,又是背光,她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臉上,究竟是個什么樣子。但是瞧著那模樣,想來也不是高興的。 林嬌這時候才心覺不好起來,有些擔心地看著蕭淑云,又去看門廊下立著的孔轍,只怕得這兩口子當著這惡婆娘的面兒,就鬧起氣來。 孔轍心里難受得很,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妻子的忍讓和委屈,也明白,母親夏氏的無理和可惡,可是真當看見了妻子在母親跟前神色冰冷的說話,他的心里,難以抑制的,還是生出了些許的埋怨。 就稍微忍一忍,且看著他的面子,又能如何呢? 夏氏這時候也看見了孔轍,這種情形下,自是要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哭哭啼啼奔了過去,一番傾訴,要兒子給她做主撐腰。 “你看你娶的好媳婦……”夏氏哭著就伏在了孔轍的肩頭上。 忽然光影閃動,孔轍的臉,就那樣出現在了蕭淑云的眼底深處。 他不高興了,他在難過…… 蕭淑云的心里被狠狠地一擊。 只是—— 蕭淑云難過地想著,這輩子,她都不要為了誰,再去忍氣吞聲受任何委屈了。于是蕭淑云轉過身,拉起了林嬌的手:“走吧,去你的屋子里。” 沉如黑墨的夜色里,孔轍怔怔看著蕭淑云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不見了身影。他怔怔地看著,忽而悚然一驚,心底忽然泛出了悔意來。他剛才應該叫住她的,就這么任憑她離去了,她心里一定會認為,自己在埋怨她,怪罪她,她心里會難過的。 這般想著,孔轍就情不自禁要追了上去。 夏氏卻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袖,哭道:“……可是苦死我了啊,我怎就這么命苦啊……” 孔轍心里一塞,腳步就沉重了下來。他的心里其實也是有些怨氣,不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妻子離去,卻并不曾出言阻止。 “……你倒是說話啊……”夏氏哭了半晌,抬頭一看,那兩個賤人竟都走了,再一看孔轍,竟是呆呆立在原處,面上呆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你這個——”夏氏哪里看不出來,她這個兒子,算是白養了,立時悲從心底來。之前大鬧時候,總是有一大半兒是存了故意和那蕭氏女爭個高下,比個高低的意思,可如今這一腔悲哭,卻真真兒是為著自己個兒了。 她這命,也真是太苦了些,丈夫不愛,兒子不孝,她好好兒一個書香門第的貴女,怎就熬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呢? 孔轍有心去安慰夏氏一兩句,可他心里,也是像咽了黃連汁一般,苦得他也想嚎啕大哭一頓。胃里又猛地翻騰起來,難受得要命。 嘆了口氣,孔轍伸手拂落了夏氏的手,掉轉身去,扶著丫頭往屋子里去。 親娘心里的芥蒂想法他明白,可該說的,該勸的,他也都說了,勸了,她轉不過彎兒來,非要鉆了牛角尖去,可他也要過日子,也不能就跟了她的意思,隨了她的想法,就鬧到了心冷家散的時候。 蕭jiejie那人—— 孔轍借著丫頭的力慢慢躺在了床上。 蕭jiejie那個人,他是明白的。經過了那些事情后,她的性子早就不復當初了,能忍著這么些日子只當做看不見,聽不見的,就已經是心里有他了,要她再去忍氣吞聲,卻是再也不能夠了。 夏氏坐在外廊下頭哭得昏天黑地,孔轍閉著眼嘆了口氣,睜開眼遞了一串鑰匙過去,吩咐道:“去把那邊的格子打開。” 丫頭把格子打開,就聽得孔轍繼續說道:“里面有個長匣子,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