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依我看,這根才好。奶奶今日里一身端莊,雖是紅寶石金簪喜慶貴重,到底不比白玉顯身份。”說完了,還睨了珠兒一眼,把個珠兒氣得立時生了一肚子的怒火來。 蕭淑云透過銅鏡皺起眉打量了自家這貼身侍候的兩個丫頭。 自打綠鶯有了孩子,一到天黑,她便不許她在跟前伺候,叫她只管去哄自家的女兒便是,自然她房中瑣事要事,就都分?jǐn)偟搅酥閮汉捅虄旱纳砩先ァ?/br> 綠鶯倒是不屈不撓,連著好幾次在她跟前提及那三朵,為她說好話。可到底她還是不喜歡那丫頭,便只放在了外頭,不許她摻和屋中的事情。 蕭淑云打量著銅鏡,覺得這白玉簪倒也相宜。時下都是白玉為尊,金銀寶石固然難得,到底比不得白玉清貴。 “得了,我看你們倆鬧得也差不多了,如今新到了這縣衙里頭,除了咱們蕭家?guī)淼模€有孔家的,和縣衙本身伺候的下人。若是我房中人自家斗了起來,豈不是要把我的臉給丟盡了去。” 說著蕭淑云站起身,眼神涼涼瞥了一眼那兩個,都將頭深深垂下的小丫頭:“自家尋個時機好好和解了,甭的鬧到了我這里,可是不容情面的。” “三朵!”蕭淑云喊著,就往外頭去了。 珠兒和碧兒曉得這是奶奶惱了,不讓她們倆伺候了,立在屋子里互相剜了一眼。 珠兒沉不住氣,惱道:“別說我只是心里想想,甚個也沒做,便是我真有什么行動,有與你何干,你何苦總是和我過不去。” 碧兒不成想珠兒竟是這般不要臉皮,氣得臉皮紅漲,可她又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最后憋了半日,撇著嘴冷笑道:“真是再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皮的,也是真的,我何苦和你這種沒有廉恥的東西置氣。”說著甩手走了。 珠兒哪里肯放她走,立時扯住她的衣袖,要和她對罵,卻被碧兒翻著白眼冷冷瞧著:“我勸你莫要惹火了我,好歹也是一起進(jìn)得府,我還不曾忘了這可憐的情分。只是你若是還要鬧,等著驚動了奶奶,奶奶來問,我可就會把咱們倆交惡的緣故,一五一十的,都和奶奶說了去。” 這話卻是掐住了珠兒的命脈,她是心存二意,但是那也是之前,她以為奶奶不跟著二爺來任上,以為二爺孝順,奶奶也是個好脾性,總歸還是要順了那三太太的。 可如今奶奶既是跟了來,和二爺又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她是瘋了傻了,才會這時候鬧出來,可不是要奶奶恨死她,然后一轉(zhuǎn)手,就要把她賣了出去。 想到這里,珠兒強自壓住氣,竟是還露出了一抹笑來:“好meimei,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絕情沒義氣的。” 碧兒這里,是真沒想到,這珠兒竟是個這樣的人,冷笑了一聲,卻是在心里把這事兒給放了下來。只說以后死死盯著她,若是真有輕舉妄動,立時就鬧出來。如今她既是沒昏頭到那種地步,便且先這樣罷了。也省得奶奶那里,心里頭添堵不快的。 蕭淑云帶了三朵,坐了馬車往附近的店鋪里去了。之前那銀樓,算是徹底給了蕭明山了,如今在這鳳凰縣,她還是想再盤一個鋪子出來,總是要做些營生,心里頭才能安心些。 孔轍正在前頭處理公務(wù),自有耳報神把蕭淑云的行蹤說給了孔轍聽,孔轍先是一皺眉,而后瞅了那下人一眼,卻是孔家?guī)淼南氯恕?/br> 見他滿臉諂笑,知道他這是以為討得了他這縣老爺?shù)南矚g了,于是將手里的筆一放,肅然道:“奶奶要做什么,那是奶奶的事情,既是本老爺把后宅子交給了奶奶,奶奶要做什么,自然是奶奶做主,哪里輪得上你這下流的污人,來說三道四,管東管西的。給我滾回去,自己拿了煤渣滓,在二門前頭的路上,跪上半個時辰。” 這下人以為是來討喜的,卻是討得了一頓罰去,這才知道,這位奶奶,竟是在自家二爺心里,如此重要。 那下人跪在二門那顯眼的地方,沒多久,這上上下下的,就都知道,家中女主子的事情,男主子那是雙手贊成,再沒有任何異議的。一時間,心有攢動,別有心思的人,就都暫且消停了下來。 里頭銀鳳躺在榻上,一臉蠟黃,正在等著小丫頭給她送湯藥。那小丫頭一進(jìn)得門兒來,便嘰嘰喳喳,咋咋呼呼的,把這事兒給說了,最后點評道:“真真是才知道,咱們這位冷面縣太爺,竟還是個懼內(nèi)的。” 銀鳳不聲不響喝了藥,催促那小丫頭趕緊走。她原本呆在屋子里無聊,還盼著有人來和她說會子話,如今卻是半點的心思也沒有了。 主母這般做得了主,除非是縣老爺要死要活非要納了她,不然哪里還有她的出路。那位奶奶身邊兒的貼身侍婢那般多,哪一個都比她合適。 算了算了,銀鳳躺在床上抹了一把淚,是她癡心妄想了。以前縣老爺就不會多看她一眼,奶奶來了,哪里還有她立足之地呢! 院子里,碧兒正拿著竹竿敲打著被褥,瞥見那珠兒垂頭喪氣一臉陰云走了來,勾唇一陣?yán)湫ΓD(zhuǎn)頭和搭手兒的小丫頭就揚聲笑道:“這又有什么稀奇的,你是這里伺候的,自是不知道,咱們家奶奶,可是縣老爺千求萬求好容易求來的。我可是從頭到尾親眼看著的,爺和奶奶,那是恩愛有加,恍如鴛鴦,再沒有比他們更親近恩愛的夫妻了。” 這些事情,蕭淑云通通都不知道,她如今跟著那掮客看鋪子。 這鋪子是座兩層小樓,下層寬綽亮堂,上頭清凈舒適。蕭淑云一看,便央中了。于是示意綠鶯的男人,叫他上前洽談租金。她卻下得樓去,只管盤算著,這鋪子該怎么布置。 留下了三朵在樓上,看那兩人纏磨多時,最終各退一步,終于定下了價錢。卻是比才開始說的那個數(shù),少了太多。 等著掮客去拿了紙筆要立契約,三朵便偷偷說道:“姐夫好生厲害!” 綠鶯男人笑了笑,就趕緊支使三朵去把蕭淑云請了上來。三朵下去報得租金,蕭淑云很是滿意,這鋪子很跨就簽約畫押,便是板上釘釘了。 等著回了家去,孔轍已是換了家常衣衫,正在書房喝茶看書,見得她回來,擱了書起身笑道:“何苦自家親自出去,叫了下人去便是,便是親自去,也需帶上了我,好歹我也披了曾縣老爺?shù)睦瞧ぃ闶腔R换H耍彩且玫摹!?/br> 蕭淑云一面坐在,接了碧兒遞過來的茶水,一面笑道:“要你去怕是別人連租金都不敢要了,我又不是去搶,何苦拉了你去。”說著忽的想起,當(dāng)初那個章懷毅,便是要死要活,非要她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許干。 覷得孔轍一眼,蕭淑云擱了茶杯笑道:“我要重cao舊業(yè),又要做起銀樓的生意了,倒是忘記問一問你,可是嫌棄我拋頭露面的,要給你丟臉。” 孔轍便笑了:“拋頭露面?前頭有掌柜活計,后頭還有福姐兒的爹照看著,哪里就需要勞動你出去勞碌了。說起這事兒,山哥兒還跟我抱怨呢,自打你把銀樓盤給了他,確實把他害苦了。做出來的樣式大多不滿意,他說過不得多久,他就要改頭換面,做了旁的買賣了。” 蕭淑云便笑了:“那小子騙你的,他可是和我說,他專門去撬了一個老師傅過來,雖是花樣不及我的少見,卻是雍容富貴,別樣出彩。雖是生意少了,但是一旦開張,便是大生意,哪里又會做不下去了。” 孔轍笑道:“得了得了,我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你們姐弟倆耳濡目染,乃是世家遺傳的。”說著拉了蕭淑云的手笑道:“我是個窮縣令,一月的俸祿還買不得娘子一根寶石金簪,待得娘子發(fā)家致富,我便要跟著娘子吃香喝辣,再是享福不盡了。” 蕭淑云一拳輕輕砸在了孔轍的胸上,嗔道:“不害臊,厚臉皮,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可倒好,卻是要當(dāng)個軟腳蝦,要吃娘子的軟飯來了。” 孔轍便軟綿綿依了上去,故意裝著可憐兮兮的模樣,扮乖道:“為夫沒用,還望娘子莫要嫌棄為夫的不濟(jì)事。”說著還拿頭在蕭淑云脖頸處蹭了蹭,把個蕭淑云駭?shù)貌恍校晃嬷彀痛笮Σ恢埂?/br> 珠兒提了一壺茶立在外頭,卻是隔了簾子看里頭那位爺,仿佛兒童一般,在她家娘子身上,膩來膩去的。兩人歡聲笑語,實在是親密無間毫不避人。 心里仿佛堵了一團(tuán)棉花,珠兒卻不是真?zhèn)€看上了縣老爺,只是官家的子女,便是庶出的,那也是比之寒門,或是商門的好了太多。她沒想著要爭什么,只是想走個捷徑,好叫子女的前程好一些。 只是眼下看著那條她原本選定的路,卻是艱難險阻根本就過不得,一時間,珠兒心中充滿了迷惑來,她要怎么辦,才能得償所愿。 碧兒遠(yuǎn)遠(yuǎn)看著珠兒發(fā)愣,也不說把茶壺提進(jìn)去,再豎起耳朵一聽,便知道那珠兒發(fā)愣是為了什么,扯起唇冷笑了兩聲,便轉(zhuǎn)身走了。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家選的苦果,自己個兒慢慢咽吧! 卻是三朵坐在一旁的欄桿上嗑瓜子吃,她自來機靈,眼睛骨碌轉(zhuǎn)了一圈,就忽的警覺起來。疑心一起,她干脆將瓜子倒進(jìn)了荷包里,拍拍手就追了上去。 “碧兒jiejie。”三朵攔住了碧兒。 碧兒問她:“作甚?” 三朵眼睛一轉(zhuǎn),忽的神神秘秘湊了上去,神叨叨地耳語道:“碧兒jiejie,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也不知道該不該和綠鶯jiejie說,怕得說給了她聽,再氣壞了她。” 碧兒見她故作神秘,眼珠子一翻,不耐道:“那你不能和綠鶯jiejie說,和我說便不怕氣壞了我?你這小蹄子,真不是個好東西。” 碧兒此人,最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旁人不知道,可她卻是聽說了,這個三朵,死性不改,又偷了好幾回的東西。 下人們懼怕她和綠鶯jiejie的關(guān)系,丟的錢財也不多,便都睜只眼閉只眼,只當(dāng)做沒這回事,暗地里卻都把銅板藏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因著這緣故,碧兒很是瞧不上三朵,素日里,很是少和她說話談笑。 三朵自是知道碧兒為何不待見她,她先是臉皮一紅一熱,后頭卻是很快恢復(fù)了正常,笑道:“卻也不是不擔(dān)心碧兒jiejie的身子,只是我瞧著,大約jiejie也是看了出來的,這才跑來要說給jiejie聽。” 碧兒擰起眉,不快道:“你到底說不說?”若不是看著綠鶯jiejie的臉,她早就甩臉子走人了。 三朵忙說道:“我瞧著,珠兒jiejie看二爺?shù)难凵駜翰粚艃海炕匾灰姷枚敚湍樇t似霞,眼神如水的。我尋思著,莫不是珠兒jiejie生了二心,想要背叛了奶奶不成?” 碧兒可是沒料到,這個手腳不干凈的死丫頭,竟是個眼睛亮堂銳利的。一掃方才的不耐,笑道:“得了,你這小丫頭,沒事兒甭看那些畫本子,都是騙人的東西,卻是看了會移了性情的。瞧你才多大,就知道了這些。得了,今個兒天氣好,回去把你的鋪蓋拿出來曬一曬,你不是昨夜里叫喊著,被褥濕潮,睡得不舒服嗎?” 等著擺脫了三朵,碧兒卻是拉了臉,心思等著瞅了機會,還是要再去敲打敲打那珠兒一回才是。 三朵這里,卻是看過了碧兒的態(tài)度,心里頭登時明鏡一般,曉得方才她那疑惑,卻是貨真價實的了。 這回可把三朵氣得不行,嘴里頭咒罵著小/婊子不要臉,腳下不停的,就去找了綠鶯。 綠鶯正在屋子里哄福姐兒玩絨花兒,見得三朵漲紅了臉疾奔進(jìn)來,先是唬了一跳,而后皺起眉嗔道:“你這丫頭,怎的還是如此毛毛躁躁的,怪道奶奶不稀罕你,總是不要你貼身侍候呢!” 三朵知道蕭淑云嫌棄自己,也知道,這也怪不得旁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知這手著實該扔,總是癢得她受不住。可是她也實在是沒辦法,看在了眼里,若是不拿了,她心里頭那股子欲念,勢必是要把她逼瘋了的。 “行了,我一來就訓(xùn)斥我。”三朵沒好氣走了進(jìn)去,先是拿了桌上的豆沙糕吃了一條,接著喝了茶,就湊到了綠鶯跟前,就把方才她發(fā)現(xiàn)那事兒,給說了出去。 綠鶯哪里能不怒不惱,立時就發(fā)了脾氣:“該死的小蹄子,春心蕩漾到了主子的頭上,著實該死。”瞪圓了眼看向三朵:“去,把她叫進(jìn)來。” 三朵忙扶住綠鶯的手臂:“這事兒雖說是有八成可能,到底還有兩成不可能,別的誤會了人,到時候污了人家清白,可是了不得的。” 綠鶯眼睛珠子一瞪:“得了,快去吧,說得好像你比我能耐多了呢!” 于是,三朵就去把珠兒叫去了廂房。 珠兒路上問三朵什么事,三朵自是不會說出口,只笑著撓頭道:“不知道啊,反正幾步路,去了就知道了。” 等著一進(jìn)屋子里,珠兒便覺不好,那邊兒的綠鶯,一臉陰森便罷了,卻是瞇著眼睛,陰冷地望著她。她先是陡然一悚,忽的心里頭一驚,立時罵了起來。 不會是那該死的碧兒,把她那事兒給捅了出去了吧!珠兒恨得不行,暗地里咬著牙根兒,卻是笑瞇瞇走了過去,叫了一聲綠鶯姐,便自顧自的就坐了下來。 便是方才那一瞬間,珠兒決定了,這事兒總歸她什么行動也沒做,只要她死不承認(rèn),便是告到了奶奶那里,她也是不怕的。 第081章 (捉蟲) 綠鶯看那珠兒分明是察覺了什么, 卻也不過一瞬間, 便恢復(fù)了常態(tài)來, 心里冷笑,臉上卻是慢慢笑了起來。 倒是個有城府的,怪道心思敢打到主子頭上去呢!只是孫悟空再是本事大, 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她一個賣身為奴的丫頭, 膽敢生出了不得了的心思, 就怨不得她翻臉無情, 必定要替奶奶處理了她才是。 “來,喝茶。”綠鶯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 可綠鶯到底是個心思難掩的,那臉上的笑,怎的瞧著都是別扭。三朵實在看不過眼,就轉(zhuǎn)過臉裝著看天。 珠兒只當(dāng)什么也沒看出來, 接了茶就喝,笑瞇瞇道:“這可是今年的新茶,就是奶奶上回賞給jiejie的吧!”說著卻是實實在在露出一抹艷羨來:“奶奶對jiejie可真是好!” 可不是好,連生孩子, 都讓她在自家院子里生, 尋常的主子,哪里會肯, 這生孩子血淋淋的晦氣事兒,指不定要跟著犯霉運的。 綠鶯一聽這話, 就是眉梢一挑,眼睛瞬時明亮了起來,道:“奶奶這個人,性子其實最是簡單。對她忠心不二的,自然都是百般維護(hù)慷慨的,然而若是哪個生了二心——” 她眼睛一轉(zhuǎn),看著那邊兒背對著她的三朵道:“你瞧那丫頭,因著當(dāng)初犯的過錯,被奶奶嫌棄,若不是她奶奶沒了,奶奶心善,不愿意她流離失所的,哪里還會肯留她。如今這么久了,她也長進(jìn)了許多,可我替她說了那么多的好話,奶奶也只是讓她在外頭伺候,尋常根本不愿意搭理她。想來,若是奶奶知道哪個生了二心,必定是要一不做二不休,立時就要一刀兩斷的。” 三朵看著庭院里頭已然綻放的杏花,粉色花瓣隨著微風(fēng),緩緩飄蕩,最后落在了地上,瞬時間就沒入了烏色水潭中,沒了蹤影。 她忽的就想起了,她前兩日,才又手癢,偷了鄰床鳳哥兒的一個銀戒指,心里頭立時就撲通亂跳了起來。 那鳳哥兒是朱嬤嬤的女兒,今年十三,因著朱嬤嬤一家子都跟著奶奶,于是就被分到了內(nèi)院兒伺候。 三朵忽的恐懼了起來,那鳳哥兒應(yīng)該是猜到是她偷拿了的,若是告訴了朱嬤嬤,朱嬤嬤再說給了奶奶聽…… 看著那污水洼,三朵忽的轉(zhuǎn)過身,就跑了出去。 綠鶯以為三朵是因著她的話心里不高興了,卻也不搭理她,有些事情她不說不問,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這個丫頭,她確實喜歡她,但是這個毛病,也實在是該改一改了。 想著昨夜里她才背著人,送了一個銀鐲子給那鳳哥兒,又和朱嬤嬤說了好多好話,才把那事兒給壓了下去,綠鶯心里又是一陣嘆息。這孩子,也不是缺錢缺穿戴的,怎的就這么眼皮子淺呢! 眸光一轉(zhuǎn),又盯著珠兒,綠鶯看她年紀(jì)輕輕,猶如豆蔻嬌花,含苞待放楚楚生姿,不覺心里一軟,話鋒一轉(zhuǎn),就柔聲笑道:“我瞧著奶奶很是喜歡你和碧兒,你們只管好好跟著奶奶,奶奶這人,自來不會虧待身邊兒侍候的,你瞧我,如今女兒有了,丈夫也有了,奶奶還總是怕我勞累,見得我去伺候就要我回來看福姐兒,這樣的好主子,真真是值得咱們一心一意伺候的。” 出了屋門,珠兒眼梢一挑,就臉色陰沉往屋子里去了。以前在孔家,院子大房子多,她和珠兒都是一人一間小屋子,如今在這兒,卻是合住一個屋兒的。 珠兒一路走,一路生悶氣。一會兒怨恨碧兒竟敢背著她戳她刀子,一會兒又覺得,她便是看著奶奶好性兒心善,才覺得,便是跟了二爺做了小,依著奶奶為人,也不會虧待了她去。 又想起綠鶯顯擺自家如今日子好過,不覺冷然一笑,心思再是日子好過,女兒再是得了奶奶青眼,不還是做奴婢的種子。 她不要,她一生為奴為婢便罷了,可是她的兒女,卻是要做了人上人,被人伺候的才是。 這些事情,蕭淑云自然都不知道,她的日子又恢復(fù)了寧靜平和,便和原先在那處別院兒里的一樣,每日里孔轍去前頭處理公務(wù),她便在后頭描描畫畫,繪制圖樣子。 生意的事情自然是有綠鶯的男人在前頭打理,孔轍每日回家,也要跟著過問一回,再和她靠在一處,給些自家的意見來。 平靜安和,日子再沒有什么不如意的,蕭淑云如今唯一的心事,便是甚個時候,肚子里能夠揣進(jìn)去一個小孔轍才是。 夜深人靜,孔轍睜開眼,看見帳子里頭小小的空間,黑黢黢,什么都看不見。他睡不著,卻又害怕吵著身邊的妻子,只得閉上眼睛,裝著睡著了。但是,他心里實在好煩。 孔轍想著那封從家里寄來的家信,對著帳頂,沉默地嘆氣。 而遠(yuǎn)在清河縣的孔家,柴寧正躲在孔軒身后,不遠(yuǎn)處的床上,夏氏正在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