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心頭上仿佛被人重重一擊,蕭淑云忽然想到,若是當初林榕不曾那般懼怕二太太,而是在清醒之后,就回了林家來,她和他之間,又會走到哪一步呢? 龍氏見她目光定定,神色頗有些復雜恍然,正要開口勸上幾句,外頭卻跌跌撞撞疾奔進來了一個人,撩開簾子便喊了起來:“奶奶快些家里去吧,奶奶的娘家人兒來了,說是奶奶娘家妹子以前的那個女婿,又找回來了。” 不僅是龍氏震驚慌亂了起來,蕭淑云也跟著心里頭“撲通”亂跳,那個吳德,可不是個好東西。 “不是說,當初流放之前,就和離了嗎?” 龍氏急得要命:“和離了的,為了和離,還給了那姓吳的兩百兩銀子呢!” 蕭淑云見那龍氏已是手忙腳亂,慌了陣腳,立時穿上了鞋子,道:“走,我和你一同家里去瞧瞧,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第064章 岳氏的屋子里, 龍氏老兩口正抱著小龍氏悲聲痛苦。 龍氏的父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又沒有兒子, 只生了兩個女兒。要不然,也不會由著小龍氏被吳德欺負。 知道女兒過得不好,除了掉兩行淚出來, 夜里頭想著小女兒就睡不著覺,旁的, 也只會說, 這是你的命, 捱著吧,這種叫人一聽, 便要泄氣無望的話來。 后頭吳德被流放一千里的時候,若不是龍氏撐頭兒,硬扛著父母的責罵和不許,就叫小龍氏和吳德寫了和離書, 小龍氏不定就要跟著那吳德往那苦寒之地去了。 本是想著脫離了苦海,自此后萬事如意。不成想,那吳德竟是逃了回來。闖進龍家的時候,小龍氏三人正坐在庭院里頭, 泡了茶悠閑地吃著點心呢! 那吳德渾身惡臭, 又餓得兩眼冒綠光,瞅見了那盤子點心, 沒顧得上去找小龍氏算賬,先撲上去大口小口吃了起來。等著塞了肚皮滿, 掉轉頭,就要去拉扯那小龍氏。 小龍氏嚇得要死,被龍氏兩老護著躲進了屋子里。 可吳德落魄至此,親生的爹娘也拿了當初和離之時龍家給的二百兩銀子,離他而去,如今,他只剩下小龍氏可尋了。 逃回來的途中,吳德便已然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他也得拉了小龍氏一起死。好歹做對兒鬼夫妻,黃泉路上,有著小龍氏一旁伺候著,也能舒坦點不是? 眼見吳德不要命似的去砸門,龍氏家老弱小的,直嚇得抖若篩糠,竟是半點法子也沒有。后來還是在鄰家的相助下,坐了馬車,就倉惶逃往了蕭家來,尋求庇護。 然則不巧的是,蕭明山和蕭老爺都外出做生意不在家,蕭明澤也出門讀書去了,家里一時間,竟沒一個能指靠的男人出面cao持這事兒。 岳氏一條腿還不能動彈,躺在床上,看那邊兒榻上一家三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想起當初那吳德堵在大門口兒滿口胡說八道,差點把她的云娘一輩子給害了,就不愿意沾染了這事兒。 當初吳德還有家有室的,就能那般的毫無顧忌。如今他已是妻離家散,只怕是愈發的喪心病狂了。這種亡命之徒,可是不能招惹。 再者,如今瞧著兒子女兒的面子,她雖是不再去為難那龍氏,可心里頭,到底因著龍氏不曾生孕,很是不喜歡她。眼見她娘家出了這事兒,自然不愿意擔了干系。 岳氏想了想,說道:“都是一家人,親家家中出了這事兒,本該助得一臂之力才是,只是好不巧,家中男人都不在家。一家子女人的,倒不比親家老爺,還是個男人,外出行走,也方便些。依我說,親家老爺倒不如去了衙門,敲了鼓去告狀,那吳德本就是逃回來的,叫縣老爺派了人去抓了,這事兒不就清凈了。” 說得倒是輕巧,小龍氏心思一轉,便聽出了這話里頭敷衍的意思來。有心爭口氣,就出了蕭家去,可想起那吳德披頭散發,滿身臭惡,一副窮兇極惡的可怕模樣,小龍氏就氣弱了。縮了縮頭,忍著氣兒沒吭聲,心思怎的也要熬到jiejie得了消息回來,且先看看jiejie如何說又再做打算。 只是龍家兩個老的,卻是臉皮上掛不住了。尤其是龍家老爺,那是個純直的讀書人,雖是性子軟和,卻自有一股子讀書人的梗氣,聽了這話登時紅了臉皮,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心說這商門人家果然薄情寡義,于是也不哭了,抹了抹淚,就抱了拳頭道:“親家太太說得極對,咱們這就去縣衙里頭告狀去。這朗朗乾坤的,縣老爺又是清廉愛民,必定不會放任狂徒傷害咱們龍家的。” 龍太太卻是和小龍氏一個心思,可也都知道,這龍老爺是個什么脾氣,雖是滿心憂慮,可到底都順著他,就從岳氏的屋子里出來了。 可小龍氏還想拖一拖,等著jiejie回來。 龍老爺覷得她的心思,便低聲喝罵道:“要死要活不過一條命,沒得叫人看了笑話。你姐本來不曾生子,就在這蕭家立足不穩,咱們還是別給她尋麻煩,叫她回頭在她婆婆跟前作難了。” 于是等著蕭淑云和龍氏趕回來的時候,那三人已經坐了車,從小門出去了好一會兒了。 龍氏知道了,心里自是埋怨婆婆為人心狠,怎的說,那也是她親生的父母和meimei,外頭還有個吳德不知道等在哪里,若是碰上了,他們連個強壯兇悍的下人都沒有,又如何去對抗那吳德。 蕭淑云雖也覺得自家親娘太過冷漠了些,可眼下她還躺在床上,家里又沒個男人,心里害怕卻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溫聲囑咐她好好休息,卻是出了屋門,就叫來了家中的管家。 “你去找幾個身強力壯的下人,帶著他們,順著往縣衙方向的路,去把龍家兩位老親家和龍家小妹趕緊尋回來。” 也是管家帶著人去的及時,那吳德正扯著馬韁,將趕車的那個龍家老仆人一把推下了馬車,摔了個倒栽蔥,頓時頭破血流,滿臉的鮮血。 馬車里龍家三人嚇得要死,抱成團兒打著哆嗦,小龍氏更是尖叫一聲后,就昏了過去,剩下老兩口,更是將小女兒抱得結實,是怕被那吳德搶了去,以后可是生不如死,再難相見了。 等著吳德被嚇跑,那龍老爺再也爭不得骨氣來,抱著昏厥的女兒和哭得死去活來的老妻,只得老臉漲紅的,就又回了蕭家里去。 岳氏曉得蕭淑云叫管家去把那三人又找了回來,還安置在了客房里,登時不高興了。叫丫頭叫了蕭淑云進屋里,又叫心腹守在門口兒,便不快道:“那吳家的小子如今就是個喪家之犬,只怕是逮到誰都要咬一口的,你又何必把他們安置在家里,沾得滿身的腥臭來。” 蕭淑云從果盆里拿了蘋果出來,又拿了小刀削皮,嘆氣道:“娘怎好如此說話,那到底是弟弟的岳家,不好不管的,不然龍氏心里過不去,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過下去。” 岳氏翻著眼皮:“過不下去和離便是,到時候我情愿再賠一副嫁妝給她。你看她嫁進門來這么久,連個女兒都不見影子,如今她家還惹了這種糟心事兒,依我說,早早斷了干凈,才是上策。” 蕭淑云聽了便把削了一半兒的蘋果重新放回了果盆里,黑黝黝的眼睛將岳氏望了一望,也沒說話,站起身就往外頭走。 岳氏眼疾手快,忙探過身去扯住了蕭淑云的衣袖,在手心里頭揪緊了,就軟綿綿陪笑道:“得了得了,娘曉得這話說的不對,不該,娘知錯了。”感覺手里的那截兒衣袖松緩了下來,才又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娘這腿傷疼得很,還不曉得什么時候才會好呢!” 蕭淑云心里就惱不起來了,轉過身扶著岳氏重新在床上躺好,才在床沿下坐下,板著臉道:“娘自來最是心疼女兒,將心比心,也該心疼心疼別人家的女兒才是。都是千嬌百寵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娘怎么就忍心?娘也好好想想,您當成眼珠子看的女兒,當初在林家,又是過的什么日子。便是替女兒積福氣,娘以后也該好好待弟妹才是。” 岳氏最害怕女兒生她的氣不理她,于是忙笑道:“曉得了曉得了,我就是過過嘴癮,也不會真對她怎么著的。” 蕭淑云無奈道:“娘既是腿傷不便,就好好休息,既是女兒回來了,這事兒就交給女兒來做吧!” 岳氏忙笑著點頭,忽的腦子一動,說道:“家里頭的男人都出去了,倒不如把那位章家的姑爺叫了來,也好是個膽子不是?” 提起章懷毅,蕭淑云心里就是一沉。她看了看岳氏臉上的期待,到底沒有同她說,她心里頭,已然有了退婚的打算了。 “他生意上忙碌,這種事情,還是咱們自己處理就是了。”蕭淑云給岳氏掖了掖被角,就要起身離開。 岳氏看著蕭淑云往外走的背影,說道:“倒也是,也省得人家覺得咱們家事情多,心里頭煩。” 蕭淑云出得屋子,便看見廊檐下,龍氏正捻著帕子抹眼淚,聽見了動靜,就抬起一雙微紅的眼睛看向了她。心里嘆氣,蕭淑云走上前勸道:“弟妹別傷心,娘那人你還不知道,就是嘴巴刻薄。便是看著山哥兒的面子,也不會真個兒就不管親家家里頭的事兒的。” 龍氏抽噎道:“多謝jiejie勸慰。”又軟軟一福:“多謝jiejie幫我。” 蕭淑云忙上前扶起了龍氏,嘆道:“先別忙著這些虛禮,你且先告訴我,那吳德不是被流放一千里了,怎的就跑了回來?” 屋里頭,小龍氏遠遠地就看到了,她jiejie和一個身著湖綠色褙子的女子,正往屋子里來。見她jiejie滿臉陪著笑,心里立時就猜著了,這女子,八成就是那個和離歸家的蕭家娘子。不由得瞪起眼睛,細細打量了一番。 她剛和離的那陣子,因著家里頭爹娘念叨得厲害,為了躲清靜,干脆就住在了jiejie這兒,自然的,就和那位孔家的二公子,多有來往。 說是來往,卻也不過是見得面,兩下互相見禮罷了。可是公子如玉,溫潤清雅,這讓瞧慣了吳德那副虛偽清高自大可笑行徑的小龍氏,很快便動了心腸。 她當初就是父母之命才嫁得吳德,偏吳德又真真是合了“無德”這兩個字,直讓小龍氏倒足了胃口。如今見得真正的大家公子,小龍氏看在眼里,不覺便開始牽腸掛肚起來。 她本是自慚形穢,自家小門戶本就配不上人家大家公子,如今又是殘柳之身,更是連給公子提鞋都不配。可惜,這些小心思,在從jiejie那兒聽說了,那位公子,瞧上的,竟是同她一樣,也是和離在家的女子之后,就都變成了一絲繞著一絲的期冀,期冀著,哪一日,那位公子的眼里頭,也能看見她這個人。 蕭淑云才進得屋里頭,一抬頭,就瞧見一個面若冰霜,眼神冷漠的年輕女子,正直勾勾看著她瞧。心知這應該就是龍氏的meimei了,可聽說這位也是個能識文斷字,很是知書識禮的女子,怎的這般一見,卻是有些無禮呢? 龍氏很快便發現了meimei的異樣,她起先也是有些覺察的,后頭從丫頭那里,更是知道得清楚,如今瞧得meimei這模樣,她們姐妹自來心意相通,又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心中一時大怒,只是眼下,也只能替她那meimei遮掩一二。 蕭淑云才剛心里一動,就見得龍氏一面哽咽著,一面就疾步走到了那個身著桃紅襦裙的女子身前,將那女子攬在懷里頭,就嚶嚶哭了起來:“我可憐的meimei,怎的就碰上了這種倒霉事情,瞧你這模樣,怕不是嚇傻了不成?”卻是又低下強調,恨鐵不成鋼得罵道:“你這死丫頭,收了你那不著調的心思,這位可是蕭家的掌上明珠,得罪了她,看那吳德再找上你,還有誰能護著你周全。” 一提起吳德,小龍氏方才因著醋意大發,而猛然迷糊起來的心性,登時變得清明起來。她纖弱嬌柔的身子猛地一顫,而后順勢倒在了龍氏的懷里,也跟著嚶嚶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哭訴自己命運多舛,好不傷心難過! 蕭淑云心中這才釋然,快步迎上前去,先同龍老爺和龍太太蹲了個萬福禮,而后笑道:“家弟不在家,弟妹的日子到底寡淡無味了些,兩位老人家能來,正好和弟妹說說話兒,也好叫弟妹在跟前兒盡盡孝,也是件極好的事情了。” 在岳氏跟前吃了個梗,眼瞅著這位,聽說在蕭家很是得寵的蕭家娘子,龍老爺和龍太太又想著方才那吳德面目上的猙獰癡狂,哪里還清高得起來。忙在臉上堆起笑,熱情地寒暄了幾句。 第065章 若說吳德這回事兒, 處理起來倒也簡單。那吳德本就是逃犯, 蕭淑云安頓好了龍家三口兒, 便又吩咐管家,準備了三色禮單,并放了一百兩銀票在里面, 帶著狀子,一并送到了縣衙里去。 這位縣老爺這幾年叫蕭家喂得飽飽兒的, 再者這吳德也確實是該抓, 于是拿了狀紙, 就撥了幾十號人去捉拿那吳德。 只是嵩陽城不大,但是小鎮子小村落卻是極多, 周邊兒又多是高山峻嶺的,這么去找一個人,一時間竟是難以將那吳德捉拿歸案。 吳德一日不收押,這龍氏三口就只得在蕭家的大宅子里頭住著。 日子倒還是同往日一般模樣, 蕭淑云隔三差五,就要坐了馬車往蕭府里來看岳氏。和小龍氏打了幾回照面,見得小龍氏果然行動有度,說話富有文采, 就更是憐惜她一身柔弱, 卻是碰得了那樣一個渾人,于是暗地里特意囑咐了管家, 叫好生照看龍氏三人。 小龍氏三人只以為是因著龍氏的緣故,后頭還是龍氏發覺了異常, 暗地里一掃聽,曉得是姑姐的意思,心里很是感激,轉頭就把這事兒說給了小龍氏三人聽。 龍老爺龍太太自是感激不盡,偏小龍氏心里有了個疙瘩,就算是知道她該心存感激,卻是一股子憋屈不快在胸腔里頭竄來竄去的,叫她很是不開懷。 龍氏瞧了出來,心里暗自惱個不住,埋怨那小龍氏不知好歹,就借口帶著小龍氏去花園子里散心,將她單獨帶到了后花園的煙雨小筑。 落了窗戶,吩咐丫頭守在門外盯著,龍氏坐在榻上,沖著小龍氏一板臉,罵道:“癡心妄想的小妮子,還不給我跪下!” 小龍氏雖不過小了龍氏一歲半,可龍氏是長姐,自來便有一股子氣勢壓在了她的頭上,她雖是滿臉委屈不解,卻還是服服帖帖跪了下去。 龍氏見她還算是受教,便罵她道:“我曉得你心里頭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念想兒,依我說,可算了吧,趕緊拋至腦后才是正經。那樣的人家本就不是咱們可以肖想的,更別說,那位如今入了官途,以后不定就要飛黃騰達,一沖而上了。你若是清白的身子,倒也罷了,偏你又是和離在家,如此更不要多說了,壓根兒就不成的。” 小龍氏聽了很是不服氣:“jiejie怎好如此貶低了meimei的身價,我可是聽說,他家可是來了蕭家提親的。蕭家是商門戶,泥腿子出身,咱們家雖貧寒些,卻是正經的讀書人家,這不比便罷了,若是認真比較起來,蕭家的門楣,倒是不如咱們龍家呢!更何況,她不也是和離在家的,殘花敗柳,不是和我一般模樣,憑甚她就要高我一等。” 龍氏聽罷氣得要死,伸出指頭重重在龍氏的額角上點了點:“你有能耐,也讓那位待你癡心一片,深情不悔去。我往日沒留神,如今細想來,當初那位在蕭家的時候,你便暗地里藏了耳報神,每回人家來,你便好巧不巧的也跟著來了。我問你,這么多回了,人家可正眼看過你一回。” 小龍氏被jiejie挑破了心思手段,不覺緋紅了臉,接著又被挑破了傷心事兒,臊得幾乎要哭,偏她性子剛硬,猶自強撐著,犟嘴道:“她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我若是跟她一般,不見得就不能讓那位待我一片真意。” 龍氏見得meimei還是這幅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模樣,不由得氣笑了:“我勸你,還是務實些好。先不說人家心里壓根兒就沒你,便是有了你,你也要好好想想他家里那回子糟心事兒。我便只有一個婆婆,若非是你姐夫護著,后頭又有我那姑子幫我說話,我不定就要被磋磨成什么模樣了。你姐夫是個好人,到現在,也不曾生出二心,要納妾收攏丫頭的。依我說,你年輕又貌美,雖是有了那么一遭兒,知道的,多數還是同情你的。好好尋個貼心人兒,以后知冷知暖的,可不比你那乍然而起的春心蕩漾要可靠踏實得多。” 小龍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jiejie的話全都在理,又都是為了她以后的好日子著想,她自然心里感動。可她這回子動心,也不是jiejie說的春心蕩漾,卻是動真格兒的。公子如玉,她自認為也是個美人兒,如何就不能配成一對兒? 索性厚著臉皮求道:“jiejie既是知道了meimei的心思,何不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得償所愿,必定不忘記jiejie的深情厚誼。” 龍氏氣得倒仰,一口氣幾乎要憋死她,好半晌,才冷冷道:“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頭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你自己掂量著吧!” 走出房門前,龍氏往后瞥了一眼,猶自跪在地上抽噎個不住的meimei,見她脊背挺直,還是那副犟模樣,心思她便是存了這心思,那孔轍天高皇帝遠的,她也是只能白想,等著時日久了,自然就會丟下忘懷的。 因著吳德隱在暗處,龍氏一家子又都在蕭家,蕭淑云進進出出的,就多了幾分小心。 章懷毅自從和憐姐兒又來往起來,每日里嬌娘在懷,又聽得許多的溫言細語,不覺對蕭淑云的怨念,就漸次多了起來。 時日久了,憐姐兒也從他偶爾露出的言語中,聽出了一些意思來,于是心里高興之余,也故作不經意的,總把男人為天,女人就該溫順服從的話,放在唇邊兒來回的說。 兩人冷冷淡淡又見得幾回面,章懷毅被憐姐兒故意拱起來的氣兒,就情不自禁的,在見得蕭淑云依舊我行我素,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的時候,就帶在了臉上,隱在了話里。 于是蕭淑云悶頭想了幾日后,就回了趟娘家,把決定退婚的事情,給說了。 岳氏自然不肯,哭天搶地一回后,見得女兒被自己氣得面色鐵青,起身就要走,忙攔在了前頭,招呼蕭老爺和蕭明山來勸。 蕭老爺摸了摸羊角胡,看了女兒一眼,試探道:“可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了云娘不成?” 蕭淑云就細細把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和,給說道了一遍,最后嘆氣道:“婚前便如此,只怕婚后更是難相處,與其到時候再后悔,不如當斷則斷。” 岳氏跟著就急了:“這兩口子過日子,哪能沒個拌嘴的時候,你這丫頭,怎的如今性子這般剛硬。你軟和些,不見得章家的小子就不依從你。好好的婚事,別瞎折騰,以后后悔都沒地兒哭去!” 蕭淑云不說話,卻是板著臉,眼神兒澄明。蕭老爺這么一看,就知道自家這閨女只怕是打定主意了。要是以前,他還敢攔下這事兒,如今卻是皺了皺眉眉,問道:“你可想好了。” 蕭明山是從龍氏那里聽說過好幾回,那姓章的,和他姐鬧脾氣的事情。起先就不高興了,他姐這么好的一個人兒,就算是鬧脾性,只怕也怨不到他姐身上。想起以前他家在林家的糟心事兒,蕭明山道:“既是jiejie不高興,退了便退了。咱們家又不是沒銀子養不起,何苦去別人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岳氏抬起手就打了蕭明山一下,罵道:“你說得輕松,等你姐老了呢?身邊兒沒個依靠指望,就指望你嗎?你可只比她小了三歲!” 蕭明山摸了摸被打的腦袋:“了不得以后把我兒子過繼給我姐不就成了。” 岳氏聽了更氣,眼皮子翻起來撇嘴:“你的兒子?你的兒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見得影子呢!” 龍氏本是過來詢問,中午的飯食,可有什么特別想吃的。誰料才上得石階,就聽得了這么一句誅心的話,捂著胸口掉轉頭就踉蹌著走了。兒子兒子,老天爺,可行行好,給她一個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