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王慕妍連耳根都紅了,身子軟了半邊,再沒有方才那樣氣勢洶洶的立場,也想不起來生氣了。 趙晉陪著王慕妍小歇了片刻,從熟睡的女子身邊慢慢坐起來,下榻更衣準備去議政殿。 離開前,他又回到榻前看了幾眼她香甜的睡顏。 他視線掃過她的眉眼,自己也有點想不明白了。 明明只能算清秀的女子,他是怎么在她進宮后就注意到了呢? 是因為一開始的她傻得讓人不忍心? 他自己也覺得好笑,更加清楚自己骨子里的殘忍。 明明是喜愛她,還是把她拉到危險中……他視線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到自己的固執,那時他想既然要骨血,也只能是她了。 固執又冷酷的,不管她意愿,想要留下一個唯一能夠相關連的孩子。這樣的人,誰都會覺得害怕吧,連他阿姐都覺得他長歪了。 趙晉看著睡夢中的女子微微一笑:“就是因為你夠傻,才不會真的害怕我吧……” ** 連云在議政殿里早等候多時,留在殿上的還有劉太尉和尤鵬煊。 趙晉緩緩走上臺階,在高位坐下,俯視他們。 “北胡公主如何了?” 昔日那個溫潤的太子,如今一身玄袍,面容依舊年輕,神色卻變得威嚴又冷酷,與先前判若兩人。 劉太尉看了這樣的趙晉一樣,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心一跳,連忙收回視線。 連云早就習慣了說變臉翻書一樣的趙晉。 兩人有所合作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少年無害外表下藏著什么秘密。 他回道:“稟陛下,北胡公主因為滾落,腹中胎兒不保。即便沒有滾落,這胎也不穩,先帝早就不適合再讓后妃孕育,這也是后妃多年幾乎不再見人生育的原因。” 先帝的身體一直是他照料的,他比誰都清楚。 先帝早在恒王出生后,就出現了毛病,當時是有醫案在錄,他曾經查過。 但是先帝為何在恒王出生后,子嗣艱難的原因,他就沒有過深追查。 可能是陳后,又或者是……元后。 不然一直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帝王,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病根。 趙晉聞言臉上仍舊神色冷淡,對這事情一點也不過多關心,而是說道:“既然證據齊全,把人押送回北胡,朕親自給北單于去信一封。至于那偷襲上郡的二王子,太尉傳信到上郡軍營,活捉了,不許交回給北胡!” 太尉心中一凜,連聲應是,有些憂慮地說:“不知道如今上郡情況如何,到現在也沒有傳回消息。” 趙晉冷笑道:“朕的外祖在馬背上時,那二王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哭奶吃,想突襲哪里有那么容易,何況早已經得知情況,送了消息過去。” 新皇罵人也厲害得很,劉太尉低頭摸了摸鼻子,和罵廢國丈老匹夫的長公主果然是姐弟啊。 哦,還有個更厲害的楚弈。 尤鵬煊在聽到上郡早知道偷襲的消息時,一顆心重重跳了一下。 原來新皇是在更早就知道三公主和二王子有異樣? 他以為是在自己那晚找了連云后,新皇才發現事情。 這么一推算,是新皇和連云……早早便已經在防備一切? 尤鵬煊背后就冒出了冷汗,霎時都把中衣給滲濕了。 “大將軍……”尤鵬煊頭頂就傳來新皇的聲音,讓他當即站了起來,“臣在。” “大將軍有功,朕一定論功行賞。” “臣有奏啟稟陛下。”尤鵬煊走到中央,跪了下去,身上摸出一本折子揚聲道,“臣已年邁,不適合統領眾軍,故而臣斗膽,還請陛下允許臣解甲歸田!” 三公主說的沒錯。 三公主利用他,他何嘗不是利用她? 他想利用她,讓自己在朝中重新博得帝王寵信,再等高位。 可是妻子的一番話,又提醒了他。 他還有妻兒,自古擁兵自重的權臣下場有幾個是善終的,甚至是累及妻兒。 如今再看新皇雖還未及冠,可并非先帝那般昏庸,又帶著和先帝同出一轍冷酷。 這樣的帝王,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徹底放下權柄,讓帝王信任,這樣他的子孫后代可能還有更好的出路! 如今他的家底,也夠后人無憂,他何必去冒折損親族的風險。 趙晉盯著他手中的奏本,玩味一笑,沉默良久后,到底是讓內侍去接過呈上來。不過并沒有說明是應了,還是沒應。 直到趙晉登基大典的日子只要一日時,尤鵬煊也還沒有能得到一個回復,只好每日準時來上朝。 就在這日,趙樂君也終于趕回洛城。 雖然已經就在路上得知一切妥當了,上郡也早早送去了消息,但她還是連歇息也顧不上,見到弟弟和連云,問得清楚明白才算是放下心中那塊大石頭。 很快,她也發現不對,看向連云,神色不明地說道:“既然連云你當時已經送了信到上郡,而當晚大將軍也找你坦白了三公主的行為,為何你在給我送信的時候只提了上郡可能危及?” 連云正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子,聽到她突然發難質問,動作一僵。 趙樂君瞇起了雙眼,笑了一聲:“你是故意讓我誤會,好從蜀地回來?” 不想讓她在魏沖那里待得過久。 連云點點頭:“畢竟你一個女子,去了蜀地,陛下回來,卻不見你歸來,于你名聲不好。” 楚弈聞言,首回看連云順眼了,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這個理!” 居然幫腔了。 趙樂君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當即閉上嘴。 不過她到底沒有再說什么,連云做法出于他的立場來說,是對的。 她緩緩了情緒,看向弟弟:“魏沖把蜀地的虎符還了,我那日答應了他,會把禾氏的事情昭告天下,這道旨意,你來擬。這是其一,其二是魏沖應該得到他們禾氏先前就該得的榮譽,我想給他異姓王的爵位,阿晉以為呢?” 趙晉也想過這些,覺得合情合理:“阿姐考慮得對,除了異姓王,我也還有自己的另外一個考慮……” 趙樂君就看過去,靜等下文,不想看到他神秘一笑:“這個阿姐明日就知道了。” 說完魏沖,趙樂君看了連云一眼,又道:“沒有你連阿兄,也沒有你今日高坐龍椅,所以,你別忘記了你阿兄的那一份。” 趙晉依舊是點頭,不過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了,目光落在楚弈身上。 楚弈成為了大司馬,但理應還該封賞爵位。 阿姐怎么唯獨沒有提他姐夫,是因為覺得該避嫌? 他阿姐不是這樣的性子才對,姐夫什么能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弈察覺到皇帝小舅子看自己,抬頭就對上他的視線,讀懂了他眼里的疑惑,連忙搖頭。 是示意他不要過問。 趙晉只好當做自己沒有任何想法,留下趙樂君在宮中先住下,又差人準備膳食給阿姐接風洗塵。 姐弟倆相處從來不拘束規矩禮儀,直接讓人把膳食傳到皇后宮里去。 楚弈見到王皇后出來相迎,還朝趙晉甜甜笑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趙晉似乎把王皇后哄好了。 在回來的路上,趙樂君還跟自己擔憂的說,不知道小兩口會不會鬧不愉快。 但是她又是幫理不幫親的人,所以沒有告訴趙晉皇后生氣的原因,就是想讓趙晉自己知道錯誤。 結果,這才幾日,兩人就甜甜蜜蜜了?! 楚弈目光沉沉,心里掀起狂風巨浪。 連趙晉這屁孩子都哄好媳婦了,只有他還在被一個小本子折磨著? 而且在回來的路上,他才偷偷加了兩道橫杠杠就被發現了,趙樂君到現在也對他愛理不理,讓他在剛才趙晉想要給論功行賞的時候都不敢冒頭。 趙樂君自然也看到弟妹又恢復到以前那種一見弟弟就兩眼冒星星的狀態,當然也猜到兩人和好如初了。 她倒沒有楚弈內心那么多的豐富想法和酸,只替兩人高興。 在用過飯后,楚弈找了個時機,把趙晉拉到一邊:“你怎么把皇后給哄高興了?” 趙晉當即就明白了,敢情他姐夫哄了他阿姐那么久,還沒把人哄好啊。 這人是有多笨,上回還巴巴給自己上課呢。 趙晉內心鄙夷著這個里外皆糙的漢子,把當日和皇后說了什么,都告訴他,左右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女人不就寵著就好。 楚弈聽完后,若有所思點點頭。 晚上趙樂君也還留在宮里,他母親也還在宮中,自然是陪著留下,準備明日登基大典后把母親領走。 至于今晚,他也有重要的事。 兩人在沐浴過后就早早歇下,楚弈厚著臉皮去抱她,趙樂君一路奔波,累到懶得推開他。 他一只手就貼到了她肚腹上,他常常也有這樣的動作,她也懶得理會。 在寂靜中,突然他大喊了一聲:“君君,他動了!” 趙樂君被嚇得一激靈,險些抬腳就踹過去,等回過神后,還是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孩子哪里會那么早動!”才將將三個月! 他又要鬧什么幺蛾子,為了哄她高興,還要拿孩子來打親情牌么?! 坐在地上的楚弈茫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弈:為毛這招不好使? 趙晉:我不是讓學這個! 趙樂君:遇到一個低情商的男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