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楚弈雙眸幽深,姬老太爺亦在沉吟,良久才不急不緩地回復:“我們會將單于的話轉告圣上。”隨后就朝守著內中的親兵說,“那酒來,我請單于喝酒。” 南單于聽到最后一句,知道這場利益的交換已經打動姬老太爺,瞇著眼就笑了。 等酒上來,士兵給一人到上一碗,就在男單于抬手相敬姬老太爺的時候,他身后的親信突然阻止說道:“單于且慢,我們也帶了酒來,何不用我們的酒來敬諸位貴人。” 南單于臉色一變,看著手中的酒,絕對是喝不下去了。 趙樂君幾人神色也漸漸冷了下去。 但對方有警惕,他們也能理解,畢竟是一族的王。 楚弈先嗤笑一聲,自己把酒干了,說道:“單于喝不慣我們趙國的酒也無妨。” 話是這么說,嘲諷意味也濃重。 南單于臉色幾變,最后還是干笑著,接過親信手中的水囊。 就在這一瞬間,趙樂君卻把手中的酒一放,喊了聲:“且慢,單于自己帶了酒,也還是檢查一下再入口的好。” 她的話讓那個親信眉心一跳,幾乎就是在他話落同時,那親信從中拔了刀直接朝南單于的脖子劃去…… 此舉快到叫人措手不及,姬老太爺里南單于最近,猛得把酒潑到行兇人臉上,拽了要被割破動脈的南單于一把。 那名親信被酒辣了眼,飛快就朝外跑,在抹掉酒的時候正好掃到壞他好事的趙樂君,用最快速度撲了過去。 迎面而來的風勁讓她毛骨悚然,趙樂君察覺他意圖,被驚得往后退, 身邊一個身軀快速將她擋在后邊,屋里響起刺啦一聲皮rou被割裂聲音,有腥熱的血沾到了她臉上。再眨眼,那個揮刀撲來的胡人已經被楚弈一個肩摔重重砸在地上。 他彎腰掐著對方脖子,把人再提離了地面。劍眉下的一雙眼眸內是獰色,被割傷的手臂鮮血直流…… 第32章 精心布置過的會客之地,被一場突發事件給鬧得一片狼藉。 趙樂君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真的引發了所擔憂的事情。 她是見南胡人小心翼翼,而且那個親信當著他們的面就暗喻酒水有問題,退一步來說就是在挑撥離間了。 所以她才提醒一句,也是想告訴南單于,他們莫要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不想那親信確實有問題。 只是他要害南單于,是受了誰的指使?! 疑慮從心中起,趙樂君目光沉沉望著被楚弈掐在手掌中的胡人,眼角余光掃在打斗中掉落在地上的水囊,快步走過去先拾起來。 她晃了晃,酒水還沒有灑光,就將水囊攥在手里再回到楚弈身邊。 “他還不能死。”她抬頭看他,看到他眼里涌動的戾氣。 楚弈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敢把趙樂君當目標的胡人。 如若他慢一步,她就得落到對方手上,甚至是受傷。是他希望能見到她,才拖著她出席的,剛才那一瞬間,讓他一顆心都差點要跳出來。 她要是今日出了事,他悔一輩子也無用! 趙樂君在邊上看他不為所動,那個胡人已經臉色泛紫,唇色發青,再掐下去真要當場斃命了! “楚弈!先松開他,你手受傷了!” 趙樂君伸手去掰他手指,楚弈到底是還要理智的,不然早早咔嚓一聲擰斷這胡人脖子。 他一甩手,將人狠狠摔到南單于跟前。 南單于和他的親信都被他狠厲的樣子驚得眉心直跳。 趙樂君松了一口氣,忙回頭喊人找東西來,先給他止血。 聽到動靜進來的謝星當即把衣服一撕,撕成布條,然后先綁住義兄的胳膊上端。 姬家軍已經死死押住了那個人,為了防止他自殺,還掰開他嘴檢查里面有無藏毒囊。 姬老太爺在變故中平復了一下心情,看向臉色發白的南單于,沉聲道:“這是你的親信?卻想把你毒害在我軍營中,他是要挑起趙國和你南部的爭端,還是想要謀你南部?” 隨著他的問題,南單于也快速思索著,很快就拿胡語罵了幾句什么,他身邊的人臉色幾變。 趙樂君此時看著謝星在處理傷口,聞言回頭,眼神冰冷:“單于,這人是對你意圖不軌,卻是在陷害我軍。你最好現在就讓人送信回去,說明你是安然的!” 南單于死在這里,最得利益的自然是北胡人。 他們可以乘亂吞了南部的兵,而南胡人在悲憤中,再被北胡人挑唆利用,勢必會傾盡權利和他們不死不休! 那么北胡人可以免于過早議和,再趁機一鼓作氣看能不能奪回北地。 算計可真好,占了便宜又賣乖! 南單于得趙樂君一提醒,當即也反應過來。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嘹亮的一聲報。 斥候跑了進來,焦急地說道:“將軍!外邊集結了一批胡人!看樣子是要進攻!” “來得可真快。”姬老太爺冷冷一笑,看向南單于的眼神有幾分意味不明。 “姬將軍!我這就出去看看情況,如若是我的人,見我安然勢必就此退去。這也是他們的挑撥!” 南單于知道他在想什么,當即抱拳解釋。 姬老太爺頷首,楚弈此時看向謝星,眼里都是紅紅的血絲,咬牙吩咐:“放信號,誰敢越雷池一步,殺!” 青年殺意森森,讓南單于就差哀呼了,心里恨死了設計的人。 當即就和親信要去阻止被挑撥起來的戰事,而他身邊一個親信要去把那反叛者帶走。 趙樂君揚聲又喊了聲且慢:“人,你們不能帶走。這是證人,我趙國是那么好說話的么,什么人你們帶來就帶來,說帶走就帶走?!” 如果這個真的是北部的人,那么議和的時候,就是他們這邊一個籌碼! 也能正好解決她一樁苦惱事。 一個女子凌厲起來氣勢絲毫不比男兒差,南單于算是見識當年她一個少女,是如何和姬家軍相互扶持,死死守住一半的北地。 南單于心中肅然,鄭重地說:“長公主殿下,我在此表達我的歉意。人你留下,此事了結后,必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他身邊的親信都慌忙想勸。 人留下了,那他們也就沒有證據指向北部的狼子野心。 但是南單于一抬手,阻止了他們的再多說。 姬老太爺看到這里,對南單于的處理還算滿意,吩咐士兵:“挑一隊精兵護送南單于歸去。” 可別半路被人弄死,最后還是麻煩他們。 南單于謝過,帶著對北部的怒火匆忙離開。 謝星已經去發信號,楚弈仍舊沉著臉坐在那里。 姬老太爺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雖然外孫女今兒出現,是他特意所為,但他方才的表現也還算另人滿意。 老人就不打算再對此事說什么,而是跟外孫女說:“那酒水留好,人我先讓關押看管起來。” 說罷要往外去。 外頭聲勢浩大,他不可能不管。 趙樂君看出他的打算,在老人身后喊他:“外祖父,夜深露寒,我去督軍。” “我又沒真老到不能動了,你且在這里先在這里處理他的傷。” 丟下話,頭也不回走了。 楚弈的傷口比較深,這么會功夫,還是往外滲著血。 士兵已經去找了軍醫過來,等到上完藥,才見慢慢止了血。 趙樂君算是送口氣,顧不上處理手上染的血,轉身就要往外去看看情況。 剛才響起了幾聲號角聲,也沒聽見士兵撤退的動靜,她放心不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楚弈緊跟著站起來,依舊一言不發,用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 抓住了那柔軟溫暖的柔夷,他手指就穿過她指間,緊緊地和她十指相扣。 趙樂君被他鬧得一愣,低頭看了眼被他握緊的手,手上已經傳來拉扯的力量。 “不是要去看外邊的情況?” 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她抬頭,對上他堅定的視線,慢慢又垂了眸,任他就那么拉著自己一路往外去。 姬老爺子站在高塔上,遙望下邊染著炙熱火把的一片胡兵,凝神靜氣。 趙樂君和楚弈也攀登上來,天色暗,他也沒有留意兩人相扣的手,朝外頭努嘴:“看來是解決了。來的是南單于幾個兒子,北胡人動作真是快啊。” 高塔上夜風吹得他們衣袂獵獵做響,趙樂君凝視著在火光下如浪潮遠去的胡軍,心里還縈繞著今夜的千鈞一發。 如若真叫北胡人得手,苦的還是這邊的百姓。 她眺望那發出沉重腳步聲的人浪,等確定他們真的完全撤退,長長舒了一口氣。 姬老太爺手還握在欄桿上,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兩聲,然后拍了拍欄桿:“行了,都回吧。人也在我們手里,出不了妖蛾子了,等審好了,明日把信送到北胡將領手中就可以。” 估計今晚他們南北兩部也還要先過過招的。 但這就跟他們沒有什么關系了。 “虧得我們君君警醒,和北胡人的議和,主動權完全在我們手中了。” 姬老太爺話語中有深意,扯著嘴角皮笑rou不笑地看了眼楚弈。 趙樂君在這個時候想要掙開他的手,偏他還握得緊緊的,順勢側身讓道給姬老太爺。 老人這才發現兩人的小動作,眉頭當即皺了起來,再抬頭看到外孫女瞪圓了的眼,自然知道是楚弈強拉著人的。 “有傷風化!” 姬老太爺丟下一句話,轉身就下了高塔。 趙樂君臉都被臊紅了,他怎么就那么厚的臉皮! “楚弈,松開!”趙樂君終于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