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銀錦慌亂的搖頭:“沒有……” 楚弈就往外走:“喊劉順過來!” 劉順的人最熟悉到北地的那一段路。 士兵忙跑出去。 然而,人才站在外邊,就聽到隱約的號角聲。 他抬眼,看向城墻,拔腿跑去。 聽到動靜的副將也紛紛出來朝城墻跑,已經有士兵一路朝他們跑來,高聲喊:“——報!胡軍出兵了!” 銀錦聽到胡軍出兵,想到不見身影的趙樂君,整個人都在發抖,忙奔向楚弈:“將軍!是不是我們公主出什么事情了!” 難道是落入胡人手里了?! 楚弈此時整顆心都浮浮沉沉的,聽到這話,咬牙說:“不一定!” 雖然北地被胡人占了一半,但是他們走的路都是設有關卡的,不可能混進胡人才對。 而且……如若趙樂君遇到胡人被擒,胡人不應該出兵。 本朝長公主落入他們的手里,他們怎么會貿然出兵,換了誰都是先用來當籌碼談判! 銀錦聽到這一句,勉強定了定神,可是眼淚止不住。 她們公主現在還是下落不明! 她猛地就跪倒,雙手抱住了楚弈的腿:“楚將軍!我帶的人不多,我求你借我一些人手,我去找公主!” 如今胡人兵臨城下,她自知請求無禮,但……無禮也要求! 楚弈被她險些絆倒,陰沉著臉轉身。 銀錦看見他的臉色,一顆心沉入谷底,不放棄地哭求道:“楚將軍,你借我兩百士兵,不,哪怕一百也可以。我們公主是跟你和離了,可她也是怕你被連累,讓圣上猜忌,會遭來殺身之禍。我求求你……借我一些人手出城,一百人就夠,不會耽擱上郡的戰事!” 他們沿路再去搜尋! 楚弈本就涌動著情緒的雙眸內掀起狂風暴雨,一伸手拽住銀錦的胳膊就把人給拖了起來,一字一字地問:“你說嘉寧為了什么和離?!” 可不等銀錦回答,就被他松開,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向另一側的城墻,揚聲吩咐:“分一千精兵過來!你們給老子把胡人打回去!” 且不說他如今手上十五萬的士兵,即便沒有,他也不曾想過不去找人! 先前的上郡守城兵力不足,現在的上郡根本不懼胡軍! 正是此際,城墻上有人高聲喊:“——烽火!烽火著了!” 楚弈回頭,遙望北地與上郡那片山林高處的滾滾濃煙,心臟一陣跳動……她人在山頂? 她失蹤了兩日,這個時候點燃烽火,她是遇到麻煩才脫身,還是別人點燃的烽火。 很快,他又否認是姬家軍點燃烽火的可能,有上山點烽火的時間,姬家軍的人也趕到報信了! 而燃起烽火,必定是因為胡人,趙樂君遇上了胡人! 他神色再度一變,目光凌冽。 ——他們能看到烽火,胡人也能看到! 第27章 楚弈帶了一千精兵一路趕到設立烽火的山峰,分做十隊,正快速地往上攀爬。 走到山腰的時候,一位士兵快速跑過,踩得腳下枯枝咔嚓作響,高聲稟報:“將軍,前邊發現公主親兵的尸首!” 一句話讓他本就揪著的心再度提起。 路上他們發現了雜亂的腳印,那些腳印起碼有六七十人,可趙樂君一行不過二十數!邊上還有馬蹄印,被人在灑了層干土做遮掩,他們仔細查看后發現,地面上還有被箭矢扎過后留的孔洞和血跡。 順著這些痕跡,就一路找到山上。 可是山腳不見馬匹,也不見有尸首,楚弈心底是希望一行人都安然,如今卻找到第一具尸體。 他沉著臉,跟著士兵走到地方,果然看到那人是趙樂君身邊的親兵。 那士兵也不知道去哪里滾了一身泥,他碰了碰尸體,尸體還是軟的! 死去的時間還很短! “繼續在這一片分散找!” 楚弈直起腰,望著綠意蔥蔥的山林,自己帶一隊人直朝烽火處。 一路往上,林子里不時響起發現尸首的聲音,不但有趙樂君身邊的人,還有胡人。 楚弈覺得胸口憋悶。 趙樂君肯定來過這里! 等來到還冒著濃煙的烽火臺邊上,楚弈看見更多被殺害在四周的士兵,有姬家軍的人,有趙樂君的親兵,還有胡人。 但這些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身體都僵硬了,守烽火臺的姬家士兵死去的時間更久! 這意味著胡人是幾日前就偷偷潛進來,他們設的巡防居然沒有發現! 楚弈心頭怦怦地跳動,腳下凌亂,把連著的五個烽堠走了一遍。在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緊繃的肌rou一松,靠在一邊的石墻上。 不見趙樂君,他心中多是慶幸,可下刻又抬頭看這片蒼翠,眼中盡是茫然。 烽火臺上不見她,她人去了哪里? 這些人死去多時,又是誰在這個節骨眼點燃烽堠! 又想到她失蹤兩日,如若是自由安然的,必定可以回到姬家軍營,偏她沒有回去。 兩日時間,她有隨身帶干糧嗎?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涌上來,每一個都讓楚弈太陽xue突突地跳動,讓籠罩在心頭的不安在擴散。 下邊的山林中突然驚起一陣飛鳥,兵刃相交削金斷玉般的鏗鏘聲隱約傳來。 他當即站得筆直眺望。 ——遇到胡人了?! 楚弈眉角眼梢染了冷意,手握上劍柄,抬腳就要下山。才邁出一步,他視線在前方還有余煙的烽堠上停頓。 這里有五個烽堠,著了有三個。 是因為時間來不急,匆忙間只點著了三個? 山下有剛死的士兵,他們遇到胡人,只燃了三個的烽堠……他想到什么,猛然退后幾步,抬頭看這兩尺高未點燃的烽堠,一提氣踏著外露的小木樁就攀上去。 他懷著希望往下看,只看到底部堆著用作點燃的木堆和草料。 很快,他跳下來,又同樣去看第二個未著的烽堠,仍舊是一無所獲。 他原以為趙樂君會藏身在里頭,可若是兩日沒有補給,別說女子,男子恐怕都難于攀上這個高度。 楚弈失望地再度回到地面,下邊的打斗聲漸小,應該是胡人被制。 他回頭再看了眼那幾個烽堠,眼下唯有期盼能在胡人口中問出一些東西。 錯眼間,他似乎在未點燃的兩個烽堠下發現不對。 他視線平移,掃過不遠的一片灌木,灌木外邊是斜坡,灌木前圍著木欄。應該是怕巡邏的人不小心滑下去,才支起來的。 可唯獨那沒有燃起的烽堠外的木欄不見了。 他袍子被風吹的簌簌作響,腳步不受控制往那邊走去。 士兵見他去危險的地方,忙喊了聲將軍。 然而走了兩步的楚弈幾乎是飛奔跑了過去,士兵就見到他瘋了一樣伸手去拔那些灌木,連根帶泥,都奇怪得面面相覷。 楚弈一邊拔著那些礙事的灌木,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快接近陡峭的山坡,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要翻滾下去。 但他眼前只要這一片的草木,耳邊的風聲不知何時變作和趙樂君在雪地中的對話。 “楚弈,我聽別人說要是在雪地迷路,太冷了,可以挖雪把自己埋起來保暖?” “誰哄騙的公主,那只會凍死!但在被人追擊的時候倒可以用來躲避一時。” 趙樂君站在雪地上笑,自言自語地說:“那以后我要是遇到危險,我就就地把自己埋了,” ……楚弈的手碰到了一株灌木,灌木自己就在他手中倒了下去,他整顆心都跟著瑟縮了,胳膊一揮,又一片倒下。 士兵們圍了過來,看著他們沾了滿身泥草的將軍,雙手在松軟的土里刨著。 很快,一片黑色的袍子露了出來,那是一只袖子。楚弈眼眶發熱,小心翼翼把那片袖子移開,側躺的趙樂君閉著眼,呼吸微弱。 他連忙把她身上那層不厚實的土全給拂開,將人一把從土坑里給抱了出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真把自己給埋起來了。 楚弈把人抱在懷里,把她臉上沾的一星點泥土給揩去,可他手上都是泥,反倒留了個清晰的印子在上面。 他看著那片污跡,咧嘴無聲笑了笑,就這樣坐在地上,再被風一吹,才發現自己連里衣都汗濕了。 可有懷里的人溫暖著他,山風再大也沒覺得寒冷。 ——她真是大膽。 萬一他沒有發現異樣呢?萬一她餓暈過去,呼吸的那片氣孔被泥土塌陷堵起來了呢? 楚弈想著,心里就是陣陣后怕,抱著她的手臂漸漸用力。 “……楚郎,我渴。”極低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 輕得像是他在幻聽。 楚弈垂眸看她,她仍舊閉著眼,唇干燥得起了皮。他解下腰間的水壺,自己抿了一口,輕輕抬起她下巴,低頭哺喂。 士兵們紛紛背過身,都如釋重負地笑了。 ** 趙樂君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上郡軍營,想要坐起來,才動了一下,頭暈眼花,身上也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