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阿朱:“……” 千歲憂卻是一本正經的神情,“阿朱jiejie別不信哦,我還知道那對雙胞胎的肩膀上刻了一個段字。” 阿朱猛的抬眼,看向千歲憂。 千歲憂卻好像是沒發現她的異常,繼續說道:“聽說是當年段王爺要回大理,臨行前告訴情人,說等他回大理后,便派人去接她。可那女子等啊等,等到發現自己珠胎暗結,段王爺還是沒去接她。她不死心,繼續等,等到一對女兒都生下來了,沒等到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卻等來情郎已經在大理娶了妃子的消息。” 阿朱皺著秀眉,有些艱難地說道:“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女子就將一對女兒送給別人了。唔,一個女子未成親便有了孩子,是驚世駭俗的事情,她擔心閑言閑語,只好將孩子送走。送走之時,可能心中還是期望著有朝一日可以母女相認,因此在兩個女兒的肩膀上刻了一個段字。” 阿朱聞言,愣了半晌,才輕聲說道:“在肩膀刻了字,又有什么意義?她既將女兒送走,女兒自然不認得她,她也不認得自己的女兒,縱使有相見的一日,也不會相認。誰還會平白無故告訴旁人,說我的肩膀上刻了個字嗎?” 千歲憂瞅了阿朱一眼,笑道:“阿朱jiejie說的對。或許這位母親,只是想讓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安慰自己說日后想要找女兒,也有個憑證之類的。” 阿朱:“千姑娘,你說的這件事情,會是真的嗎?” “我也只是聽說,大理雖小,但段王爺畢竟是皇親國戚,平民百姓日子過得無聊,難免要拿這些皇家子弟的風流韻事來消遣一番。空xue來風,事出有因,至于有多少真假,就說不清楚了。” 阿朱垂下雙目,長長的睫毛掩去她眼中所有神色。 千歲憂坐得累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時候不早了,阿朱jiejie,我得走了。” 阿朱才回過神來,她連忙站了起來,“千姑娘要走了嗎?” 千歲憂點頭,“嗯,我想去杏子林看看。” 阿朱想起了喬峰之事,她想如今喬峰應該還是丐幫的幫主。他說了,要等與一品堂的惠山之約后,再自請退位。 想到喬峰的身世,她忍不住嘆息,“其實喬幫主也是個可憐人。” 千歲憂卻并不贊同,她笑著說道:“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卻能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喬峰還有選擇的余地,那就不叫可憐。即使他的身世為世人所知,即使他不再是丐幫的幫主,他依然會是一個蓋世英雄,名揚天下。阿朱jiejie,你信不信?” 阿朱有些驚訝地看向千歲憂,片刻之后,才笑道:“千姑娘對喬幫主的事情,好像格外上心。” 千歲憂并不否認,笑得俏皮又開心,“可不是,他可是喬峰啊,我對他的事情自然上心。” 阿朱:“……” 這么大方地承認自己對一個男人的在意,千歲憂真是阿朱遇見的第一人了。她默了默,然后又說:“那我送姑娘出門吧。” 千歲憂卻擺手,“不用了,阿朱jiejie,明天你要啟程去少林寺找慕容公子了嗎?” 阿朱低頭,說道:“我慢了三哥和王姑娘一步,也不知他們會不會等我。公子爺有要事在身,時間都耽誤不得的。” “阿朱jiejie要是還留在無錫,我們就一起玩啊。等段譽哥哥回來,我們跟他一起到大理的鎮南王府去,也好見識一下皇親國戚的生活。” 阿朱抬頭,卻見少女正朝她眨眼,她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提醒千歲憂:“千姑娘要頂著段公子的模樣去見喬幫主嗎?” 千歲憂后知后覺地摸了把臉,嘻嘻一笑:“也可以啊,我看喬峰能不能認出我是誰。” 少女宛若一陣風似的離開了,阿朱看著千歲憂離去的方向,目光羨慕不已。 同樣差不多的年紀,千歲憂比起自己來,已經優秀太多了。那天夜里在康敏住處安排的事情,每一步都須得小心謹慎,可她安排得分毫不差,令全冠清、康敏等人的面目表露無遺,真是令人自嘆弗如。 這般能耐的少女,性情又這般瀟灑可愛。 阿朱一邊想,一邊摸上了自己的右肩,在她手心所覆的衣物之下,刻有一個段字。 她到底是去少林寺找公子爺,還是去找尋自己的親生母親? 萬一千歲憂說的事情,是真的呢? 千歲憂頂著段譽的模樣跑去了杏子林,大義分舵的人是見過段譽的,認得他是自家幫主的兄弟,因此十分有禮地接待了,還主動帶著人去見喬峰。 只是帶她去路上的時候,那丐幫弟子不由得納悶:上次見到這位段公子的時候,這位文質彬彬的公子還挺多話的,今天怎么就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樣,一聲不吭? 弟子心中納悶著將人領到喬幫主面前,喬峰一見眼前的“段譽”,便有些頭疼。 喬幫主將攤開的折扇收起,無奈嘆息,“歲憂,別裝神弄鬼。” 千歲憂聞言,眼中一亮,“你認得出我?” 帶路的弟子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段公子的聲音是個悅耳好聽的女聲,腳底一滑,就摔了一跤。 喬峰無語地看了那弟子一眼,揉了揉眉心。 這位小姑娘到底多有精力? 千歲憂已經笑著站在了喬峰面前,雙手張開轉了個圈,“這是阿朱幫我弄的。像嗎?” 喬峰點頭,“樣子挺像。” 千歲憂的語氣十分快樂:“可你一眼就認出我不是段譽哥哥!” 喬峰看了千歲憂一眼,模樣確實挺像,可是言行舉止完全就是個小姑娘,這樣都認不出來,他怕不是個瞎子。 喬峰:“蔣舵主也能一眼認出來的。” 千歲憂彎著眸子,“蔣舵主才不會認出來呢,剛剛帶我來見你的丐幫兄弟就沒認出來。” 躺著也中槍的丐幫兄弟:“……” 千歲憂:“就算蔣舵主知道我不是段譽哥哥,也認不出來我是誰啊!” 喬峰:“……” 他總算是發現了,這個小姑娘眼下好像只聽得懂自己愿意聽的,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第022章 千歲憂頂著段譽的模樣,聲音卻不加修飾,喬峰好氣又好笑,只好跟千歲憂說道:“歲憂,你還是變回自己的模樣吧。” 省得等會兒哪個不知情的弟子經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千歲憂倒也聽話,二話不說覆在臉上的那層東西取下來。 易容術雖然好玩,可臉上一直帶著一層不屬于自己肌膚的東西,其實并不舒服。千歲憂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問喬峰:“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喬峰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喊了她一聲,“歲憂。” 千歲憂應了一聲,“什么事兒?” “你說你是古墓派的。” “對啊。” “恕喬某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關于古墓派的事跡。” 千歲憂笑了起來,她雙手背在身后,走到喬峰面前。只見少女身體微微往前傾,仰著頭,那雙晶亮的眼睛撲閃撲閃的,“你覺得我撒謊?” 喬峰聞言,不由得微微一哂,“沒有,只是對貴派有些好奇。” 眼前的少女,確實是透著說不出來的古怪。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并不久,但千歲憂對自己,只有相助之情。 喬峰從年少起便闖蕩江湖,對一些人和事的異常,是十分敏銳的。又當任丐幫幫主八年之久,誰好誰壞,他心中跟明鏡似的,只是許多事情看破不說破罷了。 千歲憂即使撒謊,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更何況,喬峰雖然認為少女平時說話真假參半,在師門的事情上沒有任何必要撒謊,因為她的武功雖然走的是中原路數,但從未有人領教過,更別說她那引以為傲的馭蜂術了。 千歲憂轉身,打量著放在房中的一個武器架,武器架上掛著兩把劍,看上去是一對的。 她跟喬峰說道:“許多人都很好奇我的師門。你知道王語嫣嗎?就是令段譽哥哥神魂顛倒的王姑娘,她家中藏有各派的武功典籍,她本人也熟讀各派的武功典籍,就連你的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精髓和要領是什么,她可是都了如指掌。” 喬峰:“哦?” 千歲憂:“你不信,下次見到王姑娘,可以施展一番。不過即使王姑娘有那樣的能耐,有兩個派系的武功,即使她見著了,也是無計可施的。那就是大理段氏的武功,以及我們古墓派的武功。” 喬峰不知道王語嫣還有那樣的能耐,并不做評價,只是徐聲說道:“大理段氏是皇室貴族,他們的武學秘籍都藏在天龍寺中。尤其是六脈神劍,只有段氏子孫出家皈依佛門后,才能修行。天龍寺是佛門凈地,與中原的少林寺又頗有不同,我也是見到了段賢弟后,才見識到了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 千歲憂:“我的師門嘛,倒是沒什么講究。我師父醉心武學,不過也是因為終日在山里無事可做,但她又不想下山而已。” 喬峰一愣,竟然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說起來,江湖上并不是沒有奇女子,好比縹緲峰靈鷲宮的天山童姥,正邪暫且不論,但凡武功有所成的,都會在江湖留下屬于她們的傳說。 那天在杏子林中,喬峰并沒有親眼看到千歲憂與包不同動手,事后聽蔣舵主說起來的時候,也覺得十分驚訝。別的不說,單憑是用綢緞當武器的,當今武林從未見過。 至柔或至剛的武器,想要用起來得心應手,無論是內功還是外功都不能弱。千歲憂小小年紀,能以綢緞當武器,那她的師父,又該是何等的修為? 可千歲憂卻說:“但要說我師父武功多高,倒也未必,反正肯定是不如你。” 喬峰:“……” 千歲憂彎著眸子,“真的,雖然她武功不如你,但真要比較起來,你卻不見得能比得過她。” 喬峰見狀,不由笑道:“那是,萬一令師像你這般用了什么馭蜂術,喬某就只有拔腿就逃的份兒了。” 少女聞言,灑落一陣銀玲般的笑聲。 說起自己的師父,千歲憂難免會勾起心中的思念之情。 林朝英喜歡的東西很多,種花養蜂和自創武功,她樣樣都是會的。在千歲憂心中,什么都會已經很厲害了,單論武功弱了一點點,也沒關系。 林朝英的才能并不僅僅在武學,古琴也是會的,所以千歲憂的綢緞末端才會系了兩個鈴鐺。在古墓的時候,林朝英撫琴時,會讓千歲憂練功,所謂練功就是讓千歲憂用綢緞控制她的鈴鐺,跟著她的樂曲走。 灌注了內力的鈴鐺發出的高低不一的聲音,會形成樂曲,足以迷糊心志不堅之人的神智。但是千歲憂內力不算到家,林朝英認為她還沒出師,堅決不給她胡亂使用。 林朝英琴棋書畫,樣樣皆能,只是因為王重陽那個臭道士的緣故,因此才分點心思在武功上。 沒有人規定自創武功,就要武功傲視群雄。 早些時候林朝英的武功,與其說是武功,不如說是舞蹈。殺傷力不強,但是清靈好看,遇上強敵能管逃命不管殺敵。后來王重陽出家,還自創什么全真劍法,林朝英才研究了一套專門克制全真劍法的玉女劍法出來。 為了日后見到全真教的臭道士時,能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為師父出氣,千歲憂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在玉女劍法上的。 不過出門在外,拿著一把劍太招搖,擺明了告訴“要打架我隨時奉陪打架”這個意思,所以林朝英將千歲憂的佩劍沒收了。 千歲憂覺得自家師父簡直就是女版黃島主,驚才艷絕,可恨那王重陽有眼無珠。 這些事情,真是想起來就窩火。 千歲憂心里尋思著過段時間就回古墓,軟磨硬泡也要說服師父下山玩。 她心不在焉地想著師父,眼角卻被一對造型奇特的劍吸引了。那兩把劍并列在一起,劍鞘烏黑。 她“咦”了一聲,抬手摸向劍柄,“喬峰,我能看看這兩把劍嗎?” 喬峰一愣,隨即點頭,“可以的。” 千歲憂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后取下其中一把,拔劍出鞘,劍身也是跟劍鞘一樣的黑色,圓頭鈍邊,沒有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