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看著他出了房門,東珠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之中,她喃喃低語:“他說的,可是真的?不管去哪兒?他都陪著我?” 她呆呆地望著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疼,那么,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心里,立時被幸福塞得滿滿的。 第三十八章 沾衣欲濕杏花雨 一場春雨悄然來襲,讓人毫無準備又無從躲避,好在春雨如油細潤似霧,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派煙云蒙蒙的氛圍中。 遏必隆府西苑的燦美堂前種著大片的梨花、桃花,雖然此時還未到花期,但是那幾株早開的杏花已然競相開放。對面臨水的小山崗上是一處雅致的亭閣,坐在那里正好可以將杏花春雨的景致盡收眼底。 “老爺,這‘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是什么意思?”庶妻舒舒覺羅氏看遏必隆一直不語,所以一面給他布菜,一面找著話題。 “哦?你倒有心思鉆研起漢人的詩文來了。”遏必隆看了她一眼。幾位夫人當中,就數舒舒覺羅身家最低,但是卻最是溫柔體貼,特別是今日竟把午膳安排在此處,實在是雅趣極了。只是她雖是一番好意,然而此時遏必隆還未從額娘過世的悲傷中走出,所以任環境再好,酒菜再精致,他也總是提不起興致來。 “哪里是妾在鉆研什么漢人的詩文?是前晌兒在納敏那里聽到的。這丫頭現如今可是成天都埋在書里呢!”舒舒覺羅氏抿著嘴微微一笑,“以前咱們昭妃娘娘在的時候,還有人能教教她,如今自己悶著頭看,不懂的就干著急。” “哦?”遏必隆心中微微一動,是啊,曾經東珠在府里的時候,這府里是多熱鬧,現如今冷清的嚇人,又想起許久未見過小女兒,便命人將她喚了過來。 “這詩是南宋詩僧志南所寫的,志南是他的法號,生平不詳。這前邊還有兩句,‘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說的就像今日的景致一樣,在杏花盛開時節又逢細雨蒙蒙,僧人執杖出行,衣衫漸濕。然而雜著杏花的芬芳,伴著楊柳的清香。在剪剪輕風細雨的一片春色之中,該是何等愜意?雨,是杏花浸濕過的雨,何等純凈;風,是楊柳篩濾過的風,何等清爽?”遏必隆對著女兒,緩緩講道。 “阿瑪說得真好,阿瑪說的仿佛人間仙境,又跟咱們眼前所看到的景致相似。”小女兒納敏才八歲,比之當年的東珠倒是身量高了不少也更豐盈。也是,東珠好動,成天往外跑,飯也是從不正經吃的,故身子總是纖纖細細的。不像納敏從來都是在閨房之中安安靜靜地看書、習字、做女紅,吃飯起居定是定量極合規矩,這身子倒也更壯實。 眼前的納敏模樣初開,也生得美麗如玉,特別是那性子像極了她的額娘,正應了她的名字。納敏在滿語中原本就是淑婉、溫順的意思。看著仿佛一夕間長大的小女兒,遏必隆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慢待了這個女兒,也忽視了她,不經意間,她就這樣長大了。比之東珠,她得到的關愛確實少了許多。 “明兒跟福晉說,該給納敏請兩位師父了。”遏必隆溫和地交代著,心中仍是不免內疚。 舒舒覺羅氏有些喜出望外,立即拉著納敏謝了又謝,還讓納敏給遏必隆斟了一杯酒。 端著手中的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只是聞了聞,便略微詫異地看著舒舒覺羅氏:“酒?” “哪里是酒?”舒舒覺羅氏笑了,“咱們府中這一年都不能飲酒擺宴,這個道理妾怎么能不知曉呢?這是納敏用新鮮的杏花蕊和江米湯兌了酸奶子煮出來的,最是清火養胃的,老爺快嘗嘗。” 一品而下,果然味道不俗,酸中蘊甜,甜中浸香,別樣的滋味徜徉在唇齒間,更在心底涌起一絲感動。遏必隆認真地看著女兒意味深長地說:“你果然長大了。阿瑪還記得這幾株杏花好像還是當年你親自種下的?” “是,是當年兒時看到大嫂院中滿是杏花,白的像冬天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粉的像天邊的煙霞,雖沒有梅花嬌艷、梨花純潔,但是這種柔柔的美更讓人心動。當時納敏不懂事心里喜歡便叫人折了大嫂院里的花枝拿來插瓶,大嫂為此還哭鬧了一場。后來還是jiejie告訴納敏,愛花只要靜靜地看著就好,千萬不要動手去折。原本只是一樁小事后來連納敏自己都忘記了,偏jiejie還記得,過了好幾個月以后那樹上結了杏子,jiejie便把吃剩完的杏核給了我,我們倆一起在屋前種下的。” 遏必隆點了點頭,這便是東珠。 旁人上心的,她從不上心,而旁人不上心的,偏她都惦著。 殊不知,此時聽了這番話,有人與他的想法一般無二,心底更生出許多的酸澀來。 遏必隆微微側首,突然看著亭閣對面的來人,一下子愣了起來。 順著他的目光,舒舒覺羅氏以及納敏抬眼望去,也愣住了。 “四哥!”還是納敏低喚了一聲,立即給兄長行禮。 “奴才遏必隆恭請皇上圣安。”遏必隆反應過來之后立即下跪行禮,舒舒覺羅氏及納敏又驚又喜,原來站在四爺尹德跟前的那位氣宇軒昂的少年,正是當今皇上。 于是她們當即下跪,這才發現亭子外面早已跪滿了人。 “都起來吧,是朕來得突然,又沒叫他們通傳。”康熙態度極是和藹,親自將遏必隆扶起。 “奴才惶恐!”遏必隆狠狠瞪了一眼四子尹德,“不知規矩的逆子,回頭再找你算賬。” “阿布哈何須如此,要罰便要連朕一起罰了?”康熙笑著,看著一桌的菜品以及杯碟都極是精致,便想起東珠說過的話。她說她的阿瑪在大事上從不計較,卻極關注吃穿用度這些尋常的事項,家中起居飲食所用材料以及器皿都是極考究的。她阿瑪雖不好物貪財但卻“好吃”,想著,便覺得眼前這個憨態可掬的岳父有趣得很。 聽到皇上用滿語叫自己岳父,遏必隆更是連連說了好幾個“惶恐”。 “皇上有事情要同阿瑪講。”御前三等侍衛四子尹德小聲提醒。 “奴才真是糊涂了,快請皇上到書房稍歇?”遏必隆試探著問,“按禮說這接駕應當是在正房大堂……” “就在這里吧。此處景致極好。”說著,康熙便坐了下來。 遏必隆一看,立即摒退眾人,又命人撤下席面,重新喚了上等的茶點。 納敏與額娘舒舒覺羅氏回到房中,好生奇怪:“剛剛應當問問四哥,皇上怎么會突然來咱們府上?jiejie怎么沒同皇上一起回來?” 舒舒覺羅氏拿起繡了一半的活計坐在炕邊,淡淡地說道:“格格不必cao心這個,還是去把琴好生練練吧。” 看到納敏一臉茫然,又說道:“就彈前些日子柳師父教的那首曲子。” 納敏不解,但是她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額娘,雖然是自己的親娘,但是很多時候極為嚴格,親熱程度甚至比大娘和嫂嫂們還不如。所以,雖然不解卻不敢違命,只得趕緊命人打水洗手潔面,又更衣焚香,最后才坐在琴桌前準備撫琴。 坐在亭閣之中,看著滿園浸潤在花香春雨之中的景致,康熙突然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他此時才正真正理解了東珠,為什么她那么不愿意待在宮里,僅這小園一隅康熙就明白了,那便是“生趣”。高大的宮墻中也有繁華如錦的御花園,可是那里的花海池塘那里的山石樓閣,是那樣的規整端肅,與眼前這樣信手而就的生動的美相比,是那樣的呆板無趣。 他甚至在想,拿皇城中的金亭子與這兒相比,恐怕他也樂得留在此處。 坐在下首的遏必隆則一如往昔的平靜與謙卑,自從額娘去世,又從鰲拜那里得知此事并非偶然,他便比過去更加謹慎,雖然不知皇上所為何來,但是皇上不開口,他便不敢多問。 “阿布哈。”康熙對上遏必隆的眼睛,“能告訴朕,在眾多的兒女中,你是否最為偏疼昭妃?” 遏必隆一驚,心道不會是東珠在宮里又闖了什么禍吧,只好斟酌著小心回道:“兒子們是用來倚靠的,對女兒自是偏疼些。” “聽說昭妃在府里的時候,能得到哥哥們都沒有的待遇,有好幾個師父教她射箭騎馬詩詞六藝。不僅跟龔鼎孳的夫人學繪畫,跟周嫩予學棋,還跟藏書大家黃虞稷學過算學?”康熙看到遏必隆面上又露緊張之色,神色越發和緩地說道,“想來阿布哈對昭妃不僅是偏疼些,更是全心全意地寵愛與全力地栽培。所以,當初送昭妃入宮,一定是舍不得吧?” “奴才不敢。”遏必隆不知皇上為何突然說起這些,只能小心回答。 “是不敢啊。如果可以,你也許會多留她幾年,或者由她的性子尋一門更舒心的親事。再怎么也好過一入宮門相見兩難。”康熙嘆了口氣,“捧在手心的寶貝入了宮,定是萬分不舍,萬分不放心。朕確實應當好好待她才是。” “皇上。”遏必隆再一次跪在康熙面前,“是昭妃娘娘又做錯了什么事情?皇上要打要罰,盡管行事,奴才絕不敢護短更無半句怨言。” 康熙再一次將遏必隆扶起:“若是尋常百姓家,應當是朕來給阿布哈賠禮。也許那樣,您早就來找朕興師問罪了!” “皇上,奴才罪該萬死。”康熙越是和緩,說話越是謙遜,遏必隆越是心驚。 看他的樣子,康熙斷定他還不知道東珠失蹤的事情,但是他仍然要最后確認。“朕不是不想待她好。朕只是不知道如何待她好。宮里的女人,宮里的是非,很多時候也由不得朕。這一次,朕也不知道是誰讓她受了委屈,就這樣跑出宮來……還請阿布哈幫忙通融,讓朕見見她,當面問個明白。” 這一次,完全超出了遏必隆的想象,他毫無掩飾地怔愣在那里,張著嘴但是半天沒有吐出半個字。 “還請阿布哈體諒,這件事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朕還瞞著,只想趕緊將昭妃接回去。否則,阿布哈是知道的,后宮有后宮的規矩,執掌后宮的是皇后,朕雖一味想維護昭妃,奈何有時也是身不由己的。”康熙的話軟中帶硬,聽起來中情中理,沒有半點可以相駁的。 饒是細雨微風無比清爽的天氣,遏必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兩層袍子都緊緊貼在身上,像一塊又硬又厚的鎧甲將他整個包了起來,讓他動憚不得又難受得要死。“奴才萬死。奴才實在不知道昭妃娘娘出宮的事情!敢問皇上,這是何時的事兒?奴才和奴才家里真是一點兒都不清楚!” “哦?”康熙見他驚愕間已然沒了往日的謹慎與溫和,知道這份驚惶絕不是裝出來的,略為思索著才緩緩答道,“昨兒一早昭妃特意跟朕討了個恩旨許她回府探望的。原本這是不合規矩的,可是朕念在長公主過世昭妃神傷悲痛,而你也告假在家,所以想著她若能回來,你們府上或許可以減些傷感故才準的。哪承想,入了夜宮門上了鎖,她還未回來。所以今兒聽政一歇,朕就趕來了。” 遏必隆仿如被雷劈了一般,完全驚呆了。他將皇上所說的話細細理了一遍,發現這里面有很多疑點。“皇上,娘娘出宮,想必身邊一定有跟著的人……皇上沒叫他們來問問?” 瑪嬤說得不錯,四輔臣沒有一個是白給的,在這樣的情形下遏必隆的腦子倒是極清醒的。康熙回道:“你是知道的,這陣子昭妃回來得勤,原是已經讓六宮側目了,就連議政王大臣會議和內務府那邊都有人說三道四了,所以這次是微服,只是阿敦衙門的人跟著,誰承想,連同跟著的人竟也一并消失了。” “皇上。”遏必隆此時心亂如麻,他馬上聯想到額娘之死,接著又想到那枚鋼針,難道……東珠現在是生是死?就算是生恐怕也是在極大的危險當中。 突然,耳畔忽地傳來一陣有如泉水叮咚的妙音。 婉轉清麗的琴聲仿佛從天際邊裊裊地飄來,就像那浸潤在花朵與柳枝間的細雨一般,柔柔的,密密的,空靈而又悠揚。這突如其來的曲子將眼前的萬物化為虛幻,包括纏繞在心頭的那些雜亂無章的驚恐思緒也一點一點化開了。 這曲音來得太及時了,再次對上天子的龍目,遏必隆慌亂的內心已然定了下來。“娘娘沒有回府,奴才對此一無所知。娘娘自從入宮那天起,就是皇家的人,對于奴才來說,娘娘就是主子。娘娘不見了,奴才自是心焦如焚,但是接下來如何追查,如何處置,全聽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旨意。奴才及奴才的家人沒有半分意見!” “很好。如果她沒有回來,那么不管她在哪里?朕都要找到她!”半晌,康熙從嘴里吐出這這句話,天子的目光從遏必隆的臉上轉向眼前的花朵,“朕剛剛來的時候,聽到庶福晉和二格格在說,這杏花是昭妃昔日親手所種?” “是娘娘和小女兒納敏所種。”不知皇上為何突然轉移話題,遏必隆只得如實回答。 “朕想叫人移走一株,旁的你們要好好好好侍侯,萬不要有什么閃失。”康熙吩咐著。 “是。” “朕還想去昭妃以前的住處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遏必隆小心端詳著康熙的神情突然有些異樣,少年天子眉宇間籠著的淡淡的愁緒讓他有些心驚,那神情仿佛多年以前,在先帝的面上曾經看到過。 “是,娘娘住的地方一直有人打掃,是極干凈的。” “好,就叫尹德跟著,旁人不必侍候了。”康熙起身而去,遏必隆又是行禮跪安,又是吩咐管家仆從小心侍候。 “老爺,福晉厥過去了。”聽到消息,遏必隆急匆匆趕到嫡夫人的房里。 只見長子法喀、次子顏珠、三子福保、五子阿靈阿和幾個兒媳都在跟前,庶福晉巴雅拉氏和舒舒覺羅氏也在邊上圍著。 “怎么都聚在這里,都下去,讓她透透氣兒就好了。”遏必隆說著,坐在夫人床前輕輕呼喚,“夫人,夫人!” “阿瑪,額娘是聽到消息所以一下子暈了過去,已經請過大夫抓了藥了。”法喀說。 “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退下,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遏必隆輕輕握著夫人的手:“和卓,和卓,快醒醒。” 聽到丈夫呼喚自己的閨名,遏夫人一下子醒過來,她大哭著:“老爺,老爺,我的東珠,我的東珠,他們說我的東珠不見了。這叫我怎么活?怎么活啊!她們說也是坐著馬車……馬車……跟額娘一樣,一定是出事了!” “和卓,和卓,你別急,千萬別著急,咱們的東珠好好的,你別哭著咒她。”遏必隆撫著妻子的肩頭,“孩子們都沒走遠,你這樣,讓他們笑話。” “我不管,我不怕人笑話。要是我的東珠出了事,我也不活了。我不像你,沒了東珠,還有一個納敏!”遏夫人原本就是愛新覺羅家族的金枝玉葉,是穎親王薩哈廉之女,在家的時候也是千嬌萬寵的,平日里除了自己的公主婆婆能轄制住,自是誰都不怕的。 “胡說什么,東珠是東珠,納敏如何能比?你又聽誰嚼舌頭了!”遏必隆用手將夫人摟在懷里,柔聲細氣地勸著。 “底下人都在說,如今額娘沒了,再沒人能幫我轄制那幾個妖精,特別是舒舒覺羅氏,她有兒有女、模樣長得好又有心計。我知道,她老早就想代替我,如今,我的東珠才剛出事……她就領著納敏往皇上身邊湊!” “胡說。你老毛病又犯了。什么妖精?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臉上的褶子二寸的粉都蓋不住,你還說她們是妖精。你呀!真真可恨。又干納敏什么事?還是一個孩子,你就是這樣,說話沒個分寸,這點,倒讓東珠給學去了。”遏必隆壓著滿腹心事,刻意讓自己語氣輕松,哄著夫人開心,“你放一千個心,咱們東珠沒事,你呀,盡管放心。” “真的?”遏夫人難以置信,“那皇上來咱家干嗎來了?” “咳,我告假時日已久,皇上來勸我回朝。”遏必隆在此時做出了一個決定,封存了多年的利劍是時候要出鞘了。 “真的?”遏夫人將信將疑,“你若騙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夫人別傷心了,也別生氣了,否則就不漂亮了。若是不漂亮了,就不能叫和卓了。”遏必隆打趣著。 和卓在滿語里是美麗的意思,遏府上下都知道東珠之所以如此風華出眾,都是因為有這樣一位美冠八旗的娘親。 “不叫就不叫。早就配不上這個名字了。”遏夫人嘆了口氣,“法喀的兒子都生出來兩個了,咱們如今都當上瑪嬤、瑪法了,還能美到哪里去呢!” “是啊,不美了,就不叫和卓了。改個名字吧。”遏必隆想了想,看到遏夫人一臉緊張,只故意說道,“從今往后,我只管你叫哈姬蘭就是了。” “老不正經的!”遏夫人使勁在遏必隆寬闊厚實的胸口上狠狠捶了一下,但是面上卻是滿心的歡喜。 門外,端著藥碗的舒舒覺羅氏面上一僵,藥也差點灑了出來。 “母親,阿姬蘭是什么意思?”跟在她身后的女兒納敏問道。 舒舒覺羅氏沒有應答,她當然知道阿姬蘭的意思,那是“親愛的”。原來,這么多年,自己委曲求全做了這么多事,在他眼中,還是和卓是他的阿姬蘭。 也是,回想當年,遏必隆的第一位嫡夫人原是英親王阿濟格的庶女,她為人木訥又多病,與遏必隆的感情只能算是勉強,后來又因阿濟格同睿親王的關系更是一下子倒了架失了勢,沒幾年就郁郁而終了。遏必隆再娶,雖也是正妻,但是屬于續弦,原本和卓以穎親王嫡女的出身,是斷斷不可能下嫁給他當填房的。可是和卓喜歡遏必隆的溫良敦厚,又敬他于貧賤危難間不棄糟糠不舍病母的孝義,哭著喊著不顧親屬們的反對嫁了遏必隆。 所以,遏必隆一向敬著她、寵著她。 府里除了自己和巴雅拉氏兩名庶妻,便再無妾室。 可是,老爺,你知道嗎? 跟著你過了那些年,在太宗皇帝無情地打壓長公主穆庫什,在受到株連那些艱難的蟄伏的日子里,陪在你身邊的,并不只是她和卓一個人,還有我舒舒覺羅烏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