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說話算數(shù)嗎？”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向他發(fā)問。

    她輕顫的聲音和眼底的水光讓孟長安皺起了眉：“你聽著，縱然本督十惡不赦，但對你的承諾，永遠(yuǎn)不會變?！?/br>
    秦綿眸光微顫，有些動容，孟長安見她呆愣的樣子，心頭微熱，俊臉忽然湊近，薄唇貼上秦綿溫軟帶著甜香的唇。

    他帶著涼意的唇驚醒了她，秦綿雙眸微微睜大，與他四目相對，頓覺心里一慌，站起身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就跑，卻忘了前方就是池塘。

    孟長安長臂一伸將她圈進(jìn)懷里，雙臂緊扣著，從身后抱住她，呼吸拂在她耳側(cè)：“去哪兒？本督讓你走了嗎？”

    秦綿俏臉染上一片緋紅，幸虧天色已黑，燈光不明顯，她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天黑了，督主早些休息，我要回去了。”

    孟長安抱得更緊，享受著她的乖順?！氨径絼偛耪f的話你可有記在心里？”

    秦綿頓了頓，回答：“我記著呢?！?/br>
    孟長安輕笑：“今日先放過你，去吧?！彼f著話，卻遲遲不肯放手，且越發(fā)放肆地嗅聞著秦綿精致柔美的頸窩，再近，就要吻上去……

    秦綿心里一緊，立刻低下頭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孟長安吃痛地放開她，眼神陰沉：“你敢咬本督？”

    秦綿抖了一下提起裙角就跑，孟長安作勢要追，嚇得她跑得更快。

    他站在原地朗笑出聲，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

    德喜溜過來問：“督主，您不追嗎？”

    孟長安冷冷看他一眼：“追什么追，嚇著了怎么辦？”

    德喜：“……”這不是都已經(jīng)嚇跑了嗎？

    “你跟著她，把人安全送回去?！?/br>
    “是，奴才這就去?！?/br>
    德喜朝秦綿離開的方向追過去，秦綿見他追上來還要跑，德喜氣喘著叫道：“秦娘子，別跑了，督主讓奴才送您回去呢?！?/br>
    秦綿松了口氣，夜風(fēng)吹散了她臉上的熱度。上了馬車后，她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由撫了撫自己的唇，而后雙手捂臉，埋在膝蓋上。孟長安他怎能……

    她從未與人有過這般親密的舉動，前世嫁進(jìn)侯府梁明澤從未碰過她，但男女之事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孟長安那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的眼神讓她心慌不止。

    她不禁開始懷疑，孟長安他真是個(gè)太監(jiān)嗎？

    秦綿回到秦宅時(shí)，曹氏坐在前廳等她，見她衣服發(fā)髻未亂才微微放心。

    “綿姐兒，孟督主找你何事？”

    秦綿眸光微閃：“督主昨日捉拿刺客受了傷，讓我?guī)退麚Q藥。”

    曹氏心中存疑，問道：“督主府上就沒有服侍的婢女嗎？為何要你過去？”

    還真沒有……秦綿默默回答。

    秦綿：“母親，我也覺得這樣不妥，我以后不會去了?！?/br>
    他故意欺負(fù)她，那她從明日起就不出門了，他還能來搶人不成？

    至于宮里那孩子，秦綿覺得，不管出于什么考慮，孟長安都不會讓他死的。

    她態(tài)度自然，曹氏不疑有他，便讓她回房去了，只是曹氏依然覺得這樣不是個(gè)辦法，秦綿雖然和離在家，但以后還是要嫁人的，她得為秦綿的婚事打算打算了。

    那天晚上從廠督府回來后，秦綿就待在秦宅里，一步都沒邁出去。每日不是練字就是繡花，任誰來找都不見。

    孟長安派德喜找了幾次，就知道了她的態(tài)度，氣得牙癢，但卻拿她毫無辦法。他不過是親了一下，哪想到她反應(yīng)這么大。

    再加上最近東廠里忙著清理內(nèi)鬼，孟長安騰不出空去見她，只能暫時(shí)放任，以后再收拾她。

    秦綿躲避孟長安的前幾日還時(shí)不時(shí)心驚膽戰(zhàn)的，但時(shí)間一長，德喜仍然三不五時(shí)的往秦宅送東西，孟長安也始終沒做出上門搶人的舉動，她也就安下心了，時(shí)不時(shí)還陪著曹氏去大光寺進(jìn)香禮佛。

    日子過得飛快，正月末，定國公帶著一家人搬回了泰安城中的定國公府，順便也給秦綿送了消息。

    曹氏得知此事，備了些禮，讓秦綿去拜見外祖父和外祖母。

    正月二十八這一日，秦綿帶著冬枝和青桃坐上馬車前往定國公府，定國公府距離內(nèi)城稍遠(yuǎn)，馬車走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才到，馬車停下那一瞬，秦綿心里有些緊張。

    里面那些人對她來說，既是親人，又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去面對他們。

    青桃率先跳下車掀開車簾，秦綿微低著頭，下車的時(shí)候扶著她的手，待站穩(wěn)后才抬眸往定國公府的大門看去。

    門楣高大，雄偉富麗，門前的兩只石獅子威嚴(yán)端肅，讓人一見便油然而生一種敬畏之心，不愧是將門之家。

    周琦裕站在門口，乍見一粉衣俏麗女子迎面走來，呼吸微微一滯。她長得極美，一雙水眸楚楚動人，抬眸看過來的時(shí)候，讓他心跳驟然加劇，如墜酣夢。

    “可是……綿表妹？”他克制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diǎn)卡文，晚上的更新可能會稍微晚一點(diǎn)，寶寶們別熬夜等，明天一早再看。

    第44章

    秦綿頓住腳步， 微微一愣，周琦裕上前一步， 微笑道：“祖母一早收到你要來的消息，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了，我見她著急就來門口看看?！?/br>
    他這么一說，秦綿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朝他微微一福：“大表哥安好。”

    周琦裕的臉上慢慢覆上一層薄紅，他干咳一聲， 回禮道：“表妹好?！彼孕”阒t和守禮，除了家中親妹，甚少與女子說話， 如今一見秦綿，總想與她多說兩句， 但卻笨拙的不知如何開口。

    秦綿見這位大表哥說完話就愣住了，便輕聲提醒：“大表哥， 怎么了？”

    周琦裕頓時(shí)回神，耳根子悄悄的紅了， 太失禮了，他怎么能盯著人家姑娘瞧呢， 就算是表妹也不行！

    “沒什么，表妹，咱們進(jìn)去吧，祖母都等急了?！敝茜?cè)首示意，將秦綿往國公府里讓。秦綿點(diǎn)點(diǎn)頭， 跟在他身后。

    定國公府里十分大，大門兩側(cè)是一排低矮的房舍，應(yīng)該是專供府中下人住的，從大門到正廳是一段很長的石板路。出于禮貌，秦綿沒有四處打量，周琦裕倒是有心給她介紹，奈何他嘴笨，一遇到這個(gè)好看的表妹就自動失聲。

    兩人沉默著進(jìn)了正廳，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上首左側(cè)坐著一個(gè)威嚴(yán)的老人，身子板得很直，目光銳利，右側(cè)坐著一個(gè)溫柔慈和的老婦人，一見秦綿頓時(shí)眼眶泛紅，神情激動。

    廳里還坐著一個(gè)中年男人，長得和老人十分像，另有一個(gè)中年婦人，長相溫婉坐在他身邊，剩下的就是一些站著的小輩了。

    秦綿一見他們，挨個(gè)看去，便有一種親切感縈繞心頭。這時(shí)，老婦人顫抖著朝她伸手，眼含熱淚道：“是綿姐兒嗎？”

    秦綿眼睛登時(shí)一紅，她上前幾步，抓住老婦人的手，跪在她面前：“外祖母，是我?！闭f罷眼淚簌簌地落下，老婦人攬著她哭道：“真是我的綿姐兒啊，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你長得跟你娘太像了，隔著老遠(yuǎn)，我就一眼認(rèn)出來了?！崩蠇D人哭得傷心。

    秦綿這位外祖母出身淮南江氏，年輕時(shí)毅然決然地嫁給了當(dāng)時(shí)只是一個(gè)軍中參將的定國公，跟著他遠(yuǎn)赴邊關(guān)，后來定國公屢立戰(zhàn)功，封侯拜將，她也跟著封了一品誥命，她是一個(gè)十分堅(jiān)韌的女子，極少這樣痛哭。

    秦綿怕她哭壞了身子連忙勸道：“外祖母別哭了，您這樣會讓母親走的不安心的?！?/br>
    秦綿的舅舅周繼宗跟著勸：“母親，今日見了綿姐兒本該高興，就別想那些傷心事了?！?/br>
    江氏擦了擦眼淚，憐愛地看著秦綿：“好，外祖母不哭了。”

    定國公在一旁看著，想跟秦綿說話，卻又抹不開面子，江氏推了他一下，他才干巴巴地開口：“別跪著了，咱們家里不興這一套，你坐下說話?！?/br>
    那地上多涼，小姑娘那兩條腿還沒他胳膊粗，可別跪壞了。

    他在軍中待久了，說話的語氣強(qiáng)硬，江氏瞪了他一眼，對秦綿說：“你外祖父就這樣的性子，昨天他聽說你要來，一晚上沒睡著覺呢。”

    定國公沒好氣道：“那還不是你哭了半宿，讓我怎么睡得著?！?/br>
    秦綿看著兩人互相擠兌，不禁抿唇一笑，她實(shí)在沒想到定國公府的氣氛會這么好……

    舅母杜氏上前攙起她，溫聲道：“綿姐兒，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訴舅母，舅母讓廚房多做點(diǎn)?！?/br>
    秦綿乖巧一笑：“舅母，我不挑食的。”

    一旁的周琦裕悄悄地別過眼，耳根微紅。他身邊的少女笑嘻嘻地捅捅他：“大哥，你害羞?。俊?/br>
    她一說話自然將屋子里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她身上，少女看起來十五六歲，一雙大大的眼睛，顯得十分活潑。

    見秦綿盯著她瞧，她對她笑了笑，道：“見過表姐，我叫周韻。”

    舅母杜氏給她介紹：“這是我的小女兒，比你小幾個(gè)月，整日里淘的沒邊，就差上房揭瓦了?！?/br>
    秦綿對她微微一笑，道：“韻表妹好?！敝茼嵳φ艉舻鼐局茜５男渥樱骸按蟾?，表姐真好看呀?！?/br>
    秦綿臉色微微一紅，覺得這位表妹性情真是可愛。

    杜氏又給她介紹了另外兩位表哥，都是她所出。外公和舅舅都沒有納妾，連個(gè)通房都沒有，所以當(dāng)初才會那般看不上她父親，世家大族講究，妻妾通房一大堆，他們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才會百般阻撓，雖然最后還是沒能阻攔得了。

    秦綿坐了一會兒，定國公微微遲疑道：“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可惜我現(xiàn)在手里沒有兵權(quán)，也說不上什么話，唉?！?/br>
    秦綿搖搖頭：“外公別這么說，您能回到泰安城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币幌伦佣嗔诉@么多疼她的人，她當(dāng)然開心。

    定國公聽了秦綿的話暗暗后悔，是他太過固執(zhí)，一直不肯原諒秦翰，就連親生的外孫女都不管不顧。前些年他痛失愛女，心里除了怨怪秦翰，也有些埋怨這個(gè)一出生就害死女兒的外孫女，直到前些日子，他連著做了好幾日的噩夢，夢里女兒凄凄慘慘地說他不疼外孫女，讓她小小年紀(jì)就被人搓磨，凍死街頭。

    他這才醒悟，打聽之下才知道秦翰出事了，他趕緊帶著全家搬回來，恰好長孫要參加會試，他也有了借口。

    如今見秦綿臉色紅潤，除了有些瘦，看起來挺健康的，他才放心了些。

    定國公嘆了口氣：“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fù)你，那長寧侯世子不是個(gè)好東西，外祖父定給你找更好的人家，實(shí)在不行還有你幾個(gè)表哥……”

    定國公沒說完就被江氏狠狠掐了一下，她嗔怪道：“越說越不像話，你當(dāng)我綿姐兒嫁不出去怎的？還實(shí)在不行。”

    定國公揉揉胳膊，小聲嘟囔：“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收到江氏一個(gè)瞪視，才閉上嘴。

    小輩們聽見定國公的話都在笑，唯有周琦裕暗暗看了秦綿一眼，而后又把頭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禮監(jiān)中，孟長安翻看著奏折，他心煩不已，秦綿好幾日不肯見他，讓他的火氣越來越大。

    砰地一聲，一封罵他的折子被他狠狠扔到門外?！八蛡€(gè)沒完，還真以為皇上能看到不成？”

    德喜提著一只食盒進(jìn)來，見狀趕緊把奏折撿起來：“督主息怒，這東西您不喜歡燒了就是，可不能隨便扔啊?！?/br>
    孟長安冷哼一聲：“本督扔了又怎么樣，參我一本嗎？本督隔日就讓他抄家滅族?！?/br>
    德喜嘆了口氣，知道督主這是氣得狠了，秦娘子那邊一直不肯松口，連帶著他們這些人跟著遭殃。

    “你拿的什么？”孟長安瞟了一眼德喜手里的食盒問道。

    德喜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打開，賊兮兮地道：“督主，這又胖又圓的點(diǎn)心叫蓬糕，御膳房新蒸出來的?！?/br>
    孟長安不耐煩地推開：“拿走，本督不喜甜食?！?/br>
    德喜蓋上蓋子，小聲道：“也沒讓您吃啊，這是給秦娘子的?！泵祥L安耳朵微動，在德喜要走時(shí)叫住他：“你剛才說什么？”

    德喜沒憋住笑了一聲：“督主，上元節(jié)賞燈宴那日，秦娘子看了這糕好幾眼呢，想必是喜歡的?！?/br>
    孟長安招了招手，德喜又把盒子送上，這次他揭開蓋子仔細(xì)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這糕確實(shí)挺可愛的，像她一樣，讓人想咬一口。

    他忽覺不對：“你跟本督說這個(gè)干什么？”

    德喜：“督主，女子都是要哄的，您看皇上不也整日里花樣百出的哄姝貴嬪嗎？您拿著這蓬糕去哄一哄秦娘子，她不就開心了嘛，這一開心就肯天天見您了?！?/br>
    孟長安啪的一聲合上蓋子，怒道：“本督不稀罕，再說也由不得她想不想見，惹急了本督，本督就把秦宅踏平將她搶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