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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前新賜紫羅裙/她賜天香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陸家與裴夙隱是一方的?”霍寧珘只將這念頭在腦中轉(zhuǎn)了一圈,立即想明白許多以前令人疑惑的關竅。

    那屬下道:“正是。”

    他又問:“我四哥現(xiàn)在何處?”

    “回七爺, 四爺已讓皇上與國公接入宮里,請宮中太醫(yī)進行醫(yī)治。”

    霍寧珘之所以沒有離開京畿西大營。是因這李秋堅輕易地降了他,他擔心,若他不坐鎮(zhèn)于此,李秋堅若是又改投他人,那便會阻了他與四哥回漢中的退路。

    李秋堅雖降了他,畢竟有為形勢所迫的原因,還沒有真的到誓死效忠的份上。他得為他與四哥留一條退路。

    但此時,事關霍寧珩,霍寧珘當然不能再以靜制動。便叫人傳來李秋堅道:“李將軍,你點上兩千兵馬,隨我一起進宮。”

    “是,末將領命!”李秋堅立即答。他心道,這位首輔實在是善于拿捏人。兩千兵馬能做什么?自然將命都掛在首輔身上了。

    宋情聞言,立即道:“七哥,當心是計!”她擔心,蕭沖鄴用霍寧珩的安危為誘餌,將霍寧珘引入宮中,手到擒來。

    霍寧珘只道了一句:“放心。”便率著將士入城。

    宋情并不知道,說負傷了進宮醫(yī)治,只是霍寧珩與霍寧珘約定的信號。

    即便霍寧珩沒有在裴夙隱和陸伯爺?shù)氖种胸搨矔鹧b負傷,他們早料到蕭沖鄴不會放過最后這個除掉霍寧珘的機會,一定會讓他進宮,便將計就計罷了……

    ***

    陸蒔蘭等陸家女眷最終停下的地方,令她頗為驚訝。

    當她掀起馬車簾子,看向這座被大雪覆滿的城池,發(fā)現(xiàn)赫然是她所熟悉之地,南京。

    更叫她吃驚的是,那馬車一路前行,竟至南京舊皇宮前。也不知外面怎樣交涉的,宮門很快打開,將陸蒔蘭等人放進去。

    要知道,這南京皇宮里,平素只有宮女太監(jiān)在內(nèi)負責灑掃維護,僅在皇帝巡狩南方,才會住一住。

    這里平時不會點太多的燈,是較為黯淡的,而此時,映入她眼中的卻是一片燦爛宮室。就像是,沉寂多時的舊宅,突然煥發(fā)光亮,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陸蒔蘭立即道:“我們不是離京避難的?怎會來這里……”

    陸歧道:“公子勿憂,這的確是老爺安排的暫住之地。公子身份已非比以往,伯爺與老爺不久后也會過來這邊。公子盡管放心。”

    他知道,陸蒔蘭只要愿意回復女兒身,一個郡主的封賞,是肯定會有的。就算她依舊想做男兒,也會有更高的身份。

    畢竟,陸家的功勞不可替代。當然,那是因為陸歧還不知裴夙隱的心思。不知陸蒔蘭還可以有更高的位置。

    “非比以往……”陸蒔蘭皺眉重復這幾個字。

    陸蒔安聞言,從入宮的震驚中回神,立即道:“什么意思,陸歧,你說清楚,你的意思是,祖父和父親將要接掌天下,我要當公主了?”

    陸歧皺眉,道:“二小姐,只是上邊恩典,請咱們暫住,并非你要當公主。這話可不敢亂說的。”

    陸蒔安頓時失望下來,隨即又因初次入宮的新奇,將那失望拋到腦后,對這暫居的地方顯然喜歡極了。

    有人帶著她們?nèi)雰?nèi),讓女眷們暫時住在一處宮室中。

    ***

    在一天之后,裴夙隱、陸家父子等人也到了南京。

    陸伯爺卻是受了重傷,人事不省,陸蒔蘭有再多想問祖父的話,也只能先作罷。并且出于孫女的身份,還是去探望了對方傷情。

    她聽說裴夙隱也受了傷,便隨宮人來到裴夙隱目前暫居的宮室,道:“師兄,你受傷了?”

    裴夙隱道:“不是什么嚴重的傷,養(yǎng)些天就好。”看到陸蒔蘭好好在自己身邊,他便放心了。

    她穿著一身墨藍的衣衫,只是因為冷,外面披了件寶藍底兜帽帶貂絨的斗篷,這對陸蒔蘭來說,已是很鮮艷的顏色,毛茸茸的貂絨兜帽,襯著她被凍得白里透紅的皮膚,令她的臉龐顯出一種稚氣,看起來年紀小很多。

    這斗篷還是裴夙隱特地叫人給她準備的,親眼看到,覺得的確是適合她。

    裴夙隱看著陸蒔蘭將那斗篷脫下,露出窈窕的身段,有些挪不開眼。

    但是,他很快想到,此前不久,霍寧珘已先一步將她的美好品嘗,將她徹底占有過。她不知在怎樣的害怕下,被霍寧珘逼著承受他的掠奪。眼中就浮上暗色,有種殺戮的**。

    她生病的時候,裴夙隱為她制藥,關心照料她。如今裴夙隱受傷,她自然也要照顧對方。

    男子突然道:“師弟,我本姓蕭,名隱。我的祖父乃是太.祖的承懿太子,當初被族叔篡位竊國的承懿太子。”

    陸蒔蘭頓時就明白了。手指捏得泛白,看著面前的師兄。

    蕭隱又道:“我不過是,來拿回原就屬于我的東西。”

    “那,師兄與東夷國又有何關系?”

    他答:“我母親是東夷的公主。”

    陸蒔蘭沉默,這才明白,陸家原來一直處在權(quán)力爭奪的漩渦核心。她沒有太追究陸家對她的隱瞞,當一個家族已決定赴湯蹈火,又豈會介意一些小小的犧牲。

    “陸家自伯爺?shù)介热簦瑸槲覡奚级啵顜煹苣阋惨驗槲遥芰嗽S多年的苦。這些,我都銘記于心。”

    “沒有關系。我本就更喜歡做男兒。”陸蒔蘭沉默片刻,又慢慢道:“師兄,我……不希望看到百姓再次因戰(zhàn)亂陷入水火。”

    也就是說,無論誰做皇帝,在她心中皆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皇帝德行cao守如何。

    面對陸蒔蘭的直白,蕭隱并不生氣,反而是笑了笑,道:“這正是我欣賞師弟的原因。放心罷,師弟還不了解我?既然都兵不血刃地入了南京,師弟實可放心。”

    陸蒔蘭心中極亂,點了點頭,難怪她的老師也擁戴師兄,這才是正統(tǒng),是太.祖當年最看重的嫡脈。

    她在南京都察院當過助手,對這邊的行政管理也有了解。

    她知道,南直隸地位特殊,軍政管理上本就以一干世家與老臣為主,盤根錯節(jié),樹大根深。甚至有獨立的兵部和戶部。

    她師兄能在南京站穩(wěn)腳,的確就似成立了另一個小朝廷。

    ***

    陸蒔蘭這兩天哪里也沒有去,她被安排住在蕭隱的側(cè)殿,侍奉他的文書。

    殿內(nèi)總是燃著芝柏香,倒是沒有用名貴的龍涎,這是蕭隱在東夷養(yǎng)成的習慣。

    陸蒔蘭去梅林中走了一圈回來時,便見幾名老臣來到蕭隱的書房中。她便聽有人在內(nèi)道:

    “霍家兩兄弟好手段,竟將蕭沖鄴形同軟禁,如今,又將京中勢力清洗了一遍。”

    另一名老臣道:“他霍家如今也是在謀大位,與咱們做的都是一樣的事。但,霍家是想竊國的亂臣賊子,咱們則是為了光復正統(tǒng)!”

    有人應和:“不錯,我等籌謀的時候,霍寧珘那小子還在喝奶。現(xiàn)在居然叫他壞了事!”

    陸蒔蘭的老師柳慎石也赫然在列,則說:“之前我在南京時,先后見過霍家兩兄弟,絕不可因他們的年紀就小覷,否則,只會是咱們吃虧。”

    陸蒔蘭知道,師兄或許是故意讓她聽到的。

    他昨晚對她說過了,他想讓她知道,他與陸家正在做的事。

    她便在隔間繼續(xù)聽著,聽到他們說——

    至此,天下割據(jù)。

    蕭隱占了南直隸,并圈占周邊浙、江西、湖廣東部等近五省的范圍,將身份昭告天下,復興大乾正統(tǒng),依舊稱“乾”。

    蕭慈則去了南邊建國,以母族握兵所在的福建建寧為據(jù)點,延展至兩廣一帶,似乎只是自立為王,只求自保。

    還有云南、蜀南哪邊也不隸屬,當?shù)赝了径汲弥@割據(jù)之勢,自己統(tǒng)治起來。

    而南從湖廣西部起,西北至關隴地區(qū),東北至遼東的大片版圖,皆由霍家兩兄弟所占據(jù)。雖未正式建國,卻是盤踞了各要沖與重鎮(zhèn),儼然已劃入治下。

    ***

    蕭隱的心思一直藏得很好,對陸蒔蘭與在南京國子監(jiān)時待她無異,因此,她自己并無察覺。

    倒是季嬤嬤,因著霍寧珘對陸蒔蘭的所為,對她身邊的男人格外謹慎,倒是看出來一星半點這蕭隱對陸蒔蘭的意思,卻又無法確認。

    這日,陸蒔蘭主動向蕭隱提出:“殿下身體好些了,我便不想再住在宮里。殿下也知道,我外祖雖過世,但他的宅子留給了我。我想搬去那邊。”

    蕭隱也知道,陸蒔蘭是個閑不住的,他沉默片刻,道:“現(xiàn)在時局不一般,你住外邊,大家都不放心。這樣罷,南京也有都察院,恰好右僉都御史之職還空缺著,你去可好?”

    陸蒔蘭不愿恢復女子的身份,蕭隱也不逼她,甚至支持她做自己喜歡的事。

    陸蒔蘭懂了,蕭隱這意思是,她白天去都察院,晚上還是回宮里。她想了想,總比整天在宮里好,便答應下來。

    她來到都察院,為保護她的安全,蕭隱竟專程調(diào)派了一隊金陵衛(wèi)侍衛(wèi)來都察院。

    她在整理檔案房的案卷時,一名侍衛(wèi)突然走過來,幫:“卑職來幫僉都御史加些碳火罷。”說著,彎腰取出火爐中的碳屜。

    在檔案房沒有她的署房暖和,陸蒔蘭身上的確有點冷,她道了聲:“多謝。”

    目光隨即無意地掠過這侍衛(wèi)的背影,寬肩窄腰,一雙長腿著實惹眼,這個身高與身形,雖然穿著一身金陵院侍衛(wèi)制式素錦黑衣,卻總令她覺得熟悉。她發(fā)愣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走遠。

    “請留步。”她突然開口道。

    那人果然停下腳步。對方轉(zhuǎn)過身來,不發(fā)一言看著她。

    那是張陌生的臉。但那雙璀然生輝的眼睛,卻令她的心都差點從嗓子里跳出來。

    她又細看了看,霍寧珘是雙瑞鳳眼,眼尾優(yōu)美微翹,瞳中目光似乎會緩緩流動,十分有神采而又深邃。

    那樣一雙眼睛,只要認真看過的人,尤其是熟悉他的人,要認得出來并不難。

    但這個人的眼睛,雖然也很有神,眼型卻有些不一樣。難道是易容了?

    但她又覺得不大可能。也霍寧珘都是有資格問鼎的人了,怎么可能這樣大膽冒險。若是被師兄他們知道,他只身來了南京,豈非是手到擒來。

    第93章

    說實話,霍寧珘是詫異的。

    他自認偽裝毫無破綻, 被他挑中易容的這個侍衛(wèi), 身形與他十分相似。連與他同進同出的那個侍衛(wèi)搭檔, 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換了個人。

    而陸蒔蘭對一個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陌生男子如此敏銳, 實在出乎他意料。他完全沒有想過, 第一次照面,就會引起陸蒔蘭的注意。

    她的目光, 在看向他時, 明顯是起了異樣波瀾的。

    但霍寧珘很快又想到, 難道, 她根本不是在懷疑他, 而是純粹對這個侍衛(wèi)本身起了點興趣……?

    他便不咸不淡說:“御史叫我有事?”

    先前霍寧珘說話時,陸蒔蘭沒有太注意, 現(xiàn)下仔細聽了聽, 連聲音也是不同。明明就是兩個人。

    既然她叫住這侍衛(wèi),那肯定得說話。陸蒔蘭想了想,問:“你叫什么名字, 哪里人?”

    “在下薛祁, 陜西永昌人。”霍寧珘答。他說的,是這個侍衛(wèi)原本的身份名字。他既然來頂替這個人,自然已將其資料弄得清楚。

    陸蒔蘭便閑聊道:“永昌?那可真是挺遠的,你怎么來了南京?”

    霍寧珘唇角微抿, 沒有立即說話。他現(xiàn)在確定了,陸蒔蘭即便之前有少許懷疑, 但現(xiàn)在是真的在這與侍衛(wèi)搭訕聊天呢,而非在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