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還是原來那個奶奶，嘴上永遠都是嘀咕的沒完沒了，可一轉身就給我端來了熱水，讓我泡腳取暖。

    昏黃的燈光下，奶奶蒼老了許多，滿頭的白發根根刺眼。當初因為心存悔意沒有回來參加爸媽的后事，現在是后悔不已，不管如何，我都應該回來看看的。會悲傷的人不只有我一個，那是的我，真的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的痛苦，而忘了其他人。

    雙腳泡在熱水中，身子很快就暖和起來。看著奶奶的樣子，我心里跟著難受起來。“那么晚了，奶奶，你先回房睡吧，我自己來就好了！“

    奶奶坐在椅子擺擺手說道：“不礙事！餓了沒，我給你弄點吃的再睡！”

    “不用了奶奶，我不餓，你快去睡吧。”

    奶奶被我催的有些煩了，站起身走回廚房，端了杯熱牛奶出來，又坐下問道：“你咋現在回來啦，不用念書了？”

    我奶奶就是這么個人，嘴上應承的好，可從來不會聽你的，她想怎么就別人是左右不了她的。

    我不想騙奶奶，所以老實的回答道：“我已經不念書了！”

    現在，我還沒打算跟她說原因，等日后肚子大了起來，她自然也會明白的，到那時再跟她說吧！

    奶奶一聽驚訝的瞪起眼。“做啥子嘛，咋就不讀書了呢！你這樣哪里對得起你爸媽。”

    我沒想到奶奶會那么激動，她眼里含著淚花，讓我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奶奶，你別哭啊！就算不念書，我也可以給您養老的，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了啊！”

    奶奶坐在一旁傷心的抹著眼淚，她哀嘆著說道：“不念書，你靠啥子賺錢生活哦！難道你要在這山里活一輩子，那多糟蹋自己！不成，你給我回城里，回去讀書。”

    說不通了！

    我擦干腳站起身，撩起衣服露出隆起的小腹給她看。“奶奶，我回不去的！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沒關系，可是到了大熱天，我這肚子還能瞞得住？別人不說啥，您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您就不要擔心我的未來了，四年前我就該死了，您忘了那時我嫁給了誰？”

    說這話，我完全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讓她不要替我擔心，也沒有必要難過，這是我的命格，沒法子的。

    奶奶盯著我隆起的小腹，張了張嘴不在說什么！上次來籬村，我肚里懷著鬼胎，三爺是知道，她想必應該已經從他那得知這個消息，所以并沒太驚訝。

    過了半餉，聽到奶奶舒出一口氣，她站起身端起腳盆走進廚房，隨后給我收拾了房間后，讓我早點睡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知道奶奶心里一定很難過，其實，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我們末家的女子都要嫁給亡靈做老婆，這背后到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姑在十四歲時嫁給了青冥，死在了小白屋里，現在我老爸也死了，留下奶奶一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報應或詛咒什么的，往前看，末家人似乎都沒有什么好的下場，現在她身邊只留下我這么一個孫女，如果不是因為我懷了鬼胎，四年前我也該死在那小白屋里了吧！

    末家的女人，至今為止只有我一個人活到了十八歲，而在不久的將來，恐怕也是要離開的，哎

    迷迷糊糊睡到天亮，我一醒來就發現我所有的行李就堆放在床邊，白玉放在床頭。我摸著白玉清涼入心頭，知道死老頭已經回來了。

    戴好白玉，我拿出老爸之前給我準備的銀行卡走出屋子。這里面是我所有的家當，我打算全都給奶奶。

    意外落入秘境，我看到了自己的死因，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就算死老頭說過不會讓我死，但他也不會讓我留在人界，所以這些錢留在身邊也沒有意義。我不能照顧奶奶一輩子，但至少有了這些錢，她不會過得很辛苦。

    經過廚房，奶奶已經在里面忙乎起來了，她正在給我準備早飯。山里的早飯沒有那么考究，一晚米飯加上點隔夜菜就可以對付過去。

    “起來了？洗洗臉吃點早飯去找你三爺過來，你難得回來一趟，讓他一起來吃個午飯，熱鬧下。”奶奶見我站在門口，回頭沖著我笑笑說道。

    “我現在吃不了這些，靠別的活著。”

    奶奶愣了半餉才點點頭，啥也沒問，給自己裝了一碗飯，夾了點菜，端到屋外吃了起來。

    我跟著奶奶來到堂里，她活了半輩子啥都明白。我把銀行卡塞到她口袋里說道：“這里面的錢你拿著用，你年紀大了，農活干不動，也別去干了，就在家享享清福吧！”

    奶奶放下碗，把銀行卡掏出來還給我說道：“我這把老骨頭活動慣了，用不了這些，你自己留著用吧！”

    我把銀行卡重新塞回她口袋中說道：“奶奶，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存著的錢夠花，這些就是給你養老的，你拿著，不然我可是要生氣咯。”

    奶奶拗不過我，她不認可，但也沒拒絕。

    我等奶奶吃過早飯后，就去找三爺，好久沒回來了，順便想在四處逛逛。

    山里的空氣特別的清新，冬日的清晨雖然冷，但沒有城市的喧囂，也沒有污染的天空。濕潤的空氣中，滿眼都是團聚的濃霧。

    我的要求不高，如果能讓我再多陪奶奶十年，送她最后一程，我就心滿意足了！

    從十四歲被老媽帶走后，我再也沒有回來過過年，現在我回來了，有這樣的機會了，我想在多個幾年。我喜歡在籬村過年的氣氛，大家都很熱鬧，一起放炮一起打牌唱山歌跳舞，不像在城市里，都是獨門獨戶，各自管自己。

    我想念以前的生活，就像現在這樣走在山路上，四周有花草還有蒼天大樹，田野中有放牛的孩童，還有不結冰的小池塘，有說不出名的魚，看還有許多可愛的小動物。

    在這里，有我太多的回憶，我想用剩下的這點時間，留在這，陪著我想念的人。

    路邊的雜草被打了霜，白白的就跟下了血似得好看，我蹲在地上看了會繼續往前走。

    霧氣中有個人影走出來，這條路上走著的人多數都是一個村的，我離開這么久，很多人已經認不得了。

    我站在那，看著他從我身邊經過，他笑著沖我說道：“乖寶回來了，咋起的那么早啊！”

    乖寶是我的小名，老一輩的人都喜歡這么叫我，因為我小時候真的很乖。他這么叫我，應該是認識我的，可我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人家頭發已經半百，看起來至少有七八十歲了，他跟我到招呼，我不好意不回應。出于禮貌，我想著也回應一下吧，回頭再問問奶奶，這個人是誰。

    正當我要開口的時候，死老頭突然從白玉中喝道：“往前走，別回頭，莫說話，就當什么都沒看到，一直走。”

    我不敢多問，聽他的話假裝看不到這個老頭，一股腦的往前走。

    這是怎么回事啊？

    死老頭不會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難道這老頭有鬼不成？越想心里越發憷，后背發涼，手心都冒出了汗！

    現在是七點多，還不到八點，天才蒙蒙亮，山里大霧彌漫，能見度自然很低，我走出幾米外，已經分不出東西南北。

    真是奇了怪了，在籬村生活了十四年，可從沒遇過這樣的大霧天啊！

    我直接從老頭身邊經過，他依然笑容可掬，只是近距離看著，他的笑容古怪的很，就像是臉部笑到抽筋時的僵硬。

    直覺告訴我這老頭有問題，于是加快了腳步，想要繞開他，但還是被他撞到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