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你發現了什么沒有？！”周婉聞言頓時一個激靈挺起身來。

    “喏，就最前面那小孩，好像有點奇怪。”鐘驍趁著周圍的人不注意，伸手指了指坐在前面第二排的一個小女孩。

    周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那個孩子，那女孩大概四五歲左右，穿著一件小紅裙子，扎著兩條小辮，圓圓的小臉粉嫩嫩的，眉心還點著一顆紅痣，正笑嘻嘻地坐在位置上拍著小手小聲地唱著歌。

    “她在唱什么？”周婉仔細聽了一會兒沒聽清楚。

    “兩只老虎。”鐘驍聽力超出常人很多，即使離得這么遠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周婉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礦泉水瓶，故意往前面的過道里拋，瓶子里還有一半兒的水，掉在地上后骨碌碌地往前滾了一米多遠，周婉驚呼了一聲，假裝不小心掉了水瓶起身往前追去，彎腰撿瓶子的時候也終于是聽到了前面傳來歌聲。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眼睛……”

    《兩只老虎》的歌很多人小時候都聽過，幾乎人人都能唱，調子也特別耳熟，小女孩的聲音甜甜糯糯的，是標準的小奶音，唱的時候帶著幾分調皮可愛，可聽著聽著周婉卻覺得不太對勁，可能是尾調沒唱準的原因，竟覺得有些恐怖！

    “……真奇怪，真奇怪！兩只老虎，兩只……”

    小女孩一個人坐一個座位，坐在她周圍的乘客都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周婉將水瓶撿起，往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像是有感應一般轉過頭來，一邊唱著歌一邊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

    “鐘驍，我怎么看她是人？”周婉回到座位，扯了扯鐘驍的袖子小聲地道。

    “表面上看的確是人，但其實不是人。”鐘驍看著前排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

    “什么意思？”周婉不解。

    她沒看出究竟來，聽鐘驍的話也是一頭霧水，表面是人難道內里不是人？是不是人還能分里外嗎？

    “她體內的魂魄被人抽出來過，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又給人重新塞回去了，不過身體和魂魄沒有完全融合，是兩個相互獨立的個體，現在她等于是一只披著人皮的鬼，只不過鬼魂的氣息被她自己的身體給掩蓋住了，所以你才察覺不出來。”鐘驍解釋道。

    “那現在怎么辦？我們強行把她的魂魄從身體里抓出來？”周婉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先看著，如果她在車上安安分分的，我們就等下車了再單獨找她解決。”鐘驍道。

    周婉聞言點了點頭也沒有意見，現在車上人這么多，這女孩外表看起來又很正常，說不定她的父母親人也在身邊，如果冒然上去起了沖突說不定還會被人當成人販子。

    于是接下來周婉也不和鐘驍說話了，拿了手機靠在椅背上玩，一邊玩一邊偷偷地注意著前排的動靜。

    ……

    “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眼睛，咯咯咯……”

    十分鐘后，車子路過一個山洞隧道，車內漆黑一片，只有車廂的中間位置亮著一盞光線很暗的小燈，司機打著遠光燈往前開，車內一片安靜，只有前排女孩在小聲地唱著歌，唱著唱著忽然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前排的人都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閉著眼睛靠在位置上，后面幾排的乘客聽著這詭異的笑聲卻感到有些不自在，紛紛抬頭看向前面，相互小聲地討論著這是誰家的孩子這么頑皮。

    “咯咯，沒有眼睛啦！”

    小女孩忽然從位置上跳了下來，搖搖晃晃地往司機的位置旁走去，一邊笑著一邊踮起腳尖伸出小手去抓司機的眼睛。

    第48章

    “啊！”

    在小女孩跳下位置的同時, 有人眼尖的看到車窗外面有血流下來，從車頂處往下, 形成一條蜿蜒的血線。

    前排的乘客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后排的乘客卻紛紛尖叫混亂成了一片，有人看到小女孩要對司機動手想要上前阻止，可還沒走一步就自動摔在了地上。

    “小朋友你想干什么？！叔叔在開車不要動，危險！”

    女孩伸著小手抓向司機的眼睛，司機趕緊避開來，一邊躲避一邊開車, 手里的方向盤都有些不穩。

    “老虎沒有眼睛，叔叔也沒有眼睛。”

    小女孩一手抓住了司機的胳膊, 另一只手再度伸向他的臉，司機想要躲避，這一回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動也動不了了！

    “啪！”

    車身有些晃動, 就在小女孩要成功的時候, 一只手卻是忽然將她的手臂拍下，而后她整個人都被拎了起來。

    “你做什么？！”小女孩被鐘驍拎著, 頓時氣急敗壞地轉頭瞪著他問道。

    “作為懲惡司, 你覺得我會眼睜睜地看著你這只小鬼在車上為非作歹？”鐘驍冷笑道。

    “你是地府的人？！”小女孩聞言神色一變，脖子不自覺地往里縮了縮，有些害怕的模樣。

    這邊鐘驍抓住了小鬼, 周婉也沒閑著，上前將司機身上的陰氣給驅除干凈，讓他不要管這邊的事繼續開車, 畢竟這是在高速路上，一不留神很容易出事。

    “這些人都被她用陰氣給制住了。”

    周婉轉回去查看了一下前幾排一直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的乘客，發現不對勁后，又不嫌麻煩地一個個將人給弄清醒了，把聚集在他們體內的陰氣給消除。

    這小家伙的確有能耐，正如鐘驍所說的，她的本事在于讓人看不出她的本質是鬼，甚至連陰氣都可以偷偷地輸進其他人的體內不讓道士發覺異樣，今天也幸虧她和鐘驍在車上，不然就算是換做其他道士在場，也免不了出一場大事故。

    ……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這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剛剛好像身子被什么東西壓住動不了，頭好疼。”

    “我也一樣，頭好疼！”

    “……”

    前排的乘客清醒后都是一臉懵逼地四處看著，見到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還有她身前不遠處站著的古代人打扮的男人后皆是一驚，再看到后者手里拎著一個小丫頭，那孩子雖然外表看上去十分可愛，卻渾身散發著黑氣，臉色有些猙獰，于是都轉過頭去不敢說話了。

    周婉和鐘驍四處看了一圈，見沒有人要孩子就直接將人拎回了后排的位置上，此時車窗外的血線已經消失了，都不過是這只小鬼弄出來的幻覺而已。

    一個小時后車子到站，乘客們就紛紛下車，大部分人走出車站才驚覺自己原本根本就不是要來溪口鎮的，但是看了看遠處兩大一小三人的身影，又不敢出去了，一群陌生人重新結隊回了站內，想要等天亮了再坐車回去。

    *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來溪口鎮，又為什么在車上害人？”

    周婉直接帶著小女孩和鐘驍回了自己的棺材鋪，開了門進去后才開口對著前者問道。

    “我來溪口鎮是找人的，我爸爸在鎮上。”

    小女孩縮在柜臺前，害怕地看著周圍架子上擺放著的法器和貼著的符紙，顫聲開口道。

    “你爸爸是誰？”周婉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對這個女孩沒有什么印象，肯定不是之前住在溪口鎮上的人。

    “我爸爸叫楊國琴，是才兩個月前才搬到這邊的，我本來是和他一塊兒搬來的，車在新邐服務區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被我小媽引來兩個壞人給抓走了！”小女孩說到這里臉色徒然變得陰沉下來。

    “你小媽是誰？你的后媽？”周婉聞言心里有了點數。

    兩個多月前溪口鎮上的確搬來了一家新的住戶，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周婉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是在戶口登記處，這邊也是也辦暫住或者居民證的，周婉這一年因為證件的問題經常會往這里跑，最近一次就碰到了楊國琴。

    楊國琴看上去四十左右，模樣十分憔悴，臉上留著胡渣，眼睛里也布滿了紅血絲，眼眶微紅是剛哭過的樣子，而他身邊的女人就不一樣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說，還拉著男人的手安慰說什么再生一個，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女孩的爸爸和小媽。

    “沒錯，她很壞，總是偷偷地掐我，爸爸不在的時候就給我吃很難吃的菜，很多鹽的那種，或者不給我吃東西！”

    小女孩一回憶起這個人就恨得牙癢癢，舉著小拳頭控訴道。

    “把你抓走的壞人呢？是他們殺了你的？”鐘驍在一旁聽著也是開口問道。

    “他們是人販子，我爸爸以前給我講過這種人，專門抓了小孩去賣，或者弄成瘸子啞巴去討飯，他們把我從服務區抓走后就把我關在了一個黑屋子里，里面還有很多哥哥jiejie，那些人打我們，不給我們飯吃……”

    小女孩在兩人強大氣場的壓迫下詳細地講起了自己生前的事，原來她被抓到人販子的拐點后，因為長得好看年紀又小，打算賣給北省那邊的一戶人家里去，北省和安慶市相隔十萬八千里，如果真的被賣過去估計這輩子都找不回家了，所以她就和兩個要被做乞丐的大孩子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起跑了。

    兩個大孩子都是十一歲，一個瘸了腿一個被割了舌頭，小女孩和那個被割了舌頭的女孩便拉著瘸了腿的男孩一起走，按照計劃的路線逃跑很成功，但在他們要逃出郊區來到市里最近的那條馬路上的時候，又被人販子給發現抓了回去。

    后面就慘了，被割了舌頭的十歲女孩直接被賣進了山里給人當童養媳，瘸了腿的男孩被打成半死，而她因為年齡小經不住打直接就咽了氣，尸體被扔到了郊外的荒墳，兩天后遇到一個邪師，將她的魂魄塞回去打算帶走的時候被她趁機逃脫了。

    ……

    “我現在就想回去和我爸爸一起生活，我爸爸沒了我活不下去的！”小女孩激動道。

    “那你回去就回去，在車上害什么人！”鐘驍上前狠狠地敲了敲那小鬼的腦袋呵斥道。

    “我有時候控制不了我自己，一想到我小媽和那些壞叔叔，我就想殺人。”女孩小手緊握成拳頭，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

    “行了鐘驍，別打她了，先帶她去楊國琴家。”看鐘驍還要伸手敲小鬼的腦袋，周婉也是趕緊上前攔住了他，開口提議道。

    “認路嗎？”鐘驍聞言低頭對著小女孩問道。

    “我認，溪口鎮就這么大，我帶你們過去。”周婉起身背起了包，拉著小鬼在前頭帶路。

    *

    “你們為什么帶我來這里？不怕我殺了我小媽嗎？”

    一路上小女孩都安安分分地跟在周婉的身邊，一直走到了楊國琴家的門口，她才忍不住抬起頭來對著周婉和鐘驍問道。

    離家越近，離仇人也就越近，小媽和那些人販子叔叔都是她的仇人，間接或直接地要了她的命，要是正面相對，小女孩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直接殺人當然不可以，有我們在，你是殺不了人的。”鐘驍伸手在女孩的眉心一點，封住了她的鬼力。

    “你……！”

    “不過你要是用幻術嚇人那我們就管不著了，碰也沒碰著，被嚇死了只能算那人心性不堅定，心中有鬼。”

    小女孩正要生氣，聽到鐘驍的下一句話卻是將氣又憋了回去，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見他笑著望著自己，趕緊對著他鞠了個躬，然后就上前敲門了。

    鐘驍拉著周婉躲到了旁邊的樹后面，剛躲好楊國琴就出來開門了，見到是自己女兒，愣了一下后忽然就大聲地哭了出來，蹲下身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她的頭發。

    ……

    “你就這樣放她回去了？要是她用幻象嚇死了人真的沒問題？”

    周婉看著門前抱成一團的父女，感觸的同時也是有些擔憂地轉頭問身旁的鐘驍，鬼殺了人是要背負命債的，這小鬼要是殺了自己的小媽回頭下地府要被押去地獄受刑，實在是不劃算。

    “我之前就說過了，她現在的狀態很特殊，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只能各算一半，她現在就算直接用鬼力殺人地府也管不著，更不會給她記上那一筆。”鐘驍對著周婉實話說道。

    “那不錯！先不說她的小媽，那些人販子是真的該死，聽楊曉麗說現在起碼還有幾十個孩子被關著受折磨，被折磨死的也不少，這種人用鬼來對付他們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周婉聞言忍不住笑道。

    地府的那套法規雖然公正有時候卻讓人覺得憋屈，之前有不少生前死得慘烈的鬼找準了仇人報復，就殺這么一個人然后就下地獄了，如今借著漏洞可以對人販子敞開來報復，不可謂不爽快！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更新晚了，昨天做長途車回家太累了。

    以后一更都是中午十二點，二更不變

    第49章

    “寶寶你這幾天去哪里了？爸爸找你找得好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