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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別來無恙在線閱讀 - 第38節

第38節

    陸文臉色一變,笑瞇瞇的一股欠樣兒,挽住裴知的胳膊搖來晃去:“別生氣啊小裴哥,我開玩笑呢。”

    裴知沉著臉,忽然偏頭看陸文,目光異常認真嚴肅。陸文不禁松開手,有些無措:“不至于吧?”

    “陸文。”裴知說,“認識你挺高興的,以后見面的機會大概也不多,你將來怎么樣都不關我的事。”

    陸文緊張地撇開臉,以為要挨訓,誰知耳朵一疼,裴知揪著他的耳朵令他回頭,說:“我mama是拼了命生下我的,你mama也是。”

    陸文眼神閃爍:“你還想說什么,我聽。”

    裴知說:“你只用她十分之一的努力去生活,就好了。”

    陸文沒意識到自己點了點頭,等反應過來時手心里多了那一只貝殼,仍然那么小,但似乎有了些重量。

    夕陽落盡,只剩一片茍延殘喘的余暉,顧拙言和莊凡心下山后,他們離開南普陀寺去下館子,搓了頓海鮮,還吃了沙茶面,蚵仔煎,上火車時撐得直打嗝。

    回榕城后先送裴知回家,陸文扒著車窗大喊:“小裴哥!我一定洗心革面!下次來榕城再拜訪咱外婆!”

    越野車重新啟動,顧拙言心里不平衡:“我們勸你那么多你都不聽,認識人家才兩天,你就洗心革面?”

    陸文說:“你不懂,他直擊了我的靈魂。”

    十點多了,越野車馳騁回家,到小路口時迎面打來一束強光,喇叭聲響起,一輛黑色保時捷先一步拐了進去。

    他們一同張望,看見保時捷一直開到巷尾,停在薛家的門前。越野車也停了,陸文擔憂道:“不會是你們那什么曝光了……你爸來抓你吧?”

    顧拙言不確定,對莊凡心說:“沒事兒,你先回家吧,早點睡覺。”

    莊凡心一臉擔憂地進門,門關上,顧拙言和陸文朝巷尾走去。保時捷上下來倆男的,一前一后,哥倆走近看清,顧拙言愣道:“叔叔?”

    陸文已經傻掉:“cao,是我爸。”

    陸戰擎沉著一張鐵面,直入主題:“去收拾東西。”

    陸文屁滾尿流地跑進去,動靜太大,引得薛茂琛從樓內出來。陸戰擎上前打招呼,抱歉道:“薛伯伯,陸文打擾您這么久,實在是我家教不嚴,您見諒。”

    薛茂琛很疼小輩,說:“哪的話,小陸在這兒和拙言一起,兄弟倆多高興。”

    陸戰擎親自來拿人,局面已定,陸文不敢拖延,胡亂裝好行李箱就下了樓。送出大門,陸戰擎道:“您留步,這混賬我就帶走了。”

    薛茂琛叮囑:“也別為難孩子,就當給我個面子。”

    陸文感激涕零地喊一聲“姥爺”,拉開車門,走之前爭取到五分鐘,要單獨和顧拙言說幾句話。

    拐到旁邊的小岔路上,有盞破路燈,倆人立在下面道別,陸文低著頭:“兄弟,我要走了。”

    顧拙言張開手臂擁抱,陸文惶恐道:“我這一去不會英年早逝吧?”

    “別這樣,那個男的應該是這邊分公司的高管吧,有外人在至少路上安全。”顧拙言說,“到機場把航班號發給我,我聯系銘子和蘇望,讓他倆掐著點兒去你家,這樣你爸也不好發作得太厲害。”

    陸文吸吸鼻子:“拙言,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好,因為我沒媽,所以你勸我或是看不慣我,從來也不說重話,我都懂。”

    顧拙言遮掩道:“說這些干什么,你不是要洗心革面么,兄弟支持你。”

    陸文問:“咱們什么時候再見面?”

    長點的假期只能是寒假,但顧拙言今年想在榕城過年,不和莊凡心分開。陸文猜到了,理解地點點頭:“沒見過你對誰這么好,肯定特喜歡小鄰居吧。”

    顧拙言笑起來:“特喜歡,沒個天崩地裂都不帶變心的。”

    陸文忽然抬起頭:“拙言,其實我沒告訴你,來之前于杳找過我,問我你過得怎么樣,我說挺好的。”

    顧拙言沉默片刻:“噢。”

    陸文舔舔嘴唇:“他說他對不起你,說一半哭了……”頓了頓,“你當初出柜,具體什么情況我不清楚,但是因為他對么?”

    顧拙言沒明說,模糊地“嗯”了一聲。

    “你為了保護他才認的,就為他沒事兒,你跟家里鬧翻轉學,值嗎?既然現在喜歡小鄰居,那無論如何你跟他斷干凈,萬一小鄰居知道了……”

    五分鐘已經過去,陸戰擎降下車窗命令陸文上車,陸文只好無奈地將話咽下。

    顧拙言慢一拍跟在后面,走出這截路,拐過墻角抬眸,他看見莊凡心木然地站在那里。

    第42章 小莊發瘋。

    保時捷駛遠了, 徒留一陣冷風。

    緊接著莊家虛掩的大門推開, 莊顯煬探身喊莊凡心回家, 讓他當心感冒。莊凡心從木然中回神,他剛洗完澡,穿著短褲踩著人字拖就出來了, 一雙腿在降溫的深夜里發顫。

    他怕真是顧士伯來拿人,怕顧拙言被帶回家,慶幸的是顧拙言沒走, 但不幸的是, 他似乎聽見了一些秘密。

    莊顯煬又催促一句,趕緊回來。

    莊凡心后退兩步, 轉身跑了,跑出去兩米急剎車, 硬生生殺了個回馬槍。他來勢洶洶,殺氣騰騰, 兩條小細腿在黑夜中閃著白光。

    莊顯煬在后面喊:“你干什么呢!”

    “咚”的一聲,莊凡心一頭撞在顧拙言的胸口,使了好大力氣, 像一頭發怒的小牛犢。顧拙言身形微晃, 站穩時莊凡心已經掉頭跑了。

    跑得太快,顧拙言伸手都沒撈住,安靜的巷子里僅有人字拖拍打地面的聲音,然后是莊顯煬的數落,吱呀, 莊家的大門關上,余響散在風里。

    顧拙言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胸口被撞得生疼,皮rou都一陣陣地發緊,他掏出手機,陸文發來一條短信:“兄弟,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顧拙言回,你覺得呢?

    陸文又發來:“要不你向小鄰居攤牌吧。”

    顧拙言回,要不咱們倆絕交吧?

    陸文懺悔道:“對不住了兄弟,以后再向你謝罪,我爸要收我手機,記得幫我聯系蘇望和銘子!”

    顧拙言轉身回家,誰也沒聯系,他認為陸文非常需要一頓毒打。進了屋,他一邊上樓一邊打給莊凡心,回應他的只有機械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完,真的捅了個窟窿。

    莊凡心冷著眉目坐在床上,還有張生物卷子沒寫,不想寫了,小半盆海玻璃沒清洗,也不想洗了。

    他聽見了,陸文提到的那個名字,陸文說的幾句話,包括顧拙言“嗯”的那一聲,他全部都聽見了。

    顧拙言全程沒有否認,說明陸文提及的都是真的。

    為了保護那個于什么,顧拙言當時才會出柜,才會和家里鬧翻被送來榕城,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于什么!那個人至今還惦記著顧拙言,還哭,而顧拙言有沒有斷干凈根本都不知道!

    莊凡心憋得肺管子疼,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栽床上,折騰出滿腦門子汗。顧拙言談過戀愛,那就是一直在欺騙他?如果沒談過,那就是顧拙言單方面暗戀那個人?靠,那還不如是在騙他。

    莊凡心越想越多,越想越復雜,顧拙言沒能和那個人在一起,遇見他,不會是把他當成對方的替身吧?人家是心里的白月光,他只是墻上的蚊子血?

    他恍然間想起來,顧拙言曾經說漏嘴,當初勾搭他是想氣爸媽而已,難道顧拙言和他在一起不過是聲東擊西,哪怕有一天曝光了,也是為保護那個人不被發現?

    “憑什么啊!”莊凡心吼了一聲。

    他急需一些撫慰,但不能和裴知說,太丟人了,秦香蓮當年被陳世美拋棄,估計也不太好意思跟閨蜜說。他想吃一包薯片,翻柜子沒找到,記起來被趙見秋沒收了。

    莊凡心趿拉著拖鞋去隔壁,哭喪臉:“媽,我想吃薯片。”

    趙見秋駁回:“吃什么吃,睡覺去。”

    莊凡心抱著門框:“我想吃薯片!給我一包!”

    那勁頭活像毒癮發作,要么也是熊孩子犯渾,莊顯煬從床上坐起來:“剛才在外面就發神經,欺負人家小顧。”

    莊凡心此刻就是一掛小鞭炮,點著捻兒,立刻噼里啪啦地炸起來:“你知道什么!是你兒子被他欺負!是他欺負我!”

    “行,他怎么欺負你了?”趙見秋問。

    這問題沒法答,莊凡心在四目之下結巴起來:“他、他騙我,騙我的感情。”

    莊顯煬說:“不是騙錢就好。”

    莊凡心氣得冒煙兒,“嘭”地關上門,回房間熟蝦似的蜷在床上。他惶惶地琢磨,顧拙言和那個于什么發展到哪一步了,一起上下學,牽手,接吻?

    那個于什么長什么模樣,有一米七五嗎?

    莊凡心又爬起來找軟尺,站在穿衣鏡前給自己量身高,使勁挺胸抬頭,174.5了。他把軟尺纏在脖子上,慢慢勒緊,在輕微的窒息中憋紅了眼眶。

    他不介意顧拙言喜歡過別人,他介意的是顧拙言騙他。

    如果坦坦蕩蕩,何必刻意隱瞞?

    他也抵觸顧拙言接下來的說明,怕顧拙言承認,那他寧愿自己裝傻。

    禮拜一早晨,莊凡心頂著兩只黑眼圈爬起來,早餐是趙見秋做的三明治,還有一小包薯片。他走到廚房門口,賣乖地說:“媽,放學回來幫你除草。”

    趙見秋瞥來:“瘋勁兒過去了?今天升國旗,趕緊出門吧。”

    莊凡心裝好薯片,拿著三明治走人,莊顯煬收報紙進來:“小顧在外面等你呢,有問題好好說,他要真欺負你爸爸給你做主。”

    “你怎么做主?”

    莊顯煬說:“給你校服寫上——膽小認生,好漢饒命。”

    莊凡心冷艷地哼一聲,沒推單車,啃著三明治在門口對上顧拙言。“莊兒。”顧拙言開口,“昨晚怎么關機了,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

    莊凡心問出憋了一整晚的問題:“那個人叫于什么?”

    顧拙言沒料到,愣了愣:“于杳。”

    莊凡心往外走:“我搭地鐵。”

    顧拙言把自行車鎖墻根兒底下,大步追上去,伸手拽住莊凡心的書包帶子,莊凡心掙一掙肩膀,回過頭怒目而視。

    “我六點半就在你家門口等了。”顧拙言說,“好歹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小路口外面川流不息,上班上學的都趕時間,就他們倆杵在那兒對峙,莊凡心問道:“你出柜和于杳有關,是不是?”

    顧拙言承認:“是,但——”

    “你公開出柜,他沒有,我猜得對嗎?”

    顧拙言松開手:“對,但是——”

    “所以你是保護他才出柜的,他覺得對不起你,是不是?”莊凡心反拽住顧拙言的書包帶子,“你都為他出柜了,他也惦記你,你還勾搭我干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兒——”

    “我沒想!我親耳聽的,你親口認的!”莊凡心猛地一推,“我他媽喜歡你,聽你認一句我就受罪一次,你從一開始就騙我,你沒心肝!”

    這話聽來有些耳熟,顧拙言一回想,發現莊凡心這咄咄逼人的一套像極了他當初的做法,簡直是過度借鑒。回過神,莊凡心已經走到地鐵口,還回眸狠狠剜了他一眼。

    顧拙言不知為什么特想笑,從盛夏認識,不久都要圣誕節了,他這是第一次看莊凡心生氣。那人要么溫柔,要么活潑,善解人意更是排得上年級第一,這樣渾身扎刺兒地發脾氣實在是罕見。

    他忽然不著急了,想讓莊凡心威風凌厲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