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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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鬼修,萬劫之身,原本就不可能成功合道,渡過雷劫與心劫,已是令我驚訝。這一劫,本就是他應受的,我肯與他交易,是我心軟,他是賺了的,你不插手,他會感激你。” 宗權遲疑。 ——“怎么,本座如今命令不了你們天武族了是不是!” 宗權脊背一僵,停下腳步,忙垂頭:“祭司大人息怒,卑下聽令便是!” ——“恩,你與阿諺都沾染了魔氣,祛除干凈再回天人境,將雪里鴻也帶回來。” 宗權:“是!” ——“谷前輩,您也回去歇著吧,我時日無多,精氣不足,不能再久待于此,還請您將此劍歸還給韋三絕。關于魔種事宜,稍后我自會派一位守護下界,前來與您商談。” “等等。”君執喊住她。 ——“谷前輩還有何吩咐?” 君執道:“我依稀記著,當年你與宗沉來找我幫忙時,曾說我若僥幸不死,便會滿足我三個心愿。” ——“沒錯。” 君執問:“不知可還算數。” ——“自然,谷前輩乃雪蟬此生最為敬重之人。” 君執:“那第一個心愿,不得我允許,還請天人族莫要做出傷害魔種之事,若消亡,也任由其自然消亡。至于魔種的運數,我會負責到底。” ——“可以。” 君執:“第二個心愿,無論曲先生……惹您注目的那位樂修小姑娘,與您之間存在什么過節,都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為難她。 大祭司沉默。 ——“容我冒犯,不知谷前輩與她是何關系?” 君執坦然:“友人。相交不算深厚,但甚為投契。” 又補充,“曲先生雖有些刁鉆,卻是位古道熱腸的好姑娘,她的幾位兄長同樣人品端正,我相信能夠教養出這些孩子的父親,即使修的是不容于天道的厲鬼道,也必定有著過人的德行品格。” ——“能得谷前輩如此評價,雪蟬懂了。那您的第三個心愿?” 君執拱手:“沒有了,雪蟬姑娘,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雪蟬心道,怕是后會無期了,“前輩保重。” 沉墨劍落下,被君執接在手中。 君執望向噬運獸,短短時間,已快被劫龍所化的鎖鏈絞死:“厲鬼道,果然是強悍。” 無論大祭司怎樣解釋,此時宗權心中都不好受,曲春秋儼然成了他的恩人:“我也是第一次見修到這境界的厲鬼。” 嘭——! 噬運獸被鎖鏈絞殺。 崩碎之前,曲春秋已屈指化劍,劃破它的腹部,將黏糊糊的宗芯吸了出來。 昏迷中的宗芯往下掉落,被宗權接住。 噬運獸身死一刻,因與魔種氣運相連,魔種內四處雷云密布,轟隆作響,君執自然也是吐血不止。 * 回天風王都的路上。 君執自己御劍,曲家人則在元化一的獨角獸車上。 處于魔化邊緣的宗權不能使用天人翅,與邢諺和昏迷的宗芯同在一個飛行法器上。 三個天武皆是滿身魔氣,雪里鴻離他們遠遠的,和九荒待在一起。 兩人面對面坐在機關隼背,雪里鴻看九荒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伸出手指在他腦門上一戳:“被曲春秋趕出來,不能和你家六娘待在一起,不開心了?” 九荒朝獨角獸車探一眼:“師父,我真是沒用,六娘現在肯定很傷心。” 雪里鴻抱著臂:“和你有什么關系呢,那只噬運獸會吸食氣運,你雖沒腦子,可氣運不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萬物相生相克,誰都不可能無敵。” 九荒自顧自:“我五歲那年,您就不該救我,讓我死了,成個鬼修。” 雪里鴻無語:“吃了合道惡果,你死了只會魂飛破散。” 九荒又問:“師父,你說我現在轉修鬼道晚不晚,我覺著鬼修比邪修厲害。” 雪里鴻罵道:“死的人多了,你以為誰都能成鬼修嗎?尤其是厲鬼道,萬鬼挑一,就你這沒心沒肺的兔崽子,死一百次也成不了厲鬼。” 九荒不吭聲了。 雪里鴻見他精神愈發萎靡,岔開話題:“對了,我近來看那本天工族的工作日記,發現看守火魔種的天工后裔,祖傳的天工工具,居然早就損毀了。我們的天工工具,都是上古傳下來的,一脈就一套。” 九荒問:“那六娘送我的天工盒,是哪來的?” 雪里鴻:“你猜猜。” 九荒懶得猜,看著她。 雪里鴻只能道:“巧的很,是請入我劍門的老祖打造的,那位老祖只是個天工后裔,居然能打造出純血天工才能造出的工具……” 拿工具造寶物容易,工具反而更難得。 天工族傳承至今,現在連能造出工具的工匠都快沒幾個了。 雪里鴻算一個,甭管性格靠譜不靠譜,她的專業技術在族中一貫過硬。 “那位老祖,我懷疑他是個純血天工,不然,也未免太可怕了。” 雪里鴻看過九荒那套工具,遠遠勝過她造的,與他們雪里家的傳家寶有一拼。 所以九荒按照天工圖譜,造什么都特別快,與過人的天賦有關系,與工具也有關系。 雪里鴻狐疑:“我就是想不通,你說他一個工匠,根本就不會用劍,為何要造一大堆的劍,收一大堆的劍修弟子,建立個劍修門派? 九荒蹙眉:“有什么奇怪?” 雪里鴻看向他,頗詫異:“你真不覺著奇怪嗎?” 九荒更是詫異:“養豬的人,還必須會殺豬和做豬rou包子?” 雪里鴻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滾一邊去。”她伸腳踹走九荒,翻個身趴下,從鐲子里取出一個畫冊,開始伏在隼背上寫寫畫畫。 九荒坐在邊緣,朝畫冊看過去;“師父,你畫的這斧頭,是可以劈開魔種空間的?” 雪里鴻道了聲“是”:“盡量造一個大一些的,一次多帶一些人出去。哎,可惜只能帶出修行者,普通人無法適應外部靈氣環境,一個也帶不出去。” 世界畢竟還是普通人多,修行者占比還不到一成,魔種消亡之時,真是無法想象。 雪里鴻并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甚至骨子里叛逆又涼薄,都有些于心不忍。 九荒仰頭望天:“不能造一個超大容器,將整個世界包括靈氣在內全部裝起來,帶出魔種去?” 像幻波棲身的耳墜海一樣,那變成耳墜的花瓶,就是一個空間容器。 可惜容量太小,裝不下整個世界。 “能造,雖然造起來艱難,但集合整個天工族之力,十年內也是可以完工的。” 雪里鴻從前只讓他認真雕刻,做好基本功,沒有給他講過天工理論,“然而造出來的容器,只能用于過渡,久了容器會崩潰。魔種世界真正需要的,是一處超大空間。將容器放入空間,打碎容器,放出世界。但造空間這事兒,就別做夢了,若造的出來,我們天人早就給自己換一處空間了。” 現在的天人境,早已不復往昔純凈,烏煙瘴氣。 九荒問:“很難?” 雪里鴻結巴一般;“巨巨巨巨巨難。” 九荒蹙眉:“您造過?” 雪里鴻直接掏出一本巨大的書,長寬分別為三尺,厚度為一尺:“你將天工畫冊拿出來。” 九荒取出自己的畫冊,一對比,如同大樹與小草苗。 雪里鴻斜他一眼:“你這小畫冊里有幾百種寶物的圖譜,你造幾個了?我這本只記載了空間開辟術,而且這不過是上冊,還有中冊和下冊,在族長手里。我看了快一千年,都還沒看明白上冊。” 有個參照物之后,九荒明白有多艱難了:“師父,能不能讓我看看?” “看吧。” …… 元化一的獨角獸車里,曲春秋盤膝坐在主位上,閉目調息。 曲宋與元化一坐在一側,曲悅單獨坐在另一側,三個人六只眼睛都在凝固在他身上。 曲春秋調息完畢,睜開眼睛之后,目光在三人身上環了一圈,笑道:“瞧你們這一張張苦瓜臉。” “爹,您知道大祭司在劍中?”曲悅神情嚴肅,“您和她達成了協議?” 自從父親出關,大祭司再也沒有理會她,直接走了。 曲春秋先問:“你先告訴我,這噬運獸你是怎么遇見的?” 曲悅沒心情,可還是講了一遍,包括剛才大祭司講給她聽的故事。 即使都是家人,曲宋依然坐的端端正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父親,您可留后路?” 曲春秋:“沒有后路,那噬運獸難殺,耗了為父七成真元,如今只剩下三成,六十日合道已是癡人說夢。” 曲宋繃了繃唇線,搖頭:“孩兒不信,您怎么會輕易做出這樣的交易。” 曲春秋笑了:“這筆交易怎么了,為父是賺了的。” 鼻翼一皺,眼圈逐漸泛紅,曲悅挪了挪屁股,轉過身背對著曲春秋。 “怎么了?”曲春秋伸手按在她肩膀上。 曲悅別扭著輕輕甩了一下手臂,想要甩開他的手。 獨角獸車寬闊,曲春秋直接起身,坐去了她身邊。 曲悅又挪個身,轉去另一側,再也忍耐不住,落了一串淚珠。 “與你無關。”曲春秋心疼不已,“這是……” 曲悅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將沒用的眼淚憋回去,深呼吸平復心情,僅剩聲音還殘留些哽咽:“總說與我無關,是您的天命,可您錯過合道時機是為了我,現在好不容易得來一線生機,又是為了我……” 曲春秋撫撫她的背:“可你的問題,是為父與你母親造成的,并不是你闖了禍,為父幫你收拾爛攤子。為父這心里,還總是覺得對不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