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言默搖搖頭。 靳馳要真讓給他,心里還是舍不得,見言默堅持,就真的將藥給吞下了。 言默的表情有些難以捉摸。 “不對!”程妍從言默的神情里終于想出了哪里不對勁,“不該是兩顆丸藥的!如果我真的是巫女,那么我就已經吃了一顆,瓶子里剩下的就該只有一顆!” 靳馳已經將藥吞下去了,聞言一愣,臉色漸漸地慘白如死灰,看著言默。 言默沉默著,目光里沒有半分愧疚和慌亂。 靳馳揪住了他的衣領,勃然大怒:“你故意害我!你連我都……” 他說著話,唇角、鼻子、眼睛、耳朵也在慢慢地溢出血來。 程妍看著有些心驚,就算靳馳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但言默的心也未免太過冷血殘忍。 “為……什么?” 靳馳抓著言默的手漸漸松了,聲音也像是流逝著力氣,變得越來越無力。 言默平靜地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扳開,看著他滑倒在了地上,冷靜的聲音里卻透出滔天怒意:“你問我為什么?” “我也想知道到底為什么!”他一腳踩在了靳馳的胸膛上,用力碾壓,看著靳馳嘔出的鮮血花一般散開,“我等了整整三年,終于等到這么一個機會,找到了陵墓,開了墓門,結果——藥居然是假的!假的!假的!!!” 他近乎神經質地冷笑幾聲:“哈!梁王布了這么大的一個局,我們幾家世代為他守墓,多少動了貪念的人為此喪命,結果陵墓里根本沒有什么長生不老藥!有的只是穿腸毒藥!”他雙手摳著棺木,用力得指尖泛白,盯著棺中的尸體,“你這是將我們當成傻子玩兒嗎?啊?你說話!” 棺中的梁王沒有半分變化,安靜的面容仿佛在嘲諷什么似的。 言默憤怒到幾乎失了理智,拿了刀就朝著梁王刺過去,卻被一只細白柔軟的手握住了刀刃。 鮮血沿著她的手掌滴在了梁王的臉上,猶如血淚一般。 言默被她的血激得清醒幾分,下意識松了刀,后退了一步:“你覺得我很好笑是不是?” 程妍語氣輕淡:“誰也沒要你來這里做這些惡事,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太過貪婪!” “我貪婪?”言默盯著她,“長生不老誰不想要?你當然可以這么說,你自己不就……” 他說著就停了下來,目光凝在了程妍的身上,漸漸匯聚出了一道詭譎的光。 “長生不老藥是有的!”他說,“你的容貌就從沒變過,一絲一毫都沒有!老板娘也說過,她親耳聽見的,你被送進程家的那一天,送你過來的人親口承認,你就是三百年前的巫女!” 言默的思緒轉得飛快:“所以,世上說不定只有那么一顆藥,只是已經被你吃了,為了掩蓋你還活著的真相,梁王才會故布疑陣,在陵墓里藏著兩顆假藥!” 程妍敏感地離他遠了些,剛退到棺材旁邊,言默就忽然沖過來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目光狂熱:“對!我還有你!你的血還是你的rou,總有一樣可以研究出藥來的!妍妍,幫幫我!” 程妍相信他干得出這種事,就算他喜歡她,看著他現在這股發瘋的勁兒,那也算不了什么了。 “這種話……未免也太過分了。”冰冷徹骨的聲音忽然緩緩響起,“她的血,她的rou,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是屬于我的,你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言默的身體僵住,一腔燒得guntang的心忽然冷卻下來。 程妍竟有些不敢轉身,只覺身后纏繞著一股似涼似熱的矛盾氣息。 第56章 客棧里的失憶總裁(二十) “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嗎?” 那股氣息就在她的身后,他似乎是伏在她的耳畔說話,冰冷的氣息里交織著親昵、曖昧,酥麻異樣的感覺從那一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程妍看不見身后的人,卻可以看見對面的言默強作鎮定的僵硬表情。 “看來是沒有了。”他的口氣忽然變得冷冰冰的,透著股君王般的威儀感。 程妍的心里一緊,就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驚詫地轉頭,就看見梁王就站在她的身旁,正拉著她的手緩緩地湊近唇邊。 是那只給他擋了刀的手,還在流血,手心割傷了,看著血rou模糊的。 他的神情清清冷冷,眼眸卻充滿了水一樣的柔情,連拉著她手的動作也柔情萬分。 他的薄唇也是美的,沒有絲毫女兒氣,而是屬于男人的那種清雋俊美,如江上寒煙,云中野鶴,讓人生出仿佛連被這樣俊美的人物親近都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和滿足。 程妍不適應地想收回手,他卻輕輕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起初好像也沒什么特別,她卻莫名地就不敢再動了,等他垂下眼眸時,她卻又后知后覺般品出了那一眼的味道,清冷又深邃的眼眸,似含著不盡的柔情和嗔責。 她一愣,他的唇卻已經貼上她的掌心,接著手心忽然傳來了柔軟又濡濕的觸感。 程妍再也淡定不了,腦中一聲轟鳴,像是煙花在頭頂炸開,連眼前也眩出一片白光。 他居然還伸舌頭!!! 明明他的動作那么自然從容,表情也正常,看著卻總有幾分禁欲般的色氣味道。 “你……”她尷尬得臉也有些紅。 系統也沒說過,男主和巫女是這種膩歪的相處模式吧? 就在這時,言默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憤怒和恥辱仿佛要滿溢而出,趁著梁王沒有防備,他握著刀就孤注一擲地沖了過去。 盡管不知道對方的虛實,他也看得出來,不靠偷襲的話,他壓根沒有勝算。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刀竟然成功地捅進了梁王的腹部。 梁王不躲不避,連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冰冷如石刻的雕像,輪廓的線條也透出冰雪般的肅殺氣息,他放下了她的手,從容的樣子有種令人心生恐懼的強勢。 言默直覺有哪里不對,心中卻還是涌起了一股得逞般的快意,唇角陰冷的笑容還未綻開,就已經僵在了唇角。 男人身長如玉,清冷俊美,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視著他,冰冷的語調盡顯輕蔑不屑:“你以為同樣的招數可以殺死我兩次嗎?” 言默看著他,感覺到一股難以控制的心慌,咬牙說:“你這是什么意思?” 梁王沒說話,只是輕輕一揮袖,言默連帶著他的刀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震飛了。 刀跌落在了地上,言默也摔在了墻上,又狼狽地重重跌下,額頭流出了血。 “你沒事?”程妍看著梁王連衣服都沒有損壞的腹部,有幾分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梁王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舔掉了掌心的最后一滴血,看著已經愈合了傷口的手掌,他的口吻略帶可惜:“我倒是希望有事。” 程妍:“什么?” 梁王看著她,目光定定的:“這樣你會更關心我一點。” 她當然知道梁王就是梁琛,可她不該知道的,所以,她故意問他:“你是誰?” “你是梁琛!”言默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他從地上緩緩地站起來,有幾分咬牙切齒地說,“你就是梁琛,對不對?” 梁王沉默著,看著言默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度。 被他害了的人還沒說什么,言默自己倒是怒火滔天,陰鷙地冷笑兩聲:“好!很好!原來你也吃了藥的,你們都吃了藥的,卻偏要瞞天過海,愚弄大家,看著我們為了這藥自相殘殺,露出丑惡的面孔,你們在背后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在想,這群傻子多好玩?” 梁王還是一言不吭,神情平靜。 言默卻還是被刺激得有些癲狂,連表情都扭曲了,他想要沖向他們,卻又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擋著他。 他怒吼著,一次次撞上屏障,又一次次跌倒,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他也還在吼:“憑什么?憑什么?!!!你憑什么把我們這樣肆意玩弄,自己卻在一邊高高在上的看笑話?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是你毀了我!你毀了我!我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是的!!!” 如果不是家族里有著守衛長生不老藥的秘密,他又怎么會起貪戀,又怎么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程妍心情有些復雜,言默這副樣子可憐又可悲,完全沒了那副冷靜深沉的樣子。 能把這樣一個人逼到這樣癲狂的地步,梁琛又得有多深的城府? 梁王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是平靜的,他撤了屏障,緩緩地走到了言默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有沒有逼你來梁山?我有沒有逼你殺人?我有沒有逼你進墓中?” 言默恨極了這個男人輕描淡寫的模樣,卻又更恨自己,恨自己識不破真相,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緊握著拳,掌心都被摳出了血水。 “每個選擇都是你自己做的!”梁王語調里有一種令人心寒的冷靜,“你的骨子里有惡念,有貪心,有欲望,不管重來多少次,你還是會走到這一步,又何必怨天尤人!” “你閉嘴!你才是罪魁禍首!” 梁王笑了,目光卻沒有半分笑意,一字字地說:“我沒說我不是。” 言默怔住。 梁王俯身看著他,目光平靜,緩緩地說:“可是,你又能奈我何?” 這句話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言默的理智完全崩潰了,就跟瘋了似的抓起刀要殺了這個男人,在他落到如此凄慘可悲的下場的時候,這個男人又憑什么云淡風輕地在一旁看笑話! 他該死! 他該死!!! 程妍看著有幾分心驚膽顫,言默不但沒能殺了梁王,反而在舉起刀的那一刻就忽然面露劇痛之色,扭頭就嘔出了一口黑紅的鮮血,她站得有些遠,鮮血卻依然濺到了她的臉上。 溫熱,粘膩。 她驚怔。 言默大睜著一雙不甘怨恨的眼睛,絕了氣,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怎么了?”程妍問,還有些回不過神,明明她沒看見梁王碰到他。 梁王面色鎮定,走到了她的面前,指腹抹去了她臉上的血跡,說:“可能氣死了吧。” 程妍看著他:“他的血是黑色的。” 梁王的動作一頓,收回了手,看著她,露出了有些無可奈何的寵溺笑容,他嘆了口氣:“阿姝,你就不能裝一裝傻嗎,我總想你眼里的我是好的。” 程妍問得很尖銳:“你是說你不好嗎?” 梁王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她一會兒,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程妍目光直直地盯著他:“你是吃了長生不老藥嗎?” 梁王一怔,表情漸漸晦暗復雜,過了很久,他的聲音才低低地傳出來:“不,我沒有。” “那……” 梁王忽然將她抱住了,仿佛不想讓她看見他此時的表情,她只能感覺到這個寬闊又冰涼的懷抱,卻仿佛了隔了百年的深情和等待,她的心臟有些莫名的酸澀。 “別問我這個。”他的聲音里有種沙啞的脆弱。 “為什么?” 他低頭看她,忽然一笑:“秘密。” 程妍還想說什么,他卻忽然湊近她,目光深深的,聲音壓得很低,有種難以言說的曖昧:“你高興嗎,我這樣緊緊地抱著你,你的香味,體溫,柔軟,真是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