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第五十九章 “這可真是奇了。” 應白芙看著齊半靈腿上rou眼可見逐漸消減的紅淤, 不由地有些驚訝,“姑娘, 想當年你在渭州的時候,我天天來替你按腿, 都沒見你好得這么快。” 這當真是因為大都比渭州更暖和的緣故? 應白芙卻覺得,可能不止這些。 想起這些日子以來, 裴亦辭天天準時來替齊半靈按腿, 而這段時日,正好是齊半靈恢復得最快的時候, 她忍不住低聲嘀咕一句:“可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這話一出口,她忽然想起,跟著齊半靈進宮前,聽那個陳嬤嬤說起過, 宮里最忌諱這個“死”字,連忙閉上了嘴。 幸好現下寢殿只有齊半靈和倚綠在, 都是自己人。 齊半靈低著頭, 輕輕按上自己的腿。 腿上被手按住的觸感雖然還有些模糊, 她還是唇角微彎。 畢竟她自己也懂些醫術,這樣逐漸恢復的知覺, 正意味著她極有可能重新站起來。 應白芙看到齊半靈這個樣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替她高興:“等再恢復一段時日,你便試試站立復健吧。” 倚綠本來只知道齊半靈腿上有了知覺是好事, 又聽應白芙這么說,終于反應過來,笑得唇角快咧到耳后了:“應姑娘,你的意思是,姑娘她往后還能重新站起來!” 見應白芙笑著點頭,倚綠雙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我們姑娘可是要苦盡甘來了。” 齊半靈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從寢殿里出來。 這時候,守在寢殿門口的小宮女告訴齊半靈,裴亦辭方才收到一封加急密報,已經回建章宮了。 這時候來了加急密報…… 齊半靈雖沒看到密報的內容,可直覺卻覺得,一定與南下“祭祖”的越王有關。 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后便讓倚綠推著她去了鳳棲宮的書房。 齊半靈進宮之后,經常窩在書房里看書習字,倚綠還當她要看書,就問她需要取哪本書過來。 齊半靈卻自己推著輪椅朝書案邊走,一邊吩咐她:“你先來幫我磨墨吧。” 倚綠忙跟上去磨墨,就見齊半靈從書案邊拿了一張信紙,取筆蘸墨埋頭寫了起來。 倚綠并沒有湊上去看齊半靈在給誰寫信,待齊半靈寫完后,才問她:“姑娘,這信是寫給誰的?” 齊半靈沉吟一下:“你找個可靠的小太監,把這信送到禮部鄭綏鄭大人處。” 鄭大人? 倚綠自然認識他,他便是去年到來渭州的冊封使。 她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姑娘您是想讓鄭大人幫忙,調查當年老爺的事情嗎?” 齊半靈微微頷首:“這段時日來,我一直私下里調查父親當年的人際,這位鄭大人和父親交好,據說當年父親亡故后,鄭大人不惜觸怒遜帝,也帶頭幫忙cao持了父親的后事。” “既然我這邊找到了新線索,我又很難出宮,只能寫信再麻煩鄭大人一趟了。” 倚綠知道,齊半靈在齊靖元過世后一直都耿耿于懷,進宮之后更是想方設法調查當年的事情。 只可惜她身處后宮,齊靖元當年的案子又事隔多年,有些事很難著手。 雖然不知新菊為何進了浣衣局,可她既說出了當年的事情,那調查起來便也更為便利了。 倚綠想通了這些關節,便笑著應了聲,退下去尋人了。 齊半靈獨自坐在書房里,靜靜沉思起來。 父親身涉的當年江南舞弊案并未平反,怎么新菊就會進了浣衣局呢? ** “你胡說什么!大伯他……他怎可能謀反?” 秦如月看著偷偷潛進她的瑤華宮的裴亦崇,橫眉倒豎,可又不敢聲張,壓低了聲音同他辯論,“大伯他一個大都榮養的王爺不做,偏生去冒這風險?如今他不過是帶著幾位堂兄侄兒南下祭祖,什么圖謀造反,你當本宮好糊弄嗎?” 裴亦崇饒有興致地望著秦如月,把她看得心里更是發毛。 她愣怔了一下,不由氣急:“你是怎么進的本宮的瑤華宮!我要去找人過來把你抓了!” 她說完這話,就想朝寢殿門外走。 裴亦崇不急著攔她,反倒嗤笑一聲:“你自便,我倒要看看,窩藏了我,你有什么好下場。” “我那位好弟弟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皇后,一個同我有牽扯的嬪妃,他會如何處置?” “你!” 秦如月頓住腳步,回身瞪他,“你別欺人太甚了!” 裴亦崇瞇著眼低笑一聲,慢慢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待我事成之后,我保證只在床上欺負你。” “你?你現在什么不過是個陰溝里的臭蟲,少癡心妄想了。” 秦如月扭開脖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裴亦崇眼中的戾氣漸重。 他比秦如月高出半個頭,低頭看著秦如月,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耐。 “你還當你是什么王府出身的寵妃呀?待越王謀反的消息傳回大都,你就一文不值了。” 越王妃和幾位少夫人都在大都,好端端的,越王怎么可能去謀反? 秦如月剛想反駁裴亦崇,卻聽他冷笑一聲,接著道,“你少天真了,你那些娘家學來的腌臜手段,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說到這,裴亦崇倒想起一事,“你可知道,你安插在皇后宮里那個儂兒是怎么死的?” 秦如月一驚。 裴亦崇,他怎么可能知道儂兒的事情? 看到秦如月的神色,裴亦崇低頭把玩著她白皙豐腴的手腕,笑意更濃,“裴亦辭給皇后的那個侍衛馮許,從前便是一直跟隨他的死衛。儂兒,便是馮許受了裴亦辭的命令被除掉的。” 秦如月臉色煞白。 這……這怎么可能? 她記得那個時候,裴亦辭的樣子,分明是對齊半靈不怎么上心的樣子啊? 裴亦崇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臉色變幻,悠哉哉地又補了一句:“至于這些是不是我瞎說,你好好回憶回憶儂兒是不是你的人,便可知曉了。” 既然提起了齊半靈,裴亦崇便順道把他所知的那些事兒說了出來:“若沒有我,這些你怕是到死都不會知道。當年裴亦辭師從齊靖元,齊折暉又是他的伴讀,他經常往來齊府,和齊半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他當時極為精明,為了齊半靈的閨譽,他從來都不會在外提起齊半靈半個字,每回去齊府都說的是與齊折暉切磋棋藝探討功課……” 裴亦辭本身年紀就比幾個有意奪嫡的皇子小許多,平日里就不怎么起眼,更是半點都未展露出對齊家二姑娘有意的樣子。就連他,也是這幾年暗中調查才恍然發覺了這些。 多年前的往事他并沒有查出多少,裴亦崇便跳過了這些,接著說道,“四年前,他封了三個妃嬪,當時多少官員上書奏請他立后,他都置之不理?” 因為裴亦辭屬意的皇后,只有一人。 這句話,裴亦崇都不必細說,看著秦如月開始發白的臉色便知道,她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你知道為何旁人進了禁苑都會手處罰,獨獨齊半靈不會嗎?因為禁苑里的那片美人香,正是為了她栽下的。” “你真當裴亦辭去北郊行宮是因為喉疾?我看著,倒像是齊半靈剛離開宮里半個時辰,他便相思成疾了吧。” 裴亦崇笑意漸冷,給了秦如月最后一擊,“還有,當初魏太后當眾宣讀的那封齊折暉的遺書是假的,是她想要牽制你,才犯蠢想讓沒有靠山的齊半靈進宮,被她掌控,和你爭鋒相對。” “你真當裴亦辭不知道?那封遺書雖模仿了齊折暉的筆跡,可口氣和內容卻半點都不像齊折暉所說。他分明知道,還是將計就計,把齊半靈封為了皇后。” “因為,他至始至終,想要的只有齊半靈一個。” 秦如月呆呆地立在原地,嘴唇微微顫了顫。 她入宮之時,的確是存著要做人上人的心思。可這四年下來,雖然裴亦辭從未同她親近,可她還是忍不住漸漸對裴亦辭有了愛慕,更是格外下功夫在與順嬪爭寵上。 可如今,裴亦崇告訴她了這些事,她再傻也能明白過來,裴亦辭維護的,從來只有那個剛開始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個殘廢! 而她,順嬪,甚至豫嬪,只是擺在齊半靈面前的擋箭牌罷了! 她這幾年的所謂“寵妃”之名,她絞盡腦汁去爭寵,去爭斗,甚至裴亦辭從未對她笑過,她也不以為意,只想著下回繼續努力討他另眼相待…… 這些,統統都是笑話! 從四年前,裴亦辭第一次進她的瑤華宮,卻根本沒靠近她的時候,她就早該看出來了。 可她太傻,居然傻了四年。 憑什么?憑什么齊半靈在鄉下地方呆了這么多年,一回來就能奪走她拼命去搶也搶不到的一切! 秦如月呵呵一笑,一只手抹掉了眼角滑下的淚。 “你不是說要給裴亦辭好看嗎?若是齊半靈死了,那他可有得受了。” 裴亦崇一挑眉毛:“這么快想通了?” 秦如月冷冷道:“自然,我如今淪落到這地步,都是那女人害的。若真如你所說,大伯他要謀反了,那我也離死期不遠了,我臨了也要拉齊半靈給我陪葬。若你在騙我……” 她看了裴亦崇一眼,“反正能殺了齊半靈,我也不虧。” 裴亦崇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腰,往她耳邊吹了口氣:“你可是我看中的女人,我怎么了舍得讓你輕易去死呢?” 秦如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可她這次,卻并沒有推開裴亦崇。 **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裴亦辭也沒來鳳棲宮,而是遣人來傳了話,讓齊半靈先用晚膳,不必等他。 這對于這些日子來一下朝就窩在鳳棲宮的裴亦辭可是個稀罕事,連倚綠都覺察出不對勁來,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公主等裴亦辭派來的人走了,便在偏殿外探頭探腦一陣,看到齊半靈笑著朝她招手,才樂呵呵地走了進去:“皇嫂,今兒皇兄不來用晚膳嗎?” 齊半靈隱去了眼底的擔憂,笑著朝八公主點點頭。 八公主松了口氣,拍拍胸脯:“皇兄總算是肯把皇嫂讓給我一天了,這幾日蹭在皇嫂身邊說幾句話,皇兄似乎都嫌我礙他好事。” 齊半靈聽八公主這么編排自己哥哥,忍不住笑了:“你別這么說陛下,他不是那樣的人。” 八公主一聽,噘著嘴委屈地望向齊半靈:“皇嫂,我最喜歡你了,你怎么偏護著皇兄!你可不能有了夫君忘了meimei,見色忘義啊!” 齊半靈哭笑不得,假啐了八公主一口,又和她一起笑了起來。 和八公主鬧騰著一道用完了一頓晚膳,八公主便回自己寢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