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序文也沒在家里說過早晨去賣魚的事情，可是她在聽了周明衛(wèi)幾人的話之后卻依舊相信他，黎序文緊繃著的身體放松了下來，心里的戾氣瞬間就消散了。

    “干什么呢這是，序文，你又惹什么事了？”

    一個女聲伴著喘息聲響起，黎序文回頭，見是他奶奶一路小跑著趕來了。他在心底苦笑，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奶奶遇到事情第一反應(yīng)總是他犯了錯。

    “三姑，你來的正好，你孫子偷了我養(yǎng)殖場的野山雞要去早市賣，幸好被我和明義堵在家門口了。”

    周美鳳一聽臉色大變，著急地追問：“序文，你真偷東西了，你明衛(wèi)叔說得是不是真的？你這個孩子怎么那么不讓我省心呢？”

    周美鳳說著話，上前就要捶打黎序文：“你要是真偷了，就還給你明衛(wèi)叔，好好地和他賠個禮……”

    黎序文站在原地不動，孟清滿臉的驚訝，她急忙上前拉住周美鳳：“奶奶，你怎么也如此，怎可聽信他人之言就跟著指責(zé)文哥……”

    周美鳳愣住了，看了看黎序文鐵青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黎序文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村里人起的早，這會已經(jīng)圍過來不少人來看熱鬧，有人已經(jīng)在小聲的嘀咕。

    按照他以前的脾氣是不屑于解釋的，可是現(xiàn)在看到孟清如此維護自己，他也要把這事給說清楚了，不能讓人把臟水潑到他身上。

    “周明衛(wèi)，你說我偷了你的雞，可是卻拿不出證據(jù)，現(xiàn)在你要檢查我的桶，要是我桶里沒有野雞你怎么說？”

    “怎么可能沒有，就是你偷的?！敝苊餍l(wèi)很是肯定，村里人都沾親帶故，互相都了解的很。除了黎雁平那個禍害，村里就沒有出過歹人，現(xiàn)在黎雁平死了，他兒子也不是好東西。

    “要是桶里沒有呢？”黎序文寸步不讓，繼續(xù)逼問他。

    “沒有……沒有的話，我周明衛(wèi)給你賠禮道歉。”

    “你給我賠禮道歉？要是我誣陷你是小偷，再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你的臉還真大！”

    “你……”周明衛(wèi)也氣得臉色鐵青，被一個他看不上的小輩指責(zé)，周明衛(wèi)也惱怒的很。

    “明衛(wèi)，序文說的對，你雖然是長輩，可是也不能空口白牙就冤枉人?！闭境鰜淼氖呛屠栊蛭募覍﹂T的大爺周明善。

    周明善年紀(jì)長，他開口了，周明衛(wèi)也不敢吵吵，不過還是不服氣：“大哥，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嗎，除了他還能有誰？”

    “序文媳婦說的對，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你就要檢查，誰能服氣？”周明善這話說的公道，可是周明衛(wèi)也不愿就這么善罷甘休。

    周明義見兩邊僵住了，只好出來打圓場：“明衛(wèi)，你說你家的雞被偷了，我也是聽說這兩天序文起得早，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什么線索。確實，沒有實在的證據(jù)光憑猜測你沒有權(quán)利搜查，就是派出所來了也要講證據(jù)。

    序文呀，你要是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冤枉了你，現(xiàn)在你明衛(wèi)叔的養(yǎng)殖場丟了雞，你又帶著兩桶的活物去趕早市，大家上下一聯(lián)想難免會疑心。你要是執(zhí)意不說桶里裝的是什么，大家終究還是會懷疑。”

    黎序文愿意給他這個面子：“二叔，我可以給大家看我桶里裝著的東西，可要是不是野雞，明衛(wèi)叔總要給我個說法吧。我被人當(dāng)小偷堵在家門口，村里人怎么看我，總不能這事就不了了之吧?！?/br>
    周明衛(wèi)認(rèn)定黎序文偷了他家的雞，覺得他在虛張聲勢，立刻開口：“你放心，要是沒有，我在村里的大喇叭里當(dāng)著全村給你賠禮道歉。”

    “是嗎？這可是你自己說過的，過后你要是不認(rèn)賬怎么說?！?/br>
    周明衛(wèi)這下更認(rèn)定他在拖延時間，當(dāng)下就更放心了：“村長，還有各位老少爺們都可以作證，我說到做到?！?/br>
    黎序文看了周圍一眼，周明義對他點頭：“序文，叔給你們當(dāng)這個證人?！?/br>
    周明善也跟著開口：“序文，你放心，大爺也替你作證?！?/br>
    有人愿意作證就好，黎序文轉(zhuǎn)身，解開桶上系著的繩子，對著周明衛(wèi)說道：“過來看吧，不過要是我桶里的東西有什么損失，你也是要賠償?shù)??！?/br>
    周明衛(wèi)面上不屑，心里卻開始疑惑，這小子怎么就不怕呢？他有些遲疑，慢慢地走過去，這個時候了，也容不得他后悔了。

    周明衛(wèi)揭開桶口的塑料布，探頭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不死心地又在桶里攪了一下，整個手臂弄得濕淋淋的：“怎么會沒有呢？不可能呀……”

    桶口的塑料袋一打開，一股濃重的魚腥味就冒了出來，再看周明衛(wèi)的臉色，大家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桶里裝的不是野雞，反而是魚。

    “你這魚是哪弄的，就算你沒偷我家的雞，這魚也來歷不明?！敝苊餍l(wèi)強撐著訓(xùn)斥黎序文。

    黎序文冷哼一聲：“我沒記錯的話，咱們村里可沒有養(yǎng)魚的，我這魚是山上水塘里抓來的，和你周明衛(wèi)沒有關(guān)系吧！”

    山上的廢棄的礦坑里里有魚，村里人也都是知道的，也有人農(nóng)閑時去抓過，可一次能抓這么多可還真沒見過。

    有人跟著探頭看了，都在那里嘖嘖稱贊：“序文還真有本事，這魚還活著呢?！?/br>
    周明衛(wèi)臉上掛不住，扭頭就要往外走。黎序文喊住他：“別走呀，周明衛(wèi)，你什么時候給我賠禮道歉。”

    “三姑，你看你這個孫子，還有沒有教養(yǎng)，我可是他表叔?！?/br>
    周美鳳心里也憋著氣，孫子被人冤枉，無辜受人指責(zé)，她也心疼。她這些年因為兒子做過的事在村里一直抬不起頭，唯恐孫子也像他爸一樣。現(xiàn)在事情孫子沒做過，她也有了底氣。

    “你個兔崽子，你還知道我是你姑，你四十多歲的人了，冤枉一個晚輩，你還要不要臉。你說過的話是放屁嗎，你趕緊給我孫子賠禮道歉，要不然我也饒不了你?！?/br>
    黎序文卻不愿意和他們繼續(xù)糾纏，他今天耽擱了時間，再磨蹭下去，這魚就放不住了。

    “周明衛(wèi)，今天晚上七點，我在家里等著你賠禮道歉。要是到時候村里的大喇叭沒有響，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黎序文囑咐好孟清回家關(guān)緊大門，自己跨上摩托車也不管門口圍著的村民，一踩油門，呼嘯著直奔早市去了。

    第21章

    早上這么一耽擱，到達早市的時候就有些晚了。早市上攤子幾乎都要擺滿了，黎序文推著摩托車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個空地，停了車，把魚倒出來。

    幸好這野生的魚生命力強，耽擱了一下還是鮮活的。

    黎序文的攤子一擺出來，就有人圍過來問價格。還是老價格，不過黎序文卻把黃戈魚都挑了出來。

    有人看見就不愿意了：“小伙子，你這個黃戈魚怎么不賣呀，不是一樣錢嗎？”

    “對不住了，這魚有人預(yù)定了?！崩栊蛭倪€記得昨天那個大爺，他答應(yīng)給大爺留著。

    “小伙子，你就是留也用不著留這么多呀，給我分點，我就要三五斤就行?！?/br>
    “不賣，這些黃戈魚一斤魚都不賣。”黎序文已經(jīng)決定賣完今天的魚就不再去捕魚了，自然會給大爺留著。

    不是他自吹，這么新鮮的野生黃戈魚，那位大爺可沒地方買。他也是看著大爺是為了老伴的病來買魚才會給他留著，要是為了口舌之欲賣給誰都是一樣的。

    黎序文執(zhí)意留著，買魚的人也沒法，有的人就氣不過，扔下魚走了：“還有這樣做生意的，放著東西不賣，不賣我還不想買了?！?/br>
    有不愿意買的，還有樂意掏錢的，尤其這魚的賣相好，不多時幾十斤魚就賣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堆的黃戈魚還沒有賣出去。

    一個胖乎乎的老大爺磨蹭著不愿意走：“小伙子，你這魚給誰留的呀？這都這個點了，也沒人來買，再等等你這魚就要死了，你就先賣給我一些就是了。”

    黎序文輕皺了一下眉頭，今天他來市場本就有些遲了，要是那位大爺早到了，沒看到他先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黎序文依舊擺擺手：“不賣，要是市場散市的時候還沒人來，我再低價處理了?！?/br>
    大爺覺得好笑：“不是，你這個小伙子是不是傻呀？你是賣魚的，我是買魚的，我又不是不給你錢，你賣給誰不是賣，你寧愿低價處理也不賣。你圖啥呀？”

    “不圖啥，就圖我愿意。”黎序文上輩子活了三十歲，不說是不是個好人，可他絕對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只要他答應(yīng)的事情，無論怎樣都不會反悔。

    黎序文說話倔，這個胖大爺也是個執(zhí)拗的：“那好，我還就在這等著。還有你這樣的人呢，高價不賣等最后低價處理，我就等著撿這個便宜了?！?/br>
    胖大爺認(rèn)定了黎序文要等的人不會來了，背著手悠閑地在一旁看著。

    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了，終于有人急匆匆跑了過來：“哎喲！小伙子，對不住，我來晚了，可找到你了……”

    黎序文一看，就是昨天那個大爺，他倒是沒在意：“沒事，大爺，我今天來的也不早。這黃戈魚今天都給你留下了，你看你要多少?！?/br>
    大爺往攤子上一掃才放下心來：“我都要了，你都給我稱了?！?/br>
    旁邊那位胖大爺有些不甘心，他可是等了一早上了。

    “我說，這個老哥，你們是不是認(rèn)識呀？我這磨了一早上，這小伙子也不愿意把魚賣給我，非要給你留到現(xiàn)在。好幾個買魚的主顧都被氣跑了，你說一樣是買魚，他怎么非要賣給你呀！”

    大爺一聽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了，我家里老伴有腎病，這魚能治水腫，我昨天和這個小伙子說了讓他都給我留下的。您看，這事真不好意思啦。”

    胖大爺一聽是這么回事，也就不再計較了：“行，那我就不和你爭了，還是病人重要，少吃這一口就當(dāng)我今天沒這口福。小伙子，你明天還在這賣嗎，我也先預(yù)定一些。”

    黎序文搖搖頭：“對不住了，這野生的魚不好捕，明天就沒有了，以后我也不來賣了?！?/br>
    這下，兩人不禁都有些失望，可也知道這是事實。現(xiàn)在到處都是養(yǎng)殖的各種魚類、rou類，野生的要是多，也不會賣那么貴。

    買到魚的大爺不禁有些慶幸，幸虧他昨天預(yù)定好了，要不然這么新鮮的魚可就沒了。他心里也對黎序文充滿了感激，這小伙子年齡不大，心地倒是好，最難得是人也講信譽。

    黎序文把魚過了稱，看著高高的秤桿說道：“一共是二十一斤，六百三?！?/br>
    大爺急忙數(shù)出七百塊錢遞給黎序文：“小伙子，別找了，就當(dāng)是大爺賠償你今天的損失了。”

    黎序文沒理會，依舊從錢包里掏出零錢遞給他：“我的魚不是都賣出去了嗎，哪有什么損失?！?/br>
    大爺見黎序文這樣子也就不再堅持，笑笑收了起來，嘴里說道：“這么新鮮的魚以后就買不到了，真是可惜?！?/br>
    “大爺，南邊有個村子叫做南峪村，不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我這魚就是在南峪村山腳下的水塘里抓的。你們要是想吃，沒事的時候可以去那釣，運氣好應(yīng)該能釣著。”

    大爺一聽，立刻就笑開了，他最喜歡釣魚了，可是現(xiàn)在河水都有污染，野生魚越來越少，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地方去釣。

    兩個大爺都給黎序文道了謝，笑瞇瞇地走了。

    黎序文收了攤子也不急著回去，在南石的幾條主要街道上轉(zhuǎn)了一圈。他從十幾歲就開始在這一片混，對南石周圍還是熟悉的。哪些地方適合做什么生意，他心里也有數(shù)，這么轉(zhuǎn)了一圈，他心里也有了主意。

    回去的路上，黎序文遇到一個賣花的老太太。老太太推著三輪車，車上是剪下來的大朵芍藥花，粉色的重瓣花朵，花開艷麗，清香撲鼻。

    黎序文想起家里的孟清，覺得她一定喜歡這個，想到早晨孟清那么維護自己不禁心里暖暖的。黎序文一激動就買了一大捧的芍藥花，帶回了家。

    孟清見到花果然很激動：“芍藥花，好漂亮呀！文哥，是你買的嗎？”

    黎序文買花的時候只想著孟清會喜歡，可是現(xiàn)在對著她含笑的眼睛，黎序文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他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你喜歡就好，我看著也挺漂亮的。”

    黎序文心想著幸好不是玫瑰，要不然的話，孟清不就要誤會他了?？墒怯窒氲矫锨瀣F(xiàn)在失憶了，就算是送她玫瑰，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呀？這么一想，黎序文心底不禁又有些遺憾，至于遺憾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孟清可不知道黎序文心里的這些想法，她高興地找出一個黑陶的壇子做花瓶。這個壇子可有些年頭了，還是是以前周美鳳用來腌咸菜的。黎序文整理房間的時候原本打算把這些舊物都扔了，被孟清阻止了。

    粉紅色的芍藥花插在黑陶的壇子里更顯得嬌艷，孟清把買來的芍藥分出了兩束，插好后一瓶放到廚房中間的榆木桌子上，一瓶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黎序文原本不太在意，可是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這花插得特別有韻味。芍藥花高低錯落有致，花骨朵和半開的花苞相映在一起絕對不是隨手就能擺出來的造型。

    黎序文心底有些疑惑，孟清失憶了怎么還會做這些呢？他覺得自己的判斷有可能也不對，還是要帶孟清去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但是孟清對醫(yī)院相當(dāng)?shù)呐懦?，這倒是一個難題。

    黎序文忽然想到了系統(tǒng)，他記得以前看過的小說，那些系統(tǒng)都是很牛的，可以解決許多人類解決不了的難題，自己居然把這個金手指給忽略了。

    “003，你能幫我檢查一下孟清的大腦受傷情況嗎？”

    “宿主，我只是一個情感調(diào)查系統(tǒng)，不是醫(yī)療系統(tǒng)，無法為宿主提供這方面的幫助?！?/br>
    黎序文有些失望：“聽你的描述，還以為你們智慧星人有多么厲害呢，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嗎！”

    003一聽頓時有些炸毛：“宿主，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呢？你們這里不是有一句名言叫做情義無價的嗎？我是情感系統(tǒng)，是最高級的系統(tǒng)。那些醫(yī)療系統(tǒng)、賺錢系統(tǒng)在我們星球都是最低級的系統(tǒng)好不好?！?/br>
    “是嗎？那我用你這個高級系統(tǒng)換一個最低級的賺錢系統(tǒng)行不行？”

    003受到了傷害，不再回答黎序文這個弱智問題，良久又哀怨的說道：“宿主，在我們那個時代，情感確實是最寶貴的，我們智慧星人從出生就擁有健康的身體，我們的醫(yī)療、教育、金錢都有很完善的保障，都是不缺的，唯獨缺少了情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