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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媵妾在線閱讀 - 第68節(jié)

第68節(jié)

    “東宮的人進(jìn)出,連父皇和皇后都不敢置喙半句,你覺得自己是何等高貴的人物,竟也敢安排孤的承徽替你辦事?”

    顧老爺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得強(qiáng)撐著為自己辯解:“殿下,枝枝……枝枝也是我的女兒。”

    “出嫁從夫。”沈璟昀冷笑,“難道你不知道?枝枝既然離開顧家,進(jìn)了我東宮,就是東宮的人,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回來看看你們,那是孤的恩寵,若是孤不樂意,你們算哪門子父母?”

    顧老爺只覺得自己脖頸中的汗滴順著頸紋滲透進(jìn)衣服里,濡濕了全身的錦繡衣衫,貼在身上,如同從水里撈上來一樣難受。

    沈璟昀看了眼顧寧平,語氣平靜無波:“顧氏和離,有父皇手書,孤之口諭,何人敢多說半句,你便將人綁到京兆府去,京兆府尹自會(huì)裁斷。”

    “流言蜚語,自取滅亡!”

    顧寧平低聲道:“多謝殿□□恤,家父是關(guān)心則亂,才用了這種手段,還望殿下看在他一片慈心的份上,莫要為難。”

    第75章

    關(guān)心則亂!一片慈心!

    難為顧寧平能說出這種話來。

    沈璟昀似笑非笑:“顧氏嫡長(zhǎng)女的心胸,果真非同凡響,這般淡然的氣度,也令孤望塵莫及。”

    言外之意,顧寧平說出這種話,全靠心胸寬廣,氣度淡然,換個(gè)尋常人物,定不能這般描述顧老爺。

    顧老爺臉色青白交加,十分難看。

    “枝枝,你覺得呢?”沈璟昀沒有說準(zhǔn)備如何懲罰顧老爺,而是轉(zhuǎn)頭問了枝枝一句。

    雖然只這一句,卻也能窺見枝枝在東宮何等盛寵。

    外頭的傳言都說殿下冷漠貴重,不茍言笑,乾綱獨(dú)斷,連帝后的旨意都置之不理,旁人的言語更是耳旁風(fēng)了。

    可他卻在詢問枝枝的意見。

    按照這個(gè)方向算,枝枝竟是比帝后二人還顯得尊貴幾分。

    “殿下,父親他……畢竟對(duì)妾身有生養(yǎng)之恩,又沒有做十惡不赦之事,還望殿下能饒他一命,我想父親日后定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枝枝轉(zhuǎn)頭看著顧老爺,一本正經(jīng)道,“父親,寧王暴病而去,jiejie就算沒有和離,如今也是寡婦,二嫁實(shí)屬尋常,若有人真的說閑話,就讓他們?nèi)ゾ┱赘鏍睿牧宋页闪睢?nbsp;”

    枝枝也是剛想起來這種東西。

    經(jīng)歷常年的戰(zhàn)亂,本朝立國(guó)之初,為休養(yǎng)生息,增加人口,高祖皇帝本人親手寫下一條律令,凡女子和離,寡居者,任何人不得阻撓其再嫁,違者,杖三十。

    自從國(guó)富力強(qiáng)之后,前朝之學(xué)逐漸興盛,女子也漸漸被禁錮,似乎為守節(jié)為榮,然風(fēng)氣到底難改,律令更是難消。

    那些閑的沒事干,只會(huì)說旁人閑話的人,恐怕是忘了這條律法。

    一旦提醒了他們,自然沒人敢多言半句。

    顧老爺只得應(yīng)了。

    其實(shí)哪里有人議論顧寧平,她光明正大和離,還有太子殿下做后盾,這等榮耀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只不過是顧老爺受不住meimei請(qǐng)求,想要將女兒嫁給外甥,才編出來的謊言。

    他在花園里就被沈璟昀的冷嘲熱諷嚇破了膽子,這會(huì)兒又被沈璟昀幾句話擠兌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管枝枝和沈璟昀說什么,他就只有怪怪聽從的份。

    顧老爺顫聲道:“草民……草民再也不敢胡說了。”

    可心里還是后悔的。

    原來殿下沒有看上寧平,是他自作多情,可惜已經(jīng)答應(yīng)殿下推了meimei家的婚事,自然不好對(duì)殿下反悔,只能對(duì)不住meimei了。

    沈璟昀握著枝枝的手,上了車,待馬車行駛起來,才問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枝枝微怔。

    心臟微微一酸,又暖洋洋的,如同被溫?zé)岬乃靼 ?/br>
    她還以為,自己騙過了殿下,沒想到他卻只是沒有說,不想讓她在顧家人跟前丟臉,故意忍到現(xiàn)在才開口。

    殿下真的很好。

    沈璟昀默默看著她。

    枝枝這才吞吞吐吐道:“是姨娘,我問她想不想離開顧家,她不愿意,還說……說看不起我這樣的二嫁的女人。”

    枝枝緊緊咬著牙齒,眼眶便在發(fā)紅,姨娘的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心上。

    枝枝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姨娘是她最親近的人,生身母親,血脈相連,多年來為了她委曲求全,凄苦無依,她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huì)討厭她,只有姨娘會(huì)永遠(yuǎn)疼愛她,喜歡她。

    可只有姨娘說,我看不起這樣的人。

    看不起!

    沈璟昀怔了怔,伸手將枝枝攬入懷中,什么話都沒說。

    他太明白這種感受了,就好像很多年前母后用厭棄的眼神看著他,來自血親的厭惡和放棄,比路人的口誅筆伐要痛苦成千上萬倍。

    真正能傷害你的,只有你在意的人。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傷心的枝枝,就像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緊懷中柔弱無依的小女子,讓她不至于和自己一樣,覺得人世間空蕩蕩孤零零。

    枝枝伏在他懷中,眼淚流的洶涌。

    “殿下,我真的不明白,姨娘干什么不愿意離開顧家,她過的不好,被人幽禁小院子里,出不去門離不開顧家半步,還常常給母親做各種針線活,受盡了磋磨,顧家到底有什么好的。”

    “姨娘分明很羨慕外面的人,以前我們姐妹去放風(fēng)箏,她看著我的風(fēng)箏都滿眼羨慕,可見是向往的,為何就……就不能離開呢?”

    沈璟昀沉吟片刻,拍了拍她纖細(xì)的背,并不言語。

    若是自己也想離開,卻不愿意離開,定然有旁的緣由。待日后遣人去查一查就是。

    只是不想告訴枝枝。

    否則若無旁的緣故,那人真這般想,又只能勾起她的傷心事。

    沈璟昀又拍了拍她,似是將人當(dāng)成了稚齡幼兒在哄著。

    枝枝伏在他懷中,哭累之后,漸漸睡了過去。

    沈璟昀低頭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女子玲瓏有致的身軀被抱在懷中,芬芳馥郁,沉睡之時(shí)如同嬌艷如花的容顏楚楚動(dòng)人,眼角那一滴將墜未墜的眼淚,顯得格外柔弱無依。

    將人抱的更緊了些。

    實(shí)在想不透,有誰會(huì)舍得傷害她。

    枝枝在馬車上睡的極香,可回到了東宮,停止了顛簸,一下子就醒了,迷迷糊糊由著沈璟昀抱她下去,還乖巧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生怕被人給摔了。

    沈璟昀微微一笑,低頭親親她柔軟的額頭,大步走回寢殿。

    可憐枝枝還睡的懵懂無知,絲毫沒想到,讓人家抱著顛簸了一路的自己會(huì)經(jīng)歷什么。

    被他抵在床柱子上時(shí),枝枝嗓音嘶啞地哭出聲來,反手撓他:“我……我不要了。”

    連說話都在大喘氣。

    男人低笑的聲音格外誘人,“枝枝,不愛我嗎?”

    嗚咽一聲,撇過羞紅的臉,枝枝只覺得自己都要斷掉了,可卻全然改變不了男人的頻率,那樣快,那樣熱,簡(jiǎn)直令人渾身顫抖。

    身后的男人突然用力。

    枝枝又哭出聲,顫著聲音喊他:“殿下……殿下……。“”

    聲音里的溫柔眷戀,令人心尖尖都是軟的。

    沈璟昀輕嘆一聲,不舍得再欺負(fù)她,將人轉(zhuǎn)過身摟進(jìn)懷中,雙雙倒在床榻內(nèi),低笑道:“累了?”

    枝枝柔軟無力的拳頭砸了砸他,嗔怒道:“殿下……”

    沈璟昀一下一下親著她的額頭眉眼,低聲道:“乖,累了就睡吧。”

    一切有我在。

    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要傷心。

    枝枝哪里睡得著,這半夜她絲毫沒能停歇,屋子里的大半個(gè)地方被他抱著走了一遍,為有這床榻還整整齊齊的,沒有沾惹絲毫污垢。

    只要一看見,枝枝腦海里就全是一整夜的胡天胡地,別說睡覺了,她沒把自己給燙熟,已經(jīng)是萬幸。

    這個(gè)人……平日看著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卻能找到這么多花樣玩,若非知道他真的不曾身經(jīng)百戰(zhàn),枝枝覺得……自己肯定不會(huì)相信。

    枝枝埋頭在他懷中,男人健壯的身軀在夜明珠照應(yīng)下,肌rou的紋理線條亦清晰可見,汗水附在身上,枝枝卻覺得十分舒服,緊緊抱住他。

    男人火熱的大掌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后背,枝枝渾身一僵,趕緊閉上眼睛,裝作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綿長(zhǎng),似模似樣。

    沈璟昀的手一頓,無奈聽著她裝睡的呼吸聲,枝枝竟然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男人的笑聲在帷帳內(nèi)格外清晰,枝枝眨了眨眼睛,大睜著看他,她從未見過沈璟昀這般放聲大笑,竟然這般開心嗎?

    “枝枝……”沈璟昀笑聲漸低,心內(nèi)融化成水,蹭了蹭她柔軟脖頸,“枝枝……”

    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第76章

    第二天初醒,身側(cè)已經(jīng)涼了,身邊的人早就起身,手指摩挲著身側(cè)光滑的被料,枝枝撐著身子坐起身,便露出身上的痕跡。

    她臉一紅,沉默片刻,扯過一旁的衣服的披上,喊道:“來人……”

    話音卡在嗓子里,枝枝望著走進(jìn)來的男人,“殿下沒有出門嗎?”

    “下雪了。”沈璟昀掩上房門,含笑道,“今兒全城封路,出不去了。”

    枝枝一骨碌爬起來,驚喜的問:“大雪嗎?”

    “很大。”沈璟昀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好在昨日帶你出了門,否則接下來這幾天,你想出去也動(dòng)彈不了。”

    他聲音溫柔,可眉宇間帶著幾分惆悵,眉間的肌膚皺著,頗有些憂心忡忡的意味。

    枝枝起床之后,看著窗外真真正正如同鵝毛般的大雪,倒吸一口冷氣:“這雪也太大了,這么下去,房子怕都要壓塌了。”

    沈璟昀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

    他們這邊高床軟枕,炭火暖融融,又有華美樓宇遮風(fēng)擋雨,自然不懼風(fēng)雪,可在豪門貴胄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平民百姓,每一個(gè)災(zāi)年,對(duì)他們而言,或許就是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