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凄慘柔弱的美人倒在面前,高大挺拔的太子英勇相救,多好的橋段啊。 就算太子看不上她,今日至少引來了太子注視,他總不能放著顧寧平暈倒而不管。 那畢竟是他嬸嬸。 枝枝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正經的粉色交領襦裙,竟一咬牙,扯開了半邊肩膀,露出肩膀上一抹雪膩的肌膚,瑩潤的色澤在陽光下似乎發著光。 又拿衣袖使勁擦了擦臉,除掉臉上的脂粉,瑩白細膩的肌膚露出來,魅惑卓絕的眼睛,如同帶了鉤子。 枝枝相信,只要他是個男人就不可能坐懷不亂。 太子的儀仗距離這里還二十步的距離。 枝枝握緊拳頭,深深吸了口氣。 十步,九步……五步,四步…… 三步遠的地方,枝枝猛然沖出去,一把摔在儀仗前頭,還露出瑩潤的肩來。 我見猶憐的凄慘模樣,若是給人看見了,自然不舍得看她繼續苦下去。 枝枝聽見太監尖利的聲音:“發生什么事了?” “有個女子摔了。”侍衛回答。 輦轎里傳出冷冷清清的男人聲音:“是什么人?” 枝枝心神一動,太子的聲音雖帶著冷意,卻分外好聽,如同遠古而來的編鐘,一聲一聲,低沉悅耳,讓人心里頭酥酥的發麻。 “回殿下,似乎是寧王府的家眷,今兒好像是寧王妃來給皇后請安了。” “去問問怎么回事?” 男人的聲音依舊冷淡,問著外面的情況,他自己絲毫沒有下轎子的意思,連語氣都是公事公辦的冷漠。 枝枝可以理解,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身份貴重,自然不會事事都親力親為。 但這是唯一的機會,若是不抓好,她們姐妹就再無安生之日,枝枝不愿意就這樣糊弄過去。 “太子殿下,救命啊,救救妾身。” 枝枝朝那轎子喊了一聲,語調哀戚,綿軟的生意似乎是飽含巨大的委屈,令人恨不得將她抱在懷里,問一問發生了什么。 枝枝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里,她聲音好聽,幼年時便被教樂理的女先生夸贊是黃鶯出谷,宛若天籟,長大了之后,更帶著女子的柔媚婉轉。 說氣話來綿軟甜糯,令人心神蕩漾。 如今這樣故意一喊,會造成什么樣的效果,她自己心里有數。 沈璟昀正在考慮別的事情,本沒有在意外面發生的事情。 可是耳中卻突然撲入一個女子柔嫩的聲音。 隔著簾子,如同三月青草芽,細細的嫩嫩的,連起來便是軟綿綿的。 好聽是好聽,勾的他險些心神一蕩,可回過神沈璟昀只覺得好笑。 這女子話語中的勾引之意都要溢出來了,寧王府的家眷,都同寧王一樣,荒.yin無度嗎? 太監低聲問:“殿下,那邊跪著寧王殿下的奶嬤嬤,的確是寧王府的人,這該如何是好?” 輦轎里傳出的聲音依舊淡漠無比:“寧王妃若有難處,便著人將她們送回去,若是別人有事,那便不用管了。” “是。”太監明白了他的意思,指揮著侍衛,“去把這女子移開,別攔著殿下的路,殿下日理萬機,哪兒有空折騰這些。你們幾個看看那邊是不是寧王妃,如果是寧王妃,就把人送回王府。” “是。”侍衛們整齊劃一答應了聲。 一群侍衛雄赳赳氣昂昂走到枝枝身側,枝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侍衛們架起手臂,直接扔到了一邊。 侍衛們倒是不舍得,這般美貌絕倫的姑娘,令人憐惜不已,誰舍得下手。 可殿下的命令他們更不敢違抗。 枝枝倒在路邊,一臉茫然的瞧著遠去的儀仗。 這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太子殿下未免太冷漠了些許,甚至連面都沒有露。 那幾個侍衛走向顧寧平,枝枝心里一慌,手掌撐地站起來,趕在那幾個侍衛之前沖過去,抱住顧寧平的身體,一臉戒備地問:“你們想干什么。” 剛才這些人都把自己扔了,若是再扔顧寧平,她肯定受不住。 侍衛們不搭理枝枝,看了眼顧寧平身上的深衣:“陳氏,這位可是寧王妃?” 寧王的奶娘,他們還是認得的。 陳mama抬起頭,“正是我們家王妃。” 那幾個侍衛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這會兒并不多嘴問什么,只抬來了個擔架,將顧寧平放上去:“我們送王妃出宮。” 宮里自然人人都要走路,可禁軍歸太子殿下掌管,東宮近衛抬著擔架送的人,卻無人敢攔。 枝枝松了口氣,好歹送顧寧平回去了。 坐到王府的馬車上,枝枝握著顧寧平冰涼的手,低頭道:“勞煩陳mama讓人去請個大夫。” “是。”陳mama這個時候不敢掐尖要強,枝枝說什么便是什么。 王妃身份在那里,平日看不上欺負欺負也便罷了,但真的出了事,她們難辭其咎。 第6章 回到王府中,琳瑯帶著丫鬟等在門口,見顧寧平昏迷的慘狀,都忍不住落淚,“大……王妃……王妃是怎的了?” 枝枝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只幫著她們抬顧寧平回屋里去,陳mama見狀也樂得自在,搖搖晃晃離開,自己去歇著了。 屋內只剩下顧家的陪嫁丫鬟。 枝枝盯著顧寧平,聲音冷漠,遞給琳瑯一張紙:“琳瑯,大夫來了之后,你幫我把這幾樣東西要來。” 琳瑯拿到手里,“三小姐,這是什么東西?” “香料。”枝枝回過頭看她,“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害jiejie,永遠都不會。” 清荔香會讓人遇酒則眠,自然不是單純的睡覺那么簡單,這香料遇上酒,對身體有損傷,用得多了,身上不好說出口的某處便會出毛病,但單獨使用,卻是沉心靜氣的好東西。 這話卻不能給琳瑯知道,琳瑯自然是心疼顧寧平的,對她們姐妹也忠心,可她是顧家的丫鬟,一心想著讓顧寧平生下世子,穩固地位,定然不會配合。 枝枝怕她多心,便解釋了幾句:“這香料寧心靜氣,jiejie不想承歡之時,可以拿來安撫一下王爺的心神。” 琳瑯聞言便不再多問。 三小姐的姨娘擅長制香,三小姐耳濡目染也知道諸多方子,沒想到竟然用在如今這種境地下。 顧寧平的傷太尷尬,王府也不好找太醫來看,陳mama派人尋的是王府相熟的大夫,大夫也知道這人是王妃,跟以往的姬妾不一樣,是以還算敬重。 他挎著藥箱進來,枝枝隔著屏風道:“大夫便在這里診治嗎?” “回稟貴人,因王妃身份尊崇,草民不敢直窺尊顏,如此便可。” 枝枝道:“懸絲診脈多有不準,大夫稍候片刻,我們挪一下簾子,大夫還是近些吧。” 大夫聞言,便退出了屋子,過了幾息時間,穿著艷麗的丫鬟走出來,“大夫請進。” 床前隔著厚厚的帳幔,里面的情形半點都看不見,王妃只露出了一截皓腕在外,上面蒙著白色的絲帕。 枝枝站在一側的屏風后,“大夫請吧。” 大夫的手摸上脈搏,過了會兒縮回來,“王妃并無大礙,只是外傷,兼之劇痛昏迷,只消服些鎮痛的藥便可醒來,這傷倒也不礙事,王府自有秘藥,貴人可找院子里的mama們要。” 大夫說完之后便目不斜視要離開。 琳瑯從屋內走出來,攔住他的去路,“大夫,我家姨娘想給王妃配點香料,您這里可否……” “香料?”大夫捋著胡須,“尋常的原料自然是有的,若姑娘不嫌棄,可否給我看看方子。” 王府不比別處,他可不敢隨意開藥,香料可以治病,卻也可以殺人。 若是出了事,怕自己脫不了關系。 枝枝隔著屏風道,“不過是調制九薇香罷了,王妃身子骨弱,燃這個香,好歹輕省些。” “原是這樣。”大夫微微點頭,“九薇的料我這里都有,貴人要多少?” “大夫看著開吧。”枝枝曼聲道,“大夫行醫救人,竟也對制香如此熟悉?” “都可以救人,自然是相通的,貴人擅長制香倒出乎我的意料。” 枝枝含笑不語。 大夫來往寧王府許久,也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只寫了止痛藥的方子給琳瑯,“姑娘把這方子交給王府的下人,他們會來我的醫館抓藥,貴人的香料方子,也一并交給王府下人,請恕我無法直接給藥。” 枝枝答應了一聲,似是隨口感慨:“這王府的規矩可真大,連抓藥都不能自己去。” “寧王殿下身份尊貴,生怕有人蓄意謀害,自然要多加小心。” 枝枝含笑:“大夫言之有理。” 你千算萬算,卻忘記清荔只比九薇少了兩味藥材,恰是缺了這兩味,才不足以緩和別的藥效,遇見酒會產生毒性。 你給我開了九薇,我只需挑出那兩味,照樣做出清荔,送寧王走上不歸路。 枝枝目送大夫離去,回頭看著顧寧平蒼白的臉,心里默念了一句話:“jiejie,我一定會把我們兩個救出去的。” 今日勾搭太子失敗,前路迷茫,不知何時才有機會。 可惜滿朝文武,沒人斗得過姜皇后,除卻太子之外,再無生路。 天色漸晚,劉mama從外面回來,拿了藥扔給琳瑯,“姑娘自己煎藥吧,王妃身子嬌貴,我們可不敢碰。” 琳瑯氣的發抖。 這老婆子竟然敷衍至此,她們對王府全然不了解,連廚房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如何自己煎藥。 顧寧平這會兒上了藥膏卻醒來了,意識回籠時,聽見的第一句話,便是劉mama含著嘲諷的聲音,她揮開來扶自己的丫鬟,撐著枕頭坐起來,“劉mama,我的陪嫁丫頭可不是干粗活的。” “王妃這說的是哪里話,伺候王妃是天大的榮耀,怎么算是粗活?”劉mama夸張的喊,“王妃慈善是好事,可也不能縱著丫頭們不干活,否則才是害她們呢。” “既然劉mama覺得伺候王妃是榮耀,那就讓你的女兒進屋侍奉吧。”枝枝看著顧寧平醒來,眼里慢慢出現一抹喜悅的淚光,她拿手背抹去淚意,轉過身對劉mama道:“王妃身份尊貴,身邊伺候的人委實少了些。” 劉mama臉色僵硬:“我女兒笨手笨腳的,怎么能伺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