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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裙上之臣在線閱讀 - 第111節(jié)

第111節(jié)

    “淮安這邊可以動手了。”霍溶折了信道,“之前拿到的給彭燮孝敬的那批貨商名單,選出一部人讓他們倒戈柳爍。”

    “名單上一共三百零八人,有五十八戶已經(jīng)完全被掌握。五十八戶也占了近兩成,就算接下來沒有新的商戶被拿下,也足夠令彭燮暴跳。”

    謝蓬窩在躺椅里說。

    他又將手里整理過的兩份文書又遞過來:“這是顧家族人近年來霸占良田侵占私產(chǎn)等等的記載,你看看有沒用。”

    這些罪狀于別的官員來說也許足以心驚rou跳,但于顧家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把柄。

    霍溶就著他的手看了兩眼,搖扇扇著敞開的左胸傷口處,然后示意管速:“先收著。”

    “還有件事,影衛(wèi)不能隨時露面,你這里要是再出事就比較危險,得想個法子解決。”謝蓬又道。

    “佟琪他們雖然身手了得,但又常被你派出去行事,難以做到萬無一失。再者你也不知對方用什么法子下手,我建議,你還是再傳兩個人過來比較保險。”

    霍溶喝了口茶:“傳誰?”

    “梁綰。”

    霍溶瞅了眼他:“打住。”

    謝蓬笑著道:“梁綰是梁家這代醫(yī)術(shù)最好的傳人,有她在,至少萬一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耽誤。”

    霍溶漫聲道:“除了她,誰都行。”

    謝蓬道:“我是為你考慮。你看看你這回的傷,請了大夫本該早就好了的,就是因為怕消息走漏引來麻煩,自行敷藥所以拖了這么久,說句該忌諱的,萬一傷口再深點呢?”

    霍溶踱到窗前,看著庭院里花木說:“就算要請,梁家也不是只有她醫(yī)術(shù)好。”

    謝蓬看他半晌,又躺了回去:“其實你沒必要這么排斥。梁綰知根知底,關(guān)鍵她是女人,不會為人注意,留在身邊比較安全。

    “我知道你是顧忌沈長纓,可沈長纓至今未把你當(dāng)丈夫看待,她要真不肯嫁你,你還能把她綁起來?

    “莫說梁綰只是來幫忙,就算她有什么想法,我看沈長纓也不會在乎的吧?我聽說她還沖你動過兩次手了?”

    管速從旁聽這話聽得有點心驚rou跳。

    霍溶臉色不怎么好。

    半晌后他道:“梁家醫(yī)術(shù)最好的是梁鳳,不是梁綰。他人呢?”

    謝蓬微頓:“前陣子回長沙府了。”

    “讓他過來。”

    謝蓬無語。片刻后望著他道:“從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

    “情種也得看是對誰。人不對,一個回眸都是多余。人對了,別說守身如玉,就是化骨成灰都沒關(guān)系。”

    霍溶伸手理著衣襟。

    謝蓬靜默。

    佟琪這時候走進來:“爺,方才收到的消息,凌淵疏通了兵部那邊,要把少夫人調(diào)到吉山營去!”

    霍溶倏地停了手,看過來。

    第170章 不打算回去看姑母嗎?

    “什么時候的事?”他問。

    佟琪道:“據(jù)說調(diào)令已經(jīng)到了凌淵手上,只不過不知道幾時走。”

    ……周梁很快打聽來了長纓要的消息。

    “宋家如今在老宅的子弟六個,其中老三宋寓學(xué)問與老六不相上下,但宋寓在見識上又略勝一籌。”

    長纓想起那日在藥鋪里見過的宋寓,不過二十來歲年紀(jì),倒果然沉穩(wěn)。

    再者上次去齊知府那里也是宋寓代表宋家去的,想來這消息不會有什么偏差。

    便道:“找?guī)讉€人在宋家宅子附近宣揚宣揚海患擾民的事,最好是宋寓路過的時候,然后留意留意宋家近來對此事的反應(yīng)。”

    周梁去了。

    紫緗走進來,神色有些緊張:“郭大哥過來了,說是侯爺請姑娘過府。”

    長纓也有些意外,凌淵自上回跟她吐露過那些話之后便沒再找過她,她不知道有什么事?

    到了霍家,凌淵盤腿坐在敞軒里,手里搖著扇子,身上只著了件家常的白色道袍,襯著那美顏墨發(fā),仙人似的。

    長纓穩(wěn)步上階,在簾幔下立住了:“侯爺喚我?”

    凌淵瞥了眼她,收扇道:“坐吧。”

    長纓屈膝在幾案這邊落坐。

    “最近忙什么?”他打量她。

    長纓有點受寵若驚,長這么大沒被他這么溫和地關(guān)懷過。想了下,她說道:“算不上忙,也就是衙署里的事。”

    凌淵默吟。她明明讓少擎去了杭州,也明明知道他知道,卻根本不打算跟他說。

    “宋逞最近為著海運的事在朝上鬧的動靜挺大,你知道嗎?”他端茶道。

    長纓點點頭。

    “宋逞跟顧家杠,難免引火上身,你跟宋家的人,不要走太近。”

    長纓沒吭聲了。

    她不吭聲,敞軒里就安靜下來。

    凌淵感覺到她的抗拒,卻不知道要如何跟她寒暄,索性說正事:“你如今的處境,不適合沾上太多麻煩。

    “蘇馨容揭過你的底,彭燮他們必然對你身份心知肚明,你留在南康衛(wèi)遲早會要穿幫,我?guī)湍阍诩叫l(wèi)弄了個位置,你下個月便調(diào)過去。”

    長纓驀地抬頭。

    吉山衛(wèi)是東陽伯府馮家麾下的屯營,就在京師南郊,距離城離不過百里。他這是要把她弄回京師?

    她想了下:“我眼下不能走。”

    凌淵停住喝茶動作,臉色沉了沉:“你想再為千夫所指?我敢說如今南康衛(wèi)至少一半人已經(jīng)認(rèn)定你就是沈瓔,倘若再出來個蘇馨容,你指望你那紙婚書還能保護得了你?”

    長纓深想了一會兒,抬頭道:“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了。”

    凌淵目光凝住。

    “其實,這么多年了,如果我還那么在乎世人怎么看我,我是根本走不到今日這步的。”

    長纓望著桌上茶杯里的倒影說:“當(dāng)初的確是很害怕,那些突如其來的指責(zé)和冷眼,道道如刀子,但是害怕是沒有用的,我得自己站起來。”

    凌淵靜默不語。

    “我如今也害怕,我很小心翼翼,很多時候都不太敢承別人的情,生怕將來還不起,再次變成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但是我還有意念在支撐著我面對這一切,在夙愿面前,只要前進的道路不受阻,其實旁人怎么待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如今她已經(jīng)是有了正式將銜的宣威將軍,她最大的“仇家”是凌家,只要凌家不針對她,其實不會再有人跟她過不去,非要讓她在軍營里無容身之地。

    而那些流言蜚語,對她已經(jīng)造不成實質(zhì)傷害。離楊肅露面的時刻越近,她越是不會怕身份暴露。

    凌淵扶杯的指節(jié)有些僵直,心底如同被劃了一刀。

    “你在怪我。”他屈起指節(jié)。

    “沒有。”長纓搖頭:“與其花心思怪你,我更愿意用來查明白姑父當(dāng)年那樣囑咐我的背后原因。”

    凌淵沒有說話。

    這番話懂事得讓他挑不出毛病。那個會背地里對他做鬼臉,一天到晚只顧著玩的她不見了。

    面前的她平靜又平淡,像說著別人事情的無關(guān)人。

    他握著扇子:“可惜不光是流言,還有危機。”

    長纓望著他。

    他道:“我才收到母親的信,她說你及笄之后未久,楊際曾經(jīng)暗示過想納你進宮,是父親當(dāng)場回避了,他投鼠忌器,才沒有立刻得逞。

    “鈴鐺,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姑母嗎?”

    凌淵聲音低沉,氣息虛浮。

    長纓怔忡。

    她怎么不想?但她不敢想。是她把她沈佩宜的丈夫害死,她還有什么資格奢求她垂憐?

    “將來再說吧。”她垂眼道。

    凌淵臉色不是很好。

    事實上在她到來之前,他臉色不好已經(jīng)有很久了。

    楊際打過她主意的事他確實沒有意料到,當(dāng)初他日日被凌晏趕往屯營里cao練,回來能見到她便已覺難得,何曾會去提防那些。

    但楊際竟曾想讓她進宮為妾,他敢動這樣的念頭,也是讓人難以氣平。

    長纓更是愕然。她從來沒聽說過。

    她知道那年因為詹事府出事影響到東宮后宮,楊際的確是有在群臣之間物色妃嬪的跡象,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居然還瞄中了她。

    她想跟凌淵質(zhì)疑真假,可這種事顯然不需要多加懷疑,她是凌家的寵兒,當(dāng)時又未曾許婚,楊際瞄上她又多么合乎情理!

    這么說來,要不是她做出那件事,她現(xiàn)如今要么已經(jīng)進了東宮,要么凌家也已經(jīng)處于與太子明顯對立的立場上了?

    “你是說他知道了我在南康衛(wèi),還打算盯上我?”

    這多么不可思議。即便他曾經(jīng)這么打算過,如今她成了凌家的罪人,且還與霍溶有了婚書,他再盯著她又有什么意義?

    不……太子?

    她眸光微閃,忽然定住。

    霍溶才剛遇刺未久,刺殺他的人太子嫌疑最大,而太子刺殺霍溶,難道是為這個來的?

    “現(xiàn)在不清楚。”凌淵目光晦澀,“但你若去了吉山衛(wèi),會比在這里安全得多。”

    楊際從前確是有納她的意思,但是這次他卻不確定了,楊際殺霍溶,也許并不僅僅為了想納她入宮這么簡單。

    但他并不想跟她提及太多,也并不想提及楊際對霍溶下手是因為她,因為他不想讓她對霍溶抱歉太多。她跟霍溶,必須斷得利落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