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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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身血液沸騰,雖說好不會有事,但聽到他被圍住的這一刻,她還是莫名覺得難以接受。 畢竟他對凌家所有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她知道的。 她讓人牽來胭脂馬,領著幾個護衛搶在凌淵之前先出門到了城外。 她看到被官兵團團圍住的凌晏駕著馬傲立在曠野里,四面的火把光將穿著銀甲的他映得寒光凜凜。 氣氛那樣凝重,她將馬韁攥得緊緊的,目光停留在凌晏身上一動未動。 “鈴鐺兒!” 凌晏在喊她。同時也揚手給她揮了個手勢。 她心血翻滾,屏氣凝神,將他事先交代好的那席話放聲說了出來:“凌晏窩藏了欽犯,就藏在凌家位于城西的莊子里!” 她聲音放得那么宏亮,就等著能給他解圍。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就在這個時候怒吼著沖了過來,人群里飛出好些長箭,枝枝都直指向他心窩!…… 第121章 乖,我們回家 “這就是你要的真相?!?/br> 長纓望著他,嗓子好像生了銹。 這些事情啊,每回憶一次就如同將她的皮剝去一層,事后那幾個月的重病,無不是心病而起。 后來她也就不想了,因為總歸還得留著這個軀殼贖罪。 當然后來的后來,她也曾經仔細梳理過,凌晏前后的表現是矛盾的,事前他對她的囑告充滿了信心,令長纓覺得那就是在交代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十年里,她見識過他的謀略和魄力,對他的信心不是盲目存在。 但是當時他的震怒又那么突兀,她至今記得他狂奔而來的速度,那仿佛就是在尋死。 而他之前所有的表現,也像不過是為了使她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場胸有成竹的救人的預謀。 但他怎么可能故意尋死呢? 拋去所有種種不合理不說,他即便是想不開要自盡,他至少也該對姑母和凌淵有幾句遺言不是嗎? 可他一句話都沒有,徹頭徹尾就像一場真正的意外。 而且,他若要尋短見,又何必大費周折選擇這樣的方式呢? 關鍵是——她落得后來的境地,可以說是凌淵造成的,但那些年他對她的愛護并不是假的,那他又為什么要害她被天下人誤解呢? 她想不明白。兩世為人她也想不明白。 姑母質問她的時候她無法張嘴,凌淵逼問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出聲。 不是成心不說,是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得清楚的真相,又如何能說得出口讓人家相信,讓姑母和凌淵他們相信? 凌晏讓她跨的,無異于一個死局。無論她怎么開口,都顯得那么漏洞百出,透著給自己開脫的意味。 自然,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深掘他這么做的原因,可是究竟要從何查起? 那完全是只有凌晏一個人才能清楚的事情,他不在了,便所有線索全都斷了。 而唯一一個察覺到他有尋死傾向的人是她,是她這個百口莫辯的白眼狼! 他的尸體被帶回來的那個早上,她其實也曾跪在他面前把話說出來了的,但是沒有人信她,或者連聽都沒有人肯聽。 前世里她也只能在湖州茍且偷生直到最后,眼睜睜聽著凌家滅亡的消息傳來。 這一世重生回來,她就想,比起尋找這個逝去的真相,挽救凌家即將到來的噩運才是更為緊迫的事情不是嗎? 何況她無法踏足京師,便不要再提什么替自己辯白澄清。 “我說完了?!彼吡θ套√杧ue底下翻涌而至的潮涌,“如果可能的話,你容我再多活幾年,也許我還能給你個交代?,F在的話,我真的什么也給不了?!?/br> 凌晏為什么要這么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凌家終究于她有恩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凌晏故意害她至斯,姑母與其余人也不曾有半點對不住她,她總得設法保住他們。 更何況,若有可能,她仍然還是想知道凌晏為什么要赴死? 立在原地的凌淵靜默得如同一道影子,卻又似蓄藏著巨大的氣勢。 他冷肅的表情裂開,透出復雜而難言的情緒。 這個男人,明明已經憤怒痛苦到睚眥欲裂,卻還是保持著挺拔的站姿,內斂的儀態。 長纓沒有再吭聲。 除去那么多未解的疑問,她又何嘗不后悔? 如果當初她不曾聽從他的囑告跟姑母保密,而是提前告訴了她呢? 如果她不那么天真,覺得他當真會安排的妥妥當當,而不肯照他的話當眾指證他呢? 不必他指責,她自己也知道的。 可惜人生最可恨的就是沒有如果。 最最可恨的就是她哪怕是重生回來,也還是沒能回到所有事情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刻。 可如果時光真的能倒流——只要對未來的結果還是未知的,她也許還是會選擇照做吧,對于凌晏,她始終還是信任的。 十年的養育之情,不是她自以為是的一點顧慮就能打敗到底。 但,這些都無法抹去她沒有說謊這個事實。 “如果侯爺沒有其他話要問的話,那就容我先告退了?!?/br> 她實在快頂不住了。 雖然說三不五時的眩暈和頭疼顯得矯情,但她終究不愿展露給人看。 凌淵下意識將她拽住。 她身子一頓,那眩暈終于借著這一晃蕩沖出了閘。他腳下打了個踉蹌,栽向地面。 “鈴鐺!” …… 霍溶在原位坐了好一陣。 她走前對他問題的避而不答,讓屋里的空氣也似是變得稀薄。 半晌,他端起她那杯沒有被動過的冷茶,湊唇喝了一口,站起來。 “爺!出事了!” 剛走到門下佟琪便狂奔而來將他攔?。骸吧俜蛉吮涣铚Y傳到了府里,剛才他身邊那個護衛郭蛟闖到衛所來請大夫,來的時候神情慌張極了,說是少夫人突然之間昏倒了!” 霍溶目光倏然冷下…… 郭蛟正領著軍醫走到家門口,迎面就見到寒臉而至的霍溶。 沒等他出聲,佟琪身邊兩個護衛已不由分說上前來押住了軍醫,拖著便就往霍府的方向走去! 小花園敞軒里,凌淵雙眉緊擰席地而坐,望著面前玉簟上半躺著人事不省的長纓,她上身被抬起靠在他臂彎里,整個人臉是雪白的,即便是昏迷中兩拳也攥得死緊。 霍溶大步到了屋里,掃了眼同樣抬頭看過來的凌淵,二話不說蹲下去抱人。 “干什么?!”凌淵手壓在他胳膊上,漫出口的聲音氣勢迫人。 霍溶凝眸回視他:“帶她走!” 凌淵抿唇不語,眼底浮起凜色。 霍溶面上亦有寒意:“她受過創傷,很多事情不是不想給交代,是她給不了交代。 “或許在侯爺看來她承受的所有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是在我看來不是,她是我要護的人,侯爺要找她尋仇算賬,如今得先邁過我!” “你是誰!”凌淵雙目如刀。 “她丈夫!”霍溶擲地有聲,“她是有主的人了,以后她的事情,有我霍溶來擔!” 凌淵手里一柄折扇,啪地被折斷。 霍溶趁勢將長纓抱起在手里。 手里的長纓輕得像只紙鶴,他將她攬緊了點兒,轉身步下石階:“乖,我們回家。” 第122章 想早生貴子嗎? “郭蛟!” 凌淵定坐未動,暴喝之下郭蛟卻已經領著護衛將敞軒圍了個嚴實。 抱著長纓的霍溶如同孤膽英雄,被迫陷在重圍與凌淵相對。 “她的家在京師,霍將軍確定能帶走她?”凌淵甚至連身都沒起,凌厲的目光與冷冽的面色已足夠使他擁有磅礴氣勢。 霍溶雍容自若:“侯爺不妨一試!” 護衛們聞言要齊攻,郭蛟揚手阻止,咬牙看向他懷里的長纓。 凌淵也在看長纓,目光在盛怒之余,卻另有些波涌。 霍溶目光更是落在長纓臉上,看著她緊繃的神情,逐漸地浮出戾氣來。 “讓開?!绷铚Y忽然出聲,聲音也沉慢了下去。 郭蛟怔愣。 凌淵目光投過來。 郭蛟咬牙,遂領著護衛們把路讓開。 霍溶回頭看了眼敞軒內,大步出府。 回了府,佟琪已帶著大夫侯在門下了。 霍溶把長纓平放在床上,回頭跟大夫道:“她有眩暈的舊疾,你好好給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