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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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從這條街的一頭逛到另一頭,然后再慢慢往回逛。 穆瓊已經(jīng)不像剛穿過來時那樣整天想著吃了,也就沒怎么買吃的,倒是花兩個銅元買了一把不錯的木梳,又花三個銅元買了個竹雕的筆筒。 “這筷子筒挺漂亮的。”朱婉婉道。 穆瓊略一沉默,就把筆筒給了朱婉婉:“娘,你拿著吧。” 這筆筒雖不錯,但他其實(shí)沒有幾支筆,不如就給朱婉婉做筷子筒好了。 興許它真的是個筷子筒。 穆瓊?cè)速I東西的時候,不遠(yuǎn)處的一艘船上,霍英正倚在窗口,一邊抽卷煙,一邊看著窗外。 而他所在的船艙里,跟著他做事的吳掌柜正跟人打麻將。 跟吳掌柜打麻將的三人都是上海有名的商人,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還時不時看看霍英。 “二少不來打幾盤?”其中一人看向吳掌柜。 “二少他不愛玩這個。”吳掌柜道。 那三人聞言,有些無奈。女人不玩,大煙不抽也就算了,麻將都不打……這霍二少,還真不好招待。 四人繼續(xù)玩起來,玩了一會兒之后,艙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美貌女子端著一盤子水果走了進(jìn)來:“幾位爺……” 他們所在的這艙房,位于這艘共有三層的花船的頂層,位置挺高,風(fēng)也大。 之前就霍英那邊開了一扇窗,大家雖然冷了點(diǎn),好歹沒吹到什么風(fēng),但現(xiàn)在艙門一開,卻有一陣風(fēng)朝著他們吹來。 打麻將的四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吳掌柜忙道:“快把門關(guān)上!” 那女子身后跟著的女傭連忙去關(guān)門,而這時,放在桌上當(dāng)賭資的幾張莊票,突然被風(fēng)吹了起來。 “啊!”那女子輕呼了一聲,吳掌柜三人則連忙去抓,他們抓住了好幾張,但還有一張莊票朝著霍英所在的窗戶飛去。 那女子來的時候,霍英就已經(jīng)看了過來,這會兒,他也瞧見那張被風(fēng)吹到他那里的莊票了。 但他動都不動一下,倒是吐出一口煙來,然后就那么看著莊票和自己吐出的煙一塊兒被風(fēng)吹出窗口,投入到外面的黑暗中去。 “二少……”吳掌柜無奈地叫了一聲,別看這莊票薄薄的一張,面額可是一百元的! 而跟吳掌柜賭錢的人,也都有點(diǎn)心疼。 他們今天過來,是打定主意要輸錢給霍英的,但輸錢歸輸錢,眼睜睜地看著錢被風(fēng)吹沒了卻也有點(diǎn)受不了——他們的錢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卻眼睜睜看著它被大風(fēng)刮跑了。 那進(jìn)來的漂亮女子心里更是說不出什么滋味兒。 她剛才看到莊票往外飛去,都想沖出去抓了,是知道自己肯定來不及才忍下的,結(jié)果……霍二少竟然都不伸手?jǐn)r一下那莊票! 明明他能攔下! 霍英看了吳掌柜一眼,又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倒是吳掌柜對那女子道:“你快喊個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把錢找回來。” 雖然那莊票多半找不回來了,但找找也不妨事。 那女子應(yīng)了,正要出去,不想霍英開口了:“等等。” “二少有什么吩咐?”那女子問。 “把那個人給我叫上來。”霍英的手指著窗外。 那女子來到窗邊看了一眼,沒看清楚:“二少,您要叫哪位?” “那個領(lǐng)著兩個女人的。”霍英道。 那女子這下總算瞧見了,她應(yīng)了一聲就下樓去,一邊喊人去找莊票,一邊親自去找岸邊的人。 霍英將手上的煙滅在煙灰缸里,換了個坐姿,繼續(xù)看著窗外。 從始至終,他的右手都沒有露出來。 穆瓊帶著朱婉婉和穆昌玉買了點(diǎn)蛋卷。 這時的人喜歡用舊報紙來包東西裝東西,比如這會兒,賣蛋卷的人就把報紙一卷,把蛋卷放進(jìn)去遞給了他們。 穆瓊覺得舊報紙不怎么干凈,但見大家都習(xí)以為常,也不好說什么,拿出一個銀角子付了錢。 穆昌玉接了蛋卷,拿起一個就從邊上卷起來的地方小小地咬了一口:“哥,這個蛋卷好香!” “嗯。”穆瓊應(yīng)了一聲,也拿了一個吃。 而三人正吃著,一個濃妝艷抹,打扮地非常漂亮的女子突然過來了:“先生!” 穆瓊起初還以為叫的是別人,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停在了他面前。 “你叫我?”穆瓊有些驚訝。 那女子其實(shí)也有點(diǎn)驚訝,她沒想到霍二少讓她找的人這么年輕……叫先生都把人叫老了。 “先生,有人想請你上去。”那女子道。 “是誰?”穆瓊不解地問道,李榮華章澈等人一一在他的腦海里閃過。 這些人……應(yīng)該不會在花船上喝花酒?魏亭倒是說不準(zhǔn),但如果是魏亭,應(yīng)該就直接喊他了。 “您上去就知道了。”這女子道。 “我還有事急著走,就不上去了。”穆瓊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女子急了,這才道:“是霍二少,霍二少想請你上去。” 穆瓊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聽到霍二少的名字,倒是改了主意。 霍二少很有誠信,那次宴會之后沒過幾天,吳掌柜就把錢送到了魏亭手上。 魏亭拿了錢,免不了將霍二少夸了又夸,而這,讓本就對霍二少印象不錯的穆瓊,對霍二少的印象更好了。 現(xiàn)在霍二少找他總不可能是有什么陰謀……霍二少應(yīng)該不知道他是天幸,那是魏亭也在上面? “我母親和meimei……”穆瓊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想到之前霍二少形容穆瓊,用的是“領(lǐng)著兩個女人的”,便道:“兩位一起上去吧。” 穆瓊聞言,帶著朱婉婉和穆昌玉,就跟著那女子往船上走去。 一個木制的,帶著欄桿的“小橋”連通了花船和岸邊,穆瓊一邊走,一邊不忘跟朱婉婉和穆昌玉解釋:“是我之前提過的霍二少要見我們,你們放輕松就好。” 朱婉婉和穆昌玉聽穆瓊講過這個“大好人”,果真輕松很多。 三人走到頂樓的時候,吳掌柜和跟他打麻將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也就霍二少一個人在。 穆瓊一進(jìn)去,就注意到霍二少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很快,對方的表情又緩和下來:“穆瓊,好久不見。” “二少找我做什么?”穆瓊發(fā)現(xiàn)船艙里只有霍二少在,有些不解,眉頭皺了起來。 他還當(dāng)魏亭和霍二少在一起,霍二少才會找他,沒想到魏亭不在。 既如此,霍二少找他做什么? 他跟霍二少只見過一面,可沒什么交情。 霍英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太正常了。 自從那個天幸寄了信過來,他弟弟就從公濟(jì)醫(yī)院請了假,然后弄了個實(shí)驗(yàn)室一頭鉆了進(jìn)去,到如今都過去六七天了,一次都沒出來過。 他來上海,一方面是為了生意,一方面是為了能和弟弟聚一聚,結(jié)果突然攤上這么一樁事情……興許他離開上海之前,都見不著弟弟! 霍英的心情本就不大好,瞧見穆瓊和兩個女子在逛燈會,心情就更不好了,甚至直接讓人把穆瓊叫了上來。 但真見了人,看到穆瓊身邊的兩個女人老的老小的小,還跟他長得很像,應(yīng)該是他的親人,他就不生氣了,至于這個把人叫來的理由…… 霍英笑笑:“樓玉宇先生,抱歉,驚擾你了。” 穆瓊聽到霍英叫出自己的筆名,總算放松下來。 霍英又道:“我很喜歡《留學(xué)》,所以打聽了一下你。其實(shí)之前在宴會上,我就想跟你聊聊,可惜當(dāng)時人太多不方便……今天無意中瞧見你,就請你上來了。” “能讓二少喜歡,是我的榮幸。”穆瓊道,他就說之前在宴會上,霍二少對他有點(diǎn)過于熱情,原來是因?yàn)樗麑懙男≌f入了霍二少的眼。 “你的小說寫得那么好,我喜歡是應(yīng)該的。來了上海之后我又看了《求醫(yī)》和《流浪記》,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霍英道。 自己的小說被“霍爺爺”喜歡,穆瓊還挺高興的,當(dāng)即和霍英聊了起來。 兩人聊了幾句,霍英就道:“兩位是穆先生的meimei和母親吧?聽我們聊天挺無趣的,要不要去下面玩?” “不用了。”朱婉婉拘謹(jǐn)?shù)鼐芙^,但霍英卻已經(jīng)叫人過來,讓人帶她和穆昌玉去樓下玩了:“這船我包了下來,挺干凈的,你們放心去玩就好。” 朱婉婉和穆昌玉這才跟著那個把他們叫上來的女子走了,而霍英卻是又跟穆瓊聊了聊穆瓊寫的小說。 他對穆瓊用樓玉宇的筆名寫的三篇小說了解甚深,明顯是仔細(xì)看過的,還找了幾個問題來問穆瓊,而穆瓊一一回答。 聊著聊著,霍英突然問:“穆先生寫的江振國是個癡情人,外面的人都好奇你是不是真的有過這樣刻骨銘心的感情……我也很好奇。” “二少,我今年才十七,能有什么感情經(jīng)歷?”穆瓊笑道。 “那你喜歡怎么樣的女子?”霍英又問:“看你的文,挺憐香惜玉的。” “我也不知道。”穆瓊實(shí)話實(shí)說,隱隱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 霍英喜歡他的小說,喊他上來說話挺正常的,但霍英這樣的人,跟他聊感情問題,就不太正常了。 好在,霍英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然后……霍英突然就說起了北京那邊,公子哥兒爭相捧戲子,和戲子相好的事情,問穆瓊怎么看。 穆瓊道:“我一直覺得,個人有個人的喜好,旁人無權(quán)干涉。” “是嗎?這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放國外可是要被燒死的。”霍二少道。 “這就過了,他們的感情如果沒有傷害到別人,那就跟旁人無關(guān)。”穆瓊道。 他覺得不管喜歡同性還是異性,只要沒傷害別人,就不該被批判。 只是……霍二少為什么突然跟他聊這個? 穆瓊突然想到,眼前這位霍二少一生不曾娶妻,也沒有孩子,所以……他喜歡男人? 第75章 開工廠 穆瓊上輩子很早就接觸了網(wǎng)絡(luò), 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同性戀的存在了, 還看過不少相關(guān)的書和影視劇, 因而當(dāng)霍英把話題轉(zhuǎn)移到這上面,他立刻就懷疑起了霍英的性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