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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養成攻略(重生)在線閱讀 - 第103節

第103節

    謝翎也是一笑,搖了搖頭,隨他去了。

    第二日,顧梅坡來了翰林院,與謝翎兩人打了招呼,一如往常,若無其事,朱編修盯著他仔細看了幾眼,也不見他面有異色,不免心中泛起嘀咕來。

    顧梅坡看著對面正奮筆疾書的謝翎,沉默了好一會,才有人過來,在門口對他道:“顧編修,張學士請你過去一趟。”

    顧梅坡走后,朱編修對謝翎忿然道:“他竟半分愧色也無。”

    謝翎笑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會有愧色?”

    朱編修愣了一下,謝翎輕輕敲了敲桌案,提醒道:“顧編修一共告假三日,今天才來應卯,如何會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

    這頭朱編修一頭霧水,那廂顧梅坡已經到了張學士跟前,拱手施禮:“見過學士大人。”

    張學士看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陰沉著臉色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面對張學士的質問,顧梅坡明顯得一愣,連忙恭敬道:“下官這幾日告假,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還請大人明言。”

    張學士怒上心頭,拍案而起,怒聲道:“你不知道?當初那國史是不是你親自去訂成冊的?”

    顧梅坡立即應答:“正是下官,是國史出了問題?”

    “你還來問我?”張學士瞪視著他,聲音沉沉:“國史后面兩冊,根本就沒有修改,還呈到皇上面前去了!”

    聞言,顧梅坡面上浮現出惶恐之色來,連連道:“下官該死,連累了大人。”

    張學士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憤怒地看著他,又是一拍桌子:“你說,此事是否是你故意為之!”

    顧梅坡驚聲叫屈道:“大人冤枉,絕非如此!此事乃是皇上明令下來的差事,下官豈敢如此作為?若真是這樣做了,下官又能得到什么好處?當初還是大人提拔,下官才能有幸為國修史,下官與大人本為一體,怎敢肆意妄為,連累大人?”

    他說著,又跪了下來,叩頭道:“當初訂立成冊,確實是下官失察,辦事不細,下官甘愿受罰,請大人息怒。”

    顧梅坡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張學士面上雖然依舊不好看,但是也并未表現得如之前那般明顯了,他盯著下面的人,過了許久,道:“起來吧。”

    顧梅坡這才站起身來,張學士道:“從今日起,你不要在國史館了,到時候自有人安排你的去處。”

    顧梅坡愣住,好一會,才慢慢地道:“是,下官明白了。”

    張學士懶得再看他,擺了擺手:“去吧。”

    十二月二十七日,顧梅坡被調離了國史館,他原本人緣不錯,不少同僚聽說了,唏噓不已,都試圖來里間找他說話,朱編修嫌他們吵鬧,索性把門給關上了。

    顧梅坡迅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正欲離開時,忽然道:“謝侍讀。”

    謝翎的筆終于停下,抬起頭來,表情淡淡道:“顧編修有何指教?”

    顧梅坡雖然被調離了國史館,但是果然如謝翎之前所說,他并未受到什么責罰,既沒丟官,也沒降職,頂多就是離開了國史館而已,大概是張學士對他眼不見為凈吧。

    顧梅坡笑了,道:“未曾想到謝侍讀還有過目不忘的天分。”

    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聽得朱編修這種老好人性格都有些來火,倒是謝翎沒什么表情,道:“我也未曾想到顧編修還有這一手。”

    顧梅坡盯著他看了一眼,笑道:“后會有期。”

    謝翎略一頷首,繼續抄寫著國史,不再搭理他了,顧梅坡討了個沒趣,便拉開門離開了,很快,門外傳來人聲嘈雜,像是在與他辭別,翰林院不大,進出都能碰個面,他們倒表現得仿佛顧梅坡這一去就不復返了似的,情真意切,令人膩味。

    第 154 章

    兩日匆匆過去了, 謝翎兩人緊趕慢趕, 終于如愿完成了差使,重新修訂的國史交上去之后,旨意便降了下來, 擢翰林院國史館謝翎、朱明成官升一品, 謝翎由正六品侍讀升為從五品侍讀學士, 朱編修也由正七品編修升為從六品修撰,還有一些絲帛錢財等, 天子賞賜, 倒將之前的陰影倒沖淡了許多。

    按照常例來說,在國史館,一部國史修成之后,所有參與修國史的人,都會官升一品,算是他們辛苦了一兩年的獎賞, 然而謝翎才入翰林院一年不到, 只修改了一段國史,便由修撰升為侍讀學士,其速度不可謂不快, 令其他同僚羨慕不已,倒是朱修撰感慨頗深, 直道這官升得不容易。

    如今確實是風光, 可是又有誰知道,當時他們一行人還差點直接丟了烏紗帽呢, 當然,這些事情不足為外人道。

    升了官,自然就要應酬,官場逢迎,謝翎入了翰林院這么久,也不是不懂,百味樓做東,一伙人推杯換盞,酒酣飯飽,喝得熏熏然了,這才三三兩兩地離開。

    因謝翎是東道主,不免也多喝了幾杯,這幾日又忙到深夜,只覺得眉間隱約發痛,站在酒樓門口,吹著冷風發了一會呆。

    酒樓小二認得他,以為他醉了,連忙上前來道:“謝大人,可要小人幫您叫輛車馬?”

    謝翎按了按眉心,正欲答話,卻聽遠處傳來馬車轔轔之聲,馬蹄踩踏過街道上的積雪,臟污的雪水濺開,馬車在百味樓門前緩緩停下來。

    謝翎見了,面上浮現幾分笑意,擺了擺手,對小二道:“多謝你了,不過我夫人派了馬車來接。”

    小二看他高興,便笑著奉承道:“謝大人與尊夫人伉儷情深,實在叫人羨慕。”

    正說著,劉伯從馬車上跳下來,道:“大人,夫人讓我來接您回府去。”

    “您醉了么?”

    謝翎擺了擺手,笑道:“沒有,夫人回來了么?”

    劉伯道:“早在下午就回來了,特意讓我來接您回去,今日還有大雪要下,快上車吧。”

    謝翎這才上了車,劉伯放好車簾,這才驅使著馬車往回趕去。

    過了兩刻鐘,馬車才終于到了謝宅,劉伯來扶他,被謝翎拒絕了,他下了車,徑自快步往宅子里走去。

    穿過前院,遠處暖黃的燭光亮著,在這深夜之中,仿佛路引,夜深寥落一燈明。

    謝翎進了院子,地上的雪被掃出了一條干凈的路來,屋檐下掛著燈籠,光芒映照在院子里的皚皚積雪上,折射出一片細碎的亮光,空氣清寒。

    屋子里傳來笑聲,謝翎光是這么聽著,便能清楚地辨認出施婳的聲音,他快步走過庭院,推門進了正屋,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暖香。

    一個丫鬟啊呀一聲:“大人回來了。”

    屋里燃著炭盆,窗下的榻上,施婳正靠著窗坐,手里拿著一把剪子,還有一張紅紙,見謝翎進來,笑道:“你回來了。”

    一邊說著,便要下榻來,被謝翎制止了,望著她手中的東西,疑惑道:“這是什么?”

    “窗花,”施婳拿著剪子示意,道:“今日在王府跟嬤嬤們學的,回來試試。”

    她說著,聞見空氣中清冷的寒氣,還有些微酒氣,問道:“你喝了很多酒么?”

    “喝了幾杯,”謝翎在她身邊坐下來,好奇地看著她的手,道:“窗花是這樣的?”

    施婳分了一些紙和剪刀,讓朱珠和小丫鬟們拿去玩,丫鬟們散去,將門帶上,她這才將手中的紙團小心打開,道:“這種團花先得將紙疊起來,才好剪。”

    紅紙打開來,撫平褶皺,果然是一朵很大的團花,十分精致,施婳跟著嬤嬤們學了一下午,還是頭一次剪這樣的花,不免很是高興,舉著那團花向謝翎道:“好看么?”

    謝翎點點頭,又故作遲疑:“不過……”

    “怎么了?”施婳只以為哪里剪得不好,立刻仔細地去檢查,語氣里帶著幾分緊張:“可是剪壞了?”

    謝翎笑道:“窗花固然好看,不過遠不及阿九顏色。”

    施婳臉上一紅,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調笑了,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道:“都說酒壯人膽,謝大人今日喝了些酒,果然不同往常啊。”

    聞言,謝翎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白玉般的耳垂,在施婳耳邊小聲故意吹著氣道:“沒錯。”

    些微熱氣順著耳廓游動,帶來酥麻的感受,施婳果然忍不住了,她往外挪了一下,嗔道:“好好說話。”

    謝翎非但不好好說話,反而又湊過來,將她摟住了,道:“阿九,我今日有高興的事情。”

    施婳感覺到他的手在發間穿梭,靈活地拔掉了挽發的銀簪,霎時間青絲如瀑,滑落下來,也不知他這是什么毛病,謝翎的手一碰到她的頭發,就忍不住想要多摸一摸,將發簪和發飾都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之前施婳還會說幾句,時間一長,只能隨他去了,大不了多梳幾次頭發。

    施婳疑惑道:“什么高興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謝翎的眼睛亮亮的,道:“阿九,今日圣旨降下來,我又升了一品。”

    盡管早有預料,但此時施婳仍舊是笑起來,眉眼微彎,道:“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應當慶賀。”

    她下了榻,走到門邊,叫來朱珠,吩咐她取酒來,回過身上榻,謝翎再次將她摟在懷里,長長地喟嘆一聲,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嗅著幽幽發香,喚了一聲:“阿九。”

    施婳靠著他,感受著暖暖的體溫,從謝翎那邊傳來,她手里拿著剪子,慢慢地剪著窗花,應答道:“嗯,怎么了?”

    “阿九?”

    “我在,”施婳轉頭來看他:“怎么了?”

    謝翎與她對視片刻,忽然一笑,道:“沒有,就是想叫一叫你。”

    施婳凝視他片刻,微微傾身,在他唇邊輕輕一吻,笑道:“叫什么?我在這里。”

    往后幾十年,我仍將長長久久地在這里,與你福禍相依,榮辱與共,直到歲月將盡的那一日。

    ……

    年關就這么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宣和三十一年春,年初八,朝議結束后,宣和帝召見了全體內閣閣員、六部尚書等眾大臣,一場足以引起朝局動蕩的議事開始了。

    此時的謝翎對此事一無所知,他仍舊在翰林院,升為侍讀學士之后,就不必留在國史館了,侍讀學士職在刊緝經籍,為皇帝及太子講讀經史,備顧問學。

    到了傍晚時候,他才離開翰林院,路上的積雪已經被宮人打掃得干干凈凈了,遠處的宮殿屋檐上,卻仍舊是白雪皚皚,因為白日里有太陽的緣故,積雪融化了不少,使得它們一列一列地排著,整整齊齊,像是工匠精心刻印出來的一般。

    屋檐下水珠滴答落下,到處都濕漉漉的,空氣清寒,遠處的天邊已經點綴了三兩顆星子,天黑了。

    謝翎加快腳步,往前走去,沒走多遠,便見到一個仆從打著燈籠在路邊等候,他放慢了腳步,那仆從見了立即迎上來,恭敬喚了一聲:“謝大人。”

    謝翎自然認得他,是他的座師竇明軒府上的仆役,道:“可是老師有事?”

    那仆從忙道:“是,請謝大人上車。”

    “走吧。”

    謝翎乘坐著派來的馬車,一路去了竇府,此時天已經黑透了,竇府門前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散發出昏暗的光芒,影影綽綽的。

    那仆從道:“老爺在花廳等您。”

    謝翎來了竇府許多次,早已熟悉了,他快步走向花廳,竇明軒果然已經等著了,竇明軒年逾四十,蓄著長須,他很喜歡把玩棋子,此時面前就擺著殘局,手里拿著青玉制的棋子,見了謝翎來,笑著指了指對面,道:“來了?坐。”

    謝翎也不推辭,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旁邊的黑子,道:“老師先走?”

    竇明軒道:“黑子先行。”

    謝翎點點頭,將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盤中,竇明軒一邊落子,一邊道:“你何時去景云門侍值?”

    謝翎簡短地答道:“后日。”

    竇明軒沉吟片刻,道:“想個辦法,改到明日去。”

    謝翎落黑子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他,竇明軒捻著手中的白子,慢慢地道:“昨日有急報,戎敵犯我朝邊境,損兵一萬五,破了一城,今日朝議時,兵部惹怒了皇上,兵部尚書已被問罪了。”

    謝翎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竇明軒落下一子,道:“我與王爺都覺得,這是個機會。”

    他說著,抬起眼來看謝翎,道:“你覺得呢?”

    謝翎終于有了反應,回視他,道:“老師與王爺自有高見。”

    兵部尚書如果真的被罷職,那么兵部內的體系必然受到不小的動蕩,如果恭王想在其中安插人,這確實是個機會。

    謝翎落下一子,黑子在寂靜的室內發出“嗒”的輕微聲響,伴隨著他的聲音:“該老師了。”

    竇明軒手執白子,望著棋盤,似乎在沉思,過了片刻,才道:“今日恭王殿下已向陛下舉薦你為兵部職方司員外郎,陛下并未當場答應,但是也未立即否決。”

    他說著,望向謝翎,道:“你想個辦法,明日去景云門輪值,陛下每日午后會宣翰林侍講經史,這是你的機會。”

    竇明軒拋下棋子,站起身來,負手走了幾步,道:“如今盯著兵部的不止我們,還有吏部和太子,若想不經由吏部任命,目前便只有這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