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完貨，把玻璃柜裝滿腦花，宋螢繼續(xù)坐著收銀，那箱紅橙黃綠的飲料也被擺在收銀臺上，一共十六瓶，瓶身上標識著各色蔬果口味：快樂黃瓜、驚喜胡蘿卜、暴躁香橙、憂郁蘋果。

    宋螢：“……”有點好奇暴躁香橙是怎么暴躁法。

    據(jù)她剛剛搜索網(wǎng)絡得知，僵尸世界由于死氣太重，幾乎沒有什么動植物能夠存活，甚至連水源也都是污染水，當初同人類一塊僵尸化的，只有豬，一塊變成了僵尸豬，同呼吸，共命運。但僵尸豬也只有腦子可以食用，身上其他rou完全沒法吃。

    這些年科學家也一直致力于人工合成新食物，比如合成飲料，奈何民眾壓根不買賬。

    他們還是更喜歡吃腦子。

    “喲，上新的合成飲料啦，讓我嘗嘗有多難喝！”黃毛僵尸小哥路過，興高采烈地拍了五塊錢在桌上，拿走一瓶快樂黃瓜。

    宋螢蠢蠢欲動。

    她坐班坐了好幾個小時，這會兒已經饑腸轆轆，她現(xiàn)在是僵尸的皮人的胃，生啃腦花是不可能的，何況這腦瓜聞起來就沒有靈魂……不如勉為其難嘗嘗合成飲料，至少，沒有腦花味？

    宋螢拿了瓶暴躁香橙，記在賬上。

    旁邊坐著玩游的眼鏡網(wǎng)管小哥，一臉你怎么想不開的表情看她。

    小螢還是鼓起勇氣，旋開瓶蓋，一口悶——

    “噗！！！”

    網(wǎng)管小哥：“什么味？”

    宋螢：“……真的很暴躁……”

    網(wǎng)管小哥：“？”

    宋螢：“一只得了口腔潰瘍還狂吃辣的硬漢橙子。”

    第2章 食材

    喝完暴躁香橙的小螢趴在桌上生無可戀。

    做僵尸好難啊。

    回去后她再也不嫌棄果粒橙沒有靈魂了，人家至少還有真實的rou體，甜蜜柔軟的口感，怎么都比黑暗飲料暴躁香橙好喝一萬倍。

    宋螢瞄見網(wǎng)管小哥在認真打游戲，不時傳出奇怪的聲響，好奇道：“你在玩什么？”

    小哥依然專注：“《僵尸大戰(zhàn)植物》。”

    “沒聽說過……”但是有點耳熟。

    小哥終于轉頭靜靜拋給她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口吻平淡：“排行榜第一的游戲，你可以玩玩看。”

    宋螢：“好的……”

    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小哥長得還挺好看的，白皮膚，淺綠眼睛，戴金屬細框眼鏡，斯斯，就是講話老露出兩顆小尖牙，加上本來就沒什么表情，就會有點兇。

    小哥很認真地在玩游，宋螢也下了個打發(fā)時間，她這夜班要坐到凌晨，得找點東西捱過去，正好可以感受下僵尸世界的化娛樂，譬如目前非常受歡迎的游戲《僵尸大戰(zhàn)植物》。宋螢下了一個，玩了會兒就跟僵尸兄弟姐妹玩出革\命感情來了，看到大蒜人來襲就一陣緊張，趕緊排兵布陣，守護好自己的腦子。

    她忙著通關的時候，時間也在一點一滴流逝。

    深夜十二點，網(wǎng)咖迎來僵尸群聚啃腦花高峰期，小螢又忙碌起來，盡心盡責地為消費者提供各種不同形態(tài)的腦子，順便觀察這些熬夜年輕僵們是否有長黑眼圈——感覺不太能分辨出來，有的僵尸黑眼圈像是遺傳特征。

    凌晨五點，阿旺店長過來換班，還帶了他女朋友腦花店的腦子給員工當早餐。

    宋螢婉拒不了，只好接受：“謝謝店長。”

    “不用這么客氣的，你也辛苦了。”店長的笑容一如既往陽光。

    宋螢想了想，問：“店長你覺得，世界上會有比腦花更好吃的東西嗎？”

    阿旺撓撓頭，不確定地說：“應該有吧。不過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我覺得腦花就挺好吃的，口感好，營養(yǎng)價值也高，至少比那些人工合成食物好吃多了。”

    小螢：“……”看來大家是發(fā)自內心地熱愛腦子啊。

    問過問題，宋螢就和眼鏡小哥一塊離開店里，小哥說肚子餓，找了街邊一家腦花店就鉆進去吃了，宋螢沒什么胃口，就繼續(xù)逛，她也沒什么困意，剛好趁這段下班時間探索開放世界。

    網(wǎng)咖所在這條街還挺繁華的，馬路兩邊都是商店，凌晨就已經有不少僵尸出沒買早餐，而他們的早餐基本都是腦花刺身，偶有合成食物加入成為豪華套餐，宋螢湊過去瞧了兩眼，不太能分清那是什么蔬果。逛完街她又轉悠去超市，終于在一小片區(qū)域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蔬果——

    旁邊立著牌子：新上市合成食物（歡迎品嘗）

    小螢拿塑料簽子戳了塊紅皮紅芯的熱情蘋果，略有期待地嘗了下——

    “噗！”她趕緊捂嘴吐出來，口感很沙，味道像是腐爛后的酸辣味，這根本不是熱情蘋果，是死不瞑目的蘋果的吧……宋螢對科學家們合成的味道感到絕望，難道是因為沒有嘗過正確的味道，所以無法想象？

    路過的僵尸阿姨沖她搖搖頭：“小姑娘還太年輕啊……”

    宋螢：“……”

    觀光完超市，買了點水，宋螢就按腦內提示回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十幾平的小單間，人設可以說是相當真實貧窮。

    雖然不知道現(xiàn)實時間過了多久，但這會兒她已經感覺到身體和靈魂的雙重饑餓，平時睡前宋螢就要吃好多東西以免半夜餓醒起來吃，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離開，睡前吃的大包吐司卻已經消化干凈，需要找點吃的。

    宋螢看了眼自己提在的腦子，血淋淋，顫巍巍。

    煮一煮……應該可以吃吧？

    她把云餐廳里的廚具等等取出來，又突然想起自己沒有煤氣也沒有電磁爐，僵尸不喜歡見火，吃熟腦子的少，電磁爐也少見，而且她還沒有醬油醋蔥姜蒜，那就只能吃白水煮腦子了。

    問題是，這個世界壓根沒有調味料和其他食材。

    她要怎么做菜？

    “我也沒有厲害到能用黑暗食材做出絕世美味來啊……”小螢恍惚地想，欲哭無淚，卡在這里，只好求助客服：沒有食材怎么做菜？

    客服：您好，親愛的老板，請您自行云想象獲取食材，為您的菜肴注入靈魂：）

    宋螢：？？？

    沒辦法，客服都這么說了，她只能自己開腦洞獲取食材和調味料。

    首先，從獲取一個不泛著幽幽綠光的好吃的腦子開始，雖然店長給的腦子看上去也很好吃，但小螢想再獲取一個正常腦子烹飪，然后對比下。

    第一次開腦洞她沒什么經驗，就按平時自己睡覺時幻想美食的狀態(tài)來。

    她閉上眼認真想象——

    藍藍的天，悠悠的云。

    一頭胖嘟嘟、雪白的豬，埋頭在田野上吃豬草，大耳朵扇扇，身子晃晃，肥rou就蕩漾起柔軟可愛的波紋。它啃哧啃哧吃完豬草，抬起頭，必定是張俊俏的臉蛋，還有雙靈的豆豆眼，充滿智慧的光芒，這樣的豬，才會有好吃的腦子。

    小螢慢慢向它靠近。

    腦子。腦子。腦子。好吃的腦子。

    “哎呦！”她被豬撞了！

    豬跑了。小螢捂著腦袋去追。

    豬越跑越快，時不時扭頭哼唧哼唧沖她挑釁：死心吧人類，我的腦子是不會交給你的！

    小螢茫然了會兒，沒想到這只豬會跑這么快，她一著急，胡思亂想，“砰”一下，把自己變成了一只粉紅色的小豬仔，吭哧吭哧追過去——這下跑地快多了。

    小螢蹭過去：你別跑啊，我想借下你的腦子。

    豬猶疑了會兒，覺得這只幼仔有點可愛，但還是高傲地扇扇耳朵：哼！我就知道你接近我是為了我的腦子！

    小螢伸前腿蹭蹭它，眼睛亮亮的：那可以借我一下嗎？我擼豬很舒服的。

    豬沉思。片刻后哼唧：好吧。

    小螢變回自己的人身，幫豬擼頭擼下巴，做背部經絡按摩，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酸還是腦殼疼，總之，算把豬擼舒服了，腦花也給擼到了，一大捧雪白晶瑩的腦花，柔弱美麗，蘊含著無窮的美味力量。

    她又厚著臉皮問豬：“我能借點豬骨嗎？”

    豬翻白眼：貪心的人類！

    小螢戳戳它：“你一只豬會不會很孤單啊，要不要我?guī)湍阏覀€女朋友？”

    豬幽幽地轉過頭看她，雙眸飽含痛訴：“……”

    小螢：？？？

    豬：你忘了嗎？

    小螢：“什么？”

    豬：你把我閹了。

    小螢：“……抱歉，你需要的時候我可以還給你。”

    最后豬表示不用了，給他找個同樣沒了蛋蛋的難兄難弟就行，扔給她幾段熬骨湯用的豬骨，小螢用力擁抱了一下它，點頭表示下次一定會給他找個可愛帥氣的基友！

    離開精神世界，小螢睜開眼，還有點懵。

    不過愣了會兒，她也就接受了一只豬在自己腦子里活蹦亂跳啃豬草的事。

    接下來為了辣椒蔥姜蒜醬油醋油山泉水，豆芽香菜藕片，小螢在思維的世界里翻山越嶺深入?yún)擦郑緩骄啪虐耸浑y，經過跟錦鯉大王的殊死搏斗，還從松鼠妹的零食窩里偷了一把花生，終于把所有材料都給湊齊了！

    太不容易了qaq

    就在這個時候……

    鬧鐘響了！

    宋螢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睛，轉頭看向陽臺，哦，前陣子她剛換了遮光窗簾，半點光都透不進來。右摸到放在枕邊的，拿起來懟到眼前仔細看，五點四十，該起床洗臉刷牙去早讀了……對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都是僵尸和腦花，還有一個奇怪的系統(tǒng)，要她為菜肴注入靈魂。

    下一秒，宋螢就在屏幕上瞄見“云餐廳”圖標，還在被窩里摸出一瓶暴躁香橙，瓶身上印了個拿水果刀刃自己的橙子，汁水爆炸。

    宋螢喃喃：“……原來不是夢啊。”

    這么說，她現(xiàn)在腦子里有只豬在自由奔跑吃豬草也是真的？

    剛一想——

    “哎呦！”宋螢捂住腦袋，感覺剛剛似乎被某只豬蹄踹了一腳，可能是覺得她又惦記著它的rou，不高興了。好吧，現(xiàn)在她知道，這些都是真的了。

    得知自己昨晚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宋螢還是挺開心的，這意味著以后自己的口糧就有保障了，要知道她每天的伙食費真的是個填不滿的坑，已經對她的經濟造成了極大壓力，就算偶爾有點錢，也都投到吃里面去了，但還是吃不飽。

    有了這個奇怪的系統(tǒng)，以后會好起來的吧……

    宋螢掀開被子起床，去衛(wèi)生間洗臉刷牙。她現(xiàn)在住的是學校建的教師宿舍，專門批給剛來本地沒房，或者來實習的年輕老師住的，偶爾也會有學生入住，比如留學生，環(huán)境比學生宿舍好，是一室?guī)￡柵_和獨衛(wèi)，但是沒廚房，做飯就隨便搭個電磁爐在陽臺上煮點東西。

    本來宋螢是沒會住到這么好的單人宿舍的，但她家情況特殊，學校就特殊照顧。

    說是她家，其實現(xiàn)在她家就她一個人。宋螢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六歲的時候被宋奶奶領養(yǎng)，她念初二的時候宋奶奶去世，她又成了孤兒，所幸宋奶奶留下座鄉(xiāng)下的老房子，還有幾萬塊錢，學校也給她免了住宿費，日常吃喝還能撐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