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落下，把天空染成一片霞紅。村莊里大黃狗懶散地趴在地上，看著一家家的炊煙寥寥升起，映著遠處天際，成了一幅恬靜的畫作。

    趙六娘干凈利落得料理完晚餐，便扶著齊林到桌旁坐下。

    桌上擺放著兩碗糙米飯，一碟咸菜和一盤水煮雞rou，就沒有別得了。要不是宰了那只老母雞和跟王大嬸家借了糧，這菜色可能就只剩兩碗咸菜粥了，而且還會是特別稀的那種。

    趙六娘坐到齊林對面，拿起筷子就夾了根雞腿放到齊林碗里，然后道:「相公，吃吧，這雞腿rou比較多。」

    「嗯。」齊林點頭，筷子夾起雞腿，嘴還沒張開，就看見趙六娘的眼神往這里望，那眼神活像個小饞鬼，他放下筷子，看著那盤雞rou，問她道:「怎么，你不吃嗎?」

    見被發現，趙六娘臉不禁一紅，偷偷咽了口口水，搖頭擺手道:「不，這rou都給相公，六娘不用的，你有傷要養比較重要。我吃……我吃這飯配咸菜就好。」

    看著她把自己當成天般，時刻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齊林的心一揪，苦笑道:「傻子，這rou這么多，我一個人怎么吃得完，你不幫我，是想撐死相公啊?」

    更何況，他編了這些理由，好不容易讓趙六娘同意把雞給殺了，就是因為見了她那消瘦的樣子，心疼她，要讓她吃好一點才編的。

    現在如果她不吃，不就白費自己功夫嗎?

    齊林立馬表情一肅，雙手放到腿上，看著趙六娘道:「你不吃的話，我也不吃了。」

    趙六娘眉毛皺起，又是驚訝又是擔憂道:「這怎么行，你不是說村醫要你的補身子嗎?」

    齊林沒回話，拿起筷子往盤里把rou分成兩份，目光認真，嘴里柔聲道:「要我吃，你也必須吃，我一個可吃不了那么多，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齊家的下人。夫妻本是一體，我有一口，你也有一口，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

    他的黑眸深邃似海，眼神十分認真。貼心話讓趙六娘聽得小臉微紅，也不再拒絕，低頭道了聲:「嗯。」

    她這下知道為什么他今天莫名其妙要殺這只雞，原來是打算到她這里來了。

    趙六娘乖乖的在齊林的監視下，夾了rou放進嘴里。

    男人那急切的目光才收了回去。

    「吃吧。rou還很多呢。」見趙六娘聽話，齊林的心終于放回原處。

    「嗯，謝謝相公。」趙六娘淺淺一笑，酒窩漾起了甜甜的笑容，拿著碗，慢慢的一口一口吃起來。

    吃飯時，她的小眼神還不斷得打量對面的男人。

    他雖然體弱，身子消瘦，不像一般男人能夠扛起整個家，可在她看來，他卻是她最好的男人。

    「看什么?快吃吧!」齊林察覺小妻子的目光，不自覺得嘴角一勾，笑道。

    此時恰好夕陽的余光透過窗戶照耀進來，柔和的光暈撒在他的笑臉上，映著他本就不俗的五官輪廓。

    恍惚間，臉上的消瘦病容似乎已經不重要，趙六娘看得是心生歡喜，眼里都是笑意，回應了聲:「好。」

    「笑什么?」奇怪舉動讓齊林忍俊不禁，眉尖挑高。

    「沒什么?」趙六娘搖頭，嘴唇抿起來，卻藏不住那愉悅的弧線。

    那一霎那，眸里只有兩人的世界。

    傍晚時分，趙六娘小心翼翼得扶著齊林到床榻上。

    她輕輕幫齊林蓋上被子，然后轉身過去把油燈挑熄，便脫去鞋子，赤著那雪嫩白凈的小腳，緩緩爬上床榻上。

    她的身子嬌小，映著月光，齊林瞧見她烏黑發絲垂在小臉蛋前，襯著嬌靨，輕輕飄著，小巧的嘴唇在光照耀下顯得嬌艷欲滴，勾得齊林心生邪念，趕緊避開了目光。

    趙六娘剛剛沒有發現齊林的目光在打量她，她對著齊林羞澀一笑，便躺下來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睛。

    今天的氣氛有點不一樣，讓她睡的時候，不自覺隔著齊林的手有著一段好大的空隙。

    盡管他們是夫妻，可卻從未行過人倫大禮，今天看起來齊林的精神似乎比往常時候還要好，讓她不自覺得心里開始胡思亂想來。

    萬一，今晚相公想要我，我該怎么辦?

    趙六娘突然想到這羞人的事，眼睛猛然睜開，望著屋上懸梁，小手抓住被子，臉頰紅得發燙。

    嫁過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那么多，只想著嫁了人，什么事情都是水到渠成，自然就好。

    可誰料到當自己突然慢慢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便是夫妻間如此正常的事，也變得開始有些不一樣，讓她開始擔心緊張起來。

    「六娘?睡了嗎?」

    就在這時，齊林的話冷不叮得冒出來，嚇得趙六娘一顫，立馬閉上眼，頭也不敢回，小聲回應道:「還沒?怎么了?」

    因為昏暗的緣故，齊林沒有發覺趙六娘的異樣，他頓了頓，在心中盤算了一會，看著趙六娘的模糊的側顏，道:「西屋里應該還存著我讀書的書籍和一些文房四寶，我在想，過些日子變把它賣了吧，換點錢，貼補一些家用吧   。」

    趙六娘一聽，嚇到眼睛睜開，轉過身去，忘記了剛剛的羞怯，眼睛盯著齊林道:「那怎么行?沒了那些東西，相公如何再參加考試。」

    因趙六娘這一轉身，兩人便靠得更近些，齊林這下就瞧清楚了趙六娘的臉蛋，擔憂與緊張，全教他看了去。齊林見了淡淡一笑，手指頭親昵得刮過她的鼻頭，柔聲道:「小傻瓜，家里都成這副德性了，怎么還能想著考試中舉的事，再說了，你相公我頂著神童名聲，都落榜三次了，如何能再次考上?」

    說完，神色還有些凄然和落寞。

    趙六娘一睹見，搖著頭，輕輕靠上去，小手大膽去牽齊林的手，認真道:「不會的，只要相公把病養好了，再次準備，一定能考上的。外面都還有五六十歲的老秀才在汲汲營營趕考呢，相公這么年輕，怎么會輸他們?」

    「這……」齊林啞然失笑，望著趙六娘目光如此真摯，崇拜的神色毫不掩飾，讓他是又喜又憐。

    這么好的人，怎么就嫁給他了呢?

    想著想著，齊林眼里全是柔意，便情不自禁得掙脫趙六娘的手，把手往前探，將趙六娘一把抱進自己懷里。

    「啊……」趙六娘一聲驚呼，便落入男人的懷里。

    她的全身登時僵直，呼吸急促，連皮膚都羞紅得發燙起來。

    「相公……」

    她輕輕一喚，齊林的手卻攬住她的頭，輕輕拂過她的發絲，道:「六娘，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我發誓，往后的一輩子我會加倍的對你好，今生今世永不負你。」

    男人低啞的嗓音傳入趙六娘的耳里。突如其來，甜言蜜語般的承諾，叫她聽得嬌羞起來，便紅著臉埋著頭，回應道:「相公，六娘是你的妻子，我也愿意一輩子照顧你，對你好。」

    話一說完，便讓齊林感動得無以復加，「六娘!」他輕聲喚著妻子的名字，手臂攬著她，抱得更緊了。

    每個人的一生，不就是要找愿意對自己一輩子好的人，長相廝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