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周易是半夜回來的, 他剛進門王于漾就醒了, 索性起來上個廁所。 王于漾打開房門,一絲血腥味就穿過氣流撲進他的鼻息里面, 他摸到墻角的燈打開, 讓視線更加清晰一點, “受傷了?” 周易沉默。 王于漾的眼神探究,上次這孩子也是帶著血腥味回來的,但行為舉止正常。 這次不同,明顯的有輕微遲緩, 而且唇色有點發(fā)白。 王于漾問, “你去找了孫成舟那個老東西?” 周易在水池邊洗手, 搓著指縫里的血污,“沒?!?/br> 王于漾信他說的,沒再問下去,只說,“傷了哪兒?” 周易垂眸,語氣冷硬, “你睡你的?!?/br> 王于漾走到他身邊,鼻子動了動,后移兩步站到他后面,看著他刻意套在外面的黑色外套,“背上嗎?” 周易搓手的動作不停,半響應聲,“嗯?!?/br> 王于漾說,“你把外套脫了?!?/br> 周易的動作驟然一滯,瞬息后繼續(xù),“已經處理過了?!?/br> “誰給你處理的?”王于漾聞著濃重的血腥味,“根本就沒包扎好?!?/br> 周易的動作又一次停下來。 王于漾語氣關心的說,“讓叔叔看看。” 周易繃著下顎線條,“沒什么好看的?!?/br> 王于漾無奈的嘆氣,“別任性了,叔叔還要依靠你呢,你的安危叔叔很在乎?!?/br> 周易抬眼,透過鏡子撞上男人的眼神,發(fā)現(xiàn)他看自己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鬧別扭的小孩子。 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怒氣,頃刻之間堵滿周易的整個心口,他關掉水龍頭,緊抿著薄唇上樓。 王于漾揉揉眉心,這小脾氣真是…… . 片刻后,王于漾找到原主的醫(yī)藥箱,拎著上了樓,看到地上丟著血衣,青年只穿著黑色長褲坐在單人床邊,精壯結實的上半身暴露在外,肩后到胸前纏著紗布,他正在給左腿的一處傷口消毒,面色平靜。 周易看了看上來的男人。 王于漾將視線從他左腹的那道猙獰疤痕上收回,走過去看他的背,紗布已經滲了一大塊血跡。 “傷口裂了?” 周易不在意道,“不會有什么事?!?/br> “你執(zhí)行任務期間受了傷,可以這么隨便,”王于漾放下藥箱,慵懶的挑眉,“但現(xiàn)在不行?!?/br> 周易的喉頭攢動,涼涼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沒人可以利用了?!?/br> “用詞不對啊小易。”王于漾輕笑了起來,“你可是叔叔最信任的人?!?/br> 周易今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就是想說一些話來刺激男人,試圖在他的面具上劃拉出痕跡,哪怕是一點點。 “你心里清楚,就算你有所隱瞞,我也一定會查出來,那不如你在找我的時候就跟我表明你的身份?!?/br> “你把手里的牌亮給我看,包括所謂的底牌,告訴我你的處境有多慘烈,你有多需要我,不過是你的一計而已?!?/br> 他的語氣里沒有情緒,聽不出是什么心思,“你想我信你真的無計可施,從而麻痹神經,放松警惕,在你面前放下防守,你拿出來的信任我要了,會付出更重的代價,你是個生意人,不會做賠本買賣?!?/br> 王于漾在他頭頂拍拍,嘆道,“小易啊,你只是一個扛槍掃蕩的雇傭兵,動這么多腦細胞,不會累嗎?” 周易,“……” “下次再受了傷,能回來就回來,叔叔處理傷口這一塊還是很熟練的,早年沒少被家族里的那伙人暗殺。” 王于漾熟練的拆開青年的紗布,入眼是一條嚴重的刀傷,從左肩斜斜的延伸下來,縫的歪歪扭扭,簡單又粗暴。 “誰還能在你背上劃這么大的口子?” 周易把捏在掌心里的噴霧劑丟床上,面對著電風扇,“我不是神仙?!?/br> 王于漾將沾血的紗布丟垃圾簍里,“你好歹當過排名第一的傭兵團最年輕的隊長。” 周易搔搔淌著汗的腦門,“架不住人多。” 王于漾哦了聲,“被圍攻了啊?!?/br> 他按著青年寬厚的背部,湊近看那處傷口,“這么不小心?” 有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背上,周易從頭到腳瞬間繃緊,他不自在的偏開頭,“別湊那么近?!?/br> 儼然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不準這個人碰。 王于漾調侃,“正常距離而已,是小易你害羞?!?/br> 周易的青筋蹦了蹦。 “你的傷口是哪個朋友包扎的?”王于漾說,“這么亂來?!?/br> 周易習以為常,“我們都這樣。” “……” “年輕啊。”王于漾笑著打開藥箱,“原主備用的東西挺多的?!?/br> 周易掃了眼,“很齊全。” “他看醫(yī)學類的書,”王于漾清理了一下青年的傷口,拿出干凈的紗布,他分了神,手上的力道沒在意,“還有這么多專業(yè)的醫(yī)用物品,你說他會不會是……” 周易背部肌rou鼓動著,悶哼了聲。 王于漾的手頓了頓,“疼?” 周易闔了眼簾,氣息粗重著低吼,“你快點完事了下去?!?/br> 仿佛是想早死早超生一樣。 “這事急不來?!蓖跤谘麌Z家常,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傷成這樣,有沒有哭?” 周易的面部漆黑,“有什么好哭的。” “能忍?!蓖跤谘χf,“說起來,江洋那孩子也能忍,他在他表弟那個年紀,別人不敢接的客人,他都接,‘金尊’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都點過他的名,是個懂得利用自己的小家伙。” “那個孫成舟,他也跟過,還是跟的時間最長的一個,被送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身體里注射過好幾種藥物,差不多就要廢了,醫(yī)好了也落下了病根,你可以去他的住處搜搜,說不定能搜到他的檢查報告,你好有個了解?!?/br> 周易聽著,面上沒有波動,“你會對一個money boy那么上心?” “這你就不知道了,他那時候有一把好嗓子,唱江南小調?!蓖跤谘?,“叔叔喜歡聽。” 周易皺眉不語,他五音不全。 王于漾憐憫的嘆息,“后來他過了二十,嗓子就變了,唱的也不那么清亮了?!?/br> 周易尚未言語,就聽到耳邊響起聲音,“胳膊抬起來?!?/br> 他僵硬的照做,任由男人將紗布穿過他的身前,再纏到肩后,動作慢的讓他有些受不了。 而且身上也香。 那股子味道就在他的鼻端飄來飄去。 周易把電風扇開到最大檔,還是能聞到那香味。 王于漾發(fā)覺青年的身體繃的極緊,“小易,你有點……” 周易冷聲打斷,“閉嘴?!?/br> 王于漾呵笑,“閣樓上沒空調,很熱,小易出了不少汗啊?!?/br> 周易閉目不言,像是在入定。 不知過了多久,王于漾忙活完了,說,“好了?!?/br> 周易不動聲色的呼出一口氣,很冷漠的說,“那你下去吧。” “這就要敢叔叔走了?”王于漾從后面出來點,側身靠近。 周易摒住呼吸,汗從后頸滴了下來。 “拿著啊?!蓖跤谘揶淼男α寺暎半y道你手上的小傷口也要叔叔給你包?” 周易這才看見男人指間的創(chuàng)口貼,他劫后余生一般抹了把臉,渾身肌rou放松了下來。 . 王于漾本來要下樓,冷不丁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手上的指紋呢?” 周易撩了下眼皮,又垂下去,把創(chuàng)口貼的邊邊角角按了按,“磨掉了。” 王于漾說,“你又不負責搜集情報,為什么還要磨掉指紋?” 周易輕描淡寫,“沒有為什么?!?/br> 就在這時,閣樓的亮光突然滅了,電風扇也停止了轉動。 王于漾的視野里登時一片深黑,什么也看不見。 落地窗外有稀薄的月光灑進來,周易借著那點微弱的光亮打量床上的男人。 下一刻他不自覺的前傾身體,眉頭皺緊,目光黑沉沉的盯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于漾看不見,能聞,他聞到了青年的清冽氣息,裹著血腥味,距離他很近,“小易?” 周易“騰”地一下站起來,眼底有幾分懊惱之色一閃而過,他硬邦邦的說,“我下樓看看?!?/br> 王于漾聽著青年下樓走動的聲響,過了會問,“怎么回事?” “保險絲燒了。”樓下傳來周易的聲音,“家里有鋁絲嗎?” 王于漾在黑暗中說,“不知道。” 樓下沒了聲音。 周易帶著手電筒上了樓,“你去睡吧,我明天修。” 王于漾的視野里多了一束光,他緊盯著不放,“這你也會?” 周易瞥他一眼,懶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