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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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衣欲言又止。 忍冬看向旁邊的碧棠:“皇后娘娘到底去哪兒了?” 碧棠估摸著忍冬已經知道了,小聲道:“皇后娘娘出城去了,不讓奴婢們跟著。” “多久了?” “半個時辰之前……”碧棠話語未落,忍冬已經轉身走了。 策馬出了城門, 忍冬一路追趕, 總算趕上了前面的馬車。 護送的侍衛們看見忍冬, 下馬行禮, 又對著馬車內的蘇瑜稟報。 蘇瑜聞聲撩開簾子,便看見了策馬阻在路中央的忍冬, 端正地坐在馬背上, 英姿颯爽。 忍冬也看見了蘇瑜, 穿的男裝, 卻掩不住那精致的面容。只是神色哀戚,眼眸深處蘊藏著她看不透的深沉與決絕。 忍冬心上一軟, 翻身下馬, 對著蘇瑜叩拜。 蘇瑜由侍衛攙扶著下了馬車,親自過去扶她, 面上帶笑:“你怎么趕過來了。” 忍冬看向蘇瑜,眼眶紅了:“蘇澤生那個混蛋的話怎么能信,娘娘不能去。他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遇到事情便想著用女人來解決, 自己做縮頭烏龜!” 蘇瑜拉住忍冬的手,神色平和:“流言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姜夜本就是沖著我來的,我的確想見見他。” “可是,娘娘回不來怎么辦?” 蘇瑜抬眸看著遠處的天際,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帶著股子淡淡的甜味兒。 “忍冬,你怕死嗎?” 忍冬沒有回答,只是心疼地看著她。 蘇瑜繼續說:“你跟了我那么久,肯定知道。我這人其實挺嬌氣的,怕疼,怕苦,也很怕死。我還很怕,再也見不到三哥了……其實蘇澤生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很生氣,想沖他發火的。” “娘娘就該讓人打他幾板子來出氣,他這是大逆不道,陛下回來也不會饒了他的!” 蘇瑜輕笑著搖頭:“他走后我一個人想了很多。這些年,三哥一直把我圈在安全舒適的環境里,舍不得我生受半點委屈。外面的風風雨雨,荊棘叢生,他一個人默默扛著,毫無怨言地背負著,我沒有為他分擔過一絲一毫。” “娘娘……” 蘇瑜突然笑問:“還記得那年的中秋之夜嗎,三哥帶我們出去玩,我和你看見了渾身是傷的齊國六皇子姜夜,讓廖先生救了他。也是從那晚開始,他和三哥達成了結盟。” 忍冬自然記得,那是姜夜上門求娶姑娘,結果被主子拒絕之后的沒多久。那晚姜夜潛入賈太師府上打探消息,身受重傷,躺在一片草叢里不省人事,恰好被她和蘇瑜遇見。 也是那晚,姜夜跟主子說了齊國太子姜鷓周旋于賈道和魏彥二人之間的秘密,兩人達成共識,主子答應日后派兵助他。 “我有時候會想,那時候如果沒救他,他是不是就死了,也就沒有現在這么些事。說起來,也算我惹出來的今日之禍了。” “娘娘怎么這么想?一切都是命數,怎么全怪在自己頭上。” 蘇瑜嘆息一聲:“不管怎么說,我總是有責任的。如今姜夜要見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要去。蘇澤生的話讓人聽起來心里不太不舒服,可卻是事實,或許這是唯一可以談判的機會。畢竟邊城還有數十萬的將士呢,他們不該死,而我,是大衍的皇后。” “可如果娘娘去了也沒用,還白白搭上了自己呢?” 蘇瑜笑了:“你說春秋戰國的時候,死的使臣少嗎?沒死的,如張儀,毛遂,蘇秦之輩,常駐史冊,萬古流芳。可那些背負著家國利益最后喪命于敵國,來不及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一毫的,他們同樣讓人敬佩不是嗎?我不是儒生,也不是智臣,不敢與前人相提并論,但我想視死如歸的心想必和他們當年是一樣的。” 說到這兒,她看向忍冬,態度堅定:“哪怕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應該去試一試。” 忍冬紅著眼眶,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良久之后,她道:“好,娘娘若去,忍冬陪你去。” —— 為了加緊腳步,蘇瑜幾乎沒怎么停歇,日夜兼程的趕路。 從始至終,她都是淡淡的,沒有絲毫抱怨,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趕至邊城的時候,蘇瑜看到茫茫灰野中,寸草不生,一片荒蕪。這是殘酷的戰爭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痕跡。 百姓們早已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軍中果然是缺糧的。 黃昏時分,夕陽在西邊暈染出深色的紅,像戰士們揮灑而出的熱血,卻又透著些許涼薄,讓人止不住渾身輕顫。 站在一片光禿禿的小山丘上,蘇瑜靜靜看著遠處,束在頭頂的發絲輕揚,身子消瘦而單薄。 忍冬在她旁邊,指了指前方:“娘娘,聽說陛下的軍營在那邊,咱們不如先……” 蘇瑜打斷她:“你可打探出什么來?” 忍冬抿唇:“聽百姓說,軍中斷糧好幾日了,期間陛下派使臣去齊國,但姜夜拒不應戰。他就是要耗死我們!” 蘇瑜沉默片刻,對著忍冬道:“我自己去見姜夜,你不準去。” 忍冬大驚:“娘娘……” 蘇瑜打斷她:“這是命令。”她連自己的安危都確定不了,何必再多一個人去送死。忍冬雖然武藝高強,可到了姜夜的地盤,一個人在厲害也沒用。 她很感謝忍冬一路送她過來,抱著陪她一起同生共死的決心。 但她不想忍冬死,毫無意義的送死。 忍冬鼻頭一酸:“娘娘真的不見一見陛下嗎?” 蘇瑜攥緊了拳頭,面上仍是笑的:“他那么聰明,看見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道:“沒了糧草,咱們就跟他耗不起。我去見姜夜,會勸說他與大衍正面決戰,到時候各憑本事,大衍是勝是敗都是天意。我想,這是三哥最希望看到的。等我去了齊國,你把我的意思告訴他。” 忍冬擦了擦眼淚:“娘娘有什么話,要我帶給陛下嗎?” 蘇瑜想到那個自幼護她長大的男人,guntang的熱淚滑下來,輕聲說:“他呵護我那么多年,如今換我來護他一次。” 她聲音很小,風吹來時瞬間散落,忍冬差點兒沒聽清楚。回味之間,她人已經決然轉身,向著齊國那邊去了。 忍冬駐足看著那抹嬌弱卻又筆直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 —— 忍冬去軍營將這事稟報給魏丞之時,他在帥位前坐著,俊逸的五官略顯憔悴,面色陰沉,一句話都沒有說,看起來很平靜。 然攥著長案的那只手卻是在隱隱發抖的,如果離得近就會發現,他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嵌進了木頭里。 許久沒得到回應,忍冬緩緩跪了下去:“蘇澤生以下犯上,罪該萬死,忍冬也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 魏丞抬頭,猩紅的雙目看著她,目光冷冽的讓人震懾。 “以你之力,將她綁來輕而易舉,你卻眼睜睜看著她去了。”他一字一頓的,話語間似有輕微的顫抖。 忍冬心上疼痛了一下,閉了閉目:“這是皇后娘娘自己的選擇,忍冬可以勸她,卻不能強迫她。娘娘說……她被你呵護了那么多年,如今也想幫你一次。” 魏丞身形猛然一滯。 …… 姜夜如今身處勤城,蘇瑜在城下報了姓名,便被人帶去了一座府邸。 到了府邸門口,出來接她的是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濃眉大眼,五官和離瑟有些相似。 “你……” 離笙看見她態度不怎么好,語氣也淡淡的:“離瑟是我哥。” 蘇瑜了然,什么也沒說,由他帶著入內。 這府邸雅致清新,修葺的很是別致,不過蘇瑜自是無心欣賞的,一路上垂頭思索著,待會兒見了姜夜她該怎么說。 最后離笙在一座八角亭下站住,對著蘇瑜道:“陛下在議事,你先候著。” 蘇瑜點頭,自顧自去亭下坐著。 離笙就站在她身邊,兩人離得極盡,蘇瑜能感受到一股nongnong的殺氣。 他想殺她! 蘇瑜心上一緊,下意識抓住了藏在袖口間的一把匕首。還未有下一個反應,后面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蘇瑜瞥了眼離笙,明顯看到他后退了一步。她默不作聲松開了捏著匕首的手。 姜夜穿著墨紅色龍袍從那邊走來時,亭子里守著的宮女侍衛統統跪了下去,也包括離笙。蘇瑜看見了,但坐在是石凳上沒動。 姜夜看著她,一襲月白色長袍,墨發束在頭頂,作男子打扮,卻依然掩不住那份嬌俏。她衣擺處沾了不少泥土,連帶那雙墨色靴子也染了臟污,看起來略顯狼狽。 不過氣勢倒是沒丟,一聲不響地坐在那兒,夕陽的余暉落在她的臉上,安靜的好像一副畫兒。 “大膽,看到陛下還不下跪!”離笙厲聲呵斥,卻迎上姜夜陰鷙的目光,瞬間閉了嘴。 姜夜走上臺階,站在蘇瑜旁邊,修長的身影將她整個人籠罩了。 蘇瑜抬頭看他,一如當初那般儒雅翩翩,只是那雙眸子沒了當年的清亮,多了幾分冷厲與殺機,深沉的讓人捉摸不透。 對上蘇瑜的目光,姜夜很快躲開了,目光瞥了眼前面開得正艷的紅梅,神情是閑適的:“記得梅莊里種了很多紅梅,是你喜歡的吧?我大齊的紅梅,比之梅莊里的那片園子,更顯嬌艷動人。” 蘇瑜不屑地嗤笑:“陛下費盡心機逼我出現,就是為了拉家常的?” 姜夜將目光從紅梅上收回來,垂首看著蘇瑜的側顏,沉靜片刻:“蘇瑜,你留下來,我放魏丞一條命。” 蘇瑜唇角勾勒一抹譏誚,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這就是你找我來想做的交易?你讓徐氏夫婦帶人挖密道,救魏彥,更是讓他召集賈道舊部毀了糧草。后又放出流言引我來見你,就只為了跟我說這句話?” 姜夜沒有否認。 他姜夜想得到的,必會不擇手段。他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的死纏爛打,因為他知道那樣沒用,他只有自己強大起來,然后把魏丞踩在塵埃里,逼迫她。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 他不在意她怎么想,哪怕為了魏丞委曲求全留下來,他也,不介意。 姜夜道:“大衍如今什么情況你清楚,軍中無糧,我只要拒不應戰,大衍的將士早晚熬不住,最后只能自相殘殺,殺人取rou。到那時,大衍將潰不成軍,我想踏平大衍的土地,輕而易舉。” “你無恥!”蘇瑜怒目站起來,抬手揮向他的側臉。卻在那一巴掌落下前,被姜夜攥住了手腕。 他看著她,再次逼迫:“只要你留下來,到時候我饒魏丞一條命。很公平,不是嗎?” 蘇瑜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一張臉也跟著漲紅了。 “公平?”蘇瑜嘲諷地看著他,“你也知道什么叫公平嗎?你暗地里做下那些事,害大衍陷入這等局面,可對得起我大衍當初助你奪取帝位時死去的將士?這就是所謂的公平嗎?” “那離瑟的死該怎么算?你可曾知道,離瑟對我而言意味著什么?”姜夜目光里泛著血絲,看上去有些可怖,“我當初放你阿爹阿娘離開的時候就說過,那份恩情,一筆勾銷。” “一切恩怨哪有你這么算得?你一邊尋求魏丞的幫助,一邊指使徐氏夫婦挖密道,暗中設局。你知道你的行為叫什么,你忘恩負義,卑鄙無恥!你責怪齊國先帝毀棄盟約,吞并睿國,滅了你母妃全族,逼死你母妃,甚至最后拋棄了你。那你呢,你跟他當年又有什么分別?你們根本蛇鼠一窩,同樣的衣冠禽獸!” 姜夜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大了幾分:“我跟他,不一樣。我助魏丞扳倒賈道,替你找到你阿爹阿娘,甚至賠了離瑟一條命,我姜夜早不欠你們什么。” “如今我和魏丞之間,哪來的恩怨?不過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若說密道,兵不厭詐,只能說魏丞沒有識破是他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