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不是二爹難得托我幫一回忙嘛,人家是信得過我才開口哩,我咋回絕嘛。”秦保山有些煩躁,通常跟他媽說話,他都有這個感覺。 秦阿婆希望有什么好處的時候,他都能先想到她認為的親近的人,但是他是一個闊達的人。秦阿婆期待的那樣他是不可能做到的,人咋能不跟別人打交道呢。人家是求了你,保不齊你就有求人的時候,咋能光想著自家人嘛,這樣太不對了。 秦阿婆一手拍腿,悠閑道:“說你死腦筋哩,你本事大著哩,既然給桑女子找了份輕省活兒。倒是給慧女子也找一個,話說起來,慧女子是你侄媳婦,這身份不比別個遠。” 母子倆說話的時候,秦豐就坐在院壩邊上編簸箕,聽他婆的意思,只是當沒聽見,交給他爹應付。秦保山眉心攏在一起,足足能夾死蚊子了,“這咋成嘛,桑女子能去,我都放棄了豐娃子為我找的輕省活哩。你說的這肯定不成。” 秦阿婆恨鐵不成鋼,咬牙道:“你說說你,還當自己多小哩。豐娃子好心給你找的活計,你咋就白白讓給人家了哩?!?/br> 秦豐慢下手中的動作,覺得他婆第一次訓他爹叫他這么舒坦。秦保山也有些感動,心道他終歸是他媽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不過平時如何,還是想他好的。 然后秦阿婆道:“你就是要讓出去,讓給你大哥家也使得哩?!边@活一出,秦豐嗤笑一聲,轉過身去暗道果然是他想多了。而秦保山感動的火苗才燒起來,就叫秦阿婆一盆冷水澆滅了。 被數落了半下午,秦保山不耐煩了趕人,秦阿婆起身摸了屋里幾個雞蛋,喋喋不休的走了。秦保山站在門口看著,身子微胖,有些佝僂,默默看著前頭,顯得孤寂。 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來,秦豐看了看他的面色,忍不住道:“不要以為你心事重重的模樣,我就不計較你又讓她順手牽羊家里的東西?!?/br> 秦保山舉起煙鍋要打人,“那是你婆!吃你幾個雞蛋咋了。”秦豐不以為意,淡淡道:“我從小到大連她家一口涼水都沒喝到過,她留的好吃的只舍得給別人。” “你莫怨她,都是窮鬧的,要是有錢,你婆肯定也舍不得委屈任何一個孫子孫女。”秦保山默默嘆口氣,這是他一貫安慰秦豐的說辭,以前他就是這么勸自己的。 秦豐沒再說話,秦保山說的那些一次兩次他還相信。他又不是傻子,什么都會自己去判斷的,秦保山或許覺得兒子冥頑不靈,他還是想改變一點他的想法。 “你也別覺得我總是幫你二爺家,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哩。當初要不是你二爺,我怕就是死在外頭了,哪里還有如今?!碑敵跛弧⒍q就出去打工,是二爹家的娃帶的。沒錢回來險些凍死在外頭,也是秦二爺把他找回來的,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恩情啊。 秦保山一副緬懷過去的神態,秦豐只看了一眼,他爹這個人,就是路上一個長久不見的人跟他打聲招呼,他都能想起人家的好。對于自家人的辛苦,卻好像人家的付出是應該的。 活該對他掏心掏肺,活該伺候他一樣,表現的最明白的就是他媽。生來性子這樣,真的沒得改。眼瞅著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走著,這天傅眉下工之后就跟秦豐一道上坡里祭墳。 就是秦豐他媽劉小萍,兩人把荒墳周圍的草都拔掉,四周幽靜幽靜的,一點人聲也無。幾聲鳥叫空襯的林子陰森森的,傅眉摸了摸小手臂,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陌生人的墳。 秦豐跪在前頭,念念有詞的說了一會兒話,大概就是家里的狀況。然后看了一眼傅眉,小聲道:“媽,我把你未來兒媳婦帶來給你瞧瞧。等她進了門,我再帶她來看你?!?/br> 傅眉瞪大眼睛,在這種地方她也不敢跟他鬧?;厝サ臅r候,她興師問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你倒是說的篤定啊。” 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日光的照耀下柔和極了,天氣漸熱,他身上的長袖將人包裹的嚴實,寬厚的肩膀卻有力。黑黑的眸子像是一泓清泉,閃耀著柔和甜蜜的光。 他慢慢開口,“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都不多,得不得的到很多時候都無所謂。只有你是我第一個想要握住手里、不能讓出去的,喜歡你的時候,我拼盡全力讓你看見我。如果到最后還不能如愿,那就只能是命,你去尋找你要的,但一定要允許我默默跟著你?!?/br> 他停下步子,站在她面前俯視她,眼里是從所未有過的認真,就像他已經經歷了求而不得一樣。他抿了抿唇,“一定要答應我,最后決定不要我的時候,一定要遠遠給我留個位置,一個能看見你的地方?!?/br> 傅眉的心突然就有些酸,澀澀的感覺充滿心頭,難受的就像有人用力攥住了一樣。她的視線模糊了,聲音有些哽,“干嘛把自己說的那么卑微,世上真有這樣的愛嗎?我不信?!?/br> 她覺得有些慌亂,不知從何而起的慌亂,他說的太沉重了,他給的太貴重。她怕自己回報不了,他輕輕抹了一下她眼角,朦朧的視線里他笑的很暖,“不信也沒有關系,只是在我這樣的對比下,以后有人給你獻殷勤的時候,不能輕易上當?!?/br> 他輕輕將她擁進懷里,緩緩道:“你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他真有話說的那么偉大?得不到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笑的暖意融融,眼里盡是志在必得。 第40章 眼瞧著天熱起來,各種農活也要忙起來了,好些地還沒有犁出來。隊里現在正忙著到縣里去買好些的稻子回來,蓋大棚養秧苗。 現在可以說是極缺人手的時候,大隊把人分成幾波,人力一分散,繁重的勞動就平攤到每個人身上。秦豐這幾天回來吃過飯倒頭就睡了,也是累了不行。 還是半大的小伙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賣力氣的活做的太多,營養就得跟上。傅眉從衛生所回來就想辦法做些好吃營養的食物。 這天供銷社運來一車草魚,傅眉早早趕過去,挑了一條二十來斤的大肥魚。回到家就開始做飯,先把魚鱗刮干凈,內臟掏出來,扔給坡下的雞吃。 把魚剁成塊兒,先用生姜、淀粉、料酒腌制半個小時。然后撈出泡青菜切好備用,往燒的熱熱的鍋里澆上油,放入姜蒜翻炒,加水沸騰后放魚rou。 最后鮮滑嫩口的酸菜魚出鍋了,魚rou外酥內嫩,吃進嘴里軟滑無比,乳白鮮美的魚湯爽口極了。秦豐父子兩個直將魚rou快吃光了,才停了筷子,傅眉收拾好廚房就要拿秦豐的衣裳去洗。 秦豐跟著她進來,拿走她手里的衣裳,渾身上下都是吃飽飯后的饜足,臉色微紅。血脈里都是透出的滿足,笑著跟他說,“男人慣不得,你洗一次,以后我依賴你了,多受累啊?!?/br> 傅眉踮起腳尖,刮了刮他的鼻子,笑吟吟道:“那你可千萬別得寸進尺,看在你累了這么些日子的份上,我勉強受累幾日,往后別想了。” 傅眉拿著衣裳出門去了,秦豐就跟秦保山一道去看村里選的搭溫棚的地方,每年選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今年幾個老人家大略看了幾個地方,把地方定在了大隊支部委員金向前家不遠處。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隊里就把大棚搭起來,外頭用蛇皮紙罩住,困住熱量。里頭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全是架子,上頭的竹壩上鋪著稻米。 外頭的火候要掌握的極好,不能過熱漚死了幼苗,也不能溫度太低發不起來芽。所以這里每晚都得有人守著,這天該秦豐過來守上半個晚上。 傅眉說要跟他一道守,正好也有個人說話解悶兒。秦豐死活不同意,只說熬夜傷身體,叫她好好在家里睡覺。傅眉噘噘嘴,就做了好些綠豆糕叫他帶上晚上吃。 傅眉做的糕點一點不比她做飯的手藝差,小小的綠豆糕方塊大小。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花紋,并不花哨,但不影響它的味道,吃進嘴里沙沙的,有綠豆的清甜。 糕點的味道很好,甜但是不膩,舌頭一抿淡淡化開,里面還鑲了瓜子。秦豐從來都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傅眉做的東西卻樣樣都喜歡吃。 把包裹往懷里一卷,秦豐親了親傅眉的額頭,邊走邊揮手,“回去睡吧,我走了?!蹦腥烁叽蟮纳碛皾u漸融進濃重的夜色里,傅眉看他不見了才回去。 秦豐點了一把火,照亮了灰暗的夜晚,坐到大棚后頭看火,懷里是傅眉給他包的糕點。溫溫熱熱的散發著香氣,就像她身上的味道一樣,清甜吸引人不自覺的著迷。 天空很黑,夜幕微垂,跟遠處的地平線連在一起,無數的繁星一閃一閃的,掛在天上。朦朦朧朧的林子里有夜風掃過,鳥兒撲騰著翅膀飛走。 突然有些后悔沒叫傅眉跟著一起來,這么美的天空,該跟她一起分享才對。秦豐低下頭,心里默默盤算,她干什么呢,這會兒該洗漱完上床睡覺了。傅眉是個愛干凈的人,就是冬天隔一兩天就必須洗澡。 他拉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干燥的清香,是傅眉給他洗的。她真的好優秀,肥皂都會自己做,人長得好飯做的好,會醫術。 其實他時常也聽見有人說他好福氣,沒錯,就是好福氣。喜歡上遙不可及的人,拼命努力向她靠攏,這個過程都是一種極端享受。 秦豐一邊看著火,一邊天馬心空的想著事情?,F在雖然才八.九點,但是大多數人都睡了,路上基本沒什么人。金美云在家門口往這邊看了看,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爹媽跟哥嫂屋里燈都滅了,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路。心情忐忑的就像去幽會小情郎一樣,扯了扯衣裳,確定干凈得體之后,她朝秦豐走過去。 秦豐遠遠瞧見個人過來,倒不害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他慢條斯理的站起來等著。那人很快走到他面前,他警惕的望四下里一看,退后了兩步。 金美云很熟惗的往前一步,笑著跟他搭話,“今天該你啊,什么時候來的?”她可以說是沒話找話了,其實她早知道今天該秦豐守夜。 所以下午學校放了學,她趕緊回來把頭發洗了一遍,換上一身平時根本舍不得穿的鮮亮衣裳。她為了過來見秦豐,今晚做足了準備。 她知道他的小秘密,但是她不打算用那個來威脅他。畢竟她后知后覺的知道,有些人是及其不喜歡別人拿著他的把柄跟他說話的。所以她決定把那事當做他倆之間的小秘密,或許還因此跟他關系更好呢。 秦豐不會應付這種時候尋來的姑娘,他又往后退了一步,以便金美云過來時他可以迅速逃開。金美云不知道他把自己當做了洪水猛獸,她也是有些詩情詞意的。 拍了拍身邊的土丘,她笑的溫柔,“你過來坐呀,我們說說話,今兒天色好哩。天上的星星好多,就像浮在咱們頭頂,明兒是個好天。” 秦豐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金美云抿唇笑了笑,“你啞巴了嘛,話都不會說,以后咋討婆姨哩?!闭f著,她微微垂下頭,像是說了自己不好意思的事情。 “沒什么事回去睡吧,這天怪冷的?!鼻刎S干巴巴的說了這么一句,離得金美云八丈遠。金美云對他的不解風情氣悶,不過誰叫她就看上了他呢。 村里后生不少,大多心浮氣躁沉不下性子,如秦豐這樣小小年紀穩穩當當的極少。就是有也沒他長得好看,她就想要個長相俊俏、性子合她意的小伙。 “豐娃子,我今年二十一了?!鞭r村女娃是不愁嫁的,況且金美云人長得齊整,身子骨也好,再兩年也嫁的出去。秦豐不懂她什么意思,只是離她遠遠地,管她什么心思,不干他的事。 見他又是一副木頭樣,金美云低罵了一聲不解風情。到底怕人家看見,含情脈脈瞅了他一眼,“你晚上小心些,注意火別滅了,我回去了?!比缓笠酪啦簧岬刈吡?。 第41章 柳樹屯修壩的工程這片幾個村子都知道, 每年的大工程也不少, 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受到各方人士關注。畢竟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十來丈的大壩是村里人一塊一塊石頭背上去的。 一點一點砌起來的,凝聚了大家的心血, 竣工這天村里遠遠近近的人都跑去看了。傅眉背著竹筐從林子里鉆出來,熟悉了柳樹屯之后, 她就時常進山采藥。 柳樹屯后頭有一片原始森林,里頭草藥的種類繁多。以前她沒有資格采,現在想采多少都成, 只是不能拿去賣。大自然真的是一個天然的大寶庫,在這個資源匱乏的年代, 她卻能守著一個藥庫,實在是一件叫人開心的事情。 林子里各種平常不長見的草藥她都找得到,像鹿茸草、白頭翁、天麻等深山老林才有的藥草,這里都有。離神仙山不遠的地方, 不管是平壩還是河道上都有人在觀看。 今天將要把封頂的大石頭抬上去,這對于見識極少的農村來說, 是一個大日子, 寓意圓滿結束。大家伙兒興高采烈的注視這場盛大的儀式。 已經四月份了, 半山腰上的桃花一簇一簇爭先恐后開放。遠遠看去, 青青的一片山上,這里一團白, 那里一堆粉, 實在惹人愛極了。 武工小分隊一人拿一把小旗子沿著山道守著, 最后一塊石頭由小推車裝上,及個人合力往上推。大家都汗涔涔的,一二一二的喊著號子。聲音洪亮無比,回響在山道間,貫徹云霄。 看熱鬧的人跟在后頭不遠處,或扛著鋤頭或拿著鐵鍬,滿意的瞅著勞動了一個冬天的成果。公社里幾個干部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書記吳桂華吸了口旱煙,嘆道:“忙活了一個冬天,往后咱們也終于能自己儲點水哩。” 三隊長趙進財道:“還是要看天爺臉色吃飯,他不下雨,咱們哪里去存水嘛?!苯鹣蚯爸皇球湴恋目粗谧约旱闹笓]下快要完成的這項大工程,這水壩不知要造福多少人哩。吃著里頭的水,就得想起挖水的人,后世不知多少人要感激他們喲。 金智力干黃的臉上夾起褶皺,瞇著眼睛緊緊盯了一會兒運石車后頭的人,突然帶些警惕的說,“你們看是不是把社員們都驅散哩,上頭運那么大的石頭,出了啥意外后頭的人恐怕來不及閃躲。” 若是前頭石頭滾下來,跟著一屁股的人,走在前頭的被堵著,中間的被圍著,往哪里跑哩。眼瞧著好好的一個工程就要完美落幕,他可不想再出啥岔子。 吳桂華拍了拍金智力的肩膀,贊許的說,“還是智力你想的多,思考的周到,這確實是個隱患?!庇谑蔷徒羞^來武工小隊長,叫他帶人把人都趕下山。 大家正看的熱鬧,還沒瞧見最后一道工序哩,突然就被驅逐下山,哪個樂意。不過也不想跟拿著紅纓槍的小分隊橫,慢悠悠一步一挪往山下去。 田仁美一邊嗑瓜子一邊嘀嘀咕咕的往回走,旁邊一人不知咋地踩了她一腳,叫她一眼瞪回去。那人原還想說句不好意思,一見是田仁美,當即臉色便不好了,叉腰道:“怎?這路你開的,我不能走,你瞪誰哩?!?/br> 喝呀,真是個強詞奪理喲,不過她也知周桂花為啥對她沒好臉色。田仁美輕蔑的笑了笑,“這路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咋就跑我腳下來了?” 周桂花氣的臉色通紅,跳起來罵人,“瞎了你的眼喲,sao娘們兒,還當我好欺負哩?!币话丫途咀√锶拭赖念^發用力一拉。 田仁美沒想到她會動手,反應過來也發橫的往周桂花懷里撞去。兩人就打在一起了,周圍人先還瞧熱鬧,小分隊的人忙急匆匆過來拉架。 兩個農村婦女揪頭發抓臉,誰也不放過誰,看的人也是知道兩人為啥一言不合就打的。實在是一些風流韻事罷了,田仁美年輕的時候長得好,跟村里好些后生勾勾搭搭的。 原來能滿的滴水不漏,時間長了,就有些風風雨雨了。況且這種事情哪里需要證據哩,兩瓣嘴皮一張一合,說有也就有了,周桂花也聽人說了她丈夫跟田仁美的一些風言風語。 只是苦于沒有證據,只是就這一點,也夠看田仁美不順眼了,還有當初兩人爭灌溉水的事情哩。于是一樁恩怨就結仇幾十年。 暗地里較了不知多少勁,今天就是正面交鋒了,兩人打得難舍難逢。小分隊好容易把人分開,結果一個不注意,略微肥胖強壯的周桂花就一腳把田仁美踢了個倒仰。 人一翻就往坡底下滾去了,周圍的人躲得快,愣是誰也沒想要攔著。等到都反應過來攆下去看人,田仁美已經在底下哭爹喊娘的嚎開了。 今天的竣工儀式啥大事沒有,就出來這么一樁打架的,幾個領導沒啥表示,也不好有什么表示。畢竟周桂花是一隊生產隊長李家文的婆姨,幾個領導各自走開了,李家文臉色不好的站在原地。 傅眉回來衛生所,解下背簍沒來得及喝口水,外頭吵吵嚷嚷的抬進來個人??礋狒[的七嘴八舌的說事發的經過,傅眉跟趙心對視一眼,示意大家安靜。 趙心叫人把田仁美扶到長凳上,開始檢查她的腿。田仁美頭發蓬亂,臉上掛著長長的指甲印??薜母鷼⒇i似的,“哎呦,沒天理喲!賤人殺人呀??!我的腿斷了呀,家破人亡都是她害的呀!” 趙心摸摸捏捏了一會兒,腿確實是斷了,要用板子夾著固定。傅眉照著趙心的指示調好黑乎乎的藥膏,敷在田仁美的傷腿上,然后給她包扎好。 并且囑咐她最近不能吃魚雞rou,大房才來人把人扶回去,看熱鬧的就散了。這事兒到此還沒有完,兩人在工地上打架,這是擾亂公共秩序哩,必須嚴厲批評。隊里叫一人寫一份檢討,到開會的時候自省,至于傷藥費兩家協調著賠吧。 田仁美這回也是遭了罪,斷了一條腿哪里會善罷甘休,她就杵著拐杖天天到李家門前又罵又哭,獅子大開口叫人家賠錢賠腿,還有各種損失費。周桂花險些兩掃把再給她呼出去,叫兒女們攔下了。 李家文不耐煩的敲煙鍋,“成了!你看看你做的這些事,還不夠丟人哩。”周桂花把兒子女子都攆出門去,關起門來吵,“我丟人還是你丟人!沒有你,我會有這破事兒,李家文做人要講良心!”不要以為沒有證據,她就不知道他跟那sao狐貍的事情。 屋里安靜了一會兒,“總歸是你傷了人,該賠錢該道歉都認了罷。”周桂花吊起嗓子罵,“放你娘的屁,她斷腿是她活該,我就是把錢扔糞坑里也不給她!道歉更甭想,有本事你就要我的命,我也不道歉。” 第42章 田仁美跟周桂花的事情過去幾天了還沒有個定論, 一個理直氣壯的要求賠錢, 一個俱不理會。田仁美腿傷了不能上工, 閑著也是閑著,有空沒空去李家大吼一通。 整日里雞飛狗跳, 村里瞧盡了笑話,大隊里礙于李家文的面子也不大好管。他們已經提出了解決方案, 人家不照辦,也沒法子嘛。 田仁美到隊里找了兩回,公社里不管, 她氣炸了肺也沒法子。只得杵個拐杖慢騰騰的回來,譚慧瞧婆婆一臉喪氣, 就給她出主意,“媽,你叫人給開個傷殘證明嘛,到時候咱們證件在手, 她不給錢就去鎮上、市里告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