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小伙子話是對著許曉雅說的,眼睛卻長在了沐朗的身上,那意思,瞎子都能看的出來,許曉雅只當沒看見。 “嗯,加會班。” 答了話,許曉雅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一件事。她快走了幾步,追上前面的沐朗。 “你怎么進去的?” “你猜?” “……” 許曉雅一口老血梗在心頭,她仔細的瞧了瞧沐朗,好確定不是別人假扮的,誰讓沐醫生的畫風總是在變,讓人猝不及防。 “吃西餐?” 西餐廳是個有情調的地方,也是小情侶的首選,許曉雅這些日子以來,也經常去,不過西餐廳也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地方,萬一又碰到不該碰的人,著實不美。 “你要請我吃飯?” 許曉雅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生怕自己表錯了情。 “嗯” 微不可查的一聲。 “我有個好去處。” 許曉雅高興的笑了,拉著沐朗飛快的像停車場跑去。 沐朗看著女子的笑容,心中變得沉甸甸的,溫暖的觸感順著相握的手中傳遞而來,讓他的情緒都跟著飛揚起來。 如此也好,什么記者,什么陰影,似乎都可以拋卻腦后。沐朗不知道,明天醒來,自己是什么模樣,但現在,只有眼前女子的笑容才是真的。 街邊的大排檔里,人聲鼎沸,人們吃著燒烤,喝著啤酒,時不時的還有人們的吆喝聲。 “老板,來二十串羊rou串,十個板筋。” 然后就會傳來老板透亮的回答聲。 “好嘞。” 待羊rou串上來了,坐上的人,也不管干不干凈,擄了袖子就吃。 沐朗沒想到許曉雅挑的是這種地方,國外的幾年生活,吃慣了西餐的他,有時候會忘記了本地特有的東西。 不是他不愛國,只是習慣使然,曾幾何時,他也駐足在燒烤攤前,望著那油汪汪的羊rou串,流著口水。那時候他還小,不懂世故,只有口腹之欲,回家就找母親要錢,母親見父親不在,偷偷的塞給他一張十塊錢的紙幣。 小沐朗很開心,跑出門,打開那十塊錢,對著陽光看了許久。 那是他的錢,他可以去買他向往了許久的羊rou串,然后他看見了他的父親。 那個野獸一樣的男人,瘋了似的將錢搶了去,進屋里對著母親就是拳打腳踢。 “你不是說沒錢了嗎,這是什么,還有多少錢,快拿出來!” 沐朗很害怕,他不敢說話,偷偷的躲進了廁所里。 他聽見父親的叫罵,母親的哭喊,這聲音伴隨著沐朗許多年,他習慣了,他知道只要在廁所躲上一夜就好,第二天,太陽照樣會升起,母親照樣會對著他微笑。 沐朗一直是這樣做的,可那天似乎與平常不太一樣。 有好多事,沐朗以為自己會忘記,可終究是忘不掉,那些記憶,就像是入骨之蛆,不停的跟著你,直到將你啃噬的干干凈凈。 第36章 住院 八歲的孩童,蜷縮著身體,在廁所里躲了整整一夜,他以為天亮了就會好,一切都會平靜下來。 天真的亮了,一切也的確平靜了下來,年少的孩子打開了廁所的門。 一切都靜悄悄的,男人打夠了就離開了,女人倒地上,過一會就會起來做飯,一切都與平常一樣,又似乎不一樣。 是滿地的狼藉,還是那讓人沒辦法忽視的蔓延了滿地的血跡? 那是孩子最后一次看見女子,長長的頭發凌亂的披散著,身上布滿青紫的痕跡,死的沒有一絲尊嚴。 孩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女子,不知該做什么反應。他想對mama說他餓了,可他沒說,八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懂了。 他知道母親再也不會起來了,不能對著他微笑,不能偷偷的塞給他錢去買吃的。 對了,錢,就是因為錢,那個男人打死了母親,可卻是因為自己,才暴露了錢。 孩子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可任淚水如河流般如注,也喚不回母親一絲一毫的反應。 “你吃什么?” 許曉雅推了沐朗一下。 沐朗從回憶中醒來,他看著面前油汪汪的羊rou串,突然感到胃中一陣翻騰。 沐朗控制不住的跑了起來,找到一處空地,彎下腰,止不住的嘔吐。 幸福生活過的多了,他差點忘記了許多事,記憶里只有討厭的記者,卻忘記了自己做的事,原來該死的不是記者,而是他自己。 沐朗還在不停的嘔吐,這些年他歸咎于記者的那些點點滴滴,不停的出現在腦海里,讓他無從分辨。 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你怎么了?” 許曉雅趕了過來,遞給沐朗一瓶水。 沐朗接過水,漱了漱口,一把推開給她拍背的許曉雅,踉蹌著離開了。 這世上太多事無從解釋,即便能解釋,也需要當事人的愿意。 許曉雅看看遠去的沐朗,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突然想放棄了。 她不知道男子的故事,她也不會放棄自尊去靠近,即使她愛他,也絕不會舍棄自己。 能在一起固然好,不能在一起頂多是遺憾,痛苦總會過去,時過境遷之后,誰會記得誰? 時間總是最好的良藥。 許曉雅一直這樣認為,可她不知道,時間不是萬能的,過了那么許多年,沐朗的心傷,也沒能治愈。 許曉雅沒心思再吃東西,打了個車回家,凌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許曉雅回來,飛快的換了個臺,一下沖上前去。 “這么晚才回來,去做什么了?從實招來。” 許曉雅沒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說自己一身狼狽,還是說自己約會被放了鴿子? 許曉雅只能說累,她也的確很累,這一天下來,比她出一天的外勤還要疲乏許多。 翻檔案很累,與沐朗的相處更累。她不了解他,沐朗拒絕任何人進入他的世界,即便是她們已經熟了的今天,沐朗也沒有把那縮進烏龜殼的內心,暴露在陽光之下。 “那你快休息,明天還要住院去。” 凌藍把許曉雅推進了臥室,還體貼的關了門。 許曉雅沒睡覺,她呆呆的看著手機,微信頭像上的兩頭狼的依偎在一起。母狼將自己的孩子保護的很好,許曉雅突然想起封晴,她將自己的兩個兒子照顧的很好,長大成材。 沐朗并沒有發微信過來,也沒有發朋友圈,許曉雅等了好一會,突然自嘲的笑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瘋了的許曉雅睡著了,夢里,滿滿的都是沐醫生的臉,微笑的,生氣的,悲戚的,各種表情應有盡有,最后會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大大的表情包,許曉雅翹起了嘴角,讓半夜來看她的凌藍放下了心。 夢境是美好的,現實卻不然。 許曉雅按時來到醫院,沒見到沐朗,接待他的是季醫生,許曉雅在車禍的時候來醫院見過她。 季醫生是個好學的醫生,她聽到許曉雅的問話,過了一會,終于放下看著的書,回了一句話。 “沐醫生休假了。” 許曉雅以為自己幻聽了,自己與沐朗約好的,怎么爽約了? 昨天到底怎么了?自己又做錯了什么?許曉雅一頭霧水。 可即便是沐朗爽約,許曉雅的病還是要看的,地球不會因為某一個人離去而停止轉動,別人也不會停止前進的腳步。風靈醫院更不止沐朗一個醫生。 因為提前預約,許曉雅的住院手續辦的很順利,凌藍本來要跟她一起過來,被許曉雅拒絕了。 畢竟今日只是辦住院手續,并不是要動手術。 辦好手續后,醫生開始各項囑咐,還有注意事項,周五做化驗檢查,沒有問題的話,周一直接開刀。 許曉雅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 隔壁床是一對夫妻,丈夫得了癌癥,剛做完手術,恢復的還不錯,她的妻子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無微不至。 再隔壁,是一個老人,身體看著還硬朗,可惜已經病入膏肓,能挺多久算多久了。 老人的兒女悲戚的坐在一旁,滿面愁容。老人自己卻是樂觀,她說,自己經歷過抗戰八年,□□十年,也經歷了新中國現代社會主義新生活,活得也算夠本了。 許曉雅靜靜地躺著,她不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卻理解老人所說,重活一世,不是誰都有的體驗,無論發生什么,自己也算夠本。 許曉雅拿起手機給凌藍發了個微信,告訴她自己已經住上院了,讓她不要擔心。 凌藍很快回復。 “好的,周一我早點過去。” 許曉雅回了個ok的手勢,開始翻朋友圈,第一條依然是薛清的。 “假期最棒!” 下面是一家三口在海邊玩耍的照片,許曉雅點了個贊。 整個單位只有連琪知道她要做手術,其余人,她沒有說,大家都當她要跟男朋友出去旅游,薛清見她請假,正好順水推舟的休起了年假。 這個顧家男,許曉雅笑了笑,繼續向下翻,可除了滿屏的微商消息,再無其他。 許曉雅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 手機這時候突然響了,許曉雅無奈,又拿了起來,屏幕上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許曉雅想了想,接了起來。 “許記者嗎,我是封河。” 許曉雅滿頭問號,這個偶像明星找自己有什么事? “我哥不太好,你來看看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