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這個哲學家該退場了。”雪山之上, 陳恕看著纜車里已經起身, 迫不及待想要跳門的少年道。

    意外地, 姜好卻拉住他的胳膊說：“為什么？說好了要陪我吹風，難道陳總要反悔？”

    陳恕揚眉：“但看情況, 更合適的人選已經出現了。”

    姜好搖頭, 想說的話剛到喉嚨, 不遠處, 懷特哐當一下跳出了纜車。

    “姜，我終于找到你了！”他疾步跑過來, 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姜好并未覺得有任何驚喜，她只是禮貌一笑：“懷特, 今晚是你的生日派對, 你不能單獨將朋友留在城堡。”

    “但是我很擔心你。”

    意外地，她第一次沒有被少年的甜言蜜語擊中。

    “完全不用！”姜好說著指了指陳恕, “我有朋友陪著一起, 散會兒步我們就會回去。不過，請你放心, 我們肯定會趕在十二點前回到舞廳切蛋糕。”

    聞言，懷特這才看向陳恕。

    “哦對, ”少年絲毫不掩敵意，“陳先生, 太巧了，如果不是姜提醒我，我都沒有發現你。”

    陳恕：……

    他發誓, 他已經超過十年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尷尬境地。

    “不巧，如果不是某些家伙認錯人，我也不用穿著襯衣和馬甲在山頂陪朋友吹冷風。”陳恕拍拍姜好的肩道，“姜好，我認為你們最好單獨聊聊，我可以先去山下等你。”

    話畢，他轉身便要離開。

    “不用！”姜好留住陳恕，又對懷特說，“你真的不必這樣，我沒事，就只是舞會上太悶我想出來透透氣。懷特，讓我單獨在山上待會兒可以嗎，拜托。”

    懷特聳肩，語氣里滿是無奈：“你確定？穿著裙子和高跟鞋在零度以下的山上冷靜？”

    姜好：……

    她只能硬著頭皮回：“對，我喜歡挑戰極限。”

    “別這樣，姜，剛才那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懷特當然不會相信女人說單獨冷靜的鬼話，他側頭懇求地對陳恕道，“陳，我可以暫時替你照顧會兒朋友嗎？please！”

    看姜好還是滿臉抗拒，陳恕搶先說：“這樣，我不下山，先去附近逛逛可以嗎？”

    “姜好，你們真的需要好好談談。”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倉庫，“我去滑雪場周圍走走，如果你等會有任何需要，就過來找我。”

    他再也不想被夾在中間，說罷立刻轉身離開。

    眼見著陳恕的背影漸漸遠去，姜好重重嘆了一口氣。

    “懷特，你真的不必這樣。”她微笑著看向少年的眼睛，“今晚你才是主角，你不應該因為我而放棄你的舞會。你應該回去給漂亮姑娘們一個機會，或許你可以再找到一位跳恰恰或者華爾茲的女孩。”

    頓了頓，她又說：“你會在零點鐘聲敲響時，和你最心愛的女孩親吻，共同切下第一塊蛋糕。”

    姜好想過很多的反應，獨獨沒有料到少年會笑。

    “姜？”他眼里詫異而驚喜，“你是在吃醋對嗎？”

    “what？”

    “no！”

    懷特的眼神分明那樣深情，姜好卻覺得滿是輕浮。

    她難過又生氣，臉色登時往下沉：“懷特，我不管你們外國文化究竟是怎樣的，但你不能一邊dating我一邊親吻我的朋友！我沒有嫉妒也沒有吃醋，我只是很失望。”

    “懷特，你回去，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轉身就要走向陳恕的方向。

    “姜！”

    這一次，懷特直接拉住她的手往懷里一帶。

    “我沒有親吻那個女孩！”他緊緊抱著她說，“今晚，我想吻的人只有你。”

    仿佛一道高壓電自頭頂劈下，姜好猛地呆在原地。

    她尚未消化掉這些話語，少年兇狠纏綿的吻便落了下來，他扣住她的手禁錮她的腰，在她唇上予取予求。

    姜好腦子一嗡，心中郁結卻并未因此而解開，她幾乎是本能的掙開。

    啪——

    并狠狠給了懷特一巴掌。

    “姜？”少年顯然懵了，“為什么？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哦，是，我的確也喜歡你。”姜好眼睛微紅，“但我并不像小女孩那樣容易被糊弄。或許你的確沒有親吻修修，但你們的開場舞、你們的化學反應，都是真的不是嗎？”

    她終于坦言：“懷特，我和你并沒有開始，和修修也稱不上很好的朋友，但我仍無法接受你同時和我們**。你不能一邊承諾著說不想錯過我，一邊邀請我的朋友跳開場舞，那會令我誤會和疑惑。”

    “到此為止。”姜好說完所有，整個人終于松懈下來，“明天我就會啟程去冰島，生日快樂，懷特。”

    話畢，她轉身走向陳恕的方向，每一步都那樣篤定決絕。

    夜空紛紛細雪飄灑而下，氣溫越發凍骨，他們的告別瞬間被蒙上層儀式感。

    懷特的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他目送著滿腔憤怒的姜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若有所思，直到女人和陳恕一樣抬步走近滑雪器材室，他也沒有叫住她。

    他明白，是時候做決定了。

    *

    姜好走進滑雪器材室時，陳恕正坐在壁爐邊烤火。

    她只披了件西裝外套，吹了半宿冷風又淋了滿身雪，現在凍得渾身索瑟。

    “不得不說，有錢人的壁爐真的救了我的命！”她徑直坐到陳恕身邊道。

    陳恕看她臉色便知道事情不妙，他也不多問，直接篤定說：“看來我們明天就要前往冰島了。”

    姜好苦笑：“是，我發誓以后再也不要和老板一起旅行，碰上這種局面太尷尬了。”

    陳恕揚眉：“行，我替英國人受過，看在我陪你吹冷風的份上，原諒老板。”

    姜好拍拍他的肩，回：“就當住城堡的回禮。”

    男人唇角微揚，將手靠近壁爐取暖。

    “反正現在有壁爐，”他說，“你想呆到什么時候都可以。”

    姜好深吸一口氣，暫時沒有說話。

    好半晌，她才輕輕吐出“謝謝”二字。

    兩人對著壁爐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后，姜好還是沒忍住說：“陳恕，我可能今晚就想離開了，麻煩你和環姐說聲抱歉。”

    她心里明白，懷特他看起來這樣美好，修修會為之心動也很正常。再說，懷特認錯人，過錯或許不能完全怪到修修頭上，但她仍舊做不到再繼續和修修一起旅行。

    “有這么嚴重嗎？”陳恕有點意外，因為看情況姜好和懷特根本還沒有開始，但她似乎在這件事上很受傷。

    姜好坦誠言明：“是我的問題。的確，我和懷特沒有確立男女朋友關系，懷特和我朋友**他很渣，但修修明知道我和懷特正在曖昧，她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她笑了笑：“或許我在感情方面太過理想主義，我和前男友也是這樣分手的。”

    聞言，陳恕忍不住側頭定定看她。

    事實上，成年人難得愛恨凜冽，人們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緣由而選擇原諒。

    像姜好這樣決絕的，他畢業后就再也沒見過。

    “理想主義未必是件壞事。”陳恕頷首答應她，“沒關系，這次旅行本來也是意外結伴，我明天會幫你傳達。但是，你們女人之間的問題我不太在行，李修和我不熟，關于這個你最好自己再和邱環談談。”

    “嗯。”

    啾——嘭——！

    姜好剛輕應一聲，外面忽然傳來煙火升空、綻放的的聲音。

    她微怔：“零點這么快就到了嗎？”

    陳恕攤手：“我忘了帶手表。”

    他拍拍女人的肩，建議道：“先回去，畢竟朋友一場，留下快樂和感動即可。既然今晚要離開，總得心平氣和的道個別。”

    姜好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狠狠給懷特的那巴掌，她想今晚離開，總得再麻煩他，就這樣分別的確不妥。

    “好。”

    她說著便立刻起身往外。

    山頂雪地視野開闊，遠處綻放的煙火這里看得一清二楚，整個城堡的穹頂都被點亮。

    姜好一直仰頭看著絢爛綻放又墜落，以至于她一直沒有看到那個等在原地的人。

    “姜。”

    直到少年哆哆嗦嗦的聲音響起，“我終于，等到你了。”

    姜好這才終于垂目，發現等在滑雪場入口的懷特。

    “懷特？”她震驚而訝異，“你該不會一直等在這兒？”

    少年裹緊黑色披風，可憐巴巴的看著她道，“對，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話一定要對你說。”

    “所以你就在山頭淋一直淋雪傻等？”姜好有些難以置信，“你可以直接來找我，或者在纜車室等我！”

    “不，我必須和你一樣，才能體會你的心情。”

    姜好頓住，心情一時又變得復雜。

    懷特懇求地看著她說：“姜，再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好嗎？”

    旁邊，陳恕拍拍姜好的肩道：“聊聊，我先下山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纜車室，山頂霎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姜好到底是個心軟的人，看懷特凍成這樣，心中最后的余怒也都消散無蹤。

    她嘆氣：“懷特，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打你。但我想明白了，我們都沒必要這樣，其實做朋友也挺好的不是嗎？”

    “不，姜，我再也沒有辦法和你做朋友。”

    少年定定看著她，“因為我發現，我已經愛上了你。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奇妙的悸動，所以我照常和別人dating。但是姜，從你回國以后，從我情不自禁地開始和你分享生活，從我迫不及待趕去馬爾代夫赴約開始，我便明白，那不是荷爾蒙，是愛。”

    姜好雙眼猛地瞪大，腦子登時有些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