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七十年代末女十八歲便可以結婚,去領結婚證,徐佩秋現在十七歲,明年三月份滿十八歲,恰好到結婚的年紀。 徐佩秋臉上飛起一抹薄紅:“誰要和你結婚了。” “再說了,你家人都還沒見過我,萬一他們嫌棄我的出身怎么辦?”這正是徐佩秋所擔心的,顧哲聞是前途無量的少校,他們家是軍人世家,而自己目前還只是個出身不好的黑五類。 他的家人會不會看不起自己?能不能接受自己? 所以還是得自己買套房,哪怕存著升值也行。 等到改革開放,社會條件寬松以后,她的時代到來,她會用自己的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得到他家人的認可。 “以后和你過日子的人是我。”顧哲聞說道。 徐佩秋仰著頭,出神的凝望他深邃的眉眼和俊朗的輪廓:“以后陪著你白頭偕老的人也是我,所以我喜歡你就足夠了。我父母他們尊重我的意見和選擇,只要我喜歡,他們也會很高興看見你。” “所以不用擔心,還有我在。” 他的話又燙又暖,捂得她心窩子發熱,如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 徐佩秋感動的給他加了個煎雞蛋,晚餐做得簡單,徐佩秋開發了這單生意,有很多事情要忙,顧哲聞在一旁輔助她,兩人草草的煮了碗陽春面,添了個煎雞蛋填飽肚子。 “這樣周全么?”徐佩秋把手寫好的協議拿給顧哲聞看,白紙上染著未干的墨水。 白紙黑字格外醒目,顧哲聞掃了兩眼:“行。” 徐佩秋滿意的放下來,就等著明天給他們簽字了,除了簡易版合同,她還把自己前段日子買的口紅搗鼓碎,放進一個小盒子里,充當印泥。 除了簽字,還得按手印。 深夜,萬事周全,只等明天生意上門。 顧哲聞今天沒有回縣里,兩個人忙到深夜,他在許困的房間睡下。隔著一個院子,兩個房間都靜悄悄的,徐佩秋躺在床上,兀自盤算。 生意比她想象的要好,昨天第一波和她商議的人果真都陸陸續續拉來了幾個人。 徐佩秋早已準備好了書,就擱置在院子里,徐佩秋坐在石桌上,一邊收錢一邊讓他們自己抄寫協議,簽字按手印,最后再根據介紹來的人頭當場返錢。后來的人拿著小本本,愣了。 來這院子里看書還能返錢? 細細問了一通后,他們恍然大悟,竟然還有這等好事!只要介紹親戚朋友來,就能得五毛錢?四舍五入等于白賺錢啊!無風險無投資,還有保障。 心思活絡的人二話不說,簽了協議按了手印后轉身就跑,沒過一會兒就拉來了好幾個新顧客。 徐佩秋瞇著眼睛收錢,她收了錢,把她手里大把大把的鈔票塞到顧哲聞的兜里。悄悄注意這邊的人立馬斂去了心思,抓緊時間抄寫書上的內容。 既然她徐佩秋能做這種生意,等他們把這些內容抄完了,他們也能賺!他們用更低的價格吸引人,不怕沒有人來。 徐佩秋看出了這些人的小心思,她微微一笑,并不擔心。 錢收得差不多了,徐佩秋拉著顧哲聞走到角落:“你今天不用去忙任務嗎?” 她可記得顧哲聞這次是帶著任務過來的。 顧哲聞搖頭:“暫時不用,等你這邊穩定了,我再走,不忙于這時。” 徐佩秋狐疑地看著他,真不忙?她把筆揣進兜里,又撕了幾張紙:“那你幫我守一會兒,我出門摘點野果回來。” “嗯。”顧哲聞沒有多問,她安心的出了門。 老靈婆又在燒水,徐佩秋在她身邊蹲下,老靈婆睨了她一眼:“閨女你膽子不小啊。” “……” “婆,您這也算得出來?”徐佩秋好奇的問她,她蹲在老靈婆身邊,縮成小小的一團。 老靈婆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徐佩秋笑瞇瞇的掏出紙和筆:“婆,我今天又來找你學習了。” “你不復習了?”老靈婆往灶里添了一把火,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打量她。 “復習啊,我晚上復習,白天來找你學習嘛。”徐佩秋嘿嘿一笑,老靈婆似乎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么,生澀難懂的術語從她嘴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徐佩秋一邊記一邊背。 事后,她記得差不多了,便把記下來的那張紙放進火里燒掉。 “婆,我家里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她出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怕是會惹人生疑,老靈婆兀自坐著,沒理她。 徐佩秋從兜里掏出一顆雞蛋:“婆,孝敬您老的。” 她擱下雞蛋,提著菜籃子哼著歌兒回去。 這一周,徐佩秋的生意紅紅火火,十里八鄉的你介紹我我,我介紹他,拉了好三四百人過來,徐佩秋的院子每天都熱熱鬧鬧的,惹得村民也忍不住跑過來湊熱鬧。 看見一大群人坐在板凳上,地上,奮筆疾書抄著書,算著題,一群不懂文化的村民忍不住感嘆:“真刻苦啊!咱們村有機會出大學生了!” “佩秋啊,你可真好,還把書借給她們看,人美心善啊!” 聽到人美心善,有些知青神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過又飛快的低下頭奮筆疾書,時間就是生命,他們借著空閑和農閑的時間交錢過來復習,得對得起那整整五塊錢! 過來交錢借書的人越來越多了,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徐佩秋的家每天都熱熱鬧鬧的,有知青低聲討論,也有知青幫忙講解。 顧哲聞守了最初的幾天就走了,他把李愛國叫了過來,不知道他和李愛國說了什么,李愛國格外敬業,誰要是不小心弄壞了書,躲不了被他一頓吼。 徐佩秋主動給了李愛國五塊錢當辛苦費,李愛國嘴上說著不要,手卻很誠實的接了下來。 拿了錢,他守得更加認真。 只不過,所有人都想知道徐佩秋每天上午出門,她到底是去做什么。 有時候她會摘點野菜回來,還有的時候會摘點野果免費發給交了錢的知青,而其他時間,她空著手出去,空著手回來。一個月下來,除了覺得她更加神秘和看不懂以外,她好像變得更自信了。 交了錢的來,學完了的走,她買的上百本書成本一兩百塊錢,卻給她賺了近十來倍的純利潤。 晚上,所有的知青都離開以后,徐佩秋跑進顧哲聞的房間,把這段時間的收入一股腦倒在顧哲聞面前。剛洗完頭發的顧哲聞擦頭發的手頓了頓,疑惑地抬起頭來。 徐佩秋叉著腰:“顧老師,快來幫我數錢。” 錢堆成了小山,占滿了顧哲聞的大半張床,他一動,床一抖,錢山塌了踏,淹沒了他半只腳。 顧哲聞家里不缺錢,他自己也有存款,可這一刻,他看著財大氣粗的小丫頭,忍俊不禁。她就像個小財迷,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鉆進錢堆里,永遠都不出來。 他放下半濕的毛巾,細長的手指夾起五毛錢:“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它?” 徐佩秋愣了愣,這個男人怎么連錢的醋都吃? 她拉了一把顧哲聞:“你幫我數錢,我就更喜歡你。” 顧哲聞滿足的踏上了賊船,兩人點著煤油燈數到大半夜,終于把錢點清,用繩子一疊一疊的捆好,再放進之前的木箱子里。 一個月下來,她賺了近兩千塊錢! 得益于她的回扣優惠,十里八鄉的知青都被她的顧客邀了過來,雖說如今報名人數已經開始減少,但每天也能賺上一點兒。 徐佩秋盯著一箱子的錢犯了愁:“這么多錢,帶走的時候多麻煩。” 顧哲聞甩了甩快干的頭發:“明天我帶去縣里給你換成整數。” 徐佩秋聞言,往他那邊挪動小半步,撐著手掌與他面對面:“顧老師,你知道嗎?你這是在教人民干壞事。” 顧哲聞想也不想:“如果我攔你,攔得住嗎?” “攔不住。” 換成整數的錢一個背包便能裝下,徐佩秋把錢好好地藏起來,繼續玄學和復習同時進行。 最后半個月,老靈婆不準她去了。老靈婆的語氣兇巴巴的:“明天別來了,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大學。” 考上大學,便能逃離大山,去更開闊的天地了。 老靈婆有些欣慰。 到后面,只有幾個知青在她院里看書,徐佩秋數了數家當,兩千出頭約莫不夠她在城里買套帶院子的房子。 她心里又有了主意,她清了清嗓子,僅剩的幾個知青抬頭看她。 徐佩秋微微一笑:“全套重難點講解,想聽么?” 幾個知青遲疑著,有的人鼓起勇氣問她:“多少錢?” 別看這徐佩秋長得漂漂亮亮的,宰起人來,那也是絕對不會手軟的,該收多少錢一分不能少。但有時候她又很大方,答應給別人的錢她也一分不少的給了,還給得格外的爽快。 矛盾,讓人又愛又恨。 “十塊,老規矩,叫來一個人,給五毛錢。” “前一百名報名者,優惠一塊錢。”她笑瞇瞇地說道。 幾個知青咬牙切齒的看著她,這根本就是搶錢!可又如此的讓人心動,幾個知青拔腿就跑,立刻去搶人。 從那以后,時常有知青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村里人時常在背后議論,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最后的半個月,徐佩秋又狠狠地賺了一把,雖然報名人數少了很多,但因為金額的提高,收益堪堪和之前齊平。徐佩秋收了錢,也認真地給他們分析講課,她講得生動有趣,知青們心里的最后一點不快也煙消云散了。 在徐佩秋這里花了這么多錢,他們應該能考上的吧?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十二月底,天氣寒冷,冷風席卷了整座城市,知青們一邊跺腳一邊聽課,今天是最后的一堂分析課了,徐佩秋講完以后,擱下筆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咱們的補習就到這里結束。” “在這里,我先祝大家都能考上大學!” “佩秋老師辛苦了,佩秋老師你這么優秀,一定得考個狀元給我們爭爭氣!” “好。”徐佩秋應下來:“要是我考上狀元了,我請大家吃飯。” “時間不早了,天氣這么冷,大家喝碗熱水再走吧。”徐佩秋提起旁邊熱著的水,每人倒了一碗。 喝完熱開水,散的散了,走的走了,徐佩秋哈了口氣,立馬變成一團白霧飄散在空中。 顧哲聞倚在門邊許久了,他看得出神,眼神虛著。 五個月前,他第一次看見小丫頭時,小丫頭還只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骨朵兒,看誰都帶著敵意,警覺又警惕。不過才半年,他的小玫瑰已經盛開,嬌艷欲滴,散發著其他女兒家都沒有的魄力和迷人芳香。 她就像夜空中最閃的那顆星子,招人仰望,閃亮又遙遠。 徐佩秋關好門,輕步向他跑過來,她把冰涼的小手揣進顧哲聞熱乎乎的兜里:“在想什么呢?” 顧哲聞低頭:“在想你。” 饒是徐佩秋已經聽慣了他的sao話,也忍不住愣了愣。顧哲聞的眼神很溫柔,像含著一團火,慢慢的把她的偽裝融化,露出了她本來柔軟的性子。 徐佩秋的手掌心傳來guntang的溫度,顧哲聞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抓著。她冰涼的手背被男人粗大的手掌盡數握在掌心,顧哲聞稍稍用力,把少女拉到了自己面前。 徐佩秋的下巴撞到了他的胸口,惹得她咬到了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