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孫主任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你搞了就是搞了,回去向上面認個錯寫個檢討不就成了?”她輕笑。 孫主任身后的人開始心動了:“孫主任,你還是先跟我們回去吧,這個黑五類說得對,你回去寫個檢討認個錯就完了。” “我寫個屁!你們快把她給我抓起來?!睂O主任氣得說臟話。 徐佩秋抬手阻止道:“孫主任,大家,我可沒有承認我搞封建迷信啊,從你們進來的那刻起,我都沒有承認過。” “從來沒有。”她一字一頓強調道。 大家愣住。 他們仔細想了想,她好像是沒有承認過。 徐佩秋眼中滑過一抹狡黠的笑:“但是現如今,孫主任他自己承認了,你們干嘛不抓著他回去交差?” “孫主任他今天這么想抓我,不就是因為他私下找我聊,威脅我讓我把嘴巴閉緊我沒有同意,所以他先下手為強想害我嗎?”徐佩秋痛心疾首:“身為一名人民干部,竟然如此惡毒,你們要是現在不把他押送回去,過兩天他就該污蔑你們搞封建迷信了。” “各位叔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們可以進我家里搜,若是我搞封建迷信,我家里肯定能搜出東西對不對?” “這倒是?!?/br> “所以叔,你們進去搜房子吧,我去給你們倒熱開水喝,這么熱的天,你們趕過來一定渴了吧?!?/br> “就是,你說都九月份了,這太陽還這么辣,你們這小破村子又遠,可叫我們趕了好久的山路,你別說,我們還真有些渴了。不過熱開水就不用了,給我們倒些涼水吧?!?/br> “好咧。”徐佩秋乖乖巧巧的放下書,起身給他們倒水去了。 孫主任帶來的人立馬涌進屋子搜索她搞封建迷信的東西,孫主任在院子里盯著她,以免她偷偷地把東西扔掉或藏起來。 他們仔仔細細的把屋子找遍了,別說是搞封建迷信了,他們家連張像樣的床單都沒有,可見是真窮,都窮成這樣了,還有錢去搞那個? 幾個人面面廝覷,其中一個人大著膽子說話:“孫主任,帶我去你們家看看唄?” 孫主任氣得直罵人:“去什么去?你們從哪兒來的就趕緊給我滾回哪兒去,否則我要你們好看!” “要誰好看?”顧哲聞用力推開院門,大步走過來,他轉了個身站在徐佩秋身邊,確認她沒事后,他松了口氣。 他上前兩步擋在徐佩秋的面前與孫主任對峙,他長得高,居高臨下地看著人,扯動嘴皮質問孫主任:“你要誰好看?說說?!?/br> 軍人自有一番與眾不同的氣質,尤其是在戰場里摸爬滾打過的軍人。顧哲聞的表情稍微嚴厲些,眼神犀利些,便像是來索命的閻王,嚇得人心里直打鼓。 顧哲聞冷冷地環視一圈:“你們要誰好看?” 搜房子的幾個人齊齊指著孫主任,孫主任沒有察覺,他兩腿打顫:“你是誰?” 顧哲聞像沒聽見他的問話似的,他看著孫主任后邊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他,他他他叫孫坤財,是黨委副書記那處的辦公室主任?!庇腥藫屩卮?。 顧哲聞點頭:“行?!?/br> 行?是什么意思。 “那個,我們已經搜查完了,我們這就走?!睂嵲跊]有人愿意面對顧哲聞,再加上已經證明徐佩秋是清白的了,他們連都水都沒喝,立馬押著孫主任走了。 徐佩秋從顧哲聞身后探出半顆小腦袋:“叔們,你們喝完水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聽到徐佩秋的挽留,他們走得更快了。 顧哲聞表情松緩下來,他轉身,捧住徐佩秋的臉:“小東西,你又闖什么禍了?” “我沒闖禍?!毙炫迩锏暮陧谄咸阉频?,她的眼睛內勾外挑,此刻帶著一點點的不滿:“是那個人冤枉我?!?/br> “他自己搞封面迷信,還想污蔑我批丨斗我,把我抓走?!毙炫迩锇阉氖肿ハ聛?,輕哼一聲別開頭。 “鐵蛋,你不相信人民了,你這個思想很危險?!?/br> “要堅決相信人民擁護人民保護人民知不知道?” “知道。”顧哲聞無奈的笑。 他從碎石場離開后,急得甩下李愛國自己一個人拼了命的跑回來,就怕她出什么事,結果沒想到小丫頭輕輕松松就把事情解決了。 他忍不住揉著她的頭頂:“害怕嗎?” “不怕,他們都是紙老虎?!毙炫迩镦倘粶\笑,她哪里用得著怕?最多再等兩年,這些人當初做了什么惡,便會嘗到加倍的惡果。 顧哲聞臉頰流著汗,呼吸有些微喘,她微踮著腳尖解開顧哲聞扣到最上方的扣子:“透透氣?!?/br> 顧哲聞的眸色瞬間變得幽深起來,他抓住喉結處柔軟的小手:“別鬧?!?/br> 徐佩秋訕訕一笑,她轉身端起一碗水:“那喝口水吧?” “不行這個太涼了,我去給你重新倒一碗?!?/br> “不用了,我不渴?!鳖櫿苈劺∷?,不想讓她忙活。 “佩秋,佩……”院子里正拉著手的兩個人齊齊回頭看過去,余海鳳的聲音戛然而止。 余海鳳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反應。 她好像打擾到啾大仙了,打擾到啾大仙和她的男人親熱了。不過啾大仙這男人可真不錯,長得又高又帥,就是看起來兇了些,性子冷了些,跟冷面閻王似的。 之前住在這里的時候沒看到顧哲聞,余海鳳還以為啾大仙隨口編了幾句謊話騙自己。 如今一見,啾大仙果然是個實誠人。 顧哲聞見到有人來,不舍地松開徐佩秋的手:“你先忙,我回去了?!?/br> “別亂跑?!彼环判牡亩诹艘痪洹?/br> 徐佩秋點點頭:“回去的時候小心些?!?/br> 碎石場距離徐家也就幾百米頂多一千米的距離,若是許困在,他定想不通這路上還需要什么小心的。 顧哲聞動身,余海鳳趕緊走進來給他讓開路,直到顧哲聞走遠了,她都還忍不住探頭張望幾眼。徐佩秋看到余海鳳,沒什么好臉色,她只給余海鳳算過命,除了余海鳳,她想不通還有誰知道這事兒,還有誰能去告密。 她的神情十分冷淡,收拾著桌上倒著涼水的碗。 余海鳳見她沒有理自己,她厚臉皮的迎上來貼在徐佩秋身旁,她現在來找徐佩秋,實在是她走投無路,拿那個張慧蘭實在沒辦法了。 “佩秋,你救救我吧,因為那個張慧蘭,我每天都要氣死了?!?/br> 徐佩秋動作沒停,更沒有說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給她。余海鳳急了,她又繞到徐佩秋另外一邊:“佩秋,你不知道那個張慧蘭有多過分,她住進周懷慶的家就算了,她還故意拿這些事情來威脅我要挾我氣我,試圖讓我放棄周懷慶!” 徐佩秋終于有了反應,余海鳳臉上一喜,可她還沒高興到半秒,她的笑就凝固在了臉上。 “關我什么事?!毙炫迩锩鏌o表情的看著她。 “佩秋?”余海鳳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抓起徐佩秋的手:“佩秋,你怎么這樣呢?你怎么能見死不救呢?” “啊對,我不是讓你白出主意的,我帶了錢,一百塊,我給你一百塊,你幫幫我?!?/br> 徐佩秋抽回自己的手:“你請回吧?!?/br> 余海鳳一愣,她急得不行:“佩秋,是不是一百塊不夠?那兩百塊,我給你兩百塊!我最能只能給你這么多了,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給再多錢也沒用,你回去吧。”徐佩秋倒了水,把碗疊好準備抱回去放好。 余海鳳猛地抓住她:“佩秋,你為什么不做我的生意?你給我一個理由?!?/br> 徐佩秋扭頭:“你來的時候看見孫主任了嗎?” 余海鳳皺眉沉思,終于想起孫主任是誰,她點頭:“看見了,怎么了?” “他剛帶著人來抓我,說有人舉報我搞封建迷信。”徐佩秋瞇著眼睛,余海鳳的表情看起來完全不知情,如果她是裝的,那真該給她頒座獎杯。 她繞開余海鳳,把碗抱進去輕輕放好。 余海鳳明白過來,怪不得徐佩秋對她這么冷淡,原來是誤會自己跑去舉報她了。余海鳳急忙追上去:“佩秋,那真不是我干的,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我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的??!” “我不知道。”徐佩秋淡淡地駁回她的話,內心毫無波動。 “如果不是你舉報我的,那是誰?” “……” 余海鳳倒真被她問住了,她忍不住求道:“你先讓我想想,我想想……” 十分鐘后,她倏地拍掌,激動道:“我想起來了!是張慧蘭,一定是她去舉報的!那天她來找我說話威脅我,我一時氣昏了頭,就把這件事說出去了,不過我沒有說清楚,應該是她自己猜出來的?!?/br> “張慧蘭她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又惡毒,她一定是怨恨你給我算了一卦,破壞了她的好事她才去舉報你的。” “佩秋,你要相信我啊?!庇嗪xP就差沒給她跪下了。 徐佩秋瞇了瞇眼,她突然伸出手,白白的掌心向上,余海鳳一愣,趕緊從包里掏錢,她放了一百塊到徐佩秋的掌心,徐佩秋看著她,一動不動。余海鳳咬咬牙,把剩下那一百塊也給她了。 徐佩秋滿意的收好兩百塊,余海鳳嘴巴大不靠譜,多收一百塊讓她長長記性。 她把錢收進貼身的衣兜里小心地放好:“張家先前已經給張慧蘭定了一門親事,是隔壁小灣縣一家叫黃立黨的人家。張慧蘭跑了以后,黃立黨去張家退錢被趕出來了,他錢沒要回來,媳婦兒也跑了,他應該很樂意幫助你?!?/br> 徐佩秋的笑容溫暖如春風,余海鳳卻覺得從腳底竄起來一絲涼意。 “你找個時間去尋那黃立黨,再出點車費和東西把他的那些親戚也叫上,不怕張慧蘭不回去。到時候你再帶上人,直接去周懷慶工作的地方,把這件事說清楚?!毙炫迩镱D了頓,笑著看她:“以絕后患?!?/br> “把事情鬧到他工作的地方后,周懷慶臉皮再厚也沒那么大的臉搶人家的女人,他若是搶了,那他以后就是個笑話?!?/br> 余海鳳抱著自己的胳膊,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可要是事情鬧大了,周懷慶的工作丟了,他怨我怎么辦?” “他工作丟了怨你?反正他的工作也是你給他找的,就算他想怨你也沒有資格?!毙炫迩锬樕系男θ萋龜U大:“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 余海鳳有些動搖,徐佩秋說得沒錯,周懷慶能有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幫忙! “他的工作丟了正好,你就讓他待在家里照顧家庭,每天做好飯等著你回來。反正你有能力,你還養不起區區一個男人?”徐佩秋睨了她一眼,輕飄飄的一眼,不知為何,余海鳳卻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幾分嫌棄。 余海鳳張了張嘴:“真的可行嗎?” “當然?!毙炫迩镂⑽⒁恍Γ骸叭绻×?,到時候你再來找我,我不收你的錢。” “可懷慶他是個自尊心特別強的男人,讓他在家里閑著,每天給我做飯,他一定接受不了。”余海鳳擔憂道。 “你的自尊心不強么?他不也照樣和張慧蘭走得近?他把你放在眼里了么?” “你說的沒錯!”余海鳳被戳中了痛點,氣得臉鐵青,他不僅沒考慮我,他甚至還和張慧蘭睡了覺! “我這就去找那小灣縣的黃立黨!” “我把地址寫給你,你坐車過去。”徐佩秋拿著筆,撕下一張紙把地址寫給她,余海鳳感激的對她鞠了一躬,急急地走了。 徐佩秋坐在空蕩的井邊,低聲笑起來:“正因為你周懷慶自尊心強,無法接受像廢物一樣閑在家,所以我才給你的好青梅出這主意的。這份禮,是替我含冤而死的爸爸送給你的。” 我不逼死你,我要你活著接受懲罰。 死對于你來說,倒是一種解脫。 書上的知識她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但今天或許是因為心情的原因,每個字眼兒都變得可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