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許困很想拒絕,可徐佩秋需要那些好東西補補,他沉默一陣,終究沒有拒絕。 罷了,人情以后他慢慢還吧。 見他沒有拒絕,鄧永飛的心終于落下,松了口氣,他拍了拍許困的肩膀:“先回去睡覺吧,一覺醒來什么都好了。” 許困甩開他的手,獨自進屋,鄧永飛癟癟嘴,看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再忍忍。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是知恩圖報的好人。 進去前,他回頭凝望著黑暗,得平安回來才是。 顧哲聞載著徐佩秋趕到軍醫院時已經是半夜兩三點鐘了,院里醫生不多,只有幾個值夜班的,聽到報告,值班醫生趕緊出來迎接。顧哲聞抱著人:“她發燒了,燒了一夜。” “那趕緊的,小蕭,你快去把東西拿來。” “誒好咧!” 一陣手忙腳亂,徐佩秋被放置到病床上,打了針后,早上她的燒終于退了,顧哲聞提著的心落了下來。天已經亮了,昨晚的值班醫生準備下班,他看見顧哲聞還守在病床前,他忍不住走進來:“顧少校,您一宿沒睡了,這里有護士照顧著,您趕緊回家補補覺吧。” “你先下班吧。” 值班醫生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自己走了。之前都傳顧少校在外面看上了一位漂亮姑娘,他還以為是院里的人沒事瞎傳的,沒想到竟還是真的。而且看顧少校這表現,怕是用情不淺啊。 顧哲聞再次確認她退燒后,打了個哈欠,他不知道徐佩秋什么時候會醒,所以打算先叫人去備點粥。備了粥,徐佩秋卻一直沒醒,顧哲聞撐了半天,實在撐不住了,到隔壁房間的空床位上躺著歇下了。 快兩個晚上沒睡,倒真有些困了。 一上午的時間,足夠各種消息傳遍整個醫院。 大家都知道,顧少校又把之前的那個女人帶到醫院里來了,紛紛猜測顧少校和她是什么關系。 有膽子大的,偷偷摸摸的蹲在門口,打量徐佩秋。 雖然閉著眼,但看那精致的模樣,是比一般的姑娘要好看得多,哪怕人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也美得跟幅畫兒似的。 病房門口熙熙攘攘,說話的議論聲吵得徐佩秋頭疼。 她有起床氣,醒過來后,她皺著眉掃了圈門口的人,覺得厭煩。她撐著靠坐在病床上,端起旁邊杯子里的熱水,喝了幾口。 看到熟悉的環境,再加上屁股針扎般的疼,她大概猜到自己又發燒了。 顧哲聞此刻不在她身邊,約莫也是因為半夜送自己過來,加上又守了一上午,現在實在撐不住跑到哪兒補覺去了。 門口有護士擠進來:“你醒了。” “顧少校在隔壁房間,用不用我幫你把他叫醒?”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十分友善。 “不用了。”徐佩秋搖頭,她肚子有些餓了,便仰著頭詢問她:“你們這兒有吃的嗎?” “有,顧少校隨時準備著呢,您稍等,我馬上給您端來。” 徐佩秋壓了壓翹起的嘴角,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和細致,想讓人不喜歡都難,她又有些開心,這就是她的男人。 小護士很快端著一碗雞rou粥回來了,她小心的把搪瓷碗放到徐佩秋的手上,聲音溫柔:“小心點,燙。” “謝謝。”徐佩秋拿著勺子吃了一口,米粒是燉爛了的,又香又軟,粥里的雞rou切得很碎,順滑可口,粥很好喝,徐佩秋一次性喝了大半碗。最后她吃不下了,便把碗放到旁邊。 小護士有些驚訝:“你不吃了嗎?” “我飽了。” 喝粥的時候徐佩秋注意到,門口一直有個穿白大褂的姑娘盯著她瞧,兩人視線不小心對上后,對方朝她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徐佩秋想了想,現在自己唯一能被人惦記上的,只有顧哲聞。 但是顧哲聞,也是唯一不會被別人搶走的,只屬于她的人。 第22章 二十二顆糖 她看向小護士, 小護士回頭偷瞄了眼, 猶豫片刻壓低了聲音:“那位是顧少校從小認識的朋友, 叫王婉瑩。” “情敵么?”徐佩秋扯了扯嘴皮, 皮笑rou不笑。 “你小聲些。”小護士趕緊噓了一聲,生怕她說太大聲讓對方聽見。 她再次謹慎的回頭,見王婉瑩似乎準備走了, 小護士又把音量壓了壓:“王婉瑩她是革命軍人子女,是紅五類子女的好出身。大學畢業后她就直接通過家里的關系到咱們醫院了,干了好幾年, 不過她技術不大行,所以到現在為止, 職位都沒怎么變動。” 小護士說著露出一抹嫌棄, 內心有些看不起這種人。 “但誰叫人家出身好呢?聽說王家和顧家有些交情, 倆老爺子還經常坐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所以以前大家都特別看好王婉瑩, 都以為顧少校會和她結婚,不過現在有你了。” “自打你出現以后啊,我覺著那王婉瑩開始著急了, 否則憑她那高傲的性子, 她才不會主動跑到這病房門口來看你呢。” 小護士撇撇嘴, 向徐佩秋告狀:“以前我們找她說事, 她都愛理不理的。今天可真是稀奇,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竟然能在你病房門口看到她。” 通過小護士三言兩語的敘述, 徐佩秋判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瞇著眼睛目送王婉瑩轉身從她門口離開,她若有所思:“但我怎么覺得,她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看人的模樣,神情從容淡定。 同樣疑惑的還有醫院的同事,有人跟著王婉瑩離開:“王醫生,那位就是傳說中顧少校看上的農村姑娘,那姑娘長得那么好看,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么。”王婉瑩淡淡的看著她,對她這話有些不滿。 “擔心她把顧少校搶走了呀!我看她長得那么漂亮,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溫柔嫻靜有氣質,雖然衣著樸素,但就是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高貴味道。而且聽說她年紀還很小,要是再過兩年,恐怕會出落得更加的落落大方。” “到時候顧少校還不得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王婉瑩心里不是滋味,但生性高傲的她卻沒把徐佩秋放在眼里。她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你想多了,像她那種狐媚相,不旺夫。顧少校現在喜歡她,最多也只是一時被迷昏了頭,等顧少校厭煩了,就會把她一腳踢開回來的。” “可……萬一顧少校是認真的呢?”同事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自信,反正如果她是男人,她肯定不會厭煩徐佩秋,也不會一腳把徐佩秋踹開。那么好的人兒,她恨不得天天關在家里好好寵著,恨不得給她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踹掉她?她才舍不得。 王婉瑩被她的詢問問得有些煩了,她停下來,注視對方:“照她那狐媚相,就算顧少校喜歡她,玉曼姨也不會同意。顧少校的家庭和我們家一樣,是出身好的革命軍人家庭,你覺得玉曼阿姨會讓顧少校和一個地主出身的黑五類結婚?” “現在結婚講求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顧少校再喜歡她,他家里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同事睜大了眼睛,十分震驚:“她是地主出身的黑五類?” “你怎么知道?” 王婉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顯然不想再多說,她輕哼一聲:“她們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隨口一問就清楚了。” “不僅如此,聽說她道德敗壞,不是什么好人,總有一天顧少校會發現她的真面目。” 王婉瑩想起自己打聽到的那些傳聞,又有些生氣,那個狐貍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顧少校迷得團團轉,第一次讓顧少校把人送到軍醫院就算了,沒想到還有第二次,在醫院里鬧得沸沸揚揚的。她得去好好看看病歷,看看那徐佩秋是真病還是裝病。 那個女人年紀不大,卻是好深的心機。 同事還在消化王婉瑩口中的驚天消息,她捂著胸口消化完后,突然反應過來:“王醫生還說她不擔心那姑娘搶了顧少校,要是不擔心,能這么細致的知道人家姑娘的具體消息么?” “死要面子。” “那姑娘長得那么好看,祖上竟是地主,可惜了。” “顧少校肯定不會和這種出身不好的人結婚的。” 徐佩秋洗了把臉的時間,發現病房門口的人少了,三三兩兩的走的差不多了。病房門口空空蕩蕩,病房里面也空空蕩蕩,除了她一個病人都沒有,連剛剛和她說話的小護士也走了。 徐佩秋想了想,起身穿好鞋,她打開房門,隨手叫住一位醫生:“顧少校在哪兒休息?” 對方看了看她,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給她指了方向。徐佩秋淡淡道謝,沒錯過他眼中的鄙夷和厭棄。 她向著顧哲聞休息的房間緩步走去,大廳里過道中的人紛紛側目,她余光掃了一圈,那些人視線與她對上也不閃躲。有的對著她笑,有的好奇的注視她,還有的兩兩聚在一塊兒,一邊指著她一邊說話議論。看表情,她們議論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這種感覺讓人非常的不好,雖然她早已習慣。 徐佩秋垂著眼,加快了腳步。 有人看到她想離開,故意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顧少校是怎么想的,竟然把這種人帶到我們醫院來。” “是啊是啊,聽說她是地主出身的黑五類呢,等她走了,你趕緊叫人去把床單被套換下來洗了。我都怕她在我們醫院里多待一秒,污染了我們醫院新鮮的空氣。” 徐佩秋腳步一停,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忍了下來。 她不能損害顧哲聞的名聲。 “出身不好就算了,還道德敗壞故意勾引別人,我聽說她那附近幾個村的女人都提防著她,就怕她勾引自家男人,跟防賊一樣防著她,你說她要不要臉?”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才引得顧少校對她這般死心塌地的。” 忍無可忍。 徐佩秋倏地轉身,她快步走到大聲議論的兩人面前,她微微一笑:“想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們。” “首先,他就是喜歡我,他就是愿意寵著我愿意對我好,愿意大半夜的把我送到這里來治病,怎樣。你們要是不服,自己找他理論去。” “其次,至少,他不會喜歡像你們這樣陰陽怪氣故意在人背后亂嚼舌根,指桑罵槐,也不怕說了不該說的話閃了自己舌頭的嘴碎長舌婦。你倆可真能嚷嚷,比我們村里的狗還能叫,我們村里的狗至少都知道辨別是非呢。” 徐佩秋笑不達眼底,她訓完兩人,氣得頭暈,她無心再戰,準備找顧哲聞替自己撐腰。 她走后,兩個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徐佩秋推門進入了顧哲聞的房間,稍微胖一點的那個人猛地回神:“她什么意思?” “她竟然罵我們是狗?” 王婉瑩將所有的事情收進眼底,她路過兩人,淡淡道:“她是說你們倆連狗都不如。” 不愧是出身不好的人,說話這么沒教養,玉曼姨肯定不會喜歡她的。 徐佩秋悄悄的推開門,放輕了動作走進去,再輕輕地關上門。她走到顧哲聞床邊坐下,盯著安靜沉睡的男人,把自己的手伸進了對方的手中。 睡夢中的人條件反射的握住她的手,很緊很有力。 他掌心的溫度慢慢傳過來,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徐佩秋順勢一躺,脫了鞋趴在他的胸口上,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今天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了。” “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但是只有這么做,我才能擺脫這一切,才能盡快離開這里,讓你們不會因為我而產生煩惱和困擾。”徐佩秋說完話,嘴唇抿得緊緊的。 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她已經受夠了,今天是她被指責,改天說不定就是許困,說不定就是顧哲聞,說不定哪天他們都會因為自己的這些流言蜚語而出事。 只有賺錢離開這里,去她向往和熟悉的城市扎根,她才能擺脫這一切。 錢,權,她有了欲望。 顧哲聞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徐佩秋坐在旁邊,正背著他削蘋果,她的背影很纖弱,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顧哲聞坐起來,從后面抱住她,聲音慵懶:“你好些了沒。” 徐佩秋削得正專心,身后的男人突然出聲,她嚇得手一抖,整個蘋果掉落到地上,從這角滾到那廂,最后落入最遠的那張病床下,沒了影兒。 她手里抓著刀子,回頭瞪著他:“看你干的好事。” 顧哲聞心虛的縮回一只手:“我重新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