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老余點點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面目表情道:“秦先生,鑒于您家千金的不實言論,已經對我方和他方造成名譽上的損失,從法律的層面來論,你方應該賠償我方和他方的名譽損失。” “具體賠款金額,我這邊還要根據實際情況核算一番,這是私了,若是你方存在質疑,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不日后,你方將收到法院的傳票。” 左一個名譽損失,右一個法院傳票的,秦家人臉色都白了。 秦家都是普通工薪階層,秦千藝下面還有一個才三歲的弟弟,家中并不寬裕,要是再因為這件事賠個千把萬的,簡直是晴天霹靂。 秦母把秦千藝抓過來,推到孟行悠和遲硯面前,一改剛才的跋扈,訕笑著賠不是:“別這么嚇人,再怎么說他們都是同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有必要吧。” 孟行悠剛剛目睹了秦千藝父母的嘴臉,想到自己父母的所作所為,心里涌過一股暖流。 孟行悠看秦千藝哭花了臉,狼狽不堪的樣子,突然失去了較勁下去的興趣,她看向遲硯,先問了問他的意思:“你怎么想的?” 遲硯今天站出來就是為著幫孟行悠出氣,他闔了闔眼,漫不經心道:“隨便,聽你的。” 聽完這句話,孟行悠心里有底,睥睨秦千藝一眼,遞出第二個選擇:“我們不差這點錢,不賠償也行,可以做點別的。” 秦父眼前一亮,忙問:“你說,只要我們能做到。” 孟行悠用食指指著自己,又指了指遲硯,淡聲道:“我要秦千藝給我們道歉。” 秦母立馬把秦千藝推出來,兇道:“快跟你同學道歉!” 秦千藝不敢不從,站在孟行悠和遲硯前面,唯唯諾諾地說:“孟行悠,遲硯,對不起,我不該背后說你們的壞話。” “還有,之前流言怎么傳出去的,你都哪些人說了,”孟行悠上前,用手勾起秦千藝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己的眼睛,“明天,你全部一個一個給我解釋清楚。” “解釋的話我都幫你想好了,你就說‘你從來沒跟遲硯在一起過,孟行悠也不是小三,流言全是你杜撰的’,你能做到,這件事我們就兩清。” 秦千藝欲言又止,顯得不情不愿。 孟行悠放下手,遺憾地感嘆:“看來你不是很愿意啊,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按正規流程來……” 秦千藝眼看秦父一巴掌又要揮過來,趕緊應下:“我答應你,我去解釋,我去跟每個人解釋。” “行,反正以后再有人詆毀我和遲硯,我都當是你沒解釋到位,你有意見嗎?” 秦千藝哪敢說不,徹底沒了底氣:“沒有,我會去澄清,還你和遲硯一個清白。” 孟行悠很滿意,干脆地說:“可以,那這件事在我這里就算了了。” 趙海成看向遲硯,詢問他的意思。 遲硯依舊配合孟行悠,相比之前,言語多了股縱容的味道:“一樣,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 次日,秦千藝去每個班一一解釋,亂七八糟的流言得到抑制,年級里再沒有人拿這件事私底下嘴碎。 學校還專門在升旗儀式上,委婉地說了一下這件事,讓高三學生收心復習,沖刺高考,不要分心到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只是這件事后,學校里關于孟行悠和遲硯的八卦卻沒消停過,說什么都有,最多的無非是他倆在早戀。 但沒有切實證據,加上之前的事情,家長都來了這么一鬧,學校也沒對他們兩個說什么,大家也只能停留在過過嘴癮的份上。 八卦只是緊張學習之余的調劑,隨著一模考試的臨近,整個高三被低氣壓籠罩。 成績好的不敢放松,成績差受班級氣氛影響,不是破罐破摔睡大覺、翹課不來,就是臨時抱佛腳,投入搶救自己學習的大業中。 班級后面有一個高考倒計時,結束一天撕一頁,數字一天天變少,學生的緊迫感一天天加劇,絲毫不敢懈怠。 孟行悠學著班級的樣子,在課桌上放了個日歷,搞一模倒計時。 遲硯的復習計劃真正實施起來,比白紙黑字更要魔鬼。遲硯嚴格,孟行悠對自己更嚴格,每天都在超額完全復習量,每天遲硯打電話催好幾次,她才愿意上床睡覺。 孟行悠嘴上很少抱怨,但心里非常著急。 每周小考成績文科時好時壞,極不穩定,她對于三模考660全無底氣,很多次心態崩潰,晚自習放學回家偷偷躲在被窩里哭。 但是哭都要算著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耽誤今天的復習量。 孟行悠感覺自己就像站在是一條緊繃的弦上,她怕弦會斷但又絲毫不敢放松,整日懸在半空中,沒有安全感,只靠吊著一口氣閉眼往前走。 一模前最后一個晚自習結束,孟行悠撕下日歷的倒數第二頁,看見上面的數字變成了零,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害怕更多,還是緊張更多。 怎么說也是經歷過國家級考試的人,孟行悠感覺自己參加冬令營的時候,精神都沒這么緊繃過。 她太害怕自己考不好,感覺自己從夏天復習到冬天,腦子什么都沒記住似的。 鄭阿姨這兩天家里有親人生病,請了假去醫院陪床,孟行悠照例跟遲硯一起回家,走到小吃街的時候,遲硯見孟行悠心情低落,提議道:“今晚不看書了,男朋友請你吃宵夜。” 換做平時,孟行悠一定會大聲稱號。 今天卻一反常態。 孟行悠滿腦子都是一模、考試、660,她著急回家多看會兒書,搖頭如撥浪鼓,拉著遲硯走過小吃街,直奔小區:“不吃了,我去你家,你再盯著我做兩套題。” 遲硯真怕孟行悠還沒捱到高考,精神就先崩潰了,他頓了頓,換了一個說法:“那這樣,等一模結束,周日放假我們去看電影?市中區有個商場新開業,帶你去玩玩。” 孟行悠沒接話,過了半分鐘,停下腳步,突然問遲硯:“唯見江心秋月白……前一句是什么?” 遲硯張口語言,孟行悠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一個人跟自己較勁:“不,你先別說,讓我想想,唯見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撥插弦中,不對,這是下一句,上一句是……上一句……cao,我他媽怎么想不起來,明明早上才背過的啊!唯見……江心秋月白……” 看她著急成這樣,遲硯心里不落忍,握住孟行悠的手,皺眉道:“你放松點兒,這只是一個一模考試,不是高考。” “我考不到660我就要去全封閉學校了,這比高考還可怕,你別說話,讓我想想。” 孟行悠完全聽不進去,死活想不起來,索性從頭開始背。 一路念叨,等上電梯的時候,遲硯聽見她背到相應的位置:“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孟行悠停下腳步,抬頭一臉興奮地看著遲硯:“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我有沒有背錯!?” 遲硯牽著她進電梯,按下樓層數,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沒背錯,就是這句。” 孟行悠興奮不過三秒,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背課文的功夫,居然都已經進了電梯。她對著電梯顯示屏上不斷跳動的led燈,挫敗感涌上來,耷拉著頭小聲說:“我太慢了,這么久才想出來,要是考試題都做不完……” 遲硯輕聲打斷:“孟行悠,你沒有這么差。” “我就有啊,一段課文我都背得這么費勁,還怎么考660?”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遲硯牽著孟行悠走出去,回頭對她說:“你不相信自己,總應該相信我。” 孟行悠一怔,隨后說:“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怕我不爭氣,你陪我復習了這么久我……” “怕什么?我說能讓你考上660,你就考得上。” 遲硯不忍說狠話,嘆了口氣,伸手抱住她,在她背上輕拍了兩下,連哄帶安慰:“退一萬步講,你就算真的沒考上,我陪你去全封閉學校。” “我去云城之前答應過你,我回來之后,你去哪我跟到哪,孟行悠你甩不掉我的。” 孟行悠點了點頭,情緒比剛才好了一些:“知道了,我明天會努力。” 遲硯松開她,看了眼時間,才十點左右,單方面做了決定:“今晚我們不看書不做題不復習了,來點兒娛樂。” 孟行悠張嘴就要說不,遲硯直接摟過她的肩,往自己家門口走。 指紋開鎖,換鞋進屋。 遲硯把孟行悠按在沙發上坐下,回臥室把吉他拿出來,從吧臺拿過來一張高獨凳,腳踩橫杠抱著吉他坐上去,他一邊調音一邊說:“想聽什么,唱給你聽。” 孟行悠明白遲硯是有意讓自己放松,她放下書包,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有種破罐破摔的意思,“你隨便唱。” 遲硯調好音,好笑地問:“然后你就隨便聽聽?” 孟行悠閉上眼,在一個舒服的環境里,和喜歡的人待著,心情漸漸放松。 她笑著說:“沒有,我認真聽,用心聽。” 遲硯習慣性先掃了一了琴,自己給自己報幕:“《寶貝》,送給我女朋友。” 孟行悠聽完笑出聲來,嘴上吐槽心里卻甜:“男朋友你好rou麻啊。” 遲硯沒再說話,手指在琴弦上翻飛,進入一段前奏。 “我的寶貝寶貝 給你一點甜甜 讓你今夜都好眠” …… 遲硯的聲音似乎自帶催眠效果,孟行悠聽了一小段,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攤著,手指隨著歌聲節奏,時不時在扶手上敲兩下,好不愜意。 “嘩啦啦啦啦啦,我的寶貝 整個時候有個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寶貝 讓你知道你最美” …… 一曲終了,遲硯結束最后一個音,看向孟行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頭歪在一邊,耳邊的碎發掃到嘴唇,她不太舒服地吧唧兩下嘴,換了一個方向繼續睡,但碎發還在嘴角卡著。 遲硯偏頭輕笑了一下。 怎么連睡覺都這么可愛。 遲硯放下吉他,彎腰輕手輕腳地把孟行悠攔腰抱起來。 孟行悠應該沒睡太熟,感覺自己騰空,下意識用手勾住遲硯的脖子,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往懷里蹭了蹭,嘴里哼唧兩聲:“別鬧,困……” 遲硯低頭跟她低了低額頭,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低聲哄:“不鬧,抱你進屋睡。” 孟行悠眼睛也沒睜,“嗯”了一聲,再無后話。 遲硯抱著她走進臥室,掀開被子,替她脫了外套和襪子,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彎腰扯過被角,蓋在孟行悠身上。 孟行悠睡覺習慣抱著點什么,一沾枕頭,幾乎是下意識反應,往旁邊一翻,把另外一個枕頭扯過來擱懷里抱著,說夢話都是這段時間背的課文:“仰觀……宇宙……之……之大,俯……察品……類之盛……” 遲硯替她掖了掖被角,聽見她的夢話,心倏地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算不上疼,但怪不是滋味。 孟行悠這段時間復習,饒是每天盯著她正常吃飯,整個人還是以可見的速度在消瘦,剛剛抱著她,跟沒什么重量似的,腿和胳膊細得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擰斷。 可不能再瘦了。 遲硯低頭,親了孟行悠一下,離開時貪念上頭,用舌頭舔了舔她的嘴唇,附耳低語:“辛苦了寶貝兒,晚安。” 第78章 甜度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