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悠尷尬得無處遁形，遲硯倒是淡定跟沒事人似的。

    長生在外面站著說話不腰疼，調(diào)侃道：“這段話很接地氣，情侶打情罵俏，還有點(diǎn)甜。”

    陳老師也覺得不錯，夸獎道：“可以，裴暖你朋友很會接話啊，聲音也不錯，有少女感，以后配群雜叫上她。”

    裴暖干笑，心想這貨哪是會接話啊，明明是真情流露。

    一群人從錄音室出來，遲硯被陳老師留在里面，讓他順便把第二季第一集的報幕給錄了。

    裴暖大方地把cao作臺一個沒人用的耳機(jī)戴在孟行悠耳朵上，賊兮兮地說：“晏今老師現(xiàn)場報幕，好好聽著。”

    孟行悠瞪她一眼，礙于人多，沒有反駁。

    麥里有細(xì)細(xì)的電流聲，透過耳機(jī)聽遲硯的聲音，跟平時是不一樣的感覺，比平時近，比平時清晰。

    遲硯開口前深呼了一口氣，孟行悠在這里好像能感受到他撲過來清新氣息，心跳又不受控制跑到了那個高速頻道。

    他的聲音轉(zhuǎn)換很快，戲感也足，開口就是晏今在上一季角色里的味道。

    “束壹原著，喃喃fm出品，蒼穹音工作室制作，耽美廣播劇《荼蘼》第二季第一集，歡迎您的收聽。”

    孟行悠：“……”

    她死了，被蘇死的。

    啊，mama，我愛這個男人。

    今天她也為低音炮公子音真實(shí)落淚了。

    哭得超兇的那種。

    第33章 甜度33%

    陪裴暖忙完公司的事, 兩個打車回到大院, 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一點(diǎn)。

    裴暖爸爸還在外面應(yīng)酬沒有回家，裴暖mama在客廳敷面膜看電視, 看見兩人回來，招呼道：“今天這么晚, 我還以為你倆不回來了。”

    孟行悠禮貌地叫了聲阿姨。

    “不回家我們睡大街嗎？”裴暖脫了鞋，看見餐桌上有阿姨做的宵夜，拿起筷子正要嘗一口，就被裴母呵斥了聲：“幾點(diǎn)了還吃, 放下，那是給悠悠準(zhǔn)備的。”

    裴暖叫苦不堪：“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裴母根本不吃這套, 靠在沙發(fā)上，眼皮也沒抬一下：“你身材還要不要了？走形了我看你藝考怎么辦。”

    裴母在文工團(tuán)工作, 跳舞多年，身材保持得還跟年輕時一模一樣, 她對自己身材管理嚴(yán)格，對親生女兒也是一樣的標(biāo)準(zhǔn), 特別是知道裴暖讀書不行，高考要走藝考這條道之后, 更是對她的飲食嚴(yán)格控制, 一點(diǎn)點(diǎn)多余的rou都不允許長。

    裴暖自己也是愛美的，嘴上抱怨, 可心里也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好, 裴母讓她不吃, 她也沒多說嘴，放下筷子就去沙發(fā)坐著了。

    孟行悠晚上跟遲硯就吃了一堆甜食，不抗餓，裴家阿姨的廚藝頂呱呱，這份可樂雞翅做得比自己家的還好吃些，她本來想在餐桌坐著吃，免得刺激裴暖，結(jié)果裴母有一陣沒看見她，非讓她拿著去茶幾吃。

    “悠悠，你去五中讀書還習(xí)慣嗎？我看你怎么瘦了，這小臉尖的。”

    孟行悠跟裴暖關(guān)系好，時不時就串門，互相在對方家里留宿，一點(diǎn)也不拘謹(jǐn)。

    可能是下午跟孟母鬧了不愉快的緣故，裴母這簡單一句話，愣是聽得她心里酸得冒泡泡，怪不是滋味。

    孟行悠吞下嘴里的食物，扯過一張紙巾擦手，回答道：“習(xí)慣，都挺好的。”

    “五中不比附中，學(xué)習(xí)壓力大吧？”裴母拿過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diào)低了寫，方便說話嘮家常，“不過你成績好，要是我們裴暖過去肯定吃不消，她這次月考只有語文英語及格，瞧這成績爛的。”

    裴暖挑眉，故作嚴(yán)肅：“裴女士，你這樣捧高踩低會離間姐妹情的。”

    孟行悠在旁邊笑：“沒有，我月考也考得差，文科只有英語及格。”

    “沒關(guān)系，你理科好，那句話怎么說的，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裴母拿孟行悠當(dāng)自己的孩子，說起話來不見外，“你們孟家讀書都厲害，裴暖跟你從小玩到大，就沒被熏陶到精髓，白瞎了。”

    “得，我多余的，你們慢慢聊。”裴暖放棄掙扎，主動退出群聊，上樓洗澡，嘴上還唱了兩句，“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裴母被逗笑，跟孟行悠吐槽：“你看看她，多小氣，還跟小孩一樣幼稚。”

    “你們母女感情好，跟姐妹似的。”孟行悠心里羨慕，苦笑了聲，“我跟我媽很久沒這樣說話了。”

    一個大院住著，都是老鄰居，裴母對孟家的情況不陌生，聽孟行悠這么說，摸了摸她的頭，寬慰道：“你媽跟你爸這么多年拼出一番事業(yè)不容易，她性格是太要強(qiáng)了些，不過這世界沒有不疼孩子的母親。”

    孟行悠悶頭“嗯”了聲：“我知道，是我不爭氣，不像我哥，什么都能拿第一。”

    “也不能這么說，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裴母看孟行悠悶悶不樂的樣子，猜到幾分緣由，試著問，“是不是又跟你媽吵架了？”

    孟行悠垂眸，低落道：“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她肯定生氣了。”

    “那就道個歉撒個嬌，一家人沒有隔夜仇。”裴母點(diǎn)到為止，面膜敷得差不多，站起身來，“今晚你跟裴暖擠擠，明天我讓阿姨把客房收拾出來給你住。”

    孟行悠跟著站起來：“沒關(guān)系，阿姨，我明天就回家住。”

    “你跟我客氣什么，你爺爺奶奶還得過兩天回呢，你就在這住著，明天陪阿姨出去逛街，讓我享受一下被兩個女兒包圍的滋味。”

    孟行悠心里一暖，點(diǎn)頭應(yīng)下：“謝謝阿姨。”

    “傻孩子，早點(diǎn)休息。”

    “阿姨晚安。”

    跟裴母聊完，孟行悠猶猶豫豫，到底是在睡前，給孟母發(fā)了一條短信道歉。

    今天發(fā)生的事兒太多，本來說要跟裴暖通宵夜聊的，結(jié)果聊著聊著孟行悠就睡了過去，一覺到天亮，一夜無夢，睡眠質(zhì)量別提多好。

    孟行悠早上醒得早，裴暖還在旁邊睡得正香，她拿過手機(jī)，看見孟母半夜三點(diǎn)多回了她消息，內(nèi)容很多，分成三條發(fā)送過來，她看得很慢。

    ——“你讀初中之后，mama就很少給你講道理了，你不愛聽，我也不愛說。這次我們兩個說話都沒有分寸，我今天冷靜下來想過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有些話我還是想告訴你。”

    ——“臺灣有個叫做龍應(yīng)臺的作家，她說過這么一段話‘孩子，我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yàn)槲乙愀鷦e人比成績，而是，我希望你將來會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當(dāng)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dāng)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yán)。成就感和尊嚴(yán)，給你快樂。’，這也是我對你的教育理念。”

    ——“我和你爸虧欠你哥哥很多，他成長的每個階段我們都沒能參與，我心里很愧疚，后來你出生，我承認(rèn)我想要彌補(bǔ)遺憾，我一直在思考作為一個母親，怎么對待孩子才是正確的，我現(xiàn)在會給你最好的條件，我也希望你以后有選擇權(quán)利，不會被迫謀生。我不希望你以后長大了，面對平庸的自己，會回頭來問我：mama，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逼我一把？我不想聽到這樣的話。我覺得作為一個母親，應(yīng)該盡到教育孩子的職責(zé)，可能你會怨我怪我甚至恨我，但我仍會這么做。當(dāng)然，如果我努力過，今后你還是覺得平庸、無所事事的人生才是你的歸宿，那我無話可說，因?yàn)槿松悄阕约旱模愕脼樽约旱倪x擇負(fù)責(zé)。而我作為你的母親，有責(zé)任在你做出選擇前告訴你，用知識鋪出來的路長什么樣子，哪怕你不喜歡，但你得看看。”

    孟母從來沒有一口氣給她說這么多話，孟行悠逐字逐句看完后，摸摸臉，摸到一片濕潤，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哭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

    她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情，以前孟母對她是有求必應(yīng)，要什么給什么，甚少過問成績，大家都說她是孟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的明珠，她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可上了小學(xué)之后就變了，她的人生好像突然變軌，從來都是好說話的mama，一下子變得嚴(yán)格不通情達(dá)理，周末上不完的興趣班，寫不完的卷子，生活里只剩下學(xué)習(xí)和分?jǐn)?shù)，孟行悠覺得自己失寵了。

    偏偏她還有一個自帶隔壁家孩子屬性的親哥，孟行舟沒有做不好的事情，初中之后，作為親兄妹，逢年過節(jié)就會變成親戚朋友比較的對象，孟行悠不嫉妒不羨慕，但是心里會有落差。

    這么久以來，她嘴上不說，但心里一直覺得，自己就好比父母練廢的一個游戲賬號，但生活又不是一場游戲，他們不能棄號重來，只能努力挽回。所以孟母逼她越來越緊，緊得快喘不過氣，他們只想要一個爭氣的女兒，不在乎女兒是否開心，是否愿意。

    可是今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既然生活不是一場游戲，那她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個游戲賬號呢。

    她還是爸媽的女兒，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爸媽對哥哥的愛，對她的愛，是不一樣的，方式不同，但分量等價。

    孟行悠擦干眼淚，她不比孟母有文化，說不出這么多有內(nèi)涵的話，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說真心話最好。

    ——“其實(shí)我不怕你罵我，我就怕你們會因?yàn)槲页煽儧]有哥哥好不愛我。我說了努力學(xué)我就會努力學(xué)，你應(yīng)該相信我的，不要再看不起我了啊，其實(shí)你女兒挺厲害的，孟行舟可從來沒有幫班級拿過黑板報第一名，他畫畫丑死了，這點(diǎn)你兒子你就不如你女兒。”

    ——“還有，你兒子脾氣怪性格別扭，超級難伺候，幸好他是我親哥，換做沒血緣關(guān)系，我跟他絕對勢不兩立，天天干架，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對，家宅不寧。你女兒就不一樣了，你女兒性格好，特別好哄，雖然經(jīng)常我們吵了架都是我哄你，但沒關(guān)系，你是我mama我寵著你也沒關(guān)系。但你也要寵寵我啊，誰還不是一個小公舉了。”

    ——“我不保證我會跟我哥一樣優(yōu)秀，但我可以保證，我會盡力做到我能做的最好，反正我不會給你丟臉的，以后一定要讓我提到我，孟行悠，你的女兒，也會驕傲的說一聲：看，多有出息，我生的。就這樣，說完了，我實(shí)在湊不夠你那么多字?jǐn)?shù)，但還是分成了三條，禮尚往來，你不虧，最后，愛你，么么噠！”

    *

    跟孟母把別扭事兒說開之后，孟行悠感覺全身舒暢。

    在裴暖家里住了三天，終于等到自家老爺子老太太回家，國慶還剩四天，爺爺家待兩天，外婆家待兩天，兩邊都不能落下，都要寵愛一下下，孟行悠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轉(zhuǎn)眼假期余額不足，只剩一天，下午收拾收拾就得回校上晚自習(xí)。

    外婆家離五中不算遠(yuǎn)，地鐵五六個站，老太太非把她送到了地鐵口才回去。

    孟行悠這兩天被老太太拉著起來晨練，起得比雞早，在地鐵上找了位置，一坐下就犯困。

    眼睛剛閉上，這時，手機(jī)進(jìn)來好幾條信息，提示聲不斷，孟行悠被叫醒，不太情愿把手機(jī)摸出來，看見是景寶，撐著精神打開消息看。

    ——“悠崽，貓舍的jiejie說四寶今天該吃驅(qū)蟲藥了，可是四寶不喜歡吃怎么辦啊。”

    ——“四寶到處跑，哥哥都抓不住它。”

    ——“悠崽悠崽，救命救命！！！”

    ——“四寶要拆家啦！哥哥也被四寶打了，悠崽你怎么不理我。qaq”

    ——“哥哥會不會得狂貓病啊？動不動就就學(xué)貓叫的那種……”

    ——“悠崽我找不到四寶了，它躲著不出來，藥還沒喂呢。”

    “……”

    所以狂貓病是什么鬼。

    孟行悠瞌睡徹底清醒了，她懶得打字，直接發(fā)語音。

    ——“先晾晾四寶，等它冷靜一點(diǎn)了，再騙它吃。”

    四寶回復(fù)得很快，也是語音，孟行悠從書包里把耳機(jī)找出來戴上，點(diǎn)開一聽，卻是遲硯的聲音。

    ——“你在哪？要不然你過來幫忙弄弄，我沒轍了，壓根抓不住。”

    估計是被四寶折騰夠慘，聲音還帶喘的，透出一股強(qiáng)烈的無力感，孟行悠聽完就想笑。

    ——“地鐵上，我過去吧，你發(fā)個定位過來。”

    ——“行。”

    說完，遲硯把定位發(fā)過來，孟行悠對這個地方熟，跟藍(lán)光城那個公寓一個開發(fā)商，元城一個高檔住宅區(qū)。

    正好下一站就是換乘站，孟行悠拿上行李箱，換到五號線。

    七個站過去，從地鐵站出來走不到五分鐘就是小區(qū)門口，小區(qū)保安管理嚴(yán)格，沒人帶不讓進(jìn)，孟行悠給遲硯打了個電話，沒兩分鐘就看見他從一個單元跑出來，白毛衣休閑褲，很家居的模樣。

    還是很帥。

    孟行悠趁人沒走近，多看了幾眼。

    遲硯走過來，順手接過孟行悠手上的箱子拖著，孟行悠余光看見他手背上有幾道紅印，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拿到眼前來看：“被四寶抓的？”

    “是啊。”遲硯指著自己鼻子，有些惱怒，“還揍了我臉一拳，脾氣可真大。”

    孟行悠忍不住笑：“原來你也有搞不定的事情。”

    “你這算幸災(zāi)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