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所以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孟母口中那個扶不起的孟阿斗,她四舍五入算個學霸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今天,一直被她列在同一個學霸名單的遲硯,不僅跟她一樣拿了四個單科第一而且還考了年級第五,給了孟行悠讀書以來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不,應該算得上是暴擊。 你看,同樣四個第一,人家能考年級第五,你連年級五十名都考不到。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孟行悠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自卑感的東西。 面對孟行舟和夏桑子兩個高考狀元她都沒有產生過的自卑感,遲硯不過是考了一個年級第五,她就隔這自卑上了,孟行悠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 孟行悠自閉了一整天,沒跟遲硯說幾句話,下午放學的時候,孟母的電話如約而至。 孟行悠看著來電顯示,書包也沒心思收拾,拿著手機直接去了走廊一個安靜角落,做足了心里建設才接起來。 “mama。” “放學了嗎?” “剛放。” “月考成績怎么樣?” 孟行悠扣著墻角的小洞,只挑好的說:“理綜和數學滿分,都是年級單科第一。” 孟母笑了笑,接著問:“總排名呢?” “mama,還沒分科,總排名……總排名,不重要吧……” 聽見孟行悠這支支吾吾的口氣,孟母的聲音涼下去:“文科又都沒及格?” 孟行悠試圖挽回一點面子:“英語及格了……” “你說說你開學這一個月都在干什么?孟行悠啊,你長點心吧,就算高二分科學理,也是有語文英語的,你這兩科差成這樣高三可怎么得了?高考要拖你多少分,你想過沒有?” “我想過,我會努力的嘛……我……真的有努力啊,mama。” “你努力出來的成績就這樣?算了,總排名估計也不好看,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去重點班,平行班跟重點班到底是不一樣的,你非不去。” “托關系進去很丟臉啊,本來成績就不好,還走后門,我干不出這種事。” “你還挺有骨氣,你現在覺得丟臉早干嘛去了?你的本事只能上個不著調的平行班,這是事實!” 委屈、煩躁、不服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孟行悠明明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應該沉默聽訓,等孟母的勁兒過去說不定就能翻篇,可不知道怎的,道理都懂可還是開口嗆了回去:“平行班怎么了?我們班長考了年級第五,四個單科第一,你能不能別總這么看不上我?” 孟母一怔,火氣也被勾起來:“你還好意思說,你們班長考年級第五,你考多少?你看人家在平行班都能考好,你就考不好,孟行悠你別找客觀理由,多反思反思自己。” 今天本來因為這事兒自卑,孟母一句話戳到孟行悠的痛處上,她情緒失控,對著電話吼出聲:“我就是學不好我有什么辦法,我天天都做題做題做題,可我還是考不及格,我有什么辦法啊,我是個弱智行了吧,給整個孟家都丟人!” 沒等孟母訓斥別的,孟行悠直接掛了電話,這還不夠,想了幾秒,連機都關了。 孟行悠深呼好幾口氣,緩過勁來才回教室,班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國慶假期個個都興奮,沒人愿意在學校多待。 拿上國慶的作業,孟行悠收拾好書包,不緊不慢地往外走。 老爺子和老太太去外地看戰友了,過兩天才會回來,回大院是一個人,回市區的家也是一個人,在哪都是一個人。 以前這種時候她喜歡找夏桑子要心靈雞湯喝,她開導人一套一套的,每次跟她聊完效果都特別好。可現在夏桑子也去外地讀大學了,想到這個,孟行悠低落的情緒又被無形放大了好幾倍。 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兩條街,路過一家影樓時,孟行悠看見外窗玻璃自己的一副衰樣,扯出一個苦笑。 這樣看著她真是有點可憐,搞得跟喪家之犬似的,何必呢。 孟行悠討厭矯情,她從兜里摸出手機開機,播了裴暖的電話,那邊接起還沒開口,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你在哪?我來找你,做什么都行,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裴暖愣了幾秒,隨后說:“在蒼穹音,你過來吧,我快收工了。” “行。” 掛斷電話,孟行悠攔了輛車,報完地址窩在后座,沒精打采地癱著。 司機看了之后心頭了然,紅燈的功夫勸了兩句:“小姑娘失戀了吧?你們這個階段啊,感情很不穩定的,好好學習才是最要緊的。” 孟行悠笑了笑,半吊子回答:“沒有,我考試考差了,我同桌考了年級第五,我自卑呢。” “這有啥自卑的,回頭讓他教教你,你也能考個好成績。” “考不好的,我腦子笨。” 司機認出孟行悠身上是五中的校服:“你們學校厲害著咧,年年都出清華北大,別說這種喪氣話。” “我不是重點班的。” “小姑娘盡騙人,你同桌年級第五你還不是重點班?” 孟行悠垂著頭,悶聲道:“嗯,我同桌來我們班是意外,我是正常發揮,都是運氣好我才跟他做同桌的。” 司機樂呵呵地說:“說明你們有緣,以后你也能跟你同桌考得一樣好,都上重點大學。” 陌生人尚能這樣說句安慰的話,自己的親媽卻不能。 孟行悠垂眸:“謝謝大叔。” “不客氣,小姑娘開心點,我女兒跟你差不多大,高中估計都考不上呢,每天不還是開開心心。” “真好。” 孟行悠喜憂參半,打開車窗透氣,目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瞧了幾眼感覺不對,連忙拍駕駛座,嚷嚷起來:“師傅師傅,靠邊停車,快!” 第30章 甜度30% 車停穩后, 孟行悠從兜里摸出一張五十的往司機手里一塞,拿上外套和書包麻溜兒下車。 司機看錢不對, 還沒來得及找零,后座的人就跑了, 他降下副駕駛車窗扯著嗓子喊:“小姑娘, 還沒找你錢——!” 孟行悠顧著往前跑, 聽見聲音分神回頭喊了句:“不要了大叔, 您留著吃茶,謝謝您——!” 這片算老城區,但是人流量大,又有當地著名景點,元城最繁華的步行街就在前面, 孟行悠死盯著人生怕跟丟。 剛剛在車上她一眼就認出遲硯還有他背上的吉他,絕對錯不了,可他身邊的人孟行悠從來沒見過,沒見過倒也沒什么,只是后面怎么還跟著一個鬼鬼祟祟拍照的? 看那情況,遲硯應該不知道后面還有一尾巴, 隔得遠也摸不清具體情況,孟行悠相信自己在這種時候的預感,這里頭肯定有事兒,所以才趕緊下車, 跟上來瞧瞧。 步行街人來人往, 孟行悠跟在拍照那個人后面, 走了一條街拐進一個胡同口。 胡同里面都是各種小攤小吃,店鋪大多古香古色,游客居多,眼下正是飯點,胡同里面的人跟外面差不多,可空間窄了一半,孟行悠跟著挺費勁。 走到胡同盡頭,有個岔路口,拍照那個人沒有再跟,舉著相機站在拐角,探出頭去瞧前面的情況。 看見他停下,孟行悠也找了個死角躲著,跟了這么會兒,沒看見其他同伙,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沒有再走一直在這里守著,那么遲硯和那個陌生人肯定就在前面不遠處,視線可見的范圍內,不會太遠。 附近幾家店鋪全關著,熱鬧被扔在后面,一陣秋風吹過來,樹葉飄了兩下打了幾個旋兒,落在孟行悠腳邊。 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孟行悠目測了一下那個偷拍男的身形,沒比自己高多少,一米七估計都懸,瘦不拉幾的背還有點駝,戰斗力應該不怎么樣。 心里有了數,孟行悠從書包里扯出一個草稿本,撕了幾頁紙下來揉成團攥在手里,輕手輕腳繞到偷拍男身后,他偷窺得正起勁,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孟行悠抓住他的右肩膀往后扯,偷拍男猝不及防張嘴就要叫,孟行悠用手肘抵住他的脖子,把手上的紙團子塞進他嘴里,堵住了他的聲音。 偷拍男回過神來要掙扎,看見是個學生妹心里更不當回事,反手抓住孟行悠的手想要把她制服,結果被孟行悠一記掃堂腿絆倒,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摔倒前還很敬業地護住相機,可惜沒護住,被孟行悠一把搶過。 看見形勢不對,偷拍男踉踉蹌蹌想要爬起來逃跑,孟行悠直接踩在他背上,彎腰拽住他衛衣帽子的抽繩,扯出來拿在手上,一只腳往他腿上最不吃力氣的地方狠踢了一腳。 偷拍男吃痛,趁著他沒緩過來勁兒,孟行悠用衛衣抽繩把偷拍男的雙手捆在身后,用的孟行舟教她的死結,這下別說跑,就連站都不知道怎么使力,只能狼狽地在地上癱著。 這邊搞定一個,孟行悠拍拍手還沒來得及看相機里面是什么東西,就聽見前面岔路口里傳來一聲悶聲,像是人被摔在地上的聲音。 孟行悠想到遲硯剛開學的時候臉上的傷,以為是他被打了,拿上相機沖上去,卻看見那個陌生男人被遲硯按在地上打。 一拳又一拳往他身上掄,孟行悠看遲硯這個打法非出人命不可,把相機掛在自己脖子上,跑上去攔下。 孟行悠抓住遲硯的手,拼命把人往后拉卻怎么也拉不住。 遲硯眼里布滿紅血絲,喘著粗氣,頭發是亂的,外套和吉他被他扔在身后,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不知所蹤,領口敞開著,脖子的青筋暴起,渾身透出來肅殺戾氣讓孟行悠晃了片刻神。 遲硯甩開孟行悠的手,他可能連人也沒看清,揮手又要給地上的一拳,孟行悠拉不住索性放棄,直接站在遲硯面前,張開手沖喊他了句:“遲硯,你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遲硯眼神冰涼,伸手把孟行悠推到身后:“讓開。”他扯了扯襯衣領口,彎腰把躺在地上的男人抓起來,直接往墻上掄,“我上次沒把你揍死你不痛快是不是?” 男人臉上沒有一點傷痕,遲硯的拳頭都砸到他身上,如果不是臉色太蒼白一副馬上能干嘔吐胃酸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挨了打。 “我跟你姐的事,關你屁事。”男人冷笑了聲,捂著自己的胃,吃痛地“嘶”了聲,說的話一句比一句更欠,“你們家那個兔唇弟弟,攤到你姐身上,哦不,還有你,你們姐弟注定被拖累一輩子!知道為什么嗎?家族遺傳病,子孫后代,都他媽拖不了干系!我不嫌棄你姐你們家都該感恩戴德,還……”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遲硯抓住他的衣領,像拎著一個死物一般,把人甩了出去。 “嘭”地一聲,墻角陳舊的掃帚和紙箱子被男人撞開,零零碎碎倒在他身上,男人抬手護住頭,坐在垃圾桶里,這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孟行悠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親眼看見,打死她也不相信遲硯這個看著斯文的人,打起人來居然這么狠,直接把成年男人給甩飛了。 遲硯轉身撿起地上的吉他和外套,這才有空跟孟行悠說話,他身上的火氣還未散盡,但說話語氣比剛剛那句“讓開”要柔和了些:“你怎么在這里?” “說來話長。”孟行悠想起外頭那個偷拍男,把脖子上的相機取下來,遞給他,“外面還有一個,不過已經被我撂倒了。” 遲硯掃了眼照片,把內存卡取了掰成兩瓣揣進兜里,拿著相機往外走,看見偷拍男還在地上掙扎,嗤笑了聲,把相機扔在他身上,又彎腰把他全身上下翻了一圈,找出一只錄音筆來,照樣掰成兩瓣,往兜里塞,最后摸出偷拍男的手機,打開要密碼,遲硯嫌惡地把他嘴里的紙團拿出來,問:“密碼。” 偷拍男還不太想說,遲硯懶得廢話,把手機扔在地上,抬腳要去踩,這才讓他開了口:“123456,手機里沒東西,別踩,剛買的!” 遲硯拿起手機,用密碼解鎖,把相冊和語音備忘錄翻了個遍,最后還原出廠設置把手機放回他外套口袋里:“都給我滾。” 說完,遲硯也沒多留的意思,回頭叫上孟行悠:“走了。” 孟行悠一肚子問號,回頭瞧了瞧還在垃圾桶上坐著的男人,問:“這些人怎么辦?他們會不會報警啊?” “涼拌。”遲硯把外套穿上,臉上沒什么表情,“你不餓嗎?” “有……有點……”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遲硯怎么還有心情問她餓不餓。 * 孟行悠跟上遲硯,兩個人出了胡同口,來到步行街上,遲硯也沒有要說點什么的意思,孟行悠剛剛聽了一耳朵,不好多問,想了半天,只好說:“要不然,我請你吃東西吧,之前說了要請你的。” 遲硯用手扒拉了一下頭發,額前的發沾了汗變成四六分,搭在眉頭上,多了些平時看不出的不羈性感,他情緒不高,聲音沉沉的:“行,去哪?” “就在附近,不遠。”孟行悠說。 遲硯:“你帶路。” 孟行悠聽出遲硯不想說話,沒有多言,這片她和裴暖總來玩,吃喝玩樂都了解,帶著遲硯抄近道走了不到十分鐘,來到一家甜品店門口,她推門進去,店員jiejie看見是她,熱情打招呼:“悠悠你好久沒來了。” “我高中去其他地方讀了,離得遠。”孟行悠看見角落里的座位還在,轉頭問遲硯,“榴蓮芒果你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