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遲梳拉住孟行悠的手,避開兩個男生,小聲與他耳語:“小可愛,你偷偷跟我說,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孟行悠被遲梳這直球砸得有點暈,過了幾秒才緩過來,回答:“沒有,我們只是同班同學。” “現在不是,那以后有沒有可能發展一下?” “jiejie,我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遲梳很嚴肅,按住孟行悠的肩膀,與她平視:“不,寶貝兒,你可以是。” “……” 哈? 所以這話要怎么接??? 遲梳略有深意地看著她,話里有話,暗示意味不要太過明顯:“他從不跟女生玩,你頭一個。” 孟行悠被她這三兩句話砸得暈頭轉向的,自己都有點按耐不住要往天上飄。 不不不,孟行悠你穩重一點。 他不會談戀愛的你忘了嗎! 孟行悠干笑兩聲:“可能因為我性格比較像男生,jiejie你真的誤會了……” 遲梳略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青春不等人,再不早戀就老了。” 孟行悠:“……” * 目送遲梳的車離開后,遲硯把景寶從自己身后拉到身邊站著,順便問孟行悠:“你想吃什么?” 孟行悠甩開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念頭,看了眼景寶,說道:“我都可以,聽景寶的吧。” 遲硯突然想起一茬,突然問起:“你剛跟他說你叫什么來著?” “悠崽。”孟行悠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順便解釋了一下,“我朋友都這樣叫我。” 遲硯了然:“行。” 聽見自己的名字,景寶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望著孟行悠,幾秒之后又低下去,咬咬唇還是沒說話。 這點細微表情逃不過遲硯的眼睛,他把手放在景寶的頭上,不放過任何一個讓他跟外界接觸的機會:“悠崽跟你說話呢,怎么不理?” 聽見自己的外號從遲硯嘴里冒出來,孟行悠心頭涌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小時候有段時間,大院里面那些孩子不知道從哪學的,總愛在別人的名字后面加一個“崽”字,彼此之間叫來叫去,流行了大半年,后來這陣風過去,叫的人也少了。 不過裴暖一直沒改口,說是叫著順嘴,別人叫她悠悠,她偏叫她悠崽,這樣顯得特別,他倆關系不一般,是真真兒的鐵瓷。 孟行悠沒什么意見,禮尚往來,也給她取了一個同款接地氣外號,暖寶。 聽了這么多年,有時候別人也學著裴暖這樣叫她,聽多了這種特別感就淡了許多。 沒想到今天從遲硯嘴里聽到,還會有一種新奇感,這種感覺還不賴。 就像裴暖說的,外號是一種關系不一樣的證明。 遲硯說話在景寶那里還挺有分量的,小朋友滿臉不情愿,可最后還是敗下陣來,抬頭對孟行悠說:“我不在外面吃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沒想到他一口氣說了這么長一串,孟行悠覺得驚訝,正想開口,結果景寶又縮了回去。 “……”她這么不討喜嗎? 遲硯對景寶這種抵觸情緒已經習以為常,改變也不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看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川菜館,提議:“去吃那家?” 孟行悠不挑,吃什么都行:“可以,走吧。” 景寶在場,這個小朋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神秘感,孟行悠什么都不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好問什么,她只是能感覺到景寶跟其他小朋友的不一樣。 難得這一路她也沒說一句話,倒不是覺得有個小朋友在拘束,只是怕自己哪句話不對,萬一觸碰到小朋友的雷區,那就不好了。 三個人走進餐廳,孟行悠挑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卡座。 一坐下來,景寶就扯扯遲硯的袖子,小聲地說:“哥,我想尿尿……” 遲硯跟他指路:“洗手間,前面左拐走到頭。” 這顯然不是景寶想要聽的話,他沒動,坐在座位上可憐巴巴地說:“我……我不敢……自己去……” 遲硯摸出手機,完全沒有要滿足他的意思:“我不上廁所,你自己去。” 景寶不太高興,低頭生悶氣,無聲跟遲硯較勁。 孟行悠顧不上點菜,看見兄弟倆僵在這里,想開口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這邊還在詞窮,遲硯卻開口,冷颼颼激了景寶一句:“你要是在這里尿褲子,別說我是你哥。” 景寶臉一紅,從座位上跳下來,用那雙跟遲硯同款的桃花眼瞪著他,氣呼呼地說:“硯二寶你是個壞人!” 說完,景寶腳底抹油開溜,蹦跶蹦跶往洗手間去。 幾秒的死寂之后,孟行悠到底是忍不住,拿著菜單笑得不行:“硯二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名字可真是太好聽了,一點都不接地氣!!!” 遲硯放下手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神掃到孟行悠身上時,帶著點涼意:“很好笑嗎?” 孟行悠卻毫無求生欲,笑得雙肩直抖,最后使不上力,只能趴在桌子上繼續笑:“非常好笑,你一個精致公子哥居然有這么樸素的名字,非常優秀啊。” 遲硯被她笑得沒脾氣,不咸不淡地說:“你也不差,悠二崽。” 孟行悠笑得肚子痛,把菜單拿給遲硯:“你點吧,我先緩緩。” “……您慢點笑。” 遲硯舉手把服務生叫過來,點了幾個店里招牌菜和一個湯,完事了補充一句:“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白飯打包。” 孟行悠想到景寶之前說的他不在外面吃飯,猶豫了會兒,等服務員拿著菜單走后,看景寶也還沒回來,才問:“景寶怎么不在這里吃?” 遲硯抽了兩雙筷子,用衛生紙擦了兩遍,把其中一雙放在孟行悠前面,說:“吃飯就不能戴口罩了。” 孟行悠越聽越糊涂:“為什么……要戴口罩?” 遲硯擦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沒有馬上開口。 他把衛生紙丟進桌邊的垃圾桶里,又拿起茶壺給兩個人的杯子里加了茶水,放下茶壺,實在沒事可做之后,才擰眉找到一個話頭,抬眼看著孟行悠:“你知道兔唇嗎?” “兔唇……”孟行悠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唇腭裂嗎?” “對。”遲硯回答。 這個話題好像很難進行下去。 遲硯越是沉默,有些東西好像越是明朗,孟行悠隱約猜到什么,小心地問:“景寶……他是嗎?” “是。”遲硯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眼睛微瞇,感覺有些疲倦,“做過三次矯正手術,現在情況好多了,不影響說話呼吸進食,不過鼻翼和上嘴唇還是畸形,跟正常人不一樣,他很介意,所以出門都會戴口罩。” 孟行悠心里莫名堵得慌:“那以后還能矯正嗎?” “理論上可以。” “理論上?” “景寶沒足月就出生,身體比較弱。加上之前三次手術,對他身體來說都是負擔,短時間內沒辦法做第四次了。” 難怪景寶才初秋就已經穿這么厚。 唇腭裂這個病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真實例子出現在身邊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景寶才多大?九歲。 為什么要讓九歲的孩子經歷這些東西,他……他的人生還有那么長。 以后還有那么長的人生,他要怎么辦啊…… 遲硯把孟行悠的反應看在眼里,不想氣氛這么沉重,也沒必要這么沉重,于是換了一種情緒跟她說話:“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我跟你說了又要鬧脾氣,難哄得很。” “好,我知道。”孟行悠捧著茶杯,在手上轉來轉去卻不喝,過了會兒,她開口說,“之前你jiejie說景寶在家玩了一下午拼圖,他沒有去學校上課嗎?” “以前去過,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就不去了,現在請了老師在家上課。” “難怪你說他怕生……” 遲硯“嗯”了一聲,臉上沒什么情緒,說起景寶的事情一直都很平靜。 看見景寶從轉角走出來,孟行悠收起話題,鼻子有點酸,盯著茶杯里漂浮的茶葉,倏地說了一句:“會好起來的。” 遲硯聽見,只笑了笑,表情還是很淡,輕聲道:“或許吧。” 第25章 甜度25% 周六忙活了一天, 黑板報完成了三分之二,晚上收工的時候, 孟行悠想到景寶還在公寓里,就沒有跟遲硯一起吃飯。 去食堂解決晚飯后, 孟行悠回宿舍拿上書包, 直奔圖書館。 趕在閉館前寫完了三門理科作業, 孟行悠收拾好東西, 往宿舍走。 沒走兩步,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孟行悠停下來,回頭看見一個男生被周圍兩個朋友推了吧,踉蹌幾步, 蹦到自己面前來。 孟行悠覺得他有點眼熟,不過也僅僅是眼熟。 男生摸摸腦袋,因為緊張說話有點卡頓:“那個……孟行悠,你還記得我嗎?” 他的朋友還在后面看著,孟行悠其實很想說不記得,但感覺太直接了點, 于是改口道:“你是?” “剛開學的時候,小賣部門口,給你遞信封的那個。”男生怕孟行悠還是記不起來,拼命往自己身上砸關鍵詞, “我高一二班的, 叫江云松, 你初中在附中讀的吧,我也是附中的,在你隔壁班,你可能沒印象,中考咱們還一個考場,我就坐你斜前方。” 一說小賣部信封孟行悠就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純情小哥嘛。 只是上次她把話都說得那么不留情面了,難道意思還表達得不夠明確? 孟行悠聽完這么一長串,只是禮貌性地笑笑,疏離又客氣:“這樣啊,好巧。” 江云松聽出孟行悠不想多說的意思,臉上的笑有點僵住,突然想起一茬,把背上的書包拿到身前來,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孟行悠:“我聽說你有點偏科,這是我們班文科課代表們平時的筆記,我借來復印了一份,你拿去看看,下下周不是要月考嘛,希望能幫到你。” 孟行悠愣住,看著這份文件袋,下意識拒絕:“不用了,謝謝你,你自己留著用吧。” “我有,這份你拿著,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江云松把文件袋往孟行悠懷里塞,“加油,祝你月考有個好成績。” 說完,江云松轉身拉上后面兩個看八卦的朋友,連走帶跑,消失在孟行悠的視線里。 孟行悠拿著這份沉甸甸的文科筆記,嘆了一口氣,心里五味雜陳。 又是一份人情,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