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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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站那兒說什么悄悄話呢?”圣上笑問。 按理付彥之官品高,該他先答話,但林思裕插了個嘴,教訓兒子:“二郎怎么這么不懂事?就算想同付中丞親近,不能先請客人入席么?立在那里不動,像什么話?” 林屹忙說:“大人容稟,兒正是在請付中丞入席,不過付中丞覺著席位安排得不太妥當……” 圣上看了付彥之一眼:“自來客隨主便,怎么你還嫌起主人家來了?”又問,“哪里不妥?” 付彥之不慌不忙:“回圣上,林舍人定要請臣于鄭國公下首入座。” 圣上目光轉到蘇耀卿那里,見他已坐了回去,下首座位果然空著,眉心微微一蹙。 林思裕一向擅長揣摩圣意,見狀立刻斥責兒子:“胡鬧!誰叫你們這么安排的?” “大人息怒。”林屹慌忙跪下,“是兒考慮不周,只想著付中丞是皇親,坐于鄭國公下首,方便……” “方便什么?你這個糊涂蛋,當人人都同你似的嗎?付中丞進士出身,知禮守禮,從不仰仗皇親身份,難道你不知?還不快去把座次重設!” 林屹答應一聲,起身叫了人,將座次挪到末席,又恭恭敬敬請付彥之入席。 付彥之向圣上和林思裕行禮退走,圣上沒有開口,林思裕等他走得夠遠后,卻有意無意說了一句:“不愧是才華橫溢的探花郎,就算娶了徐國夫人,也不以皇親為念,真是難得,難得。” 他聲音不高,廳中此時恰好奏起雅樂,準備上酒饌,付彥之便沒聽清林思裕說了什么。但圣上和蘇耀卿都距離林思裕很近,皆聽得一清二楚,連同附近席位上的太子和幾位親王,都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到末席就座的付彥之。 有趣的是,這句在前廳都沒傳開的話,開席之后沒多久,就傳到了后面女眷聚飲的廳中。 “相公對付中丞贊不絕口……”林夫人的大兒媳婦趙氏,笑瞇瞇地向一眾女眷轉述。 蘇阮挨著蘇貴妃坐,聽到這兒,笑著插嘴:“這是夸贊么?我怎么聽著,林相像是在說,我們中丞娶了我跟沒娶一樣啊?” 她們三姐妹周圍,除了林夫人,就是太子妃、王妃、長公主和公主,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哪會聽不出林相的話意有所指? ——其實早在林相初上位,宋景亮被貶之前,朝中就已隱隱形成兩股勢力,一股是以宋景亮為首、進士入仕、一路位在清要的文才之士,另一股則是林思裕那般,從地方小吏入仕,一步步以政績升遷入京的官員。 林相這話,明顯是將付彥之歸在了文才之士里——當然他的仕途履歷,也確實屬于那一派——但問題就在于,這等文才之士,一般不會成為皇親國戚,也就是說,他們避免同皇室聯姻,更不想成為外戚! 而林思裕甚至點了徐國夫人的名,說付彥之并不以皇親的身份為念,那豈不是說,他也并不以徐國夫人為念? 話音兒都聽出來了,但她們萬萬沒想到,徐國夫人會毫不示弱,當場點出來! 眾女眷一時都心中興奮,目光盯著徐國夫人和林家婆媳,看這一場龍虎斗到底誰勝誰敗。 “夫人多心了。”兒媳婦不好開口替家翁辯白,林夫人只好親自上陣,“相公的意思,是說付中丞不以皇親身份為倚仗,堅守禮儀。” 蘇阮仍是面帶笑容:“是么?看來還是夫人懂林相的心思,不像我們,總聽著像有別的意思。” 林夫人連稱沒有,讓蘇阮千萬別誤會,蘇阮笑道:“我自然沒什么好誤會的,就像夫人深知林相一樣,我也深知我們中丞的為人。就怕別人誤會。” 林夫人只好再次重復:“絕無此意。” 蘇貴妃倚著憑幾聽了半晌,到此才笑著出聲:“我們徐國夫人平日最是好脾氣的一個人,怎么同她玩笑都成,但就是聽不得旁人說我姐夫不好。” 蘇鈴沒有蘇阮心思轉得那么快,但聽了她同林夫人交鋒,也明白了一些,當即接話道:“妹夫本來就沒有不好,當然不能聽憑旁人胡說!” 這兩姐妹直呼“姐夫”“妹夫”,毫不掩飾護短之意,林夫人忙賠笑道:“是啊,為人/妻者,理當如此。”說著舉起杯來祝酒,總算把這一茬揭過去了。 但前面既然鬧了這一場,蘇阮心中總是不快,趁著更衣的空兒,悄悄同蘇貴妃商量:“你說我提前退席回家,好不好?” “不好吧,你走,是不是得叫著姐夫?” 蘇阮點頭:“當然不能留他在前面受林家父子的氣!” “但如此一來,林家必會說你徐國夫人勢盛、姐夫懼內。你耐著性子再坐一會兒,我說頭痛,要回宮去,自然就散了。” “可是,萬一圣上興致正高……” “放心,我這就打發人去前面盯著,時機合適再說。” 兩姐妹計議停當,方才回去席上。蘇阮見蘇鈴正與新安長公主說話,就同太子妃喝了杯酒,和她閑話家常。 蘇貴妃那里,不停有人去敬酒討好,她有的喝了,有的只沾沾唇。過了一會兒,有女官從外面進來,悄悄行到她身后,給她倒了盞溫水,附在耳邊說了句話。 蘇貴妃喝了水,叫蘇鈴陪她去更衣,然后就沒回來,席上的林夫人久等不回,正想親自去問問,外面就傳來消息,說是貴妃不適,圣上要攜貴妃起駕回離宮。 圣上貴妃要走,同林相有嫌隙的東宮自然也不可能留下,是一定要奉圣上回宮的。 蘇氏三府送了圣駕,順勢告辭,剩下親王公主也沒久待——圣上本就忌諱宗室結交大臣,他一走,親王們為了避嫌,略坐一坐就都離去——于是林相這場盛宴,最后只能草草收場。 待賓客散盡,林思裕帶著幾個兒子返回后堂,林夫人、趙氏等人迎了他們進去,一家人坐下,林夫人先把后堂宴席上的情形說了,末了嘆道:“沒想到徐國夫人不但見機快,應對也這么快,同付彥之還夫妻情深。” “夫妻情深?”林思裕捋須而笑,“尚在新婚罷了。不是同路人,早晚要分道揚鑣,我們只管等著看罷。” 第68章 夜話 ... 付彥之不知道座次一事在女眷中也引發了風波, 回去車上還問蘇阮,蘇貴妃要不要緊。 “不要緊,大概是酒喝急了……”蘇阮猜到他應是不知, 想看他會不會自己說出來, 就沒說實話, “沒掃了圣上的興吧?” “應當沒有,我瞧著圣上似乎也有疲憊之色,大約連日飲宴,前兩日又騎馬打獵,也有些吃不消。” 蘇阮點點頭, 等了一會兒, 付彥之卻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她勉強忍耐著到了家, 兩人脫了狐裘, 換上家常衣裳,叫廚下煮兩碗熱湯餅,他還是不吭聲,蘇阮終于忍不住了。 “今日席上可有什么趣事?” “圣上和東宮都在, 大家有些拘束, 還真沒什么特別有趣的。”付彥之一臉自然地回答完,還順口問, “你們呢?” “我們倒是聽說一件你們前面席上的‘趣事’。”蘇阮心里不太高興, 神色上不知不覺就顯了出來,“說是林家特意把你的座次安排在阿兄身邊……” 她說到這里故意停了停,看著付彥之從驚訝到恍然再到苦笑, 才接著說:“還說林相夸你不以皇親身份為念,我一聽就不樂意了,這是夸嗎?明擺著挑撥離間!” 這兩句話一說,付彥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貴妃是為此事提早離席的?” “我原是想我們自己告辭回來,娘娘怕林家趁機傳出話去,又說我勢盛、你懼內。”蘇阮斜了付彥之一眼,“哪知道回來你還同我裝沒事兒人一樣!” 付彥之握住她的手,笑著認錯:“是我糊涂了,竟沒想到這原是計中計,多虧夫人周全。” 又說,“貴妃盛情,咱們銘記在心,但下次,再有這等事,千萬攔著,勸她萬事以圣上為重。若因咱們惹了圣上不快,一則咱們心里過不去,二來,也本末倒置。” “我知道,我也怕掃了圣上的興,但她打發了人去前面,看著圣上興致不高,才提早離席的。” “如此便好。不過,以后這等不甚要緊的事,還是咱們自己應對為好,貴妃的精力原該都放在圣上那里。” “這些容后再說,我問你,你為何不肯同我說及此事?我都問到頭上了,你還在那兒遮遮掩掩的!” 蘇阮一臉嚴肅,眉尖蹙起,付彥之怕她真的生氣,只得老實答道:“陰險之輩的小伎倆而已,原就是不痛不癢,專門膈應我們的,我回來再同你說,惹得你也生氣,又何必?” 他說到這兒也蹙起眉,“但我真沒想到,他們還變著法兒,把這話傳到你們女眷那里去了,是怎么說的?我不顧念皇親身份?” 蘇阮把趙氏怎么學的話、自己又是怎么回的,跟他學了一遍,末了說:“林相真無愧于口蜜腹劍這四個字。” 這時湯餅煮好,侍女們端上來,二人一邊吃一邊繼續談此事。 “他就是想離間你我夫妻、還有同阿兄的關系。”付彥之說。 “不只,娘娘跟阿姐也在呢。”蘇阮又把蘇貴妃和蘇鈴幫腔的事說了,“今兒也叫他們知道,我們姐妹到底是何等樣人。” 付彥之點點頭:“幸虧咱們自幼相識,貴妃同大姨也都知道我的為人,不然林相這一計,說不準真要奏效。” 現在坐在家里,回頭想林思裕這一計,蘇阮也有些佩服:“他真的是將兩種結果都考慮到了,你若坐下,是狂妄越禮,定會令人側目,你不坐,就是你同我們蘇家劃清界限,他都有文章可做。不過,你才回朝幾日,他怎么就迫不及待地沖你來了?” 付彥之猶豫了一下,才說:“御史臺在審計戶部賬目,估計是楊剛向他求救了。” 蘇阮知道他的脾氣,就此打住,沒有深問公務,另問:“這個楊剛不是進士出身吧?” “不是,他是恩蔭入仕。” “同林相差不多?” “嗯。” “那么朝中是真的有陣營黨派之分了?” 付彥之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先把面吃完,又喝了湯,才說:“若非得說陣營,倒也不是沒有,只是并非像有些人說的那樣,以仕途履歷劃分。” “那怎么分?” 付彥之伸出左手:“一邊是反對林相的,”接著伸出右手,“另一邊是依附林相的。” 蘇阮笑起來:“這個我信。” “但反對林相的,并不都是進士出身——一科進士才多少人?本朝開進士科尚不到八十年,哪來那么多進士自成一黨?更不用說,依附林相的人里,也有進士出身了。” 這倒是,但林思裕一再強調付彥之進士出身,肯定也不是無的放矢。 疑慮一旦從人心里冒出來,就再難自行消散。蘇阮忍不住想,他叫自己明面上遠著大姐、盡量少與那些皇親國戚往來、摘開外戚名頭,其背后原因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蘇阮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叫侍女收拾下去,之后心不在焉地和付彥之說了會兒話,就早早就寢。 可她人雖然躺下了,心思卻還亂紛紛的,實在難以入睡,最后忍不住翻了個身,面朝里暗暗呼出口氣。 “怎么?睡不著?” 付彥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接著腰間就被環住,蘇阮聽他音調里帶著睡意,忙問:“吵到你了?” “沒有。”付彥之往她那邊貼了貼,將妻子攬得緊一些,聲音略有些含混地問,“還在想宴席上的事?” 蘇阮遲疑一瞬,在他懷里轉過身——她夜里睡覺,習慣在帳外點一支蠟燭,留點光亮——借著帳外那一點光,她望著付彥之深黑雙眸,問:“當初,你當著圣上拒絕我,除了舊事和不愿連累我,還有沒有其他緣故?” 付彥之眸光朦朧,似乎沒明白:“什么?” 蘇阮想再說一句,又突然覺得沒意思,泄氣道:“沒什么,過去的事了,提他做甚?睡吧。”說完她又翻回身,用后背對著他。 付彥之:“……” 他默默尋思了一會兒,才明白,湊過去貼著她耳邊問:“你是說那日在甘露殿?” 蘇阮不吭聲,他低笑兩聲,咬了咬妻子耳垂,“胡思亂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緣故?嗯?” “我怎知道?”蘇阮哼一聲,“你們為官從政的,有那么多明里暗里的說法,誰知道有沒有犯你們什么忌諱?” 付彥之抱著她輕笑,笑聲引起的震動從他胸口傳遞到蘇阮背上,弄得她也有點想笑,覺著自己說了傻話——如果他當初真的介意自己一家身為外戚,之后又怎么會那么快就回轉,還幫著他們兄妹籌謀,建議將蘇耀學調回京來? 真這樣疑他,等于是將兩人間的情意一塊兒都否定了,蘇阮小聲解釋:“我就是突然懷疑,可能我根本沒幫上你什么,還拖累了你。” “傻話!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在嶺南服役呢,談什么忌諱不忌諱?”付彥之扶著她肩膀,讓她轉過來面向自己,認真道,“只有結黨營私之徒,才格外在意所謂陣營黨派,也尤其喜歡以所謂出身來給人定派系。” 蘇阮靜靜看著他,仔細聆聽。 “原是因反對林相的多是進士出身,他才反咬一口,說我們結黨,我們若真順著這話結成朋黨,豈非順了林相的意,認了他誣陷我們的罪名?” “可是,他們真的不會因為你娶了我、與我們蘇家成為姻親,而對你冷眼相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