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那我便喚你子七罷。” 姜撫書眸色輕漾,看著淺洺綺麗深邃的容貌,半晌沒?作聲。 然后她斂眉,像是在喃喃自語:“不過...這樣?稱呼有些奇怪...” “你剛剛說什么?” 淺洺回眸,挑眉問道。 “沒?...沒?什么。”姜撫書壓下?心中那怪異的感覺,淡聲道。 祈安。 “阿月,為師就知道你在這里。” 蕩塵邊說邊緩緩走入湖心亭。 她頗為瀟灑自在地倚在了美人靠上,然后掀起眼皮,望向坐在凳子上愣愣發(fā)神的人。 自己這寶貝徒弟難不成又?在想小懷黎? 人才剛走沒?多久。 本想開口慰藉,蕩塵余光卻瞥見了姚月肩頸處的印記。 印記被布料半遮半掩,似乎有些緋紅艷色。 “受傷了?” 蕩塵沉聲道。 見自家徒弟在自己開口后神色愈加不正常,她心中一緊,就要過去好好查探一番。 第103章 命途 誰知姚月抵住了她的手。 看著?那潔白的手背,蕩塵挑眉望向她,然后默不作聲地坐了回去。 她攏袖沉吟,繼而像是?想清楚什么,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黃沙之境的傷還未痊愈不成?” “已經(jīng)痊愈了。” 面前的人以手掩住肩頸,側(cè)頭時烏發(fā)如瀑般須臾墜下,擋住了她的視線。 姚月斂眉,語氣輕薄如霧:“師尊莫擔(dān)心?。” “為師對你放心?。” 蕩塵見狀笑了笑,換了個輕松閑適的姿勢,繼續(xù)淡聲道:“是?非對錯,你向來弄得明白。” 說完,她摩挲著?細(xì)膩光滑的瓷杯,一口飲盡杯中酒。 “本尊只是?想起一些事...” 蕩塵任憑喉中辛辣落入胸腔,她的唇邊晶瑩潤澤,襯得眉眼中也有幾分機(jī)不可察的水光。 “何?事?”姚月望向她,歪頭問道。 蕩塵聽了,起身?坐到她身?旁,將自家徒弟肩頸處的發(fā)絲捻起一縷。 她的聲音極為飄忽,似乎穿過亙古不眠的歲月來到耳邊—— “一件......久遠(yuǎn)的不能再久遠(yuǎn)的事。” 聞言,姚月眨了眨眼,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來。 她抿唇低眉,一字一頓道:“師尊,你若擔(dān)心?阿皎,便去找她。” “本尊什么時候擔(dān)心?她了?” 蕩塵繃著?臉直起身?子,任憑發(fā)絲在自己的指尖滑落。 然后她背對著?姚月,良久沒?有作聲。 祈安已是?秋色將盡,撩動衣袍長?袖的涼風(fēng)襲來,吹皺滿湖清水。 她負(fù)手而立,側(cè)眼望向暖融融的天色,眼睫都被鍍上了一汪融金。 “沒?有?” 姚月抬眼,視線落在自家?guī)熥鹆骼南骂€上。 半晌,她眼波輕轉(zhuǎn),嘴里?嗯了一聲,聲音淡淡:“師尊說沒?有便沒?有。” “小阿月長?大后,翅膀倒是?硬了許多。” 蕩塵聽了她的話先是?哼了一聲,然后轉(zhuǎn)身?眉尾輕挑,不由哂笑道:“還編排起為師來了?嗯...倒是?比小時候那一板一眼的小大人模樣活潑。” 自家徒兒是?什么性格她再也清楚不過,能夠露出這樣不同尋常的一面,真是?讓人心?里?有些詫異。 但詫異之余便生?欣喜。 “難得見你如此。”蕩塵輕笑,姿態(tài)溫雅。 說完這話,她踱步走到湖心?亭中央,視線幾乎凝在棋盤上。 “好?棋——阿月,將二十七城和三洲五郡交托給你,為師放心?...” 蕩塵的話音如煙飄渺,很快在亭中蕩漾開?來。 “本尊還記得,你于月圓之夜前夕出生?,因此,姚女郎為你擇月字作名?,說君心?如此,皎然勝月。”蕩塵眸中含笑,搖頭繼續(xù)道:“當(dāng)時為師卻覺得不好?,月字太過寡淡冷寂,不似生?人。于是?稍作思?量,念你出生?便攜仙骨,又在世間氣運(yùn)走向稀薄時出生?,當(dāng)為天道降下救世之人...有朝一日步入天乾境,定能力挽狂瀾,救生?民于水火....” 姚月聽到這里?,指尖悄然蜷縮了一下。 “所以,本尊賜字于你,喚你時生?。” 姚懷玉的寶貝女兒,如今不負(fù)眾望,果然長?成了這般瓊枝玉樹的模樣。 想起萬年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心?懷天下的故人,蕩塵的眼里?不禁流露出些許思?念來,摯友已經(jīng)逝去八百年,如今....如今只剩下孤墳一處了。 “不說了,舊事不堪提。” 說完,她垂眼笑了笑,繼而抬眸道:“今日,為師要?去月明宗一趟,你也回宗罷...” 姚月聞言沒?有作聲,而是?起身?行了一禮,表示相送。 風(fēng)撩起她的素色白袖,三千青絲垂在腰際,年輕的仙尊烏發(fā)雪容,說不出的清冷溫雅。 “我為殘念,存世不久。”蕩塵說。 話音剛落,姚月的身?體便定在原地,隱于袖中的手也下意識地攥緊。 身?前的人毫不在意地開?口,似乎并不在乎自身?的生?死?。 姚月雖早有預(yù)料,但此刻依舊是?如鯁在喉,心?頭一酸。 即使師尊修為是?世間至高,也無法突破天道的規(guī)則。 殘念若被喚醒,在天地間只有一年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