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阿娘——” 夜色漸濃,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稚□□聲,隨之一位五六歲大小的女童推門而入,向她?歡快地跑來。 上了年紀的下人?跟在她?身后,有些無奈地連聲喚著:“小祖宗,慢點跑!” 見狀,李宴清挑眉,一把擁住向她?撲來的女?孩。 “阿娘,你這么還不睡啊...泊守睡不著。” 懷中的稚嫩聲調青澀而天真?,還隱隱透露出一絲孺慕之情。 宴清聞言,先是抬手將女?孩有些松亂的雙髻理了理,繼而扶著她?瘦小的雙肩,輕笑道?:“李泊守,你喚我什么?” “城主——” 女?孩拖長音調,撅嘴道?。 宴清無奈地揉了揉女?兒胖乎乎的臉頰,輕聲道?:“這么晚了,來阿娘這里做什么?” “泊守就是想?你了...”女?孩低頭抱住身體有些溫涼的母親,然后哼哼唧唧含糊道?:“女?兒已經將今日的書讀完了,阿娘別生氣。” 一旁站著的下人?見此,溫聲道?:“小主子自從與?您分?房而眠,這幾?天,夜里經常噩夢難斷,時常驚醒。” “是么......”李宴清斂眸,喃喃道?。 良久,桌上白燭燃盡,懷中的幼童已經睡熟了。 她?將女?孩抱到內室的床上,妥帖安置好。 “城主,我來吧...” 李宴清看著彎腰在床邊忙活的人?,垂眼低聲問道?:“良玉,你說孤是不是對她?太過嚴苛。” “主子...”白良玉看著床上酣眠的孩子,目光憐愛。 繼而她?忽然轉身,神色憂切地跪在地上。 李宴清平靜地望著她?的動作?。 面?前的人?已鬢發染雪、塵霜滿面?。 “你這是做什么?”宴清淡聲道?。 “您自小飽讀詩書,天資聰穎,自先城主去世后,更是登臨城主之位,一心為民,從無怨言。”白良玉顫聲道?:“但按照祈安目前的局勢,女?子科舉的存廢已成定?局,您莫要再去上書勸誡皇帝了,那?昏君不會聽,反而會對您越發不滿...慕城主被株連九族一事難道?您忘了嗎?” 莫要為了旁人?嘔心瀝血,換得家破人?亡的結局。 不值得。 話還未說完,她?的話就被人?打斷了。 “天下女?子與?我而言是姊妹同胞......她?們郁郁不得志,被困于宅院蹉跎一生,難道?是你我愿意看見的嗎?” “至于株連九族…” 李宴清的目光映襯著青色官服,清明而通透:“滅身之禍,不足為懼,天下女?子可是殺不盡的。” “那?小主子呢,您就算......”先逐福 白良玉話還未說完,就看見面?前的人?將手指輕輕放在唇上。 ——是噤言的意思?。 門外突兀地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皆目光深沉,神色不定?。 隨后,一道?平淡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淺洺身著廣袖長袍,腰佩墨玉,上面?雕刻的五爪龍栩栩如生。 她?收回?手,指節分?明而眉眼含鋒。 “李城主,樓氏淺洺,特來拜見。” . 明月半掩,萬籟俱寂。 此時夜色深重,已是卯時。 祈安城內,一處府邸靜靜佇立著,和尋常的建筑沒什么兩樣。 “師尊,讓懷黎進屋說話吧...” 姚月將一杯酒遞過去,然后看著坐在桌旁的師尊,輕聲道?:“她?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 “時生,你莫要多言。” 蕩塵接過瓷白玉杯,淡聲回?應道?。 雖說她?身為殘念味覺已不如常人?——根本?品不出多少味道?,但依舊是想?念這人?間的酒水。 “酒不錯,挺烈的。”她?于杯盞中抬眸,視線移轉到站在一旁侍候的姚月身上,輕笑道?:“還是醉云酒么?” “是。”姚月垂眸掩住神色,眼尾的弧度流暢漂亮:“知道?你喜歡喝,特意存了許久。” “嗯。”蕩塵輕輕點頭,眸色含溫,輕嘆道?:“已經幾?百年未曾來祈安一趟了...這里...還是舊時模樣。”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她?們在黃沙之境經隧道?而出,昨日清晨便已到了祈安。 這是府邸內最?為寬闊的院子,清凈而古樸,蕩塵自來到這里后就丟下一句跪著,然后和自家徒弟走進房門,一天一夜也沒有出來。 兩人?的交談沒有以道?氣遮掩,但依然未曾傳到院中人?耳邊。 寧安如今修為盡失,已是凡人?之身,根本?聽不到什么。 此時此刻,她?身著深藍長袍,正跪在青石地面?上,目光平和地望向前方不遠處朱紅鎏金的房門。 琥珀色的眸子是一貫的清冽寧靜,如同初春時半融的殘冰。 ——清透如玉。 “你知錯么?” 耳邊的道?氣波動讓她?頭痛欲裂,額角發漲。 “弟子不知...何錯之有?”寧安語氣很輕,但一字一頓說的清晰。 她?之前在黃沙之境受傷,如今還并未恢復完全,更別提自毀修為,已是元氣大傷。 “你...” 房間內,蕩塵啜飲了一口酒,聞言真?是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