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懷黎。”

    寧安聞言回神，她抬手握住冰冷的劍柄，目光淡淡道?：“弟子在想，這世間的掌權(quán)者若單以血脈，而不是才能當(dāng)任，是否有朝一日?會生出無盡的禍患來。”

    此話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姚月望著寧安，目光中帶著些許笑意和欣賞。她斂眸，語氣微冷：“不管是人界還是修仙界，總有些東西很難改變，只?能慢慢去探尋其中的道?。人力有限，天道?有常，你我不過是身在籠中，難以查明罷了。若是執(zhí)意相求，只?會越陷越深。”

    這番話不知是說給寧安聽，還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寧安聞言，眸中的思慮更深，她忽然?來到姚月身邊，傾身附耳道?：“師尊，你的道?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親密和靠近依舊讓人很不習(xí)慣。

    姚月被耳邊溫?zé)岬耐孪⒓さ仡D時僵在原地，就連手中剛剛拿起的瓷杯也脫手而落，茶水灑在石桌上，留下一片鮮明水漬。

    此時一陣微風(fēng)拂過，將她鬢邊的碎發(fā)?揉散。

    姚月眉眼瀲滟，垂眸輕聲道?：“本尊無道?，只?是在求一份心安。”

    寧安從身后擁住這人，下巴支在姚月肩頭，又不敢全然?卸下力道?。

    冷香縈懷，真是讓人心神蕩漾。她想。

    望著桌上的狼藉，寧安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現(xiàn)在有些遲疑，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問。

    但心念千回百轉(zhuǎn)，寧安依舊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師尊，蕩塵先祖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姚月聽了她的話，沒有作聲。

    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回復(fù)，寧安輕笑，唇貼在懷中人的鎖骨處，輕輕吮了一下。

    “...你！”

    感受著腰部驟然?加重的力道?和鎖骨處的酥.麻，姚月極力掙脫身后人的桎梏。

    寧安似乎并未強迫，反而順勢放開了手。

    她神色平靜，似乎忘了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

    姚月堪堪站穩(wěn)后，先是狼狽地掩了掩脖頸處的衣襟，繼而抬眼間，望向?qū)幇驳哪抗怏@疑不定。

    “明日?，師尊應(yīng)會與掌門共同搭乘仙舟回宗......屆時，弟子自會相送。”

    寧安一只?腳已經(jīng)踏出了亭子。

    說完這話，她再不猶疑，抬腳就要離開。

    “站住。”

    姚月望著女人的背影，抿唇一字一頓道?：“懷黎，你應(yīng)該知道?天門所在之地驚險萬分，一不小?心就會枉送性?命......你...你為何要去叩天門？”

    “時生。”寧安聞言改了稱呼。

    她轉(zhuǎn)身望向姚月，琥珀色的眸子溫柔如水，里?面的寒冰似乎全然?消失不見：“我不想站在你身后做一個?需要她人相護(hù)的弱者，我想保護(hù)你...”

    寧安說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幾年...弟子承蒙師尊照料，多次被救于生死之際...”她垂眼，語氣低沉：“但道?途渺渺，誰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

    “有本尊在，絕不會...”

    “不能自強，如何自處？”姚月的聲音被打?斷，寧安手腕輕轉(zhuǎn)，竟然?將蕩塵從劍鞘中拔抽出。

    鐵刃冷峭，寒鋒似雪。

    姚月眸光怔愣，她看著面前的人，一瞬間覺得有些陌生。

    那個?向來乖順的徒弟如今已經(jīng)褪去了青澀的少年氣，目光含墨，在夜色中隱隱透露出鋒銳和成熟的意味。

    眉眼間，頗似...當(dāng)年的蕩塵仙尊。

    寧安在姚月深沉的視線中緩緩走來。

    她跪在姚月面前，雙手持劍遞呈：“師尊，對弟子而言，命，還是要抓握在自己?手里?...請給我一年時間，弟子定會叩響天門。”

    話說完，寧安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若她不同意，就不會起身。

    “把劍收回去。”

    姚月終是知道?攔不住這人，她垂眼冷聲道?：“此行艱險，不可無劍。”

    “師尊，有蕩塵劍在，弟子總會有依賴之心。”寧安抬眼，彎唇道?：“一年后，我自會回宗，向師尊取劍。”

    修仙界絕境之中易成就修士。

    千百年來，除了想要取得聚才大會資格的散修，還有不少宗門人也會出發(fā)?前往淵明山脈，她們的目的不在叩天門，而在求得修為的長進(jìn)。

    ——天門地界雖然?多上古大妖，奇異險陣，但靈丹寶符，劍意傳承，也應(yīng)有盡有。

    尤其是在叩天門時，有的修士能夠于生死之際探得道?法，從而成就一番修為。

    古籍記載，五大能之一的靈機先祖，就曾在天門所在之地——淵明山脈，滅殺上古妖王吞云獸，從而悟得探取天機之法，突破忘魄抵達(dá)天乾境。

    ......

    看著眼前跪地呈劍的寧安，姚月挽留的話在喉中幾轉(zhuǎn)，終是沒有說出口。

    光華閃過，蕩塵劍被她收了起來。

    “你何時出發(fā)?？”姚月長睫輕垂，虛虛掩住神色，輕聲道?。

    “明日?。”

    寧安低眉，淡聲開口。

    “可否一月之后？”姚月面無表情將她扶起來，然?后將右手背在身后，側(cè)眸道?：“明日?你同我回宗，于宗內(nèi)鞏固修為，這樣天門一行，本尊才能放心。”

    她純元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鞏固修為......

    寧安心中慢慢浮出一個?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