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點點頭，這還真沒說錯，畢竟是她的工作。他看顏宇陽實在是喜歡這鞋，但自己腳上的已經穿過不好送人，“我腳上這雙已經這樣了不好收藏，不過我手里還有一雙紫色的還沒穿過，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br>
    顏宇陽聞言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滿眼都是喜悅，但是他卻沒有忙著應下。

    東西他是真的想要，要知道他當初看中的就是紫色，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但是說實話，他和沈栗剛剛認識三天，還真沒熟到能夠隨便送這種禮物的地步，東西白送不要錢，一旦應下就是欠下了一個人情，人情這東西不好隨便欠。他在娛樂圈里混了這么久，習慣了衡量利益損失。

    他重新估量了沈栗。

    娛樂圈里捧高踩低是常態，如果沈栗真的只是一個鄉下種田的小網紅，那他送顏宇陽這雙鞋的目的八成是為了巴結他，如果是這樣，顏宇陽會接受，卻不會對沈栗有好印象。他可以安心的接受這種巴結，以后尋個機會給他點兒好處這就算了解了這樁事。

    但沈栗的身份似乎并不那么的簡單。

    雖然康高軒的粉絲數量是沈栗的許多倍，但是說實話，在坐的眾人只要不是個傻的，都是更加看重沈栗的，當然娛樂圈沒有傻子，就算有也混不到這里。單看沈栗這一身的氣質，和待人接物言行舉止中自帶的一番風流，就每人只當他是鄉下小網紅。說實話，一般人家養不出這樣的孩子。

    再者，顏宇陽作為頂流，在圈內的風頭就連拿過獎的張飛暢都要退避三分，他都拿不到的鞋，沈栗的mama一出手就是兩雙，沈栗的背景怎么可能簡單。

    其實對于沈栗的身份，顏宇陽已經有了一點兒猜測了。

    如果是他想的那樣，多與沈栗來往是可取的。

    而且沈栗這個人，他是真的挺喜歡。他沒有娛樂圈里混跡之人那一身的功利風塵，他像是山間沉靜安寧里養的一株不食人間煙火的蘭，干凈也清傲。最吸引人的其實是——他眼底沒有東西。

    他曾經聽一位著名的導演說過，想要了解一個人就要看這個人的眼底有什么。他眼底有什么，他就是個追求什么的人，若是眼底沒有東西的，那多半是和尚或尼姑。

    他當初是不懂導演這神神叨叨的話的，什么叫眼底有什么，你怎么去看人眼底有什么？但是當他看到沈栗的時候，他似乎明白了，他能感受到，沈栗的眼底就是沒有東西，眼底有東西的人，沒有這一股子寧靜。他當時還在心里吐槽過，這導演是個騙子，人沈栗也不是個和尚啊。

    一個人眼底沒有東西，就不會對你有所求，與這樣的人來往最輕松，因此顏宇陽才下意識的高看他，親近他。

    這些想法不過轉瞬間，顏宇陽眼中的笑意漸漸傳達眼底，他高興的向沈栗身上撲去“啊啊啊??！沈哥我愛你！”

    沈栗笑著推開他。

    兩人鬧了一會兒，顏宇陽小聲問沈栗，“沈哥，你和rh雜志主編什么關系啊？”

    rh雜志主編，不就是他媽嗎？

    沈栗沒回答，只是問道：“怎么了？”

    顏宇陽道：“沒什么就是我來之前在rh拍雜志，跟主編jiejie挺熟的，她專門交代過說讓我在節目里多照顧你。”

    沈栗聽出了什么不對“主編姐、姐？”

    顏宇陽道：“對啊，張黎姐，今年三十多歲，不就是jiejie？有什么問題？”

    沈栗一愣，rh主編換人了？他竟然不知道，那他母親這幾年都在做什么工作？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沈栗問：“rh什么時候換的主編？”

    顏宇陽也愣了，“換主編？沒換吧，我出道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張黎姐吧？沈哥你說的主編是誰？”

    沈栗張張嘴，“于秋漪?！?/br>
    顏宇陽眨了眨眼，“那不是rh集團執行董事長嗎...”

    沈栗“哦”了聲，表情微微有些訝異。

    顏宇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小聲問道：“你和她認識？”

    沈栗聲音也很小:“她應該是我媽?！?/br>
    顏宇陽“?。?！應該？？？”

    沈栗點了點頭，眼底沒有溫度，也沒有情緒。

    顏宇陽訥訥的住了口，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看得出沈栗與他母親的關系不怎么和睦。可他感覺于秋漪很在乎沈栗，若是不在乎，她怎么會為沈栗買鞋這些小物件。但沈栗并不像不孝、無情的人，他待人很溫柔。

    這對母子應該是有誤會。

    顏宇陽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轉移話題了，但是天知道，他為什么會說了句：“她很在乎你。”

    說完他就后悔了，怪自己多嘴，不該插嘴別人的私事，他怕沈栗生氣，偷偷的去看沈栗的神情。

    沈栗心情說不上來的復雜。

    回想起來，他對他母親的了解其實少的可憐，只知道她是rh雜志的主編，知道她在他大二那一年與一個意大利男人結了婚，其余的竟然一無所知。

    小時候或許怨恨過父母不愛他，但沒有愛做基底的怨恨能持續多久？稍微長大一些隨著他對父母的孺慕之情的消失，怨恨也徹逐漸消散，后來只將兩人當做是陌生的親戚就再也沒有分心神去關注。或許他骨子里是個再涼薄不過的人，說不關注就是真的一點兒都不關注，甚至對于這兩人小心翼翼的彌補也全然不放在眼中。

    以至于，于秋漪不愿見他，因為她受不了沈栗的溫柔的笑容下的客氣與疏離，她拿一個對她毫不在意的兒子毫無辦法。

    沈栗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的行為是不是略顯刻薄了？

    晚間與顧易視頻沈栗這樣問他。

    顧易冷哼一聲：“我覺得挺好，繼續保持?！?/br>
    “恩？”

    顧易道：“出柜的路上不需要給自己多找一個障礙吧？”

    沈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時候賢惠的男朋友不是應該勸我接受她對她好一些嗎？”

    “哦？你想要個賢惠的男朋友？勸你斷了這個念頭”顧易理直氣壯“麻煩你把所有的感情都小心的收好，然后找個箱子裝起來，全數寄給你的男朋友，一絲都不許遺漏?！?/br>
    沈栗笑的眼睛都彎了“怎么這么霸道？”

    顧易“怎么？你有意見？”

    沈栗道：“有，我挺生氣的，上次你說不讓我去看你。”

    顧易抿了抿唇，聲音沙啞“這么想我？”

    沈栗突然就紅了眼眶，不知為何，最近這么敏感矯情，他深吸一口氣，眨眨眼把眼淚憋回去，“不想。”

    話筒傳來顧易的一聲嘆息，“別來看我。別慣著我。”

    第四十一章

    顧易視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 沈栗正在更衣室翻找答應給顏宇陽的鞋子。

    蛋撻叼著手機跑進來, 沈栗笑著拍了拍蛋撻的腦袋, 隨手從一旁的盒子里抽了張消毒紙巾擦了擦蛋撻的口水，接通視頻。

    當顧易俊臉出現在屏幕里時, 沈栗眉眼間都染上笑意。

    沈栗心情愉悅“怎么現在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顧易抓了把頭發, 看背景應該是在一個包廂, “上午一條過, 下午的工作在另一個攝影棚，還沒騰出來，打算出來找點兒吃的。”

    沈栗“唔”了聲, “這么厲害啊。”

    顧易挑高了左邊眉毛, 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笑, “你這是什么語氣？這有什么值得驚訝的嗎，你不應該覺得理所當然嗎？看來你對你男朋友的理解不夠深刻啊?！?/br>
    沈栗睜眼說瞎話：“原來以為我想象的就很厲害了，沒想到你比我想的更厲害，真了不起呢, 我們大班班長顧易小朋友?！?/br>
    顧易這次難得沒有不高興, 只是略帶得意道：“小班班長是不是很崇拜呀？”

    沈栗把敷衍兩字都寫在臉上：“是呀是呀。”

    這人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沈栗轉身間, 身后高高的衣柜出現在畫面里。沈栗的衣帽間與整個房子的裝修風格都不同, 這里以白灰黑以及鏡子的拼接為主，是整個房子里唯一現代風格的一個房間。

    白色、鏡子、現代化的燈讓這里光線明亮，同時也容易分辨。

    顧易來過許多次, 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看了眼時間, 十點多一些，不由有些納悶“你這個點兒在衣帽間干嘛？”

    沈栗在穿衣鏡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找雙鞋送人。”

    從自己的衣帽間找鞋送人！??？顧易抿起唇，有些警惕的意味“送誰？”

    “顏宇陽?！?/br>
    顧易瞇了瞇眼“顏宇陽？！”

    沈栗點點頭，“是啊，怎么了？”

    顧易臉色不太好，“剛認識幾天就從自己衣帽間找鞋送他，你竟然還問我怎么了？”

    沈栗見顧易毛都要炸開的樣子，后知后覺發現他竟然是在吃醋。意識到這一點兒，沈栗心情莫名大好，笑容如何都壓不下去，即使知道笑出來會讓顧易更加難哄，但他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或許是因為他天性涼薄，親緣又淺，他對顧易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占有欲并不排斥，反而是歡喜的享受的。

    果然，沈栗一笑，顧易的臉色更見難看，他臭著一張臉，眼瞼半垂，嘴角抿直，看上去是疏離的金貴和拒人千里的傲慢，但熟悉的人卻能看到他眼底的別扭，這是在等他去哄的時候特有的樣子。

    “還笑！”

    沈栗反問：“不能送嗎？”

    顧易道：“不準送。”

    “哦，可是我都答應他了?！?/br>
    顧易堅持：“不準就是不準。”

    “我都答應了，你是想讓我食言嗎？”

    “誰讓你擅自答應他的?！?/br>
    “不過就是一雙鞋，我沒穿過，我有兩雙給他一雙怎么了??？”

    顧易聞言氣的幾乎要炸了醋缸：“你有兩雙！情侶鞋！你竟然送給他情侶鞋！我都沒有！”

    顧易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心中還有一絲委屈。

    沈栗自知失言，情況被推向了更糟糕的地步。

    “他在節目里挺照顧我的，經常跟我搭話，也讓我少了許多尷尬。”

    顧易聞言臉色緩和了些，別扭道：“那為什么要送他一樣的鞋?！?/br>
    沈栗把事情原委跟顧易講了一遍。

    顧易沉默了一會兒，沒再堅決反對，“你把照片發過來，我去給他弄。”

    沈栗道：“不用，他說了這鞋不好弄，你還在拍戲，別費那些心。我穿的那雙已經很臟了，我不太喜歡打算扔掉了?！?/br>
    顧易是有點兒酸不拉幾的小心思，但他跟沈栗鬧一鬧不過是想沈栗哄哄他，說點兒情話軟話，怎么可能逼得沈栗扔鞋，于是曲解了話題意思：“扔了？扔什么？心虛？”

    沈栗真是恨不得把那雙臟鞋扔顧易臉上，“我心虛什么？”

    “有些眼皮子淺的人，就喜歡顏宇陽這種要什么沒什么的小、孩?！?/br>
    沈栗點點頭，“沒事兒，我不嫌你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