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她都不知道是誰塞的,但小粲粲不懂這些,阿姨也不會擅自動她的東西,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心頭是熱的,又有點酸澀,說不清什么滋味。 又到了月考的時間,這次剛好趕上例假,生理痛,程恩恩的狀態(tài)有點差。上午考完語文,她沒力氣,對正等她一起去食堂的葉欣和陶佳文說:“你們?nèi)コ燥埌桑也火I,想睡會。” 葉欣便道:“那你好好休息。” 反而是陶佳文過來勸:“不餓也要吃飯呀,下午還要考數(shù)學(xué)呢。走吧,我扶著你走,多少吃一點。” 葉欣把人給拉走:“她不舒服,讓她休息吧。” 程恩恩趴著睡覺,雖然穿得挺厚的,半睡半醒間還是覺得冷。教室人少,她抱著手臂蜷縮在位置上,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聽到倒水的聲音,很近。她睜開眼睛,瞧見樊祁拿起一只長柄勺,在冒著熱氣的杯子里攪拌,有藥的味道飄出來。 程恩恩還想著他是不是感冒了,迷迷糊糊地,過了陣,聽到樊祁叫她:“把這個喝了。” 她愣了愣,才從混沌中恢復(fù)清明,坐起來。樊祁將杯子放到她桌子上,就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玩手機了。她看著那杯藥,頓了頓,視線飄過去,瞄見他桌子上一個藥盒——xxx牌痛經(jīng)顆粒。 “……” 程恩恩的目光忍不住又瞥向樊祁。 他眼睛盯著手機,耳朵卻隱隱有一點可疑的紅色,被程恩恩看了幾秒鐘,強撐鎮(zhèn)定的語氣:“別看了,我第一次買這玩意兒。” “謝謝你。”程恩恩真心誠意地說。不過…… “我已經(jīng)吃過藥了。” 樊祁沉默了長長的十秒鐘,放下手機,眼睛轉(zhuǎn)過來,臉上的表情非常的高深莫測。 程恩恩被他看得一緊張,以為他生氣了:“對、對不起。” 辜負(fù)別人心里挺過意不去的,但是這種藥不能多吃,若是其他的食物,她吃雙份也沒關(guān)系。 樊祁嘆了口氣,挺郁悶的。這不都是劇本寫好的嗎,你自己吃藥是幾個意思?我這個男主不要面子的嗎? 他端起藥打算去打掉,一轉(zhuǎn)身碰上他的“小弟”。 “怎么喝藥呢?你生病了?” 沒等樊祁說話,有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他桌子的藥盒,“喲呵”一聲:“痛經(jīng)顆粒,哎祁哥你還喝這種東西?保胎嗎?” “痛經(jīng)跟保胎有什么關(guān)系傻逼,”另一個人說,“祁哥是來月經(jīng)了。” 樊祁:“……滾!” 快一點時,葉欣才氣喘吁吁跑回教室,手里拎著打包盒。“恩恩,我給你買了粥,喝點熱的吧。” 學(xué)校食堂中午是不賣粥的,這些只能到校外去買。 打開飯盒,熱氣將程恩恩的眼眶都熏熱了,她對葉欣說謝謝,葉欣笑了笑:“跟我還客氣什么。” 那份粥的分量還挺大的,程恩恩都喝完了,胃里暖和了,確實舒服不少。不過趴著睡覺時體溫降低,仍然會冷。 剛剛換了個姿勢,忽然有什么東西兜頭掉上來,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是一件校服外套。她把衣服從頭上扒下來,回頭。 樊祁正拿著手機,跟后面幾個男生一起玩游戲。 幾個人玩得很投入,仿佛其他事都與他們無關(guān)。不時有人壓低聲音說:“臥槽臥槽有人過來了,我先躲起來,快來個人救我!” 程恩恩有點納悶,正要收回視線,一直低著頭的樊祁忽然抬眼,對她勾唇一笑。 “……” 程恩恩小聲說了句“謝謝”。 今天她說了好多次,代表著她收到的好多份關(guān)心。很暖心。 她沒推辭,披著那件外套趴下繼續(xù)睡。 午休結(jié)束后,程恩恩和葉欣一塊去衛(wèi)生間,走廊上人不少,嘰嘰喳喳地在討論馬上要開始的數(shù)學(xué)考試。 忽然間,有一剎那的寂靜,緊接著便是一陣驚呼和更熱烈的喧嘩。 “臥槽,誰的車這么牛逼,就這么直接開進來?” “能不牛逼嗎,賓利啊,老子還是第一次見!” …… 對熱鬧無動于衷的程恩恩因為“賓利”二字吊起了精神。她人生中見過的賓利屈指可數(shù),準(zhǔn)確來說,也就江與城那一輛,所以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聯(lián)想。 她踮起腳尖,好不容易才從趴在欄桿的一排人墻中找到一個空隙,往樓下瞄了眼。 賓利的這個車速在校園中堪稱蠻橫,在樓前強勢剎車,緊接著,后座車門開啟,一條長腿邁出,江與城下車,視線一抬,精準(zhǔn)地落在程恩恩的方向。然后,招了下手。 他的表情與平常無異,但程恩恩在他眼中讀到了一絲凝重,立刻跑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讓他連三個小時后放學(xué)都等不及,特地跑過來這一趟。 她一口氣跑到江與城跟前:“江叔叔,什么事啊?” 兩人站在眾人圍觀的視線中央,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江與城無聲而沉穩(wěn)地立在那里,氣場很能鎮(zhèn)得住場。只是開口的聲線低沉: “跟我去個地方。” 第46章 “現(xiàn)在嗎?”程恩恩很為難, “可是下午還有考試……” “回來讓學(xué)校安排補考。”江與城道。 他顯然已經(jīng)幫她拿了主意,這個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幾乎是強硬了。程恩恩自然是不會違抗的, 但這么急迫, 她難免想多, 擔(dān)憂是不是小粲出了什么事, 往車邊走的腳步便也急促起來。 江與城這才注意到她身上明顯過大的校服, 大了不止一個碼數(shù)。程恩恩睡醒忘了這茬,直接穿著下來了。 江與城伸手把外套摘下,根本不用判斷,直接拋給不遠(yuǎn)處手揣著兜站在人群前頭的樊祁。樊祁把手從口袋拿出來, 接住, 和他對視著。 江與城一言不發(fā),脫下身上的大衣,往程恩恩肩上披。 她躲了一下, 說:“我不冷。” 只是睡覺的時候冷而已,反正車上暖和, 用不著。而且……而且她不想穿江叔叔的衣服。 不過躲開后發(fā)現(xiàn)江與城的臉?biāo)坪鹾诹艘恍s緊快步走開,打開車門自己坐進去。 江與城的眸光沉著, 看不出情緒濃淡。他很自然地將大衣搭上手臂,上車前再次掃了樊祁一眼。 后者聳了聳肩,把“不關(guān)我事”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車上氣氛沉悶,程恩恩的心便一直提著,忍了半路, 終于忍不住問:“江叔叔,我們到底去哪里啊?” 江與城的視線從窗外收回,回答:“參加一個葬禮。” 程恩恩愣了愣:“是什么人啊?” 江與城沉默著,望著她的目光很深。 程恩恩便又問:“很重要的人嗎?” 靜默片刻后,江與城抬手緩緩撫了撫她的頭發(fā),“重要。” 雖然程恩恩不明白為什么江與城要帶她來參加這個葬禮,但既然是對他來說重要的人,她來吊唁一下也沒什么。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幸好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外套,不算失禮。 到了地方,她跟著江與城下車,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很簡單的葬禮,沒想象中那么隆重。人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冷清,靈堂上連親屬都只有一個,是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看起來有五十歲了,外貌氣質(zhì)都很普通。 胖男人見到他們似乎很驚訝,但也并不熱絡(luò),只遠(yuǎn)遠(yuǎn)地朝江與城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程恩恩身上時,反而欲言又止地停留了片刻。 但程恩恩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她望著靈堂中央,那張被白色菊花包圍著的黑白照片,愣神。 照片上應(yīng)該是那男人的妻子,五十多歲的女人,已經(jīng)老了,但五官依稀能看出殘存的風(fēng)韻。年輕時應(yīng)該也是個美人,只是面相看起來有幾分刻薄。 程恩恩不認(rèn)識這個人,但不知怎么,從心底漫上來一種很微弱的不明不白的感覺。 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只是覺得沉重。大約是受到了葬禮哀傷氣氛的影響,還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傷感。她懵懵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做什么。 恍惚間感覺江與城握住了她的手,干燥寬厚的掌心,熟悉的溫度,讓她浮萍一般飄著的心仿佛踩到了實處。江與城牽著她向遺像走過去時,她突然有些抗拒,掙扎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江與城側(cè)眸看過來時,她已經(jīng)乖順下來。 江與城領(lǐng)她到遺像面前三鞠躬,然后對那位胖男人慰問了幾句。整個過程程恩恩都跟掉線了似的,連他們在說什么都沒有聽見。 一直到江與城帶著她走出靈堂,鼻腔吸入室外冰涼的空氣,才猛然清醒過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靈堂設(shè)在殯儀館,灰撲撲的建筑沉悶地矗立著,多少年來見證著一個又一個生命的逝去。 剛才那陣莫名奇妙的恍惚和哀痛讓程恩恩有些后怕,她把脖子往衣服里縮了縮,緊跟江與城。 接著便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趕緊抽了出來。 前方恰好有一輛車開過來,停在路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下車,高高瘦瘦,看起來有點斯文的樣子。 是程紹鈞,真正的程紹鈞。 見到江與城跟程恩恩,他徑直走過來,打招呼挺親熱的:“與城啊。” 相較之下,江與城的態(tài)度就顯得冷淡了,淡淡點了下頭。程紹鈞又看向程恩恩,正要開口,被江與城截斷:“借一步說話。” 程紹鈞雖不明就里,但很配合地往一側(cè)走去。 江與城把車鑰匙遞過來,低頭囑咐程恩恩:“先上車等我。” 程恩恩乖乖接了,看著他和那個高瘦男人走到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來。江與城身材挺拔,又有著殺伐果決的氣場,對方雖然年長許多,站在他面前無論身高和氣勢卻都矮了一截。 兩人不知在聊什么,高瘦男人向這邊看了一眼。 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地方太邪門,程恩恩看到他時,也有點怪怪的感覺。 她轉(zhuǎn)身往車的方向走,冷不丁有個老頭走到她跟前,手里拿著根煙,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說:“你媽死了,你……” 程恩恩本來心情就不好,沒聽他說完便生氣了:“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太壞了!” 那老頭蒙了下,夾煙的手指著她:“你!我干啥了?我不就說一句你媽死了,你……” “你還說!”程恩恩最接受不了別人上升家人,尤其是這么惡毒的詛咒,氣得眼睛都紅了,“我又不是認(rèn)識你,你怎么上來就罵人呀?” “哎你這丫頭……” 老頭的話未說完,江與城已經(jīng)大步走過來,把程恩恩往背后一擋,冷冷的目光掃了那人一眼。 程紹鈞也過來了,拉了那老頭一把:“老李,你干嘛呢?”